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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溫氏在花廳裏坐着, 看到門口進來個模糊高大的身影,她有意坐着沒動。

過了片刻,謝瞻走到她面前一禮, 從懷裏掏出只條匣放到桌上,客氣地道:“岳母,今日是我擅造檀府,叨擾您了。這匣子裏裝的是一根千年老參, 您平日裏用來泡水喝最是滋補身體不過。”

溫氏先是為謝瞻能親自上門來求見女兒而感到欣慰, 旋即聽到這禮物不由大吃一驚,千年老參拿來泡水喝?!

她連忙擺手, 扶着陳媽媽起身道:“賢婿,你來便來了, 還帶什麽禮物!這老參太貴重了, 我不能要, 你快拿回去等急用的時候再拿出來, 別放在我這裏暴殄天物!”

一番推阻,謝瞻就是不肯收回,溫氏無奈,只好收下, 千叮萬囑陳媽媽空閑的時候親自把這老參小心地收進庫房裏,

片刻後陳媽媽端茶進來, 注意到自家姑爺的嘴角和眼眶骨旁邊似有幾片淡淡的青紫抓痕,疑惑地多看了幾眼。

不過見兩人相談甚歡,便未曾打斷,只把茶水擺下便退下去了。

溫氏跟謝瞻寒暄了片刻, 謝瞻開始時正襟危坐,溫氏問什麽答什麽, 後來見溫氏與他交談過程中依舊是溫和有加,以禮相待,并無責備之意,兼之對方眼睛看不大見,不免就松了口氣。

“……團兒前些日抱着圓姐兒半夜來了我這,我很擔心,問她出了什麽事,她只在我懷裏哭得泣不成聲,看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再問,她便說你倆起了口角,可勸她回去,她硬是鐵了心不回。”

溫氏嘆道:“賢婿,哪家夫妻兩個在一處過日子當真是舉案齊眉,哪個不是舌頭碰牙齒,磕磕絆絆那是家常便飯?我這個女兒自小沒了爹,說來不怕你笑話,老婦我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這孩子就被我寵壞了,她主意大,性子倔,若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老婦在此向你賠罪,還請你多多諒解。”

說罷,起身向着謝瞻福身。

謝瞻趕緊虛扶一把,容溫氏坐下,後背卻微微出汗。

原來沈棠寧沒有告訴溫氏他那晚對她做了什麽。

難怪了,否則就溫氏這護犢子的樣子,只怕立即就要将他所謂的“賢婿”掃地出門了。

溫氏沒有想攙和小夫妻兩人矛盾的意思,是以倒未再逼問謝瞻,說完這話就爽快地吩咐陳媽媽領着謝瞻去見沈棠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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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瞻跟着陳媽媽走進一間栽滿海棠花的小院裏,此時正值春末夏初,海棠花開得正盛,風一吹花瓣盈盈簌簌落了滿地。

房間開着窗透風,圓姐兒有力的嚎啕哭聲從房間裏傳來,陳媽媽還沒反應過來,只見身旁的謝瞻忽地一個箭步就推門沖了進去,将險些從床上跌下來的圓姐兒抱進了懷裏。

陳媽媽緊随其後,見狀冷汗直冒。

“多虧了姑爺身手好,不然姐兒定要摔傷了不可!”氣沖沖跑出去叫人道:“宋奶娘,宋奶娘,你去哪兒了,孩子你也不看!”

陳媽媽的粗犷的嚷叫聲回蕩在院子裏。謝瞻懷裏抱着圓姐兒,圓姐兒到了爹爹懷裏,一雙水洗過的大眼睛咕嚕嚕轉了轉,好奇地着眼前的男人。

瞅着瞅着,覺得眼前的男人長得真是好看,眯着一雙葡萄眼就嘿嘿笑了起來。

謝瞻嘴角慢慢舒展,在女兒滿是奶香味的小臉上狠狠親了幾口。

“媽媽,孩子怎麽樣,有沒有摔着?”

沈棠寧焦急地就往屋裏趕,一進門卻看見謝瞻在床邊抱着圓姐兒站着,頓時愣住了。

陳媽媽氣喘籲籲地追上了她。

“姑奶奶,姑爺他……來了!”

沈棠寧忙轉身就走。

“團兒!”謝瞻立即追過來。

“你別過來!”

