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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沈棠寧揉着被謝瞻大力捏過的右臉, 正懊惱着,郭夫人從一旁走過來了。

沈棠寧也不知有沒有被郭夫人看到,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從婢女手裏取過花名冊,上前遞給了郭夫人。

“您來了,剛我清點過了名冊,人都齊了。”

郭夫人看過後, 确定無誤, 兩人一同上了馬車。

百無聊賴,沈棠寧掀起帏簾, 聽到有人在說話,便朝着聲音的來源眺去。

是郭尚正對那些留在城內的守軍訓話, 鼓舞士氣。

謝瞻就站在郭尚旁邊, 郭夫人看沈棠寧一直掀着帏簾向外看, 以為她是在看謝瞻, 揶揄道:“謝世子瞧着多穩重的一個人,沒想到在謝夫人面前,倒像是個變了個人似的。”

果然還是被郭夫人看見了。

沈棠寧尴尬一笑,放下簾子, 繼續低頭裝傻。

……

為了分散目标, 盡快趕到濟南, 郭尚決定在出真定府後兵分兩路。

一路由郭尚等人帶領向西往東昌府方向,一路由謝瞻和盧坤義帶領,向東取道青州,兩路人馬定于十五日後在濟南合兵一處。

隊伍中, 輕騎與首領長官打頭陣,中間是女眷百姓與軍隊辎重, 最後是步兵斷後。

先前有郭夫人陪着說話,行軍的旅途日子倒不算寂寞,直到大軍在徹底走出真定府地界後,郭夫人跟着郭尚走了,沈棠寧馬車裏又換成了其他将領官員的夫人們。

夜裏睡不着的時候,沈棠寧牽挂着京都中的親人,想得翻來覆去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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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的時候她還會漲奶疼得難受,到後來,逐漸地連胸口都沒什麽感覺了。

傷感無用,謝瞻說得對,既來之,則安之。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情,沈棠寧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路途上偶爾會遇到小股的敵軍侵襲,或是占山為王的匪徒,閑暇的時候,她同随軍的其他夫人一道給士兵們修補铠甲和衣物,軍醫不夠用的時候,她也會主動為士兵們看病包紮傷口。

一忙起來腳不沾地,就沒有那麽多功夫胡思亂想了。

走了約莫有七八天的時間,今日一早行軍至山東地界,在這一處山谷中,衆人正準備埋鍋做早飯,猝不及防有一股敵軍從山頭上沖過來偷襲。

對方約有幾百人,身着朝廷軍甲,隊伍排列進退有序,看來是正規軍。

因是遭到偷襲,我軍毫無防備,故而戰況激烈,幾乎丢盔卸甲,人仰馬翻,十分狼狽。

謝瞻見隊伍混亂失了分寸,如何喝止都不管用,殺了兩個逃兵示衆,衆将士才勉強冷靜下來,擺好陣勢。

謝瞻四處尋找沈棠寧。

所幸她生得紮眼,叫他一眼看到,一刀砍倒兩個意圖對她不軌的混賬,把吓壞的她拉上馬護在自己胸前,旋即縱馬狂奔趕到一側的高地上,開弓将那領頭之人一箭射死,這群敵軍才作鳥獸散。

除戰死的敵軍外,俘獲共有兩百餘人。

問過這些俘虜後方知,原來這隊散兵游勇系山東廣平衛守軍,廣平地處河北與山東交界地帶,當地的行司指揮使響應宗缙叛亂,被廣平知州察覺,狼狽打出了廣平,無處可去,這才占據了此間。

到黃昏開飯的時候,沈棠寧才從傷兵帳中結束出來,看到幾個士兵端着碗向竈臺的方向搶着跑去。

謝瞻畢竟年輕,本來郭尚安排盧坤義和手下等人聽從謝瞻指令,大家面服心不服,以為他就是個靠着父蔭的官宦子弟。

誰知今日謝瞻竟打了個大勝仗,那種危險的情況下,若無謝瞻及時射殺了敵軍将領,後果将不堪設想。

故而今日一役後,軍中将士無不信服他,就連當初對他頗有微詞的寧州衛指揮佥事盧坤義,如今也對他敬佩有加,跟他稱兄道弟了起來。

“謝将軍來了,你快點,今天我也想和他同桌吃飯,去晚了前面就沒位置了!”

