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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十日後, 衆人成功抵達聖山。
有花厭這個合歡宗的少主在,她們走得很順,一路暢通, 無人阻攔。
衆人沿着鋪就好的石階沿路往上,周遭安靜,只有她們走路的聲音。
婁危雪望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那道身影,心中情緒交錯複雜。
就快要拿到解藥了,等合歡散解了之後,她和沈清鴻的婚約便也要結束了。
她會想辦法離沈清鴻遠遠的,她們不會再有交集, 她說不定也可以撿回一條命。
該高興才是, 可是婁危雪卻覺得嘴角沉重,怎麽都擡不起來。
正胡思亂想間, 婁危雪看到前面那道背影停了下來。
“等等。”
清冷冷的聲音響起,緊接着一截手臂出現在婁危雪眼前, 擋住了還要繼續往前去的她。
婁危雪怔愣一下, 停下了步子。
“怎麽了, 清鴻仙尊?”
李寄春和玲溪見狀也紛紛停了下來,用疑惑的目光詢問着沈清鴻。
而在衆人前面領先幾步帶路的花厭,感受到身後消失的腳步聲,轉過身。
“放解藥的地方就在前面了, 你們停下來幹什麽,還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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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厭面無表情,不過沈清鴻并沒有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急躁,這很不對。
沈清鴻一言未發, 直接朝花厭襲去。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所有人都沒料到沈清鴻會襲擊花厭, 可花厭卻像是早有防備一般,眼底沒有半分詫異。
而在衆人眼中就是,早已被壓制住修為不能動用靈力的花厭,身影快速朝後掠去,生生躲過了沈清鴻的襲擊。
“快走!”
一擊不成,便失去了機會。
沈清鴻沒有繼續和花厭糾纏,轉頭拽着婁危雪就朝山下奔去。
花厭冷哼一聲,既然已經暴露,索性不再掩藏。
她拍拍雙手,“都出來吧。”
只見在花厭身後不遠處的山道兩旁,突然出現一群穿着粉色紗衣的合歡宗弟子。
顯然,這些合歡宗的弟子是事先埋伏在那裏的,如果不是沈清鴻及時發現花厭的不對勁,她們若是繼續跟着花厭一路朝前,恐怕早就落入合歡宗的包圍中了。
顧不得多想,李寄春等人跟着沈清鴻的步伐紛紛朝來路跑去。
沈清鴻緊緊抓着婁危雪的胳膊,渾身靈力調轉到極致,如一陣風般往前奔去。
身後花厭氣定神閑地看着,根本就不擔心沈清鴻能夠跑得掉。
她的身側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一個女子,女子的頭發已經白了,面容卻十分年輕,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穿着身黑色印暗金紋路的長裙,腰間挂着一截長鞭。
花厭側首,朝女子點了點頭。
“莫長老,有勞了。”
下一秒,花厭身側的人消失了,黑色的風眨眼間刮到沈清鴻身後。
一道銀光裹挾着奔雷之勢,朝着沈清鴻和婁危雪二人交握的雙手打去。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勁風,沈清鴻眼神淩厲,在長鞭打過來的瞬間,松開婁危雪的手,将人朝旁邊推去。
鞭影未中,在地上砸出一道深深的鞭痕。
婁危雪看着地上的裂縫,一股寒意順着她的背脊往上爬去。
如若不是沈清鴻及時放開她,鞭子打到兩人手上,恐怕手就要廢了。
也就這片刻的功夫,合歡宗的人已經追了上來,身後的退路,被合歡宗的弟子攔住,她們還是被包圍了起來。
花厭站在包圍圈外,悠悠然地看着婁危雪等人。
“別費力氣了,你們跑不掉的。”
玲溪皺眉,“少主,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花厭沒有回答,只瞪了玲溪一眼,“過來。”
被這般呵斥,玲溪沒有動,她抿着唇倔強地看着花厭。
玲溪的不配合,叫花厭眸中火焰燃燒更盛,“還不過來,難道忘記你的身份了嗎?”
在兩人對峙的時候,婁危雪腦中已經飄過千百種思緒,花厭到底是什麽時候和合歡宗的人勾結到一起的?
明明她們一起離開宗門的,而且一路上花厭鮮少離開她們的視線,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有玲溪看着,根本就沒有和其他人接觸的……
不對!
婁危雪猛然反應過來,花厭并不是一直都在她和沈清鴻的監視下。
問題出在花厭與玲溪一起消失的那晚!
“喬宅的東西是你們弄出來的,當時你根本就不是被關在了其他牢房!”
之所以她和沈清鴻都沒發現花厭已經解了身上的禁制,恐怕與合歡宗的秘法有關系。
畢竟當初在喬宅,她們同樣沒在下人身上感受到靈力波動。
而玲溪在合歡宗的處境十分尴尬,想必并不知道這個秘術。
花厭冷哼一聲,滿眼譏諷,“如果不是有沈清鴻這個仙尊在,你以為你們能走出喬宅?”
