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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太原行宮。
婢女捧着菜碟跪在宗瑁身邊戰戰兢兢道:“太、太子殿下, 奴婢無論如何勸說,謝夫人都不肯吃……”
宗瑁一怒之下拂落了所有的菜碟,怒氣沖沖要去沈棠寧所住的寝殿。
“殿下且息怒!”
沈芳容不知何時悄然走了進來, 笑吟吟地走到宗瑁身邊,替他斟了一盞酒。
宗瑁眼中閃過一抹嫌惡。
“你來做什麽?”他一動不動。
沈芳容臉上的笑容一時僵住。咬了咬唇,臉上又重新挂起笑容,柔聲道:“殿下, 芳容有法子能讓姐姐吃飯, 不再絕食。”
自從沈棠寧被沈芳容擄來太原之後,她就再沒吃過一口飯, 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見到宗瑁就裝瞎閉眼, 一眼都不願看他。
宗瑁甚至不敢再去看沈棠寧, 讓婢女們把屋子裏所有能自盡的尖銳之物都收了起來, 唯恐她自盡, 又被她的絕食氣得食不下咽,心中煩惱極了。
“你有什麽好法子?”
沈芳容指尖撫上宗瑁的衣襟,來回摩挲,羞澀低首道:“早在京都之時, 芳容便傾慕太子殿下已久, 可惜殿下滿心滿眼都只有姐姐……芳容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若殿下不嫌棄,今夜願自薦枕席,侍候殿下。”
隆德帝大壽當日,宗瑁随宗缙攻入京都, 當時京都大街小巷一片騷亂,到處都是橫行的叛軍和屍體, 宗瑁一早知道沈棠寧在普濟寺,但為了以防萬一,還特意派人去平寧侯府保護沈氏一家。
沈芳容正是瞅準了這個機會,求宗瑁的屬下将她帶走,否則留在京都,她已因郭氏下獄被毀壞了名聲,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輩子無法為她娘報仇。
而跟着宗瑁,說不定日後宗缙榮登大寶,她還能跟着宗瑁雞犬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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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瑁眯眼看了她片刻,說道:“你和你姐姐當真是不同的性子,”依然沒去理會沈芳容遞來的酒,“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
這便是明确拒絕沈芳容的意思了。
沈芳容怎能甘心,不僅不收回手,反而扯下衣衫,把整個胸口都依偎在了宗瑁的身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我不要賞賜,殿下是不是嫌棄我……”
宗瑁耐心終于告罄,驀地抓住沈芳容的頭發将她扯開,疼得沈芳容尖叫一聲。
“沈芳容,我對你這種連親姐妹都出賣的下賤女人不感興趣!”
沈芳容撲倒在地上,頭皮痛到發麻,又咬着牙爬到他身邊道:“太子殿下,我真的喜歡您,想留在您身邊伺候……”
宗瑁掐着她的脖子。
“別以為你能威脅孤,你要是想現在死,孤也能成全你。”
沈芳容幾乎被他扼死,翻着白眼顫聲道:“殿……我……我……願意,我……錯……了,求……”
……
沈棠寧閉着眼躺在床上。
沈芳容端着一碗粥走到床邊坐下。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在太原行宮這麽多天,你連一個正眼都不給我。”
“既然你都已經這麽恨我了,那不妨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還記不得隆德三十年的那個冬天,你的未婚夫忠毅侯邀請你去參加他那皇孫侄兒的周歲宴……哦,就是你和鎮國公世子茍合的那天,那日我和我娘是沾了你的光才有幸進了東宮,宴席還未開始時去如廁,在一塊假山後面,你猜我聽到了什麽?”
沈棠寧顫抖着睜開了眼。
“有兩人說,要給謝世子的酒裏加點料,将他在未正一刻時扶到梧桐殿左邊第二個更衣室裏,一刻鐘之後,他會再把另一個女人送到謝世子的床上……”
說到此處,她捂嘴笑了起來,“姐姐啊,我想這等好事我怎麽能忘了你!”
“從小到大,凡是好的吃穿爹娘都緊着給你,我卻只能撿你剩下的不要的,就算是好的親事娘也要先給你去争取,明明我才是爹娘的女兒,可他們卻寧可給你一個克死親爹和親哥哥的侄女籌謀也不願去為我尋一門好親事!”
說到此處沈芳容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甚至笑出了眼淚。
“憑什麽,憑什麽啊!我不甘心!我就不想看你嫁成如意郎君,我就是見不得你好!所以我把你灌醉扶進了那間屋子,我要讓你名聲盡毀再也嫁不成蕭仲昀!”