軍營中夫妻兩人不好住到一處,只要是行軍趕路,沈棠寧起居都是跟着其他官員的女眷們,一般幾天下來才能與謝瞻見上一面。

早上謝瞻救下她後,把她放下在安全地帶便匆匆離開了,話都沒說上幾句。

沈棠寧也不知他後背的傷勢好了沒有,心想不如去問問他,若再添新傷,好一并給他處理了。

念及此,她便跟着走了過去,走了約莫有一刻鐘的功夫,就聽不遠處嘈雜的聲音裏夾雜着男人爽朗的笑聲。

沈棠寧疑心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等走到營地前幾捆堆放得整齊的馬料前,看到眼前的情景,徹底怔在了原地。

軍中通常十人吃一鍋飯,皆就地取材,地上挖大洞,埋上鍋煮飯,鍋下燃着火,鍋裏面熱氣騰騰,煮着一些黑綠而粘稠的,不知道算是粥還是菜的東西,看着很叫人沒食欲。

百姓和士兵們混在一處站着,大家手裏都端着個碗排隊盛飯,盛完了便飛快跑到謝瞻旁邊支起的木墩上坐下,笑着叫上一聲“謝将軍”。

這幾日天天騎馬趕路,謝瞻臉上又曬黑了不少,沈棠寧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是坐在人群裏,手裏正捧了碗和鍋中一樣的飯,一面吃得津津有味,一面與衆人談笑風生。

那飯,與鎮國公府中的珍馐美味可謂天差地別。

就算是眼下條件艱苦,送到沈棠寧面前的飯菜每餐也都有三道菜,隔三差五的還會有肉湯。

待看見個步履蹒跚的老太太端着碗飯顫巍巍走着,謝瞻還起身将老太太扶到了自己身邊坐下。

有士兵眼尖看見了站在草料後面沈棠寧,“咦”了一聲,“那不是謝将軍的夫人嗎?”

沈棠寧那張臉,叫人見之忘俗,軍隊中的士兵們只要見過她一面沒人不認得她。

謝瞻向後一看,果然是沈棠寧。

再看身旁這些兵痞子們腆着臉流口水的模樣,笑容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沉下臉喝道:“看什麽看,都低頭吃飯!”

幾口便扒完了碗中的飯,牛飲幾口水漱了漱,便三步并作兩步到了沈棠寧面前,把她拉到草料後面。

“你怎麽來了?”

見她身上的衣服染了血,就知她又去傷兵帳幫忙了,皺眉道:“不是不讓你去做這個嗎,這麽多大夫也不差你一個。”

沈棠寧本來想等他吃完飯再叫他的,眼下他既然過來了,便開口道:“橫豎我閑來無事……多謝你白天救了我,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受傷,你若是無事的話,我幫你把傷處包紮一下吧!”

“你同我客氣什麽?還有,我那傷早好了,這次也沒受傷。”

每回沈棠寧問他,這人都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好像是什麽鋼澆鐵鑄的。

沈棠寧早不信他了,堅持道:“那我也給你看看,你若無事,現在随我去傷兵帳裏。”

謝瞻剛應了聲,就聽身後的那些大兵竊竊私語道:“……你看謝将軍和謝夫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處真真一對璧人!”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聲音很大。

謝瞻去瞥沈棠寧。

沈棠寧已轉過了身,也沒有否認,走在了前頭。

這幾日但凡兩人站在一處,總會有人這樣議論。

謝瞻領着沈棠寧到一處帳子前,解釋道:“這是我的帳子,今天打了一仗,大家都很累,今夜便不趕夜路了,我命大家在原地休整半夜,明日淩晨再走。”

