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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是個什麽?”岑沂大小姐可不管顏面和禮貌。

她怎麽高興怎麽來,瞧着羅雲箋臉色不對,幹脆把那個塑料袋拆了。

原是個送子觀音。

“這不挺好的?你不高興?”岑沂把它擺在一旁。

沒了塑料袋的反光,雕像頭頂的綠仿佛就此消失。

岑沂沒看見,羅雲箋每每望向它,卻總覺得那裏顏色詭異。

“沒有。”羅雲箋矢口否認,一颦一蹙逃不過岑沂的眼。

岑沂只是不想管她。

她們要結婚的話,一定是會有孩子的。不管誰生。

岑家需要一個繼承人,而她也恰好很喜歡小朋友。

她甚至想過直接要個雙胞胎,或者兩個人一人一個——以岑家的財力,就是養二十個小孩也綽綽有餘。

這點她在上個月和羅雲箋提過。當時羅雲箋也答應了。

想不到江雨濃還能這麽“體貼”,給她送個祝福。

她也給江雨濃還個情好了。

岑沂給江雨濃回了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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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覺這個禮物不對,卻也懶得細想。

總歸明面上她高興了,羅雲箋就算不願,也得陪着她一塊兒高興。

這就夠了。

“來,上菜。吃飯吧,今天我請客。”

岑沂拍拍手,候在一旁的服務員真就推着餐車進了門。

這家酒店老板的女兒認識岑沂,還跑過來給她留了張紙條。

江雨濃瞧着面前的香煎鵝肝面包,再看了看岑沂的動作,可算明白過來。

今天的局,恐怕就是羅雲箋組的。

至于地點,當然也是羅雲箋借岑沂的名字預定的。

只不過她沒想到岑沂的名字太過好用,以至于酒店的人都知道岑沂,還給她通風報信了。

而岑沂也是個愛湊熱鬧,控制欲還強的大小姐,聽見這事,直接跟了過來。

說不定,她都沒有提前通知羅雲箋一次,不過是到了時間,自然出現在她車裏,挺“自覺”就跟來了。

江雨濃簡直想笑。

找了半天靠山,羅雲箋的生活依舊不是事事順心。

想來也是。岑沂要真有那麽完美,羅雲箋幹嘛要回來追自己這個要啥啥沒有的大廠螺絲釘?

“不吃嗎?”白蘭瞧着江雨濃對着餐盤在發呆,戳了戳她的胳膊,小聲問了句。

這會兒場面異常的安靜。有人礙于岑沂的身份,連話都不敢和同伴說,手機都不敢玩。

有人被江雨濃和羅雲箋的交鋒吓到,礙于這四個人錯綜複雜的愛恨情仇,決定閉嘴,省的被拉進風暴。

白蘭這一句話聲音再小,也像水滴落入平靜的湖面,掀起一層層漣漪。

羅雲箋低着頭,被身邊的岑沂壓得直不起身子。

她聽着白蘭如此語氣,餘光裏躺在地上的綠色塑料袋更晃眼了。

阿敏的臉色也很差。她看見岑沂,也算反應過來,羅雲箋哪兒是和江雨濃還在交往就被她甩了。

分明是羅雲箋自己出軌在先,哪兒來的臉說江雨濃和白蘭?