“啪”的一聲,沈棠寧坐起來給了她一巴掌。
“……”
沈芳容捂着臉,慢慢直起腰來看向憤怒的沈棠寧,忽嗤的一笑。
“姐姐,你知道嗎?你就連生氣的樣子,都比別的女人要好看上十分,怪不得這麽多的男人都願意為你神魂颠倒。”
“你瘋了。”沈棠寧說道。
沈芳容冷笑:“是,沒錯,我瘋了!我早就瘋了!從我娘死的時候,從我去鎮國公府求你,你卻讓人把我趕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發誓日後絕不要你好過!”
“你憑什麽認為你去求我,我就一定要幫你?沈芳容,從小到大你爹娘都只将我視為攀附的工具,何曾給過我半分真心!我以為你爹給我的溫情與疼愛,是他背地裏企圖脅迫逼.奸我娘!你以為錦衣玉食,是你娘不顧我的意願要把我嫁給年紀可以做我爹的男人去換取為你爹晉升的機會!我在她的眼中,永遠只是待價而沽的工具,而你卻是她的親生女兒!”
沈棠寧怒極反笑,“明明你得到的已經是別人求之不得的珍寶,你卻來羨慕我……你才是真正的愚蠢,愚不可及!”
“你放屁!你這樣說只是因為已經得到了所有的一切!我以為毀了你與蕭家的親事,你就只能給謝臨遠做妾,可他竟然願意娶你為妻,還讓自己的貼身侍衛來保護你!就連蕭仲昀,宗瑁……都是你的裙下之臣,你生了孩子他還對你念念不忘,千裏迢迢讓我去帶你回太原……”
沈棠寧聽着她喋喋不休的控訴,心知沈芳容已經走火入魔,指着大門平靜道:“你滾出去,我不想再見你,從今往後,我也沒你這個妹妹,你也休想讓我屈服于宗瑁。”
沈芳容被她打斷,卻并不惱怒,只“呵呵”笑道:“姐姐,你先別急着趕我走,你就不想知道你娘和我的小侄女圓姐兒如今在何處?”
沈棠寧悚然一驚,“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只要姐姐你肯聽我的話,乖乖吃飯,我自然會好生善待我的侄女和你娘。”
沈棠寧說道:“你說謊,我娘和圓兒根本就不在你的手中!”
琅琊王氏百年士族,便是宗瑁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女人和孩子擄走。
沈芳容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但我知道,就算我說的是假話,姐姐你也不敢去賭!”
“你——”
沈棠寧指着沈芳容那張惡毒的臉,一時氣血攻心,卻因太久沒有進過一滴水米,頭暈目眩,終于支撐不住又倒在了床上。
“既然你如此恨我,我死了你豈不是得償所願?”
沈芳容命人把殿門重新鎖上,隔着殿門,她冷酷的話語一字一句地傳入了沈棠寧耳中。
“因為我太知道,讓你這樣屈辱地活着,委身一個你最厭惡的男人,會比讓你死了更難受。”
-
謝瞻離開河北時頗為倉促,幸有郭尚等人嚴守河北南側防線,以防張元倫反撲。
而張元倫的主力部隊先前被謝瞻打得落花流水,但凡對戰無不屢戰屢敗,軍中幾乎人人聞謝瞻名聲喪膽,對反撲一事有心無力。
故縱使這段時間是張元倫收回河北所占失地的最佳時機,士氣低迷,他也不得不狼狽逃去河南,退守河南開封府。
卻說謝瞻拒婚朱儀君後從京都一路星夜疾馳趕往河北順德,十日之後到達順德,從長忠口中得到的卻是沈棠寧被擄走的消息。
以及,她給留給他的一封和離書。
沈棠寧告訴長忠,說她不想耽誤謝瞻的前程,擔心他不願娶公主,所以給謝瞻留了一封信勸說,希望長忠能夠保守秘密,不要将此事告訴任何人。
謝璁也命長忠護送沈棠寧去琅琊,并嚴令他不許傳信給謝瞻,長忠覺得尚主是好事,就答應了沈棠寧的請求,誰知沈棠寧根本就是騙他。
那不是勸和信,而是一封和離書!
長忠懊悔不已,他怎麽也想不到沈棠寧會直接和離,跪地愧疚道:“是屬下看丢了夫人,全怪屬下識人不清,疏忽職守,如今萬死莫能贖罪!”