喬宅确實是合歡宗的據點,當初花厭在破廟遇到那些活死人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不對了。
因為活死人指甲上的那道粉色,很像被當爐鼎使用後遺留下的痕跡,不過當時她并不确定與合歡宗有關系,直到在屋中昏迷,陰差陽錯被送往地下後花厭才确認,喬宅就是合歡宗用來給莫長老網絡女子爐鼎的地方。
為了報私仇,她讓喬夫人想辦法把婁危雪抓了過來,準備直接把婁危雪練成供她操控的活死人,可她沒料到沈清鴻竟然會因為婁危雪失蹤,直接殺到地下。
迫不得已,她只能讓人先去合歡宗傳信,在此設了埋伏。
邊上莫長老拿着長鞭,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與年輕的面容不同,她嗓音沙啞蒼老。
“少主,別和她們廢話了,她們毀了我的據點,我可要和她們好好算算賬。”
她眼神陰婺,從婁危雪等人的身上挨個掃過,被掃到的人仿佛看到一條毒蛇,嘶嘶地吐着芯子,盯着她們。
沈清鴻一言未發,眉頭緊鎖。
她看不透莫長老的修為,說明這個莫長老的境界在她之上。
花厭她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朝包圍圈中的衆人揚揚下巴。
“好了,話就說到這裏,莫長老是化神後期大圓滿的強者,你們如果不想吃苦頭,就乖乖束手就擒,也好讓我省些功夫。”
場內幾人都未說話,只是紛紛攥緊了自己的武器,沈清鴻還把婁危雪往自己身後藏了藏。
“看樣子你們不願意,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花厭眼底閃過一道厲色,她吩咐:“動手吧。”
話音落下,所有合歡宗的人全部有了動作。
莫長老早就等不及了,當先擡手朝婁危雪襲去。
長鞭破空而來,這一鞭速度太快,婁危雪根本躲不過,她咬牙抽劍準備抵擋,正在這時沈清鴻決然地擋在婁危雪面前,替她接下了這一鞭。
沈清鴻面色白了一分,盡管莫長老和她一樣同為化神期,可修為越往上其中的分水嶺越大,十個化神前期都抵不過一個化神後期。
莫長老見自己的鞭子被擋下,來了興致。
“小娃娃,身手不錯,那我就陪你玩一會吧。”
她直接放棄婁危雪,轉頭攻向沈清鴻。
沈清鴻薄唇緊抿,專注應對,均湘劍在她手中舞出道道殘影,千萬劍影浮現在她身後,如有實質,齊齊朝着莫長老襲去。
莫長老毫不畏懼,鞭影如蛇,纏繞住均湘。
兩人身影交錯,纏鬥在一起,頂尖強者的對決,容不下任何人的加入。
同時,合歡宗剩下的一些人朝着婁危雪和李寄春攻去。
李寄春手中銀光飛舞,長針被她操控着飛出,打在合歡宗弟子們的身上。
婁危雪也擡劍,應對着攻來的合歡宗弟子。
場上法光劍光交錯,玲溪咬唇幫着李寄春和婁危雪抵擋着攻擊。
花厭眼神微眯,冷哼一聲,加入戰鬥。
她目标明确,直直朝着婁危雪襲去。
在雲霄門的那些天,婁危雪可是叫她吃了不少苦頭,眼下有機會,她自然要奉還回去!
婁危雪不過是個結丹期的修士,哪裏是花厭這個元嬰高手的對手,加上有合歡宗弟子們的幫忙,沒多久便落入下風。
在擡劍架住右邊的三道長劍後,一道冷芒朝着婁危雪當胸襲來,眼看着劍刃就要落在婁危雪身上,關鍵時刻玲溪沖到婁危雪身前舉劍費力地替她擋下了這一劍,可她的修為和攻來的花厭差距過大,手腕顫抖手中劍被一寸寸壓下,劍刃落在她的肩頭。
花厭眼神幽暗,收手一腳把擋在婁危雪面前的玲溪踹出包圍圈。
她朝幾個合歡宗弟子吩咐,“看住她。”
“少主!不要!”
玲溪目露懇求,花厭哪裏會管她。
“等會兒再收拾你!”
憤憤瞪了玲溪一眼,花厭重新襲向婁危雪。
李寄春是藥修,盡管修為與花厭同等,可她對于戰鬥這種事情本就不太擅長,應對得頗為費力,難以抽身去幫婁危雪。
在花厭與合歡宗人的圍攻下,婁危雪的身上沒多久便出現幾處傷痕,她靈力消耗得厲害,拿劍的手也在止不住地顫抖,幾乎要握不住劍。
花厭冷笑,攻勢不減反增,劍勢破空而來,婁危雪躲閃不及,被一劍刺入肩膀。
長劍帶着的靈力在她肩頭爆開,婁危雪咬緊牙關,額上冷汗密布。
花厭殷紅的薄唇扯出一抹嗜血的笑,她欺身而上朝婁危雪胸前拍出一掌。
婁危雪的身形朝後倒去,刺中肩頭的長劍被一寸寸抽離,血花在空中綻放,她沒忍住痛哼一聲。
原本和莫長老纏鬥在一起的沈清鴻狀況說不上好,聽到婁危雪的聲音,心頭驚悸,忍不住分神。
也正因為這一眼,長鞭避開沈清鴻的劍鋒,狠狠抽在沈清鴻的身上,原本雪白的長衣被瞬間染紅。
化神後期的一擊哪是那麽好受的,沈清鴻眉頭緊皺,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莫長老眼中閃射着兇光,一抹邪惡的笑綻放在臉上。
“小娃娃,沒人警告過你,打鬥中不能分神嗎!”