她只慶幸她沒有和江雨濃多說什麽。再多的尴尬,也只是裝在心裏。

“要。”江雨濃回過神。

她還從來沒有吃過鵝肝。瞧着那一坨像肉一樣的褐色油塊,心裏有些犯怵。

白蘭看着周圍人的眼神,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和江雨濃似乎太顯眼了。

她估量着江雨濃或許不愛吃鵝肝,悄悄把自己那份的面包往江雨濃那邊推。

江雨濃明悟,也把鵝肝送到白蘭盤子裏。

看着面前兩塊熟悉的食物,江雨濃如釋重負,低着頭,和周圍人一般動作,吃了起來。

她們的動作逃過誰也逃不過羅雲箋的眼。

羅雲箋簡直要氣眼紅了。

她怕了岑沂,也不想再和這個豪門大小姐交往下去。

這才是她回來找江雨濃的原因——江雨濃體貼溫柔,會記住她每一個喜惡,絕不會讓她有不痛快的感覺。

更別說明知道她不喜歡什麽,還把什麽拿到她眼前晃悠。

就算跟着江雨濃,生活沒有那麽富足。

好歹她們兩個人都有工作,也不至于挨餓。

至于往上爬的事,羅雲箋想得天真,以後如果遇到了更好的人,就故技重施,離開江雨濃。

只是,江雨濃不會再重蹈覆轍,給她哪怕一點機會了。

她和白蘭真的只用了兩個星期,就親密如此嗎?

那她們過去的四年,到底算什麽?

可惜,羅雲箋再也問不出這個答案本就埋在她心底的問題。

虛假的愛終将被真正的愛取代。

從今往後,羅雲箋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江雨濃和白蘭相厮相守。

而她自己,周末還得跟着岑沂回岑家,商讨她們那不帶什麽愛的婚事——

看過江雨濃,看過白蘭,羅雲箋當然明白,岑沂對自己,只有逗小狗似的喜歡。

而羅雲箋對岑沂,本就只有想過上好日子的利用。

一頓飯都是花裏胡哨的食材,江雨濃吃得興致全無,幾乎就塞了剛開始的那一口面包。

剩下全悄悄送到白蘭盤子裏了。

好在這種高檔餐廳的分量本就不大,白蘭不至于吃暈過去。

“原來小雨沒怎麽吃過西餐廳。”兩個人叫了個代駕,回程路上,白蘭貼着江雨濃,撫摸過她的手背,細細的滑着,低語道。

“也不算。沒吃過這麽貴的。那些食材我都沒見過,實在是不敢吃。”

江雨濃想,她或許挺戀舊的,沒那麽容易接受新事物。

若不然,怎麽會花了兩個多月才終于放下了對渣前任的惦記?

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白蘭已經完全融入到她的生活裏。

她連排異反應都來不及做,只能接受這個突然到來,又舍不得趕走的女人。

“好吃嗎?”江雨濃把手放在白蘭掌心裏,随t便她玩。

“一般。味道是挺怪的。待會兒到家了,姐姐給你炒河粉。”白蘭把江雨濃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在江雨濃側頭想探究這份柔軟是什麽的時候,沖她眨眼。

“那謝謝姐姐了。”江雨濃不由得笑彎了眉眼。

她試探着往白蘭的方向挪。

白蘭接住她,把她往懷裏摟。

炒菜的時間裏,江雨濃還在準備和陳渚韻的團隊參加比賽的事。

白蘭瞧她這麽專注,幹脆抱住她,把河粉喂進她嘴裏。

“張嘴。”白蘭發出指令,懷裏的乖妹妹就老老實實的照做。

“這是什麽?”喂完一頓飯,白蘭才有空問江雨濃。

“一個比賽。很重要,在歐洲那邊舉行……姐姐,你之後應該沒有事吧?”

“肯定。我們一起去?”白蘭把頭搭在江雨濃的肩膀上後,瞄了江雨濃在看的資料一眼。

IARPO……

原來是國際建築設計大賽。

“就是這個意思。姐姐,你真好。”有白蘭這句話,江雨濃就放心多了。

白蘭蹭了下她的臉。“我又沒事做,肯定要和你一起去呀。你不嫌我打擾就行。”