謝瞻把和離書死死揉成一團,臉上仿佛籠罩了一層萬年寒霜。
“事已至此,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盧坤義在一旁詫異道:“你說是謝夫人的堂妹劫走了謝夫人,可這一個弱女子,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放火劫人?”
長忠同樣不解,思忖片刻,忽又想到一事,忙将沈棠寧那次險些被拍花子擄走之事告訴了謝瞻。
“世子,莫非是那些契人幹的?”但若真是契人所為,他們又何苦費力又救下夫人?
謝瞻卻閉目道:“不必猜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拍花子。”
除了那個人,他真想不到還有誰能如此無恥下作,如此對沈棠寧念念不忘!
-
太原行宮中,歌聲靡靡,舞姬們個個身段窈窕,眼神妩媚,搖擺之間香風陣陣,環佩叮當。
宗瑁看得入迷,扭頭卻見沈棠寧長睫低垂,目光呆呆不知盯向何處,突然拍了拍手。
等衆人都看向他的時候,他微微一笑。
“來人,把她們全都拉出去砍了!”
舞姬們頓時都花容失色,紛紛跪在地上哭着求饒。
“你又做什麽,為何無緣無故要殺她們?”沈棠寧難以置信。
“她們跳得不能讨你歡心,自然該殺!”宗瑁冷冷道。
沈棠寧知道,宗瑁絕對能做出這種事。
因為就在昨日,她只是沒胃口不願吃飯,他竟将給她做飯的廚子全都殺了,還特意帶着事先不知情的她去觀刑。
聽到那些廚子們凄厲的喊叫,沈棠寧吓得當場暈了過去,當夜做了一整晚的噩夢,只要她閉上眼睛就會忍不住想到那些血淋淋的畫面,怎麽還能高興得起來?
“她們跳的,自然都是極好的,是我不懂欣賞。”
沈棠寧強顏歡笑說道。
她本想笑一聲,奈何實在笑不出來,笑得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就是這個勉強至極的笑容,叫宗瑁的怒氣一下子直沖天靈蓋,登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腳踹翻了她面前的桌案,從位置上拽起來。
“你到底還要怎麽樣!這幾日我對你百依百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你卻對我連笑一下都這麽難?”
沈芳容騙沈棠寧溫氏和圓姐兒在宗瑁手中,沈棠寧不得已放棄了絕食,宗瑁原本十分高興,但沈棠寧一直要求見溫氏和女兒,宗瑁拿不出來人,只能含糊地诓騙她。
誰知沈棠寧冰雪聰明,見他每天只是敷衍她,漸漸明白過來是沈芳容的計策。
宗瑁氣壞了,于是只要她不肯吃飯,他就要大開殺戒,效果自然是立竿見影,如此兩次她就學乖了。
人卻每天郁郁寡歡,如同一朵嬌豔盛放的牡丹花悄無聲息地迅速枯敗了下去。
沈棠寧垂目道:“我笑不出來,你要我笑多少次也是一樣,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你,你再問我一千次一百次我也是同樣的回答。”
說罷閉上了眼睛,一副引頸待戮的模樣。
宗瑁惱恨地瞪着沈棠寧,卻又對她束手無策,無可奈何。
不是沒想對她用過強,但她一掉眼淚他又心疼得不行,舍不得強迫委屈她。
想等她回心轉意願意接納他,她又每天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來氣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響,宗瑁松開了沈棠寧,揮退了舞姬,坐下來獨自喝着悶酒,忽外面人匆匆來報:“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陛下來了!”
宗瑁手中的酒盞失手掉落在地。緊接着,沈棠寧被他猛地扯了起來,幾乎是拖扯着就往外快步走去。
剛走到殿門口,宗瑁腳步又頓住,不停向後退。
來人淡淡說道:“皇兒,你這是去哪兒?”慢慢走了進來。
見到宗缙的那一瞬間,沈棠寧腦袋“嗡”的一聲,怔住了。
與此同時,宗缙的雙目也朝宗瑁身邊的沈棠寧掃了過來。
沈棠寧見過無數雙眼睛,但迄今為止從未有一雙眼睛,如宗缙這般令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這個男人高鼻深目,下三白,褐色的瞳仁中閃着陰冷灰暗的光澤,頭發微微卷曲,帶有明顯的異族人與周人結合的特征,年紀四十歲許。
便是他在朝廷之中素有谄媚、心狠手辣的惡名,如今更是犯下叛逆謀亂之舉,生得卻非但不面目可憎,常年的戎馬生涯反而使他十分英俊高大。
即便是站在自己更為年輕的兒子宗瑁面前,他身上那種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威嚴氣勢就已經令周圍人難以自抑地生出敬畏膽寒之心。
在宗缙看過來之時,沈棠寧立即低下了頭。
宗瑁緊緊握住沈棠寧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背後去,面上堆起笑道:“父皇,這是兒臣新納的寵姬,她出身鄉野,不懂禮儀,兒臣這就讓她滾出去!”