她乘勝追擊,再次舉鞭,沈清鴻連忙抵擋,鞭子纏繞在均湘劍上,火花迸濺。
強者之間的對決往往就是幾招之間的事情,沈清鴻境界本就比莫長老低,憑借着劍修的強大實力,才勉強和莫長老鬥了個來回,可此刻受了傷,應對起來便吃力了許多。
同時,李寄春被合歡宗的人拿下,長劍搭在她的脖子上,叫她動彈不得。
婁危雪身上傷口遍布,發絲黏膩膩的帖在臉上,她撐着劍勉力支撐,身形狼狽。
除了沈清鴻場上只剩婁危雪一人,有幾個合歡宗的弟子分別控制住李寄春和玲溪,至于剩下的則全部朝婁危雪攻去。
發現婁危雪的困境,沈清鴻雙眉緊皺,她擡手內丹運轉到極致,均湘劍光芒大盛,身後似有河流彙聚,朝着莫長老奔湧而去。
彙聚諸多靈力的一劍,叫莫長老招架起來有些費力,身形倒退飛了不遠的距離。
沈清鴻趁着這個空隙,飛向婁危雪身邊,破開婁危雪身邊的攻擊。
“走。”
她一把攬住婁危雪腰身,在莫長老還沒打回來之前,帶着人往林子裏鑽。
“快追!絕對不能讓她們逃走!”
花厭當先追去,那雙陰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
莫長老冷哼一聲,身影快得如同一道閃電,緊緊墜在沈清鴻的身後,時不時還抽出鞭子揮擊幾下。
沈清鴻知道一旦停下,莫長老勢必會糾纏上來,到時候再想逃跑就困難了。
她咬緊牙關,揮手放出均湘,劍影在她們周身環繞,擋下莫長老的道道攻擊,沈清鴻的面色也跟着慢慢變白。
那些攻擊仿佛不是打在劍影上,而是打在她的身上。
她多次借着莫長老的攻勢,朝前飛去,莫長老意識到沈清鴻不顧受傷,還借着她的攻擊跑得更快了,便不再攻擊,只是專心追人。
自始至終,沈清鴻的容顏和她的手臂一樣穩定。
她們穿過叢林,躲過陷阱,然後繼續奔跑,風聲凜冽從婁危雪的耳畔呼嘯而過,樹木的倒影快速朝身後退去,所有的細節被無限制放大,她能聞到沈清鴻身上傳來的冷冽氣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
強健有力的心跳就在耳邊,沒有什麽時刻能比這一刻更讓婁危雪相信,她們可以逃掉。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記得跑了有多遠,直到身後的聲音全部消失,沈清鴻才停下來。
兩人身後的遠處,花厭等人停在一塊石碑面前,看着石碑後草地上沾染的鮮血,她們卻沒膽子再繼續往裏追去。
“少主,現在怎麽辦。”
花厭盯着石碑,眼底陰婺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莫長老臉色陰沉的仿佛要滴出水來,眼見着就要制住的兩人從她手中逃了,叫她十分不悅。
她看着石碑,不甘道:“趁着她們現在還沒跑遠,不如我進去捉了她們,以防夜長夢多!”
“等等。”花厭面色糾結,還是叫住了莫長老,“後面便是禁地,此處兇險,她們已經身受重傷,絕無出來的可能,長老還是不要進去犯險了。”
經過花厭的提醒,莫長老猶豫再三,還是收起了長鞭。
“也罷。”
自靈山被合歡宗的人占據為聖山後,此處便被劃分成了禁地,不許任何人進入。
根據流傳下來的記載,聖山中有關于飛升的線索,但是從來沒有人真的在這裏找到過,時間久了,便有許多人猜測這飛升的線索就在這禁地之中。
于是自然有離經叛道,追求刺激又自诩天才的家夥走入禁地,可是她們沒有一個人活着走出來過,哪怕是渡劫期這樣的強者,也是如此。
沈清鴻和婁危雪兩人絲毫不知她們逃入的是什麽樣的地方,擺脫了合歡宗,所有的疲勞傷痛在這一刻翻湧而來,沈清鴻腳步踉跄差點摔倒,好在婁危雪及時将人扶住。
兩人脫力,背靠着樹木癱坐下來。
沈清鴻的傷勢比婁危雪要重,身上的傷口沒有愈合,反倒在逃路的過程中裂開許多,鮮血絲絲滲出染紅了她的前襟。
濃重的血腥味傳入婁危雪的鼻腔,她緊緊皺起眉來,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
當初離宗的時候,婁危雪帶了不少靈藥,她從随身空間取出幾個藥瓶,什麽元氣丹、彙靈丸、益神丹……
都是些固本培元,助人止血恢複靈力的丹藥。
她把這些遞到沈清鴻蒼白無色的唇邊,“清鴻仙尊,你把這些吃下,對你的傷口會有好處。”
沈清鴻沒有猶豫,就着婁危雪的手一口服下。
溫熱的唇擦過婁危雪的掌心,給婁危雪心裏帶來一陣異樣。
不過現在可不是多想的時候,婁危雪收回手,又給自己倒了些靈藥出來吞下。
此一戰兩人消耗不少,好不容易有個喘息的地方,兩人在原地休整。
為防之後遇到合歡宗的人,沈清鴻盤膝抓緊時間打坐恢複靈力,可還未過多久,她又重新睜開眼睛。
婁危雪守在旁邊,見沈清鴻睜眼,詢問:“怎麽了?”