“怎麽會。”江雨濃完成一頁批注,旋即轉過身,摟住白蘭的脖頸。

“我需要你,姐姐。”不管是生活上,還是情感上。

她都離不開白蘭。

而在垂眸的這一秒,她的潛意識或許已經意識到,這種感情意味着什麽。

只是不願細想,更不願意直面。

她們只要保持這樣的狀态,一百年不變就好。

江雨濃想,她真的是一個很讨厭變化的人。

養寵物要養壽命長到能把她送走的品種。

衣服要穿到爛了才肯丢。

三歲聽的歌現在洗澡的時候都在唱。

一個家住了二十年陳設沒怎麽變過,就連喜歡的吃食,也十年如一日的一成不變。

羅雲箋是無奈,白蘭是意外。

她對這個意外适應的比想象中要好,那就不要再有任何變化了。

她沒法再接受失去一個人。

白蘭被她這一句過于直白的話說得悶了聲。

她稍稍低頭,被江雨濃撫着頭頂,送入胸膛。

呼吸陣悶着,在兩個人的體內循環,加熱本就溫暖的懷抱。

肢體接觸的地方漸漸發着燙,白蘭聽見江雨濃的呼吸,也聽見自己愈快的心跳。

她聞到了江雨濃發梢的清香,衣服的幽香,也聞到自己心底□□燒出的焚香。

如果換一個人,說這樣的話,已經算是告白了吧……

白蘭眼底閃過一絲淚,就這樣收緊手臂,想要吞沒她可憐的愛人。

她們已經是互相需要的關系了。

什麽時候,她才能讓江雨濃接受,她們的關系就是那進一步的情侶呢?

而不是現在這樣。江雨濃只是在以“家人”的名義,掩蓋情.欲的本質。

“對了,想要什麽味道的雞尾酒,你還沒有跟我說呢。”

白蘭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緒流淌,怕它沖出體內,吓退江雨濃。

她找了個話題,要江雨濃結束這不倫不類的擁抱。

江雨濃還不想就這麽走了。

她的催眠不間斷,從早到晚。

此刻已經蓋住了她的真心。

她很認真的覺得,白蘭就是她的好姐姐,她們只不過是在進行姐妹間的擁抱。

她一下扯住了就要離開的白蘭,攥緊她的衣角,神态帶上些委屈。

“想要抱抱味的。”她再一次用了些力,把白蘭拽入懷裏。

這幾日她疲于工作,都沒怎麽和白蘭抱過。

白蘭是想走的。

江雨濃困在自己的白蘭地裏,一個呼吸就醉得不分喜歡與依賴,愛戀與關懷。

始終不肯擡頭正視她們的事哪怕一眼。

徒留白蘭一個人清醒,一個人沉淪。

動着得不到回應的心,做着只有她會渴求更多的事。

再擁抱住江雨濃的那一刻,白蘭停了呼吸,止住心跳。

原來喜歡的人太好,太可愛,也是一種殘忍。

她做不到拒絕江雨濃。

就像最初,江雨濃做不到對她放任自由,不管不顧。

“我去給你調酒,你再看會兒資料?”

白蘭在忍不住江雨濃的呼吸後,又一次開口。

“嗯……好。”江雨濃不懂白蘭今天為何屢次想要趕開她。

她默在座位上,打開了資料。

也沒有問白蘭一句話。

她們不過是回到了從前。白蘭調着那杯酒精飲料,玻璃棒轉着,把液體攪成碎屑,拉扯着它們相融。

她調了和相遇那夜相差不大的酒,只不過讓它看起來像活潑的夕陽,用粉橘與紫妝點它的苦。

兩個星期而已。她怎麽會适應不了,又怎麽會無法再來一遍,她做過的事呢?