“不必。”宗缙擡起手道。
打從看到沈棠寧的那一刻,宗缙的目光就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他的眼神宛如陰濕、吐着殷紅蛇信的毒蛇般上下掃視着她,即便沈棠寧低着頭,也能深深地感受到那種刻入骨髓的陰毒,無孔不入地淹沒包圍了她,令她渾身都情不自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出身鄉野?”
宗缙輕笑了起來。
“朕怎麽覺得,你這寵姬似曾相識,極是面善?”
“父皇——”
宗瑁一語未落,宗缙雙手如電,一把鉗住沈棠寧的手腕便将她鉗到了面前,而宗瑁則被宗缙的兩名侍衛長死死按住。
“謝夫人,真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說起來,今日算是我們第二次相見了。”
沈棠寧震驚地擡起頭來。
四目相對,宗缙依然在笑着,只是那笑容卻絲毫沒有到達眼底,反而透着股濃重的殺意。
很顯然,宗缙從一開始就認出了她。
并且,他想殺了她……
在宗張叛亂之前,沈棠寧只是個久居深閨之中的弱女子。
乍見到宗缙的時候,她心亂如麻,驚懼不已,本以為自己會腿軟的直接倒在宗瑁的身後,但在最初的恐懼退去之後,她心中得到的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絕望。
沈棠寧閉上眼睛。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要殺便殺,我絕無二話。”
殿中燃着數十盞燭火,落在眼前女人的臉上,她的發長而烏,肌膚白皙得宛如薊州草原上的璀璨明珠,那雙杏眼烏濃似水,細眉若蹙,天然流露出一抹嬌弱楚楚的動人姿态,即便是在這樣狼狽的時刻,她依舊美得端莊從容。
“好!有骨氣!”
宗缙虎目炯炯,哈哈大笑了起來,擡起沈棠寧的下巴道:“謝夫人,你可知你夫君和郭尚在河北殺死了朕多少燕國弟兄,那些都是朕悉心教養出來的士卒,他一聲令下就将他們打得屁滾尿流丢盔卸甲,倘若他知道他的夫人落在了朕的手中,你說他會怎麽想?”
“朕是先把你犒軍,還是先殺你祭旗,嗯?”
他的指腹摩挲着掌下細滑柔嫩的肌膚,湊過去玩味地看着沈棠寧。
察覺到她的身體似乎在輕輕顫栗,臉色也終于如他意料中一點點地變白,這種報複的快感令宗缙心情愉悅,低聲自語道:“不過這樣一個楚楚可憐的美人,先殺了似乎太過可惜?”
宗瑁聞言臉色大變,急道:“父皇!你不能碰她,兒臣求你繞過她,她是無辜的!”
掙紮着就要沖上前去,哪知宗缙突然轉身一掌扇在宗瑁的臉上,喝道:“孽畜,什麽時候也輪到你來置喙朕!”
宗瑁跌倒在地上,掙紮着還想爬起來。
“父皇!”
宗缙将沈棠寧扛于肩上,轉身大步走了大殿。
“放開我!畜生,你有本事殺了我!殺了我!”
沈棠寧不停地掙紮捶打着宗缙。
宗缙冷笑道:“勸你省省力氣,等會有你叫的時候!”
一開始沈棠寧還在聲嘶力竭地叫喊着,後來也不知行了多久,待宗缙把她扛至一座宮殿,毫不憐香惜玉地扔到床上時,發現床上的美人已經停止了徒勞無功的掙紮,只是在閉着眼睛默默地流淚,大有逆來順受之态。
“還以為謝夫人是什麽貞潔烈女,原來也不過如此!”宗缙譏诮道。
“早在閨中時,我便聽聞大王威嚴如山,治軍有方,因有大王鎮守邊關,異族無不歸附,心生仰慕之意,沒想到今日一見,原來都是我的錯想。我不過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大王既因夫君遷怒于我,要用我來犒軍祭旗,我又如何能有拒絕的權利?”