沈棠寧點點頭,跟他進去。

還沒提醒他,這人就很自覺地把上半身的衣服脫了個幹淨,又問她褲子需不需要脫,說着就要動手去解自己的褲腰帶。

“那就不用了!”沈棠寧忙捂住眼道。

要不是這厮表情淡定,她險些以為他是故意在調戲她。

上完藥謝瞻因還有公務要處理,就先離開了,叫她在這帳子裏歇會兒。

就他帳子亂成這樣,哪裏能歇?

左右無事,沈棠寧便幫他把丢得到處都是的衣服都歸置好了,整理了書案,再撿了那些破損的衣服,坐到光亮處用針線仔細縫補起來。

縫的差不多時候,謝瞻的貼身衛兵就指揮着兩個小厮搬了個大木桶進來。

沈棠寧問道:“這是什麽?”

“好教夫人知道,這是浴桶!”

那衛兵倒是機靈,聞言立馬笑着說道:“條件簡陋,這浴桶就小了些,還請夫人見諒,待會熱水都燒好了就擡過來,謝将軍說給夫人沐浴洗澡用!”

老實說,連續趕了七天的路,一整天都待在馬車裏,只有晚上的時候大軍會就地停留兩個時辰,每天吃喝拉撒一切從簡,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

她并非是嬌滴滴的女子,只是身體條件不允許,這七天也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最糟糕的是,不能洗澡。

幾天下來,沈棠寧感覺自己渾身都要臭了,眼下既能有熱水沐浴,已是感激不盡,哪裏還挑揀。

沒想到謝瞻這人看着粗犷,心思倒是挺細。

向那衛兵打聽到謝瞻可能還要晚些時候回來,沈棠寧徹底放了心,熱水一燒開,便迫不及待命人擡了過來,把簾子一拉開始脫衣服。

……

謝瞻擔心沈棠寧離開,一離開中軍大帳,便快步趕回自己的大帳。

回來時,天色已暗沉了下來,幾粒星子挂在夜幕中。

“夫人還在不在?”

衛兵答道:“夫人在裏頭沐浴。”

“我不是說過,等我回來再讓夫人沐浴的嗎?”謝瞻沉了臉。

看得真是緊,我們又不敢偷看!每回沈棠寧一過來,謝瞻就這個德性,衛兵心裏嘀咕,面上苦着臉道:“将軍恕罪,是夫人非要洗,我們也攔不住啊!”

