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年行舟的故事1
年行舟的故事1
夜,濃黑深沉。
黑暗中有卷着血腥氣的鹹濕潮水撲來,身體無力地泡在血浪裏沉沉浮浮,天際中還有血雨在飄灑,像一張無窮無盡的大網,縛得人無法呼吸。
她用盡全力,使勁一蹬,卻蹬了個空。
濃稠粘膩的海水褪去,她翻身坐起,一把摸到身邊的軟劍,緊緊拽住。
窗外月色冷冷,窗棱間透進來的寒風如刀刃刮着侵透汗水的身體,她尋到幹燥的衣物,神色淡然地換上。
心跳和呼吸逐漸平息,她重新躺下來,固執地重新尋找那一點捉摸不定的睡意。
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她得養精蓄銳。
今天要做的事很多。
一步一步,終有一日,她會将噩夢驅除。
陽光灑在一望無際的海岸線上,細碎的浪拍往礁石,撒開粼粼光點。
此處是崇清洲的風回島,明月宗峰下。
明月宗開宗立派已有五百多年,淵遠流長,是崇清洲大陸上以劍術著稱的一個優秀門派,無論在劍法的典籍收藏,還是在劍術的傳承和創新方面,都堪稱中州大地上劍宗門派中的楚翹。
崇清洲由長清海中數座大大小小的島嶼組成,而明月宗就位于其中最大的一座島嶼之上。島名為風回島,方圓數百裏,四季溫暖如春,百花不凋,明月宗占據了風回島上白慕山脈的絕大部分峰谷,整座島,包括港口的風回城,都在明月宗的羽翼覆蓋之下。
白慕山有七峰,除主峰承劍峰所居的明月宗掌門外,其餘六峰,每一峰的峰主實力都很強橫,據說都能達到可以單獨開山立派的程度,其中尤以指劍峰峰主揚桓為甚。
此人天縱英才,奈何性情孤僻,不喜收徒,其他幾峰,包括掌門的承劍峰上都是人才濟濟、群英荟萃的一片興旺景象,唯獨指劍峰上門可羅雀,除了被掌門安排來的十餘名外室弟子,作為峰主的楊桓在承接指劍峰的二十年裏,沒有收過一個入室弟子。
Advertisement
直到他有年離島探望朋友歸來時,帶回了一名五歲男孩,這才算是有了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入室兼關門弟子。
楊桓對這個名叫薛铮的男孩基本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每個月的上弦之日,他才把薛铮喚進劍室,但既不會教他招式,也不檢查他的劍術修習進度,只讓他自己陳述感悟和體念,等他長篇大論地說完了,再出聲點撥一二,引導他自行參悟。
薛铮從五歲起,就自己去主峰的藏經閣搬來各種典籍,看完以後就呆呆地瞧着崖下的大海,看海潮波湧,千濤拍岸,或是仰天瞧着悠悠白雲,寂空明月。
十三歲時,他悟出了自己的劍法:碧海潮生劍,一共九招,一招比一招磅礴,一招比一招恢弘,奈何人小力薄,最後四招無法發揮出全部的效力。
但前面的五招,已經基本沒有人能抵抗。
他被譽為明月宗有史以來最有天分,最勤勉的劍術天才,身為明月宗這一代指劍峰峰主楊桓的入室弟子,薛铮本人很低調,但随着上門挑戰而又铩羽而歸的人越來越多,他的名聲很快傳遍了整個崇清洲乃至中州大地。
夕陽西下,這位幾乎未嘗過敗績的少年閉着眼睛,盤腿坐在指劍峰峰頂凸出的一塊崖石上,膝上橫着一把鐵劍,一坐便是兩個時辰。