那淚珠子挂在她濃長的睫毛上,她剛一開口,便一顆顆猶如珍珠般順着臉頰滾落了下去。
這世上大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拒絕得了一個美麗女人的贊美和哀怨的控訴,即使這個女人是他死對頭的妻子。
她泛紅的眼眶,一字字句句的低語柔聲,默然無語的哭泣,恰到好處地澆滅了男人來時滿腔的怒火。
宗缙面色稍霁,冷冷哼道:“謝夫人,你莫怪朕不憐香惜玉,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當初嫁錯了人,你便是當初嫁給任何一個男人,也不必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沈棠寧心中微松了口氣。
他跪坐起來,懇求他道:“大王,您也有父母兒女,妾亦有母親女兒,倘若您心中還有一絲憐憫,求您賜妾一個體面的死法。”
宗缙擡起她的下巴,目不錯珠地盯着她道:“謝夫人,你也可以不用死,只要你願意。”
他的食指順着她修長的脖頸慢慢下滑,一面感嘆眼前女子肌膚如凝脂般的細滑,一面低低笑了起來。
這樣絕世的美人,殺了實在太過可惜。
“謝夫人,謝臨遠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他怎懂得憐香惜玉,體貼美人,一定叫你深閨寂寞了許久吧?你若跟了朕,朕日後絕不會虧待你。”
沈棠寧顫聲道:“你,你明知宗瑁他對我……”
宗缙手中頓了一下,淡淡道:“那個畜生,屢次以下犯上,終有一日朕要廢了他!”
沈棠寧剛燃起的希望,徹底灰飛煙滅。
他的手每過一處都令沈棠寧毛骨悚然 ,幾欲作嘔。
眼看着那雙髒手伸到了自己腰間的系帶上,沈棠寧的心跳都要出了嗓子眼。她強忍住想要皺眉去躲的欲望,屏住呼吸閉上雙眼,攥緊了手中的碎瓷片——
那是适才在殿中宴席中從宗瑁摔碎的狼藉中偷偷拾得的。
她的父親十五年前為了保家衛國戰死沙場,他的女兒即使再懦弱,也絕不可能為了茍且偷生委身給一個十惡不赦的反賊!
而她,只有一次機會。
宗缙在朝堂縱橫捭阖多年,若說他平生最大的政敵,非耿忠慎與黃皓莫屬。
偏偏耿忠慎死後,黃皓也老眼昏花了,又蹦出個謝瞻來。
性情卻狂放高傲,目中無人,從不将他這個異姓王放在眼中,而宗缙身為長輩卻無法與謝瞻這個小輩計較。
更不必提在不久前的河北戰場與居庸關之戰中,謝瞻是如何将他的精銳之師打成了丢盔卸甲的孫子!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謝瞻的女人,宗缙想,有什麽比占有死敵的女人更叫人興奮的事情!
對于尋常男人來說都已是奇恥大辱,更不必提謝瞻這般嫉惡如仇的男人。
不過謝瞻的這個女人,也的确比宗缙想象得還要青春美麗,她柔順楚楚臉龐令宗缙生出了無限的憐惜之心,輕輕撫摸着她顫抖的腰肢微笑道:“夫人,你怕什麽,朕又不是洪水猛獸?今晚你好好伺候朕……”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喊道:“陛下,軍情急奏,軍情急奏!”
門外的宦官喊了數聲不見應答,不死心地又叫了起來。
“給朕滾出去!”宗缙吼道。
那宦官卻苦聲叫道:“陛下饒命啊,當真是軍情急報!薛将軍說執失伯都率領了約莫幾千人的隊伍來了太原,如今那些契人就聚在城門下叫嚣着要進城!”
一聽到執失伯都的名諱,宗缙眼底的情欲之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起身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沈棠寧,丢下一句“等朕回來”後便大步離去。
宗缙離開之後,沈棠寧急忙起身把衣服整理好,在殿內四下尋找脫身之處。
看的出來宗缙十分忌憚那名叫做執失伯都的契人,倘若今夜契人前來攻城,或許她可以趁亂逃出,只是這大殿之中緊閉森嚴,宗缙離開之時她還看見門外立有三四個侍衛,該如何将這些侍衛引開呢?
正苦思冥想間,殿門忽地從外被推開,走進兩個綠衣婢女,上來不由分數挾住沈棠寧,往她口中強灌下一物。
沈棠寧連忙咬緊牙關,卻不及那似水似酒般酸澀的物什順着喉嚨就飛快滑入了腹中。
喝完之後沈棠寧便覺頭腦暈眩,口幹舌燥,連自己什麽時候被二婢扶到了床上都不清楚,只覺小腹似被烈火包圍灼燒,難受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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