“所以是什麽味道的?”江雨濃看見白蘭來,收了資料。

她甚至不敢問白蘭,為何不想和她擁抱。

“嘗嘗就知道了。”白蘭把酒杯遞到江雨濃唇邊。

一點一點的把酒水往她唇瓣裏送。

侵入她的口腔,強迫她接受這帶着辣也帶着甜的苦澀。

江雨濃被嗆出了眼淚,捏着酒杯想要自己控制酒水的量。

她只碰到了白蘭的手。

白蘭的手始終是溫熱的。

這會兒也在給這冰涼的苦水加上些許溫度。

一呼一吸間,酒精到了嗓子眼。

江雨濃不得不咽下這一口酒,而後是更多。

她被白蘭緩緩的壓了下去,不斷把酒精吞下着,又被白蘭撫過動個不停的嗓子眼。

白蘭肯定看見她的眼淚,卻還不放手……

江雨濃連這個,也不敢問。

甚至不敢把眼淚變多——她很明白這樣做的意味。

最後一口了。江雨濃眨着眼,睫毛粘着淚,瞥着那還有小半的橘粉色雞尾酒。

白蘭卻一個用力,把它全倒在了江雨濃身上。

“對不起啊,雨濃。”白蘭丢開酒杯,俯身。

“我幫你擦擦吧。”她低着頭,撫過落在江雨濃身上的酒。

從下颌沾黏的酒滴,tian到鎖骨彙聚的小窪。

而後她往下,隔着衣服,t舐着她的愛人。

“白蘭……”江雨濃捏住白蘭的發絲,試圖阻止她。

“我在。是姐姐不好,把你衣服弄髒了。姐姐幫你清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白蘭擡頭,嘴角還挂着一絲晶瑩。

江雨濃一時間竟回不出話。

她好像沒法反駁。白蘭的說法在她劃下的限制內。

于是白蘭繼續,把衣服都要幫她t幹淨了。

“不,不對……太髒了,姐姐,不要t衣服。”

但這些話,怎麽奇怪得江雨濃頭腦發熱呢?

她真的很燙。是那種克制了一周,已經不夠熟悉的燙。

江雨濃吐着粗氣,有些原始的沖動。

可又不似從前那般果決,理智給她上了枷鎖,讓她連動都不肯動。

更別說去壓制她不乖的金絲雀……

不對。是她不乖的姐姐。

白蘭是她的姐姐。

姐姐想要對妹妹做什麽,妹妹都該忍着,是這樣嗎?

江雨濃奇跡般的把自己說服了,別過頭,仿佛她不看,正在被xie渎的就不是她。

“不tian衣服,那,要姐姐給你做深度清潔嗎?”

白蘭的舌尖滑過江雨濃的嘴角。

江雨濃抿嘴,咬着唇瓣。

她很想……

可她該這麽做嗎?

沒等她想明白,白蘭卻離開了她濕nian的身體,把放在一旁,原是給白蘭自己準備的酒精送進江雨濃的體內。

江雨濃連喝兩杯,暈得厲害,哪兒還有空去思考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理智下線,她撈住白蘭。

這是她最原始的本能,也是她最深的渴望。

是她不願意面對的情,是她奢求的愛。

江雨濃就要低頭,吻上白蘭時,白蘭笑着把她推開了。

“雨濃,現在我是你的姐姐。你不要這樣。”

江雨濃在原地卡殼了好一會兒。

而白蘭,只是把她抱進了浴室。“自己洗哦,妹妹要乖。”

沖着熱水,江雨濃一個激靈,不算清醒,但好歹回了點神志。

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卻又沒法道出。

畢竟她只要張嘴,就會幻想唇瓣被誰堵上。

幻想那份甜軟。

半晌,她忽然有些後悔剛剛的隐忍克制。

她們親都親過,做也做過。

她無非是想要親昵一點,又有什麽問題?

江雨濃別扭着洗了很久。

等她出來,白蘭都在被窩裏等睡着了。

她睡着,江雨濃也不好把她喊起來接吻。

只能忸忸怩怩的低頭,悄悄親了下她的唇瓣。

江雨濃什麽都沒能嘗到,只覺得那份久違的柔軟多麽誘人,比方才的酒精更撓她心窩。

于是她又淺淺的把嘴唇貼了上去,試圖加深這個吻。

“唔……”白蘭卻在這個時候動了。

江雨濃被她驚得一下彈了起來,哪兒還敢吻。

白蘭只是轉了個身,沒有醒來。

“……姐姐啊。”江雨濃嘆了口氣,鑽進了被窩。

她的欲念今天算是沒法解決了。

真是……不饒人。

江雨濃抱着白蘭入睡後,白蘭才敢悄悄,翹起嘴角。

* * *

翌日起來,江雨濃和白蘭一起做了頓早午飯。

“一點我要去見幾個人。”她跟白蘭彙報着今天的行程。

“那我去繼續繡手帕了?”白蘭一點跟着她的意思都沒有。

“我是想帶你去的。”t江雨濃稍稍失落,白蘭怎麽沒點表現呢?