沈清鴻沒有搭話,盯着身前的樹林,似乎有一團龐然大物正朝她們快速跑來。
以她現在的狀态,絕對不适合再出手。
“先走。”
沈清鴻立刻起身,帶着婁危雪快速離開原地,她們身後的東西意識到自己的獵物正在飛速逃跑,同樣加快了速度。
兩人身後的樹林倒下一片,驚起陣陣塵煙。
可她們快,身後的東西更快,她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一只利爪帶着罡風靈力朝兩人拍去,危急時刻,沈清鴻轉身擋下這一爪。
兩人因此被迫停下,這才看見出現在面前的是一種野獸,長得像赤豹,身後拖着五條尾巴,額間生着一只怪角。
因為攻擊被擋下,它頗為不滿,張開巨口,發出的聲音如同敲擊石頭。
這是只有着元嬰期修為的兇獸,堪比人類的出竅期修士,若是在沒受傷的時候,沈清鴻尚且可以處理,可她經過先前的一番戰鬥,體內靈力沒有恢複,現在已是強弩之末。
沈清鴻薄唇緊抿,握緊了均湘。
兇獸沒給兩人喘息的機會,擡起巨爪再次朝兩人襲去。
沈清鴻躲開一記爪風,擋住甩過來的尾巴。
那尾巴打在均湘劍上,與之碰撞發出金石交接的聲音。
婁危雪在旁邊幫着沈清鴻,可是她修為低下,根本就不是兇獸的對手,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肩頭便抓出一個血淋淋的爪印。
沈清鴻招架着兇獸的三條尾巴,根本無暇來幫婁危雪。
兇獸被鮮血激出了血性,兇性大放,咆哮一聲,張開血盆大口朝婁危雪咬去。
婁危雪身體冷得厲害,眼前陣陣發昏,兇獸身上傳來的威壓,讓她連站着都要花費不少力氣。
她不過是一個結丹後期的修士,經歷先前的戰鬥,和路上的奔逃,身體早就到了極限。
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想躲閃,手腕上卻仿佛有萬鈞之重,根本就擡不起來。
眼看着那巨口就要落在婁危雪的身上,沈清鴻咬緊牙關,撤出均湘,沒了均湘的阻擋,兇獸的尾巴重重拍在沈清鴻的身上。
一縷鮮血從她唇邊溢出,她目光灼灼不管不顧在巨口咬下之前擋在了婁危雪身前。
血花濺起,沈清鴻悶哼出聲。
“沈清鴻!”
婁危雪焦急不已,看着把沈清鴻按在爪下的龐然兇獸,竭盡全力刺向兇獸的眼睛。
兇獸迫不得已松開牙關,躲避劍風。
但她也被婁危雪的此舉激出怒氣,眼中兇光大盛,甩尾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婁危雪身上。
婁危雪被打飛撞到樹上,倒地吐出一口鮮血。
她眼前陣陣發黑,雙手撐地,可實在是筋疲力盡,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爬起來。
兩人雙雙倒地,兇獸晃着尾巴來到婁危雪身邊。
它埋首準備享用自己的獵物,這個時候大地突然發出劇烈的晃動。
原本低頭張着巨口的兇獸感受到了什麽,半分猶豫都沒有,直接放棄快要到口的食物,四肢并用沖入林中,那狼狽倉皇的狀态像是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
能讓兇獸放棄到口的食物,可見來的絕非善類。
沈清鴻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婁危雪身邊,彎腰費力地去扶婁危雪。
“起來,快走。”
鮮血和汗水混合着落下,滴在婁危雪的臉上。
婁危雪咬牙,把劍杵在地上,借着佩劍和沈清鴻的力道艱難站起,朝遠處跑去。
但是經過一場惡戰,兩人身上傷痕累累,丹田內靈力所剩無幾,根本就跑不快。
大地顫抖得厲害,遠遠地便能看到有一座小山似的身影往這邊跑來。
在又一次地動山搖的晃動中,婁危雪腳下不穩,直接摔倒在地,跑出去一截的沈清鴻見狀毫不猶豫地回身。
身後的動靜越來越大,有什麽東西順着地面傳來,聲音炸裂近在咫尺。
婁危雪只覺身下一空,漆黑的深淵在婁危雪身下張開巨口,碎石滾落她越墜越深,黑暗即将把她吞沒。
難道就要這樣死了嗎?