謝瞻想到吃完飯時候那群兵看向沈棠寧的眼神,心裏頭就一陣郁悶,擺了擺手,叫他們都退下了,掀開簾子進去。

主将的帥帳圍得甚是寬闊,屋裏沒人,收拾得卻比他離開之前幹淨整潔了許多,淨房就用木槅子簡易地搭起了一個隔間,中央用兩片簾子擋着。

此時隔間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想來是沈棠寧還沒洗完。

謝瞻在屋裏看着書坐了片刻,覺得屋裏頭悶熱,身上燥得慌,便脫了外衫。

穿着單薄的中衣,好一會兒後仍是口幹舌燥,就又猛灌了自己一壺冷茶水。

最後,坐了還不到兩刻鐘的時間,他已是滿頭大汗。

謝瞻煩躁地扔了書,站起來來回走了兩圈,本想坐回去,可聽着那隔間裏的水聲,一雙腿卻像是不聽使喚似的,帶着他走到了木槅前。

水聲陣陣,時急時緩,以及那肌膚間相互摩挲的聲音……

勾得人不光心癢難耐,仿佛連口舌都變得幹燥了起來。

謝瞻早已被腦中一些回憶起來的香.豔畫面擾得心旌神蕩,反正來都來了,她亦不知,便用一指緩緩掀開木槅中央垂下的簾子。

他一貫曉得她生得白潤,女兒圓姐兒也随了她,生得像個雪團子似的,叫人一看就喜歡。

有時夜裏睡不着,謝瞻便總會想起那夜她飲醉了酒,酡紅着臉醉倒在他懷裏不省人事的模樣。

熱氣氤氲,她坐在浴桶之中,紅潤的面龐不施粉黛,香肌如雪,濕發一縷縷披在雪背後。

忽然她側過了身來,撩起一捧水澆在自己的臉上。

謝瞻瞳孔微微一縮。

四濺的水花,那一連串的水珠,沿着她低垂的長長睫毛,尖尖的下巴,初雪般的肩頭,逐漸滑落到那對高高隆起的雪峰之中。

而她的手,也沿着豐潤雪白的肌膚一路輕輕揉洗,從脖頸,鎖骨,最後來到那片令人魂牽*夢萦的雪膩香酥之鄉深處……

這樣一幅美人洗浴圖,看得人怎能不血脈噴張,渾身燥熱,恨不得變成美人那雙纖纖玉手替她搓澡,将她按在水裏壓着狠狠欺負。

便是如此,想必她也只能氣憤地哭紅了眼,在他身上捶打抓撓兩下,而那小小的打罵,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因為他只需要輕輕捏住她的肩膀,就能讓她無絲毫反抗之力,臣服于他強壯的身下……

不對,他這是在想些什麽?

伴随着隔間裏“嘩啦”一聲水響,謝瞻猛地清醒了過來,立即松開了手裏的簾子。

前段時間,沈棠寧怕得都不敢與他單獨見面,一見面就嚷着要與他和離。

若不是宗缙父子突然發難,他為了救她跌落到山澗中,又陰差陽錯來到寧州,九死一生,今日沈棠寧恐怕連個白眼都懶得施舍給他。

眼看着她近來對他的态度也好了許多,每每說話如從前兩人好時一般柔聲細語,關懷備至,就在剛剛,他甚至還看見桌椅上她細心為他縫補疊好的衣服,叫他很是受寵若驚。

大約也是因此,以至于過于得意忘形,竟又幻想着對她用強。

倘若再犯錯一次,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必定前功盡棄,沈棠寧再不會原諒他。

謝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有些懊喪。

不過,既然幹不了別的,看兩眼總行吧?

一直等到沈棠寧快要洗完,起身換衣服的時候,他才深吸口氣,想做賊一樣悄悄放下了手中的簾子,轉身準備離開。

豈料,身後隔間裏忽然傳來了沈棠寧急促的尖叫。

“啊——”

謝瞻想也沒想,扭頭就沖進了隔間裏。

一股香風熱氣,混合着霧蒙蒙的濕氣撲面而來,緊接着,他便覺一個柔軟潮濕的身子主動朝着他撲了過來。

還沾着水的濕漉漉的兩臂死死勾住他的脖頸,那綿軟的兩團抵在他的胸膛上,随着她的動作像兔子一樣跳來跳去,顫着嗓指向地上。

“蛇,有蛇!”

謝瞻被她纏得有些呼吸困難,好半響才強迫自己把眼睛從她半露不露的胸脯上挪開。定睛一看,果見浴桶的旁邊盤旋着一條有他手指粗細的小蛇,正嚣張地沖他吐着嫣紅的蛇信子。

他拔出腰間的佩刀,一刀把這小蛇劈成兩斷,旋即扯過一旁的巾子披到沈棠寧光裸的後背上,抱着她快步出了隔間,放到帳中的大床上。

“沒事了團兒,蛇已被我斬斷了,別怕。”他摟着她,低聲安慰說。

沈棠寧驚魂未定,好半響才回過神來,自己此刻竟是身無寸縷地趴在謝瞻懷中!急忙想把露在外面一小截的胳膊腿都縮進巾子裏,剛一動便覺小腿一陣劇痛,忍不住呻吟起來。

謝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住她發抖的腳踝,沉聲道:“別亂動,你被咬傷了!”