沈棠寧大急,連忙閃身躲到牆後。

這幅避之不及的模樣,仿佛他是什麽洪水猛獸。

謝瞻苦笑,把孩子遞給陳媽媽,深吸口氣,低聲道:“團兒,我想同你好好談一談。”

……

陳媽媽走了出去,關緊門,不大放心之下,又将韶音和錦書等人也一并打發了,自己一個人在門口守着。

謝瞻站在一盞半人高的燈樹下,透過薄薄的白絹,隐約可見沈棠寧微垂螓首。

絹面勾勒出她如雲烏發的輪廓,身姿袅娜而曼妙,坐在一扇花鳥屏風之後。

謝瞻覺得喉嚨有些發幹,他抿了抿唇,又覺手心癢,便搓了搓手,方才鎮定地開口道:“這麽多天了,我想你也該消氣了,我今日來接你和圓姐兒回家。”

消氣?氣笑了還差不多!

她沈棠寧便是紙糊的人,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天就把那晚當做噩夢一樣忘得一幹二淨!

“我不會再跟你回去,”沈棠寧冷冷說道:“謝臨遠,我們和離吧。”

謝瞻下意識地反問:“為什麽?”

為什麽,他居然還有臉問她為什麽!

沈棠寧雙手攥緊,氣到發抖,那晚被他攥過的手腕至今仍隐隐作疼,身上的那些青紫痕跡,她都不敢讓溫氏發現。

“為什麽,你自己心裏該比誰都清楚!”

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把話擠出來的。

“我那晚,只是喝多了,我沒有別的意思……”

謝瞻向前走了幾步。

“你別過來!”沈棠寧連忙起身呵斥他道。

“好,好,我不過去。”謝瞻說。

沈棠寧卻不敢再坐下,警惕地握住屏風的一扇,看着像随時就要跑開。

謝瞻只好道:“當初我們兩個是商議好的,等你給圓姐兒找到合适的繼母,我們再和離,如果我們今日就這樣和離了,你要圓姐兒怎麽辦?”

“你先給我和離書,我依舊信守承諾為圓姐兒找繼母,但我不會再跟你回鎮國公府。”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你對外就說我回娘家養病,我們兩個就這麽分房別居,時日一長,等我尋到合适的人選,你再以我們感情不和為由和離,想來母親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我不同意!”

謝瞻盡量好聲好氣兒地和她解釋道:“團兒,你一直在娘家住着像什麽話?這事我不能答應,我給你和離書,誰知道你會不會拿着和離書一走了之?你随我回府,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咱們兩個回家再說,總之你不能在娘家住!”

沈棠寧氣不打一處來,手指着他道:“謝臨遠,回家,我哪裏還敢和你再回家!你……你那天晚上對我做什麽,你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

謝瞻臉上呈現悻然之色。

“我那晚當真的是喝多了!從前我與你睡一張床上,都沒對你做些什麽,團兒,我對你根本沒有絲毫非分之想!那日我聽……偶然聽安成說那個姓蕭的也去了普濟寺,我以為你與他是一起去私會,何況你也的确是與他私會了,我一時沖動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他不光不覺自己有錯,這幅理直氣壯的模樣,當真是叫人心裏惱恨極了!

尤其是對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來說,縱使她并不愛慕這個男人,可是這個男人那一次次對她的否定,不啻于是把她的顏面架在火上炙烤,叫沈棠寧本就敏感的心思愈發難受起來。

氣得她直嚷道:“我知道,我早知道你看不上我!你也不必一遍遍告訴我了!”

“與他見面是我不對,我同你道歉,可我們兩個本就是假夫妻,那日約定時我也說你想納妾我不管你,既然如此,你何必要管我和誰相見?”