婁危雪伸手無力地想要抓住些什麽,可是周遭空空,她什麽都抓不到。
時間被拉得無限長,所有聲音都從耳邊消失,婁危雪眼皮越來越沉,在即将閉合的前一秒,她看到一抹身影決絕地跳下深淵。
這一刻,萬物失色,就連天空都成了那人的背景,她像是一束光,強勢地插入裂縫,照亮漆黑的深淵。
婁危雪掙紮着想要抵擋住眼皮的重量,但眼皮太沉。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抓住,灼熱的溫度順着手腕傳遍全身。
“別怕。”
清洌冷靜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她依舊在墜落,卻像是跌入了一場溫柔的夢。
當婁危雪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石壁映入她的眼簾,一道裂縫筆直向上看不到盡頭,這裏仿佛是深淵之底,透不進一絲天光。
昏迷前的那一幕畫面不斷地沖擊着她的大腦,耳邊仿佛依舊回蕩着那個人的聲音。
她原本以為要死在那道裂縫中了,那個人卻跳下來了,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告訴她別怕。
現在她醒了,那個人呢?
想到這裏,婁危雪躺不下去,她撐起胳膊,艱難地從地上爬起。
身上的傷口因為她的動作被牽扯,傳出鑽心的疼痛,婁危雪卻根本顧不得這些。
地底昏暗,婁危雪取出光珠,深淵底下有了亮光,婁危雪這才看清周邊的環境。
方才她躺着的地方是一處石道,看樣子她是掉到了某個洞中。
沈清鴻既然是和她一起掉下來的,想必和她離得不會太遠。
她咬緊牙關,扶着洞壁沿路仔細地尋找着。
一邊找她還一邊虛弱地呼喚,“清鴻仙尊?你在哪裏?”
婁危雪受傷不輕,她撐着身體走得很慢。
汗水順着她的面頰滑落,在她灰撲撲的臉上沖刷下一道痕跡,露出原本的膚色。
正找着,角落一處突然傳來幾聲響動,有細碎的石子滾到婁危雪腳邊。
“沈清鴻?”
婁危雪眼底閃過一抹驚喜,朝着發出聲音的地方靠近,不過出現在她眼前的并不是沈清鴻。
一個毛團子倒在角落,雪白的毛發被血打濕,混合着灰塵灰撲撲濕漉漉地糾結在一起,此刻正虛弱地擡着頭看婁危雪。
婁危雪怔愣一瞬,“六六?”
毛團子低低嗚咽一聲,什麽都沒說。
而在毛團子的不遠處,均湘劍和它的劍鞘正靜靜地躺在地上。
同樣受傷,同樣出現在深淵,沈清鴻腦中頓時浮現一個猜測。
她的眼睛睜大許多,難道說沈清鴻其實就是六六?
念頭只出現一瞬,随後便被婁危雪搖頭給快速否定掉。
不不不,不可能的。
沈清鴻怎麽說都是一個化神期的仙尊,怎麽會随随便便就讓她給契約了。
而且當初她看那本書的時候,可沒說過清鴻仙尊還會變身的。
對,一定是她多想了。
婁危雪按捺下心頭的猜測,她蹲下身體仔細地檢查着六六身上的傷勢,發現六六受傷頗重,比起她來簡直不遑多讓。
“怎麽傷成這樣。”
婁危雪滿眼心疼與擔憂,伸出一只手輕輕揉了揉團子完好無傷的腦袋。
她嘆了口氣,“你怎麽總在受傷的時候被我撿到。”
毛團子擡眸看了婁危雪一眼,眼神複雜,只不過婁危雪并不能從一只小獸的臉上看出什麽表情。
她先把毛團子身邊的均湘劍撿起送入劍鞘在腰上挂好,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把毛團子抱起。
“我會照顧你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要先找一個人。”
想到六六旁邊沈清鴻的佩劍,婁危雪詢問:“六六,你有看到和我一起從上面掉下來的人嗎?”
毛團子沉默一會,才開口。
“沒有。”
她嗓音沙啞,只是說了兩個字,卻消耗了不少的力氣,恹恹的把頭搭在了婁危雪的臂彎中。
“這樣啊。”
婁危雪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複過來,開始繼續尋找。
在婁危雪眼中,沈清鴻總是那般從容坦然,脊背永遠挺拔筆直,從來不會彎曲,仿佛只要她在,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叫人只是望着便覺得心安。
可是現在不管婁危雪怎麽尋找,她都沒找到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
從醒來後,婁危雪就沒好好休息過,更何況她本就受傷不輕。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婁危雪眉頭緊鎖,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沉重,像是灌了千斤的水。
婁危雪緊抿着唇,一只手抱着六六,一只手扶着洞壁。
沈清鴻是為了救她才墜下來的,她一定要找到沈清鴻。
發絲沾粘在臉頰兩邊,汗水浸濕了婁危雪的衣衫,她面上毫無血色,嘴唇蒼白。
這具身體已經到達極限,根本就不容許她繼續找下去。
在邁開* 一次步子後,婁危雪再也擡不起腳來,她扶着牆壁身體慢慢滑落,只覺滿心無力。
“動起來啊!別停下!”
她懊惱地敲打着雙腿,但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怎麽這麽廢物!怎麽連找個人都做不到!”