把她的小腿微微向上擡了起來,只見光滑纖細的小腿上,兩枚小小的牙印就在小腿肚上,不怎麽顯眼,謝瞻一用力,就滲出了污血。

沈棠寧此時也顧不得羞恥了,臉色有些發白,“這蛇有毒?”

“毒性不大。”

謝瞻端詳片刻,突然低頭吮住了她的傷口。

沈棠寧瞪大雙眼,來不及勸阻,謝瞻已經吸出了污血吐到了地上,打開她順手放在一邊還沒收到中的藥箱,給她撒了點藥包紮好。

“你腿腳不便,今晚就在我帳子裏歇了吧。”

謝瞻上好藥了,正色說道。

如果此時他掌中并沒有握着她那條傷腿不放,另只手一下下揉弄着她腳丫,道是給她揉通經絡祛毒,還一面和她若無其事說話的話,沈棠寧或許還不會那麽尴尬。

謝瞻給她揉腳的動作,令她感覺十分地別扭不适,她忍着疼抽了兩下,才總算把自己的腳抽出來。

“還是不麻煩你了,待會兒我讓碧玉把我扶回去!”

軍中夫妻倆沒有住在一處的,倘若住在一處,叫下面士兵看了會覺得主将貪圖享樂,影響不好。

沈棠寧知道謝瞻平日裏在軍中頗有名望,不想有損他的聲譽。

謝瞻聽了也沒強留,從桌上找出一套沈棠寧剛給他縫過的,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到她面前,背過身去道:“你的衣服都濕透了,待會我讓你的丫鬟去給你取一套新的。你若不介意,先換上我的衣服穿着,莫要着涼了。”走了出去。

沈棠寧見他當真出去了,去隔間一看,發現自己的那套衣裙果真濕透不能穿了,大約是自己起身時被蛇吓到,将衣服胡亂扯進了水裏。

謝瞻的衣服太大,沈棠寧穿上以後發現自己像披了只肥大的麻袋,左看右看,突然想到個問題。

她看見蛇剛叫起來的時候,怎麽謝瞻就沖了進來,反應如此之快,好像是專門在外面等着似的?

“進來罷。”沈棠寧說道。

謝瞻吩咐完丫鬟,走了進去。

男人看到女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大概感覺是十分奇特的。

倘若是他心愛的女人,他會覺得憑借着這種方式占有了這個女人,尤其一想到曾經貼着他身體的衣服貼在了女人光滑裸露的肌膚,仿佛可以通過這件衣服來實現肌膚相親。

且男人的衣袍本就寬大,套在身形嬌小的女人身上,再系上腰帶,便愈發顯得女人身軀柔美纖細。

同一身衣服,和他穿起來相比就大不相同。

這種似有若無的朦胧感,比直接的裸露要含蓄,卻也更易叫人陷入想入非非的美豔遐想當中。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沈棠寧的聲音打斷了謝瞻腦中的遐想。

“唔,我剛走到帳子前,就聽到你在裏面喊有蛇,怎麽了?” 謝瞻回道。

鑒于他有前科,沈棠寧不大相信,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了……”

她幾乎是剛開口,謝瞻就霍然變了臉色,質問道:“沈團兒,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過來時,聽看門的衛兵說你在裏頭洗澡,我喊了你幾聲,沒聽見你回應,擔心你出事才走了進去,誰知剛走到隔間處,就聽你叫有蛇,我立即就沖了進去,你若不信,大可把看門的衛兵叫來對峙!”

說罷一拂袖,冷着臉就轉身走出了帳子。

沈棠寧哪想到他會如此怒氣沖沖地叫屈,一時不禁也自我懷疑了起來,莫非真是冤枉了他?趕緊一瘸一拐地追上去攔他,“阿瞻別走!多謝你又救了我,适才是我錯想你了,你別生氣了!我給你賠個不是,你回去好不好?”