“再者,你那根本就不是一時沖動,謝臨遠,你知道嗎,我很敬重你,可我同時也怕你,我最怕你沖我發火!你有沒有照過鏡子,你發怒的模樣有多醜惡多可怕,像頭暴怒要吃人的野獸!我怕你動手打我罵我,我怕死你了……”

她顫着嗓,那吐出的一句句一字字的凄婉控訴宛如一盆盆冷水潑在謝瞻的頭面上。

她怕他,他從沒想過,她竟會怕他……

……

從謝瞻得知沈棠寧抱着女兒離開的早晨,從知書磕磕絆絆地跪在地上對着他說出實情的那一瞬間,謝瞻就明白了。

他辦了一件蠢事。

因為嫉妒蕭硯,他竟意圖對她用強,還對她說了許多難聽的話。

而他,剛剛能從她口中親耳得知她的一句好話,她說她很敬重他,這令他多麽地歡喜,或許還以為他有得到她真心的機會。

下一刻她便說她怕他,怕得要死,要跟他和離。

“我的意思是,”謝瞻艱難地道:“我不是想幹涉你的私事,你與蕭仲昀見面,我的确不該去攔,沖你發火也是我有錯在先,但我是有緣由的。你與他私會若被旁人看到,必定會傳出些閑言碎語,我是為了你和女兒的名聲着想。”

“二則,我與他曾有些私人的恩怨,我一貫看不上他,你與他來往,我一時情急不忿,加上喝了點酒,這才沒能控制自己,我知道你為我準備了生辰禮物,第二日就是我的生辰……”

謝瞻苦笑一聲,垂下了頭。

沈棠寧透過屏風,看見他垂頭喪氣地站在離她不遠處。

這個天之驕子,主動過來向她認錯,解釋緣由,而原因似乎也說得通。

何況,他還對她有着那樣天大的恩情……

沈棠寧的心,忍不住動搖了。

自從回到娘家之後,她明明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夢裏謝瞻重複着那晚的所作所為,将她壓在床上,粗魯地撕碎她的衣衫,極近蹂躏欺辱,一張猙獰的俊臉宛如地獄索魂的修羅惡鬼。

然而現在站在她眼前的他,卻又是這樣的消沉失落,字字誠懇,向她道歉。

大約是這個男人時常在她面前展現出的往往是強硬蠻橫的一面,因此他偶爾一次的誠懇認錯,反而令她一時心軟,陷入了迷茫。

這個性如烈火的男人,她看不透。

可若是就這麽跟他回去了,萬一哪天他不知又受了什麽刺激,她能保證自己次次都像那晚那麽幸運?

沈棠寧越想頭越疼,心力交瘁。

“你走罷。”

她低低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我不怪你了,但我不會改變我的心意。阿瞻,我和你說心裏話,我不想耽誤你,我們兩個人本就是硬湊到一起的不相幹的兩個人,如果沒有圓姐兒,我也不會嫁你。”

她柔聲說:“我們兩個人的性子南轅北轍,并不适合做夫妻……”

“你的意思,你與我無話可說,與蕭仲昀便是意趣相投,更适合做夫妻?”謝瞻看着她道。

沈棠寧不知為何他會扯到蕭硯身上,微皺了下眉,說道:“這不關他的事,我與他在跟你成婚之前,便早就斷了。”

“若是真斷了,為何他一回來便要見你?”謝瞻又道。

沈棠寧本來覺得沒必要和他解釋這些,畢竟是她的私事,只是這人卻總愛抓住她與蕭硯來往這點不放,仿佛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譬如現在,那話音裏分明帶着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就算我真跟他斷了,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難道就只能談情說愛嗎?”

謝瞻似乎還要開口,沈棠寧不欲與他糾纏此事,打斷他道:“阿瞻,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性情中人,你幫我娘從平寧侯府脫身,醫治我娘的眼疾,你幫了我許多,我對你感激不盡,一直把你當成我的最好的朋友……我想,我們應該算是朋友吧?所以你那天晚上對我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我始終沒有辦法徹底狠下心去責怪你。”

“我相信你的解釋不是托詞,可是我不敢去賭,如果我再留在你的身邊,會不會有一天我們兩個人反目成仇,我真的不想怨恨你,你給我和離書,我可以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全都忘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既然你願意相信我說的話,那你為何不肯相信我會改?”謝瞻低聲道:“團兒,我知道我性情暴烈,母親已經責罵過我了,我向你保證——不,我向你發誓,那晚的事情以後再不會發生,否則你要離開謝家我絕不再攔你!”

沈棠寧無奈道:“你是個正常的男人,就算你說你對女人不感興趣,你也總不能,總不能……”

頓了頓,小聲說:“總不能一直不碰女人,我和你有名無實,每天還要睡在一張床上,你去娶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多好。”

“我說過了,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再說不碰女人又怎麽了,男人又不是不碰女人就活不了!”