婁危雪眼眶發紅,有水光在眼底潋滟泛濫。
從相識以來,沈清鴻對待她的态度一直都很認真。
遇到事情總是第一個擋在她的身前,永遠決絕無畏,從未有過半分猶豫。
反觀她呢?她是個膽小鬼,始終在逃避。
她害怕死亡,逼着沈清鴻與她解除婚約,不願與沈清鴻有牽扯,可到頭來卻與沈清鴻牽扯最深。
害得沈清鴻中了合歡散,害得沈清鴻不得不來這裏,害得沈清鴻護她救她遍體鱗傷。
自責、愧疚、擔憂……各種情緒複雜交織在一起,最終也不過化作焦急的一句。
“沈清鴻,你到底去哪裏了啊。”
眼眶盛不下滿溢的淚水,順着面頰流下。
婁危雪嗓音哽咽,身體因為哭泣而微微地抽動着。
被婁危雪好好護在懷裏的六六不知道什麽時候擡起腦袋,見婁危雪哭成這樣,主動蹭了蹭婁危雪的手指。
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婁危雪。
柔軟的觸感從臂彎中傳來,婁危雪擡眸,眼淚汪汪的。
“嗚哇,六六,我找不到人。”
毛團子在婁危雪的臂彎中拱了拱,盡力地安慰道:“別哭,你找的那個人會沒事的。”
婁危雪連連搖頭,“她為了救我,受了不少的傷,又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怎麽會沒事呢。”
淚水一顆顆地從她眼眶中滾落,她哭得更厲害了。
少女的腦袋垂落埋在手掌前,毛團子撐起身體靠近婁危雪,她伸出一只毛茸茸卻傷痕累累的小爪子,努力靠近婁危雪的腦袋,輕輕地拍了拍。
“別擔心。”
或許是六六的爪子太過柔軟,婁危雪心底的焦躁竟然奇跡般地被撫平了。
她擡頭,睜着朦胧的淚眼,看着抱着的那一團小獸。
“聽話,不要哭了,先照顧好自己恢複身體,只有這樣你才能有力氣去找人。”
六六用軟軟的肉墊,碰了碰婁危雪的眼睛。
明明是小小的身體,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給她帶來了莫大的力量。
“嗯。”婁危雪擡手抹了下眼睛,抽抽鼻子,“你說得對,我要好好照顧好自己,清鴻仙尊還等着我去找她呢。”
宣洩這麽一通後,婁危雪的心裏好受許多,不過腳依舊擡不起來,手指也綿軟得沒有力氣,只是她不再如先前那般執拗地非要找人。
婁危雪拿出丹藥倒出幾顆吃下,又給六六喂了些。
揮手用剩下的丁點靈力在周圍布下一層結界,她把六六放下,然後盤腿開始打坐調息。
這裏是合歡宗的地界,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會遇到危險,為了自己,也為了清鴻仙尊,都要抓緊時間恢複才行。
六六擡頭看着已經進入狀态的少女,放心許多,疲倦如水席卷她的全身,六六緩緩閉上眼睛。
把靈力在體內運轉幾個周天之後,婁危雪睜開雙眼,身體已經不如剛醒來時疲憊,靈力在丹藥的加持下和打坐的過程中恢複了一些。
六六正趴在她的腿邊,小小的一團身體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看樣子睡得正香。
婁危雪沒有動,她仰起頭來看了眼上方,山壁在頭頂裂開,石壁漆黑吞沒所有的光亮。
當時她是親眼看着清鴻仙尊跳下來的,既然清鴻仙尊不在這附近,那她就去別處找,這條裂縫這麽大,清鴻仙尊說不定摔在了別的地方。
她站起身把六六抱入懷中,小獸沒有醒。
婁危雪沿着裂縫下面的石壁走着,為了防止把六六吵醒,婁危雪走的每一步都足夠的穩。
她偶爾會停下,在牆壁上留下一道印記。
這個印記與她在喬宅遇險時留下的一樣,如果沈清鴻看到,一定知道是她留的,便可以順着印記來找她。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耳畔傳來一陣細小的水流聲,婁危雪腳步未停朝着前方繼續走去,越往前水聲越大。
淵的黑暗,婁危雪把光珠抛出用法術懸至半空,一條暗河出現在婁危雪面前。
水流靜靜流淌,朝婁危雪散發着無盡的誘惑。
原本婁危雪還沒什麽感受,可是在看到這條河流的瞬間,只覺身上處處黏膩,到處都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選擇好好清洗一下自己。
将六六放下,婁危雪解開腰間的系帶,褪下衣服走入河中。
河水冰涼,與溫熱的皮膚接觸凍得婁危雪打了個激靈,傷口也在河水的刺激下有些發痛。
不過眼下條件有限,婁危雪顧不得那些。
她撩起清水,仔仔細細地清洗着身上血跡和塵埃,等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洗幹淨之後,婁危雪才走入岸上。
六六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趴在岸邊目光落在婁危雪的身上。
少女的身體發育得很好,凹凸有致,皮膚光潔細膩如瑩潤的玉石,也是因此那些紅色的傷痕在她的身上便顯得格外刺眼。
除了肩頭的那道爪痕,剩下的痕跡大多是合歡宗的人在婁危雪身上留下的。
小獸眼神暗下,裏面流淌着說不清的情緒。
婁危雪對此還絲毫不知,她從随身空間中取出外傷藥和繃帶給自己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換上幹淨的衣服。
擡手打了個響指,靈光閃過頭發上的水跡迅速蒸發,她喟嘆一聲,只覺渾身爽利。
正準備把地上的髒衣服處理一下,結果就發現六六正睜着眼睛看着她。
“你醒啦。”
婁危雪伸出一根食指在六六的腦袋上戳了一下,腦袋上蓬松的絨毛被戳的下陷,一個小小的坑出現在六六的腦袋上。
往日雪白的毛團子此刻灰撲撲的,身上全是血跡和灰塵。
之前沒有水,現在有水了自然要好好利用。
“六六,你身上這麽髒,我幫你也洗洗,對傷口恢複也好些。”
婁危雪伸手想要把毛團子給抱起來,結果抓了空。
“不用。”
毛團子躲過婁危雪的手,擡起爪子就要朝水裏跳去,可卻在半空中被婁危雪截住,一伸手給撈了回來。
“水涼,不要跳進去。”
毛團子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她耷拉着四只爪子,瘋狂掙紮。
“放我下來!”