薛铮的劍很平常,就是一把普通玄鐵鑄造的三尺長劍,既不輕薄也不厚重,模樣普通,但他十七歲過後,整個崇清洲無人不識這把劍,更無人敢小瞧這把劍,明月宗掌門顏淵數次賞下珍奇寶劍,都被他婉言謝絕。
雲散月明,天溶海色,指劍峰上一片寂靜,天地間只有海潮聲聲,空曠而遼遠。
一日前明月宗掌門率幾位峰主去了風盈島參與崇清洲每三年一度的論劍大會,白慕山上只有楊桓留守,他去了主峰承劍峰,指劍峰上就只留了薛铮和十幾名外室弟子。
外室弟子居于指劍峰下,未得召令不能上峰頂,薛铮獨自坐于崖上,巋然不動,如同峰頂上一座融入夜色中的雕像。
他雙眸緊閉,仔細辨認身下滔滔海浪的聲音。
海浪席卷而來,乍一聽似乎千篇一律,但每一次的浪高、水花飛濺的範圍、拍打海岸的力度,退去時與下一波浪潮的融合,都是千差萬別。
這些細微之處,都是他潮生劍法變幻萬端的靈感之源。
已進入忘我境界的薛铮被幾聲鐘聲驚醒,他驀然起身,看向左首方向,很快辨認出鐘聲是從傳劍峰的藏經閣處傳來的。
有外人闖入了藏經閣。
薛铮握緊手中的劍,一刻也沒耽擱,飛身縱下崖石,展開身法,向傳劍峰快速掠去。
藏經閣是明月宗最神聖的地方,也是門派裏精英弟子荟萃的戰堂重點保護的地方。
薛铮一年前加入戰堂,很快就成為戰堂四位戰使之一,統領戰堂一百名精英弟子。今夜藏經閣盡管不是他所負責值守,但身為戰使,只要收到訊號,自當前去協助誅拿闖入者。
他足尖輕點于樹梢林間,身姿迅捷而優美,如展翅的鵬鳥一般,破風穿行于濃重夜色中。
他心中有些納悶,值守在藏經閣附近的戰堂弟子,少說也有二三十名,戰堂弟子都是經過層層選拔才獲得資格的,劍法精深,戰力強大,這次竟需要鳴鐘以求援助,不知挑釁者是什麽來頭。
他趕到藏經閣前,只看到一抹黑影從重圍中突圍而出。
那人手持一把軟劍,夭矯靈活,并沒有多餘的花俏招式,但一劍刺出,無論何種角度,總能令人避無可避,劍鋒所到之處勢如破竹,沒多久就沖開一個缺口揚長而去。
“追!”薛铮沉聲下令,戰堂弟子蜂擁而上,緊追而去。
薛铮幾個起落,很快把衆人抛到身後,但始終與前面那人保持着兩三丈的距離。
他已經辨認出了那是一個女子,她的身影輕盈而不失矯健,柔韌中蘊含着剛與美,利落迅捷地穿行于道道樹影之下,不過二注香的功夫,已經掠出了傳劍峰的樓宇範圍,來到一大片密林之內。
薛铮提氣直追,丹田真氣運轉到極致,飛身縱上樹梢,撕裂風聲趕到那人前頭,身子輕輕一翻落下地來,正好擋住那人去路。
他衣衫鼓蕩,胸口微微起伏,能讓他如此拼盡全力,面前這人果真不容小觑。
此地剛好在密林邊緣,再往前走便是懸崖,萬丈之下海潮洶湧,濤聲不絕。
無垠月光一瀉千裏,帶着濕意的海風撲上懸崖,面前人巋然不動,只幾縷發絲飛揚在頰畔。
薛铮這才看清了這個闖入者,暗暗吃了一驚。
這是個看上去不滿雙十之齡的少女,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充滿力量的身體勻稱而修長,五官侬麗卻不柔弱,眉目間蘊含一股英氣,目光直率坦蕩,似乎夜闖他人禁地并盜走東西并非一件讓她感到羞愧的事。
“我拿的是一本劍譜,這本劍譜本不屬于你們明月宗。”她開了口,音色清泠,有一絲屬于少女的柔稚,但更多的是與她年齡不太符合的冷靜和沉穩。
薛铮不置可否,這不是他管轄的範圍。
“放下這本劍譜,我可以放你離開。”他舉起手中的劍,緩緩道。
少女注視着他拔劍的動作,點了點頭,“若是我要把這本劍譜帶走呢?”