昨天還知道問她是不是一起去歐洲。

“你是談工作上的事的吧?我不好一起去呀。”白蘭似乎還給了江雨濃一個解釋。

“是……和跟我們做同一個項目的小組商量怎麽檢舉鄧潭新。”江雨濃倒是主動,把什麽都說了。

“那我肯定不能跟着你呀。我去繡帕子了,晚上你來接我?”

白蘭也不能表現得太疏離。

她如今是要勾着江雨濃主動想起她們之前的點點滴滴,而不是一味的沉浸在“姐妹”的關系裏和她慢慢往不對勁的方向發展。

“好啊。我估計我們那邊會談兩三個小時,到時候來接你,順便給你帶個晚飯。”

江雨濃被這麽問着,情緒又回漲。

沒兩句話,江雨濃又把白蘭騙上了車,送她去刺繡店。

“你今天也來?她沒放假?”店裏沒有別人,郁青鸾看見白蘭,還挺驚訝。

“她放。但工作上還有事,我沒事做,就說來你這兒繡一下。”白蘭瞧了眼郁青鸾手裏的布。

“不繡之前那個衣服了?”

郁青鸾垂眸,沒有看向她。“不了吧。”

白蘭敏銳的感知到,多半是因為之前那個把她喊作“曲小姐”的人。

兩個人也沒有多說,只是坐在店裏專注的繡着自己的作品。

中途有幾個挺年輕的小姑娘進了店,看了眼價格,戀戀不舍的逛了一會兒就走了。

“你想問生意?”看白蘭眼神不對,郁青鸾笑了聲。

“我有定制單。這些作品也不是賣給她們這種學生的。”

白蘭清了下嗓子。“怕你開不走。這個位置的店鋪租金貴嗎?”

“我是買的。連同樓上的屋子一起,算是一個家了。”

“手筆挺大啊。”白蘭感嘆了一聲。

這個地段不算很好,但當街店鋪怎麽也不會便宜。

說不定比江雨濃那套房子還貴。

“所以,繡這個還是賺錢的。”郁青鸾無所謂的勾着嘴角。

“你呢?”她看向白蘭。“給喜歡的人繡完之後,還想做點什麽嗎?”

“可能學一點技巧吧。我還挺喜歡這件事的。可以讓人靜心,去思考一些平日想不明白的事。”

比如,她和江雨濃如何發展,她們的未來會怎麽樣。

“那還挺好。我還怕你寫完,我就沒伴兒了。”郁青鸾語氣都帶上難得的輕松。

白蘭看破不說破。郁青鸾恐怕是不想單獨呆在店裏,怕那個女人又來打擾她吧。

江雨濃只談了一個半小時。

她給白蘭發消息的時候,白蘭正咬斷一根紅線,打着結。

幾天過去,她對各種基礎技巧已經熟悉,進步之快,讓郁青鸾都有些驚訝。

白蘭抽空給江雨濃回了個表情包。

不過一刻鐘,江雨濃就到了店鋪。

她進店,看見白蘭和郁青鸾并排坐在一起,心裏咯噔了一聲,而她還不清楚這一聲意味着什麽。

她不過快步上前,拉住了正準備起身的白蘭。

“那我先走了。郁小姐,後天見。”白蘭也沒有多留,收好東西背着包就和江雨濃離開了。

郁青鸾瞧着江雨濃那如臨大敵的動作,掩着嘴偷笑了一聲。

白蘭自己或許都沒有察覺到。

她喜歡的人,對她已經有很濃的占有欲了啊。

江雨濃的車停在馬路上,路過店鋪門口時,白蘭還瞅了眼隔壁。

“這家要換人了啊。”她記得隔壁原來是個面館,生意不算好。

這條街來來往往的人不多,大半是飯館。競争大,那家面館價格和味道都不占優勢,做不下去也很正常。

“你有去吃過嗎?”江雨濃還牢牢地抓着白蘭的手,随意瞥了那家正在收拾招聘的面館一眼。

“沒有,不過以前中午會聞到肉的味道。”白蘭快步跟緊江雨濃。

今天江雨濃抓得好用力。

“談得怎麽樣,順利嗎?”是因為這個嗎?