“那……倘若你都對我沒有非分之想,為什麽還不肯放我走?”沈棠寧忍不住叫道。

“自然是母親不會同意我們和離,我不想惹她生氣!憑什麽好人都要你來做,我就要當惡人,我偏不去!”

“你、你!”

沈棠寧被他的無賴氣得直跺腳,“我又沒說我們馬上就和離,我的意思是你先把和離書給我,等我幫你找到新夫人再和離不遲!”

“你不随我回府,母親怎麽會猜不到緣故?”

“那是你娘,你自己去想辦法啊!”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和離,我看你就是為了那個姓蕭的混賬東西!”

沈棠寧一擡頭,大吃一驚,謝瞻竟不知何時滿面憤怒地站到了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難道以為跟我離了,蕭家母女就能讓你進蕭家的門,簡直做夢!我告訴你,現在就跟我回家!”

“你又渾說什麽?我幾時說我要進蕭家的門!”

沈棠寧連忙抱住屏風,“我不走,你放開我!”

謝瞻去掰她的手,冷笑道:“你不願意也得願意,反正我不會答應和離!”

“你這個混蛋,你剛剛還說你以後會改!”

沈棠寧一面捶打他,一面氣紅了眼道:“我再也不信你,你放開我,我不跟你走!”

她一口咬在謝瞻的手上,淚水滴落到謝瞻很快滲出血的手背上。

“你滾,你現在就滾!”

謝瞻低頭看着她淚眼汪汪,那副厭惡而不加掩飾的模樣,一時五髒六腑就如同被揉碎了一樣地酸澀難受,啞口無言。

沈棠寧把他推出門外,“砰”的一聲關上了屋門。

“團兒!團……”

謝瞻趕緊去拍門,發現門早已被她鎖上了。

謝瞻從溫宅出來,發現有人牽着馬就站在門首下面等着。

那看門的老蒼頭正和他講理:“蕭侯爺,不是我老頭子不放你進去,是我們夫人今日當真身子不适,一概人都不會見的……”

“夫人身子不适,他為何便能進去?”

蕭硯忽然打斷他。

老蒼頭扭頭一看,自家姑爺正面無表情地跨出門檻。

老蒼頭左看看,右看看,這兩人臉上竟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尤其是自家姑爺那臉上新添的幾道紅豔豔的抓痕,看着還很是新鮮。

老蒼頭心裏暗暗納罕,他也是眉眼通挑,随即就改口道:“侯爺,這您就少見多怪了不是,這是我們家姑爺,他今日是特意來看望我們夫人,夫人不見誰也不能不見他那,您說是吧?”

蕭硯額頭上的青筋隐隐蹦了下,面上還能勉強擠出個笑*。

“您說得對,既如此,我改日再來叨擾。”

小厮給謝瞻牽出馬來,兩人同時上馬,各自所朝的方向卻是不同,蕭硯正待離去,忽聽身後那人冷冷地笑了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蕭侯爺,怎麽,你既然來看望溫夫人,怎的到了門口又逡巡不前了?”

蕭硯說道:“與你無幹。”

“的确與我無幹,畢竟我們夫妻二人的事。”

蕭硯卻是一笑,淡淡道:“我進不去又如何,有的人便是進去了,難道就能把人接出來?”

謝瞻臉色一變,慢慢陰沉了下來。

蕭硯也是冷哼一聲,兩人各奔東西。

鎮國公府,謝璁剛從宮裏回來,在二門恰遇到了從溫宅回來的謝瞻。

父子倆一碰上,謝璁打量他兩眼,見他面有頹色,身着常服,疑惑道:“你不是早就下值了,這是又去哪兒了?”

“和幾個朋友去了酒樓。”謝瞻說道。

謝璁頓生不悅,“你媳婦和圓姐兒呢,她回家了沒有?”

謝瞻懶得回答,扭頭就要走。

“混賬,你站住,你竟敢去吃花酒!”

謝璁大吼一聲,望着兒子幾乎要比與他并肩的背影,氣得胡子抖了起來。

周圍的仆人們都朝着這邊觑過來,謝璁顧及顏面,最終還是按下心中的怒火,冷冷說道:“你随我來書房一趟,我有話問你!”