看着那在空中劃拉的爪子,婁危雪只覺得可愛,捏了捏毛團子柔軟的肉墊。
“我幫你洗吧。”
她笑眯眯的,從小屋中離開後她可是好久都沒有摸到過毛茸茸了,雖然現在六六身上很髒,但是這個手感是真的好啊!
不動聲色地用契約控制住毛團子,婁危雪把毛團子放在地上,同時結印引來一股水流。
水流是從暗河中引來的,帶着冰冷的涼度,但是總比讓六六整只獸都下到暗河中要好。
灰撲撲的毛發被引來的水流打濕,血水混合着髒污流下。
毛團子打了個激靈,掙紮着。
“放開我!”
為了避免毛團子掙紮的時候弄裂傷口,婁危雪幹脆直接丢了個定身術。
還沒恢複過來,又受制于契約的毛團子在婁危雪面前簡直毫無任何還手之力。
婁危雪明亮的眸中含着得逞的笑意,“又不是沒有幫你洗過,不要害羞嘛!”
最開始遇到婁危雪時被按着洗的畫面浮現在毛團子的腦海中,毛團子羞憤愈加,如果不是有絨毛的遮擋,整個團子都要變成粉色的了。
蓬松的毛發淋濕之後濕漉漉的帖在毛團子的身上,露出她原本的樣貌。
為了避免弄疼毛團子,婁危雪手上的動作輕柔得很,她仔細地把糾結在一起的毛發梳開,用水流沖去血污。
一番清洗過後,毛團子重新恢複回原本的顏色。
取出傷藥,仔細地把藥膏塗抹到白團子的傷口上,然後婁危雪才施展法術,把白團子身上的毛發弄幹。
這樣原本灰撲撲的團子,又成了白白軟軟的一團。
婁危雪抱着洗幹淨的團子,感覺自己像是在抱一蓬柔軟潔白的雲。
這樣子看起來真的好好吸哦!
一時沒能忍住,趁着白團子生無可戀沒有恢複過來的時候,她迅速把臉埋了進去,蓬松柔軟的絨毛将婁危雪包裹起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清洌帶着些苦澀藥香的味道鑽入鼻腔。
果然很好吸!
被吸的毛團子反應過來之後,毫不猶豫,嗷嗚一聲,伸爪抗拒地推着婁危雪的臉蛋。
“小流氓!放開!”
婁危雪的臉被推開,有些不滿地嘟囔道:“六六你怎麽還是這麽小氣啊,剛剛可是我給你洗澡清理的傷口诶,叫我吸一口怎麽了嘛。”
白團子冷哼一聲,從婁危雪懷中跳下。
什麽給她洗澡,她明明可以自己洗,別以為她不知道婁危雪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
懷中空下,婁危雪看着落地的一小團眼神幽怨,但是也拿白團子沒有任何辦法。
方才在給白團子洗澡的時候,婁危雪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污水上去。
在河中沖洗了一下雙手,她重新換了件外衫。
地上還有換下來的髒衣服,婁危雪看了一眼,丢出一道法訣。
火光跳躍,不算熱烈的溫度稍微驅散了一些暗河水帶來的涼。
婁危雪蹲下來,等待着衣服被燒幹淨,白團子就窩在邊上,身上的絨毛被火光印成橙色。
有一些問題婁危雪憋在心裏好久了,在這安靜的時刻,她伸手戳戳邊上的白團子。
“六六,當初你為什麽要離開小屋啊。”
白團子聞言擡眸看了婁危雪一眼,“當時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她是六六的契主,如果有什麽事情要處理,六六完全可以告訴她,她們可以一起去的。
婁危雪還記得當初六六失蹤時她通過契約感應到的東西,六六為了口中的事情受了傷,但不知道為什麽回來後,又躲着她。
這是婁危雪最想不通的地方,她明明可以幫六六治療傷口。
想不明白,婁危雪便問了。
“你後來是不是回了小屋?為什麽還要躲着我?”
白團子身體有一瞬的僵硬,沉默着沒有答話。
婁危雪一向是個善解人意的,明白問了不好回答的問題,沒有強獸所難,她換了個問題。
“你這次又是怎麽受的傷?”