江雨濃把白蘭塞進車裏,點頭。“還行。反正主要還是我去說她們和小組成員好好交代一下就好。”

“那……”

“姐姐。”兩個人同時開口了。

“你先說吧。”白蘭坐好,她其實沒太多問題想問。

“就是,你平時去那邊刺繡,也只有郁小姐在嗎?”

她是跟着白蘭喊的。喊完又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奇怪。

就好像調情。

江雨濃更不爽了點。白蘭怎麽能這麽喊那個旗袍女人呢。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嗎?

“一般來說是。她沒有別的店員,平時來的客人也只看不買。”白蘭似乎有些明悟。

“哦……”江雨濃問完,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難道要白蘭別去嗎?

她以什麽身份和白蘭說這句話?

白蘭只是出去繡個作品而已。

而那個姓郁的女人恰好又有經驗,請教一下。

江雨濃深吸了一口氣。“給你帶了個蛋糕。”

她把袋子遞給白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似乎,從昨夜沒有成功吻到白蘭開始,她的心就躁動不安,到了讓她行為也變得奇怪的程度了。

“哇,謝謝小雨。”白蘭接過,沒有打開。

江雨濃又有些不快了。“不吃嗎?”

“回家吃。晚飯我來做?”

“好,麻煩姐姐了,我有東西要忙,就不和你一起了。”江雨濃鼓着氣。

白蘭別過眼看她咬着下唇,眼裏一片霜,可算反應過來。

江雨濃似乎是吃醋了。

要是能讓她明白這是吃醋就好了。

白蘭轉着腦子,指尖不自覺的搭在給江雨濃的繡布上。

江雨濃不時瞥向她,看她這個動作,不快的感覺就要堆積出來了。

“你這個,是準備繡完自己用嗎?”

到家後,江雨濃看白蘭還攥着那塊布,忍不住發問。

“嗯?”

江雨濃戳了下白蘭的手,腮幫還有點鼓。

白蘭捏着手帕,把花紋藏住。“不是,要送人的。”

“哦……”江雨濃又發出了剛剛那種聲音。

她很“識趣”的沒有問白蘭送給誰。

她不想問,也不敢問。

送親自繡的手帕,意義可太重了。

萬一不是送給她的,怎麽辦?

可萬一……是送給她的,又該怎麽辦?

“不好奇我送給誰嗎?”白蘭瞧着新奇。

她蹭到江雨濃身後,伸手抱住她。

過程中,依舊藏着花紋,不讓江雨濃看見一點。

“……不好奇。”江雨濃把她手按到一邊。

“送給誰,是姐姐的自由。”

白蘭都想笑江雨濃憨得可愛了。

她失憶了,欠債又被江雨濃帶走。

除了江雨濃,還認識什麽人嗎?

這繡花手帕不是送給江雨濃的,還能送給誰?

江雨濃怎麽這都要氣呼呼的,還要假裝冷靜理智,說這麽一番話。

“那我就不說了。”白蘭順着江雨濃的話往下走,惹得江雨濃更是抓緊了腳趾,許多不快。

“我還沒繡完,繼續去繡了。估計還有半個月呢。這禮物真難做啊。”白蘭還感嘆了一句,進了書房。

江雨濃煩悶至極,又不能細想她到底在難受什麽。

她拍了拍臉,還是把這些都丢開,跟着進了書房。

“你不要看。”白蘭還“暗示”了江雨濃一句,把花紋又藏了起來。

江雨濃這下眼裏都帶上了怨氣,一下午都幽幽的盯着白蘭。

白蘭還假裝沒察覺,自如的繡着。

到了該做晚飯的點,沒有人動。

白蘭擡頭,看見江雨濃眼裏帶着血絲,臉色很差,手裏還在不斷畫着什麽。

她這才覺得氣氛有些凝固。

江雨濃可能真被她氣壞了,一下午都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小雨?”白蘭挪到江雨濃旁邊。

江雨濃緩過來一半了,悶悶的回了一聲。

“在做什麽?”