沈棠寧誠懇道。

她柔柔地和他說這話兒,小手又拉着他的大手求他莫走,謝瞻何曾享受過這等美人恩?心裏簡直熨帖極了,面上卻只道:“我不敢受,橫豎在你眼裏我就是個僞君子。”

“你哪裏是僞君子了,你是真君子,是我枉做小人了!”沈棠寧哄他道。

謝瞻從郭夫人處給沈棠寧借了個丫鬟使,喚作碧玉,會些腿腳功夫,平日裏伺候沈棠寧起居。

軍營裏三教九流混雜,什麽人都有,謝瞻犯疑心病,總覺得有人觊觎沈棠寧,就讓碧玉貼身侍候着沈棠寧,一刻不許離身。

碧玉給女主人拿新衣服來,用了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就送來了。

沈棠寧在隔間裏換好了衣服,出來看見謝瞻神色依舊是淡淡的,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

天色已經不早了,軍中畢竟不比家裏,她再在謝瞻帳子裏待下去,恐怕惹人非議,便說道:“那我先回了,你照顧好自己。”

一瘸一拐地走了沒幾步,謝瞻從身後如風一般快步走了過來,一下将她打橫抱進了懷裏,惹得她驚呼一聲。

“阿瞻,你快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謝瞻冷哼一聲,“你從我帳子裏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麽。”

沈棠寧臉皮薄,沒謝瞻臉皮那麽厚,若叫他大庭廣衆之下把自己被抱回帳子裏,第二天不知道多少閑言碎語。

謝瞻聽了她的話,卻一臉不屑道:“他們說他們的,和我有什麽關系?”

沈棠寧對謝瞻束手無策,又不敢在他懷裏掙紮碰到他的那些傷,只能把臉捂住當鴕鳥。

快到她住的帳子的時候,她催促謝瞻快把她放下來,遲了一步,還是被和她同屋住的盧夫人看到了。

沈棠寧生性溫柔,盧夫人只年長她幾歲,因此兩人關系也不錯。

聽說她被蛇咬傷了,忙上前和碧玉攙扶着沈棠寧進了帳子裏,擔心自己的帳子裏也冒出蛇來,又趕緊叫丫鬟點着燈在屋裏撒了些雄黃粉來驅蛇。

“謝将軍對你可真是好,看你受傷了,還把你親自抱回來!”盧夫人羨慕地對沈棠寧道。

“他是看我受傷了才抱我回來的。”

沈棠寧窘迫地解釋。

盧夫人卻是掩嘴大笑了起來。

“好妹妹,都是夫妻了,還害羞什麽!他要是心裏沒你,才懶得管你,還親自給你上藥,讓丫鬟把你扶回來不就得了?你沒看你夫君看你的眼神,啧啧,那叫一個柔情似水,他看旁人可不是這眼神呢!”

“當真?”沈棠寧似乎不敢确定。

“當真,我還能看錯!”盧夫人肯定地道。

盧夫人以為沈棠寧這樣問是對自己不自信,倒沒想那麽多,畢竟女人嘛,最容易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尤其是謝瞻還生了一張英俊風流,不茍言笑的臉。

莫說是年輕的小娘子了,就連她有時候看上一眼,也覺得心口砰砰直跳,面紅耳赤。

是以作為妻子的沈棠寧這樣問她,盧夫人也覺正常,沒有放在心上。

-

翌日一早,大軍繼續啓程。

走到晌午時分,忽有一人快馬加鞭從大軍身後追了過來。

正當全軍戒備,百姓們感到慌亂之時,有人辨認出那人身上穿的是朝廷的兵甲。

那士兵的馬跑到謝瞻和盧坤義面前,沒有及時剎住,人從馬上跌了下來,走近才看清,這人身上竟是受了重傷!

謝瞻和盧坤義對視一眼,立即下馬。

士兵被人攙扶着,湊到謝瞻耳邊說了一句話。

謝瞻黝黑的面龐微微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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