白團子幽幽看了婁危雪一眼,依舊保持着沉默。
看來是又問到六六不好回答的事情了,婁危雪嘆了口氣,無奈妥協。
“那好吧,我不問,但是現在我們遇到了,你總要告訴我,你之後還會不會走了。”
事實上這個問題白團子也不願意回答,但是看着婁危雪那灼獸的視線,她終究是開口了。
“暫時不會走。”
暫時不會走,就是有一天還是會走。
聽到六六的回答,婁危雪眼神暗下,她抿了抿唇,身邊氣壓低沉。
“你就這麽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沒有,只是沒到時候。”
她還沒弄明白她這個化身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又怎麽會和婁危雪說她的真實身份。
更何況婁危雪那麽着急地想要和她退婚,如果知道她就是沈清鴻的話,想必只會更加不想和她在一起。
衣服燒盡,周圍的亮度弱下去,本就不多的溫度漸漸消散,河水的寒意重新席卷上岸。
白團子垂下眸,沒有讓婁危雪發現任何的異樣。
“走吧。”
髒衣服已經處理好了,婁危雪抱起白團子重新踏上找人的道路。
這條裂縫筆直且長,落不進天光叫人不知晝夜。
不過算算上山的時間,加上中間經歷的那些事情,外面應該差不多已經入夜。
婁危雪走了許久仍未走到盡頭,逐漸感覺到體力不支,她沒有勉強自己,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
“今天我們就先在這裏休息吧。”
白團子對此自是沒有異議,她一路被婁危雪抱在懷中,休息得很好。
婁危雪在旁邊布了道結界,靠着牆壁,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在她睡下後,白團子擡了擡爪子,一道比婁危雪結界還要大上許多的無形結界在周圍布下。
白團子窩在婁危雪的旁邊,為婁危雪守夜。
淵下安靜,半夜白團子忽然聽到一陣呢喃。
“不要,沈清鴻,你快走!”
她湊到婁危雪身邊,見婁危雪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到了地上,額上冷汗密布,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像是在做什麽不好的噩夢。
白團子伸出爪子,準備把婁危雪叫醒,但肉墊下傳來的皮膚格外滾燙。
一般修仙之人基本不會生這種小病,可或許是地下暗河的水太冰了,加上婁危雪受傷身體虛弱,便這麽病了。
如果靈獸也有表情,那此刻白團子的眉毛一定是皺在一起的。
不行,不能放任婁危雪這麽燒下去。
沈清鴻沉思片刻,她記得以前看到過村莊裏的人,是用冷水給發熱的人散熱的。
而在她們走過來的不遠處,就有一個地下河流的分支。
看了眼婁危雪,白團子朝來時的路跑去了。
不過沒多會兒的功夫白團子又跑了回來,她的身後靜靜懸着一個水球,裏面凝聚了不少從暗河支流取來的水。
水取來了,剩下的就是載體了。
白團子擡爪,婁危雪今日剛換上的衣裙,就這麽被她劃破。
一節布料被她截取下來,送到水球中沾濕,又用靈力浮空,送到了婁危雪的額頭上。
為了防止布條沒有搭好,白團子也跑到了婁危雪的腦袋邊,用爪子把沒有鋪平的布料展開搭好。
一旦布料變熱,白團子就會重新為布料沾水。
如此反複,直到婁危雪身上的溫度漸漸褪下。
等第二天婁危雪醒過來,一睜眼對上的便是白團子那張毛茸茸的小臉。
見人醒了,白團子連忙詢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怎麽了?”
婁危雪開口後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厲害,一道詫異從眼底閃過。
白團子解釋:“你昨夜發熱了,雖然現在已經退燒,但還是得多注意休息。”
婁危雪撐起身體,看到自己短了一截的裙擺,和被折疊起來的布條,明白昨夜她發熱,肯定是白團子在照顧她。
“我們六六真棒,都已經會照顧人了。”
她一把将白團子摟入懷中,腦袋貼着白團子蹭了幾下,無比欣慰。
白團子下意識地想要掙紮,可是想到婁危雪現在是個病人,剛舉起來的爪子又放下了。
婁危雪餘光看到這個動作,唇角笑意更盛,她可真是契約了一只心軟的小團子。
這裏是合歡宗的地界,能不在這裏多待就不在這裏多待。
婁危雪打算加快尋找沈清鴻的速度,等找到人之後,再從長計議玲溪和李寄春的事情。
“好了,現在我已經沒事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白團子聞言立刻從婁危雪懷中跳了下來,“不行,你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才可以。”
婁危雪搖頭,無奈道:“六六,我這只是小毛病,不用停下休息的。”
“你知道,我還要找人。”
白團子知道婁危雪要找的就是自己,可是現在她是靈獸這個狀态,婁危雪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她。
而且婁危雪之前那麽想和她退婚,擺脫關系,她并不認為她對婁危雪有多麽重要。
白團子攔在婁危雪要走的路上,“你還病着,那個人知道你生着病也要去找?”
或許在以前,婁危雪還會因為這個問題猶豫,可是在經歷過那麽多的事情之後,她很清楚內心的答案。
婁危雪看着白團子,低垂着的長長的睫毛下,是黑水晶般的雙眸。
她神色認真,語氣堅定:“值得,我必須找到她,她對我來說很重要。”
說完這句話,婁危雪直接彎腰抱起攔路的白團子。
白團子因為婁危雪的話怔愣在原地,呆呆地沒能躲開,直到被婁危雪抱入懷中她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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