“畫初稿。比賽要提前準備。”她回的板正,瞧着也不如之前生氣。

但眼裏的腥紅還是出賣了她。

白蘭伸手戳了下江雨濃的臉。

“姐姐?”江雨濃側頭,眼神還是迷茫的,仿佛忘記自己剛剛有多憋悶了。

“其實店裏還會有人來,我之前都把她忘了。”

“啊……什麽?”江雨濃不知道白蘭是在“安慰”自己。

“郁青鸾有個老相好。兩個人可能是吵架了,鬧得不好看之類的。那個女人經常來郁青鸾店裏坐着,郁青鸾也不理她。”

聽見郁青鸾有過喜歡的人後,江雨濃莫名松了口氣。

“分手了?”她徒然放松,表情就這樣垮了下來。

回到白蘭最熟悉的狀态。

“肯定分了。我那天看見郁青鸾趕那個女人出去呢。明明對方都在店裏坐了一上午了。”

江雨濃跟着白蘭的話走,情緒稍稍高了一點。

想來,白蘭也不可能把手帕送給郁青鸾——郁青鸾繡得多厲害,白蘭去送就是班門弄斧。

她恢複了情緒,也就伸手想抱白蘭。

白蘭數着數,讓她抱了兩分鐘。

“我去做飯啦,小雨。畫設計稿辛苦了。”她把自己從江雨濃黏糊糊的懷抱裏脫了出來。

江雨濃呆愣着,頭上打了一排問號。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麽感覺這兩天白蘭沒有那麽親近她了。

心裏的郁悶也讓人煩躁。

江雨濃垂頭喪氣的回到位置上,看着剛剛好不容易畫出來的t第一版,不滿意,又想删了重新來。

周日白天兩個人幾乎相安無事——

江雨濃在單方面生悶氣,白蘭在掐算着江雨濃的忍耐極限,時不時和她貼一下,讓她不至于難受到崩潰。

晚上,江雨濃收到了一個包裹。

白蘭拿進來的時候,江雨濃還有點懵。

她最近雖然收到一筆橫財,但也是存了起來,劃成了好幾筆,之後她和白蘭一人一個月用一半。

她沒有買過東西,就把目光放在了白蘭身上。

“我也沒買東西。”白蘭沒有網購的習慣。

那個東西要實名認證,她身份證都丢了好幾年了。

“不會是炸彈吧?”白蘭開了腦洞,瞬間想把東西丢出去。

“……不至于,這個挺輕的。”江雨濃也怕是什麽害人的東西。

她下意識護着白蘭,兩個人往後退了一步,而後江雨濃一剪刀剪開袋子。

裏面只有一個很眼熟的盒子。

江雨濃松了警惕,表情卻不那麽好看。

她把袋子撕開,那盒子确實是她送給羅雲箋的禮物。

羅雲箋還的?江雨濃不覺得那個女人有這麽好心。

盒子拿出來後,一張卡片随着風掉了出來。

兩個腦袋湊在一起看,這卡片是岑沂留下的。

【用過就丢!別拉黑我,你好歹回一句啊!反正我懶得等,看着也礙眼,就喊羅雲箋把這些給你寄回來了。東西收好,別再傻傻的看着不對還要送禮——岑沂】

江雨濃讀完,可算松了口氣。

她就怕是羅雲箋的騷擾。

結果是大小姐的好心。

“這個是我說過的,之前給羅雲箋準備的入職禮。”

江雨濃打開盒子,那條項鏈應該是被擦拭過,瞧着沒有使用痕跡,嶄新依舊。

“真是的,還給我做什麽。就當分手禮物,給她就給她了。”

哪怕把積蓄花完,因為這個禮物,上半年剛拿的工資也沒了,那麽艱難的時候,江雨濃都沒有想過找前任還禮物。

禮物送了,也是當時的心意,代表她過去心裏還有那個人。

要回來像什麽話。

“我平時也不戴項鏈啊。”說着江雨濃又犯難了。

她送羅雲箋項鏈是因為羅雲箋平時會戴。

難不成要把這個項鏈挂在二手交易市場上賣掉?