黃皓早年與宗缙不僅不是今日這般一見面便劍拔弩張的關系,反而是一對政治同盟,兩人私交甚篤。

至于為何相交,不過是各取所需。

黃皓與耿忠慎交惡後,為了鬥倒這位三鎮節度使,他便與宗缙、張元倫又結成同盟,耿忠慎死後,宗缙取代耿忠慎成為新任的三鎮節度使。

而在隆德帝的心目中,宗缙是比起耿忠慎更加聽話好用的臣子,黃皓與宗缙,孰親孰近一目了然。

常儉年紀已大,至多再有兩三年便會致仕,早晚有一日黃皓會取代常儉的位置,成為這個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

宗缙出身寒微,卻憑借着谄媚逢迎一路青雲直上得到隆德帝的信重,這叫靠着真才實學苦讀三十多年才考中進士,一路摸爬滾打到今日的黃皓如何吞得下這口氣?

黃皓打心眼兒裏瞧不起宗缙,不過他出手彈劾宗缙,也并非皆是空穴來風。

當年耿忠慎尚在人世時,只見過宗缙三面,便斷定此人腦後有反骨,假以時日必反,勸說隆德帝斬殺宗缙,以絕後患。

可惜當年隆德帝正因耿忠慎多次違抗他的命令而心懷不滿,又怎會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我知道當年因為耿老将軍,你一直記恨黃皓與宗景先一黨,但今時不同往日,你也看出陛下器重這二人,不肯容人質疑。自你姑母殁後,陛下這兩年對謝家愈發猜忌,這趟渾水,你日後勿要再蹚!”

謝瞻剛踏進書房,背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上,旋即被緊緊掩住。

謝瞻循着聲音望過去,他的父親謝璁站在窗下,轉過身來一臉凝重和嚴肅地對他說道。

謝瞻嘴角揚了下,順勢就倚在門上,抱起雙臂說道:“如今宗景先已回到薊州,你兒子我還能如何蹚這渾水?明哲保身的道理你真'鎮國公都懂,我又并非那三歲癡兒。”

他這幅姿态甚是無禮,毫無恭敬之态,就連說話的語氣、眼角露出的笑容都透着嘲諷刻薄。

饒是謝璁早就習慣父子間的相處方式,還是忍不住緊緊皺起了眉,沉下臉道:“你不必在這和我打啞謎,以為我不知你的心思!”

說着将桌上的一封信甩到了地上,“你自己看看,你一直以來找人跟蹤宗景先,一路從京都跟到涼州,險些被宗景先察覺滅口!倘若不是涼州總兵與我有舊,暗中救下那線人,今日宗景先恐早就一紙狀書把你告到了陛下面前!”

謝瞻面上戲谑之色倏地盡收,大步上前把信拾起,快速拆看草草浏覽一遍。

“是,我的确對宗缙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立即除之後快為耿将軍報仇!”

謝瞻緊攥着信,忽擡起頭看着謝璁冷笑道:“當年耿老将軍便斷言宗缙腦有反骨,來日終将成大患,你們沒一個人信他!如今宗缙在薊州屯兵積糧,黃皓黃閣老。”

謝瞻咬了下牙,眼中譏诮之意更甚。

“身為內閣次輔,本應匡扶社稷,救天下黎民百姓于水火,整日卻除了黨同伐異便是與宗缙争權奪利!我苦勸陛下,你們一個個卻縱容陛下放虎歸山,來日宗缙起兵造反,薊州、隴州、河東河西三十萬百姓必将遭他荼毒,深陷于戰亂之苦,屆時又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可曾想過!”

“你也是一個鐵骨铮铮的将軍,當年我娘是怎麽死在契人的手裏,你不會不知,卻為了所謂的明哲保身想讓我置之不理,倘若我謝瞻只是一介布衣匹夫,手無寸鐵之力,自然可以!可惜我是你的兒子,誰叫我投生成了你鎮國公的兒子!”

“你——”

謝瞻這番話,無異于是對謝璁戎馬生涯與丈夫和父親身份的最大否定與諷刺。

謝璁怒瞪雙目,擡指指向謝瞻,那雙手甚至因為憤怒而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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