白蘭看着那項鏈的品牌,珠寶的成色,心裏也泛起些酸意。

這還只是一個入職禮而已。

白蘭都能想象,過去的四年裏,江雨濃送過羅雲箋大大小小多少禮物。

哪怕只是個前任……

可錢花在那裏,江雨濃從前的真心又不做假。白蘭怎麽能不生悶氣呢?

這兩天來,她第一次克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把頭搭在了江雨濃的肩膀上。

“你之前,真的很喜歡她啊。”原來喜歡的人有過前任,這麽讓人難受。

“也是之前了。”江雨濃脖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擡手,是撫過白蘭的臉,也是擋着她輕柔的呼吸,忍着癢。

“可能……以前沒人對我這麽好。我誤把好感當作了愛吧。”想來,她對羅雲箋其實也沒什麽欲望。

提過那種事,也只是因為知道情侶都會做。

羅雲箋不和她親昵,她也沒什麽意見。

“嗯……抱抱你。”抱抱我吧。

白蘭伸出手,圈着江雨濃的腰。

她稍微執拗的拉着江雨濃,要她正對着自己。

要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遲早有一天……

她也要江雨濃送給她這麽用心的禮物。

她也會還江雨濃一顆與之匹配的真心。

江雨濃摟着白蘭,瞧着她光潔的脖頸,心生旖旎。

這樣漂亮的姐姐,平日一身素淨,最多也不過給自己裝上一只發簪。

她是不是也該給白蘭買點禮物?

“可以試一下嗎?不是要給你。”江雨濃想着就把項鏈拿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也不是不給你買禮物。”她解釋的匆忙又胡亂,白蘭卻聽明白了。

她仰着脖子,要江雨濃把那個項鏈放在她身上。

江雨濃幫白蘭戴好,理過她的頭發,退後一步,就這樣看着她。

江雨濃沒有看過羅雲箋戴這個項鏈。

但她依舊覺得,白蘭比羅雲箋美了一百倍不止。

甚至,白蘭根本不需要首飾來妝點。她自己立在那兒,就足夠吸睛。

“好看。”當然,戴上這麽樸素的一條項鏈,白蘭也是美的。

只不過是人把項鏈戴好看了。

“這個還配不上姐姐。”江雨濃很果斷的取下了項鏈。

“我還是拿去二手市場折價賣了吧。”

“你定就好。”白蘭重新靠回江雨濃的懷抱裏。

她會等着這份禮物的到來的。

* * *

“你今天是不是又要中午開會?”周一早上,江雨濃出門前,白蘭緊趕慢趕的問了一句。

“算是吧。”江雨濃咬着面包袋系鞋帶,說得模糊。

“那我中午帶着飯來找你。還是兩點?”

“那麻煩姐姐了。”江雨濃拿住面包袋,回頭抱了白蘭一下。

上午十點五十,嚴嘉欣讓小組的人去會議室開會。

五分鐘後,COK小組的人也來了。

兩個小組不知情的人面面相觑。

知情的人也打了個眼神。

十一點整,鄧潭新進了會議室。

看見會議室裏還有另一組人,他顯然沒有預料到。

他安排在嚴嘉欣小組裏的內鬼怎麽沒有和他說過。

“是上一組還沒有開完嗎?”他假裝沒看見那個至今還沒被除掉,無比礙眼的家夥,挺善解人意的說了句。

“不是。我們是來聯名舉報你的。”江雨濃站起來,讓開一個身位。

她身後,俨然是一個線上會議室。

屏幕閃過一個個名字,看的鄧潭新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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