薛铮冷冷道:“沒有人能從我劍下逃走。”
“那真是巧了,”少女後退一步,“只要我想走,沒有人能攔住我。”
“好,”薛铮無所謂地笑了笑,“那你可以試一試。”
月光照在少年臉上,那是毫無瑕疵的一張臉,刀削般的鬓角,英挺俊朗的五官,劍眉的眉尾微微上挑,羽翼似的睫毛下是一雙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平靜純粹,沒有一絲波瀾。
他盡管在笑,但笑意并未到達眼裏,這令他的笑看起來有點冷,而他整個人,也從裏到外散發着一股冷意,如此刻高懸在山峰上的明月一般,清冷,孤高。
“我可以讓你三招。”他的聲音也冷,但清越好聽,像是初春剛剛化開的冰泉潺潺擊打在山澗寒石之上。
“好。”少女并未推辭,她看出了眼前這個身姿挺拔如松的少年并非泛泛之輩,而她從不會因所謂的面子問題而讓自己吃虧。
她動了。
軟劍的劍光一閃,随即消失,等劍光重新閃現之時,劍鋒已逼到了薛铮的耳際,若非他偏頭一避,劍尖勢必挑破他的喉嚨。
這一劍來無影,去無蹤,沒有任何軌跡可循,甚至沒有引動風聲,可見速度已然快到極致。
“好劍法!”薛铮不由贊了一聲。
話音方落,少女身形一展,再是一劍刺來,“嘩”的一聲,薛铮胸前衣袍被劃開一條裂口,若不是他退得快,胸膛必定血濺當場。
薛铮鼻尖沁出了細汗,劃破的衣衫下現出一大片精勁強健的胸膛,他還沒來得及整理衣衫,已聽見一聲清叱響起,“第三招!”
他眼前寒光一閃,下一招已閃電般逼來。
劍氣如水蜿蜒流動,陰柔的殺機無處不在,對危險的直覺和靈敏讓他的身體自動做出反應,薛铮輕哼一聲,揉身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遏住咽喉的壓力。
劍鋒雖然落空,但殘留劍氣縱橫交錯,他避無可避,身上殘破的上衣被劃割成片,海風一刮,結實傲人的身軀完全袒露在了月光下。
少女目中似有一絲驚詫,“能躲過我這三招,你果真很強。”
薛铮狼狽地站起身來,将挂在手臂上的兩塊破布撩開。
“你叫什麽名字?”她問。
“指劍峰薛铮。”他已經恢複了冷靜漠然的神情,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劍。
“好,下次有機會,一定來向你讨教劍術。”少女略一點頭,“多謝你讓我三招。”
“也多謝你這三招并未使出全力,”薛铮坦言,“我低估了你,也高估了我自己,否則不會讓你這三招。”
少女瞄了瞄他赤裸的上身,飛身掠開,“那對不住了,你衣服已破,想必不方便來追我。”
薛铮緊追上前,然卻遲了一步,少女鑲着銀光的身影在崖壁盡頭晃了一晃,驟然消失。
他嘴唇緊抿,目中隐有怒意,一言不發追到崖壁邊,垂頭看着那道身影直墜入崖下深海,激起沖天水花。
同類推薦

不可名狀艦娘的鎮守府
當一群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精靈因為一次錯誤來到這裏後,一切都開始向着崩壞發展。
休伯利安:“是誰在呼叫艦隊”
秋風之墩:“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
神使級:”神恩如海,神威如獄”
諾亞方舟:“樓上是僞神”
某要塞聖殿:“呵呵”
主角:“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艘船,你們都是垃圾。”

地府微信群:我的老公是冥王
莫名混進了地府微信群,一不小心搖到了冥王做好友【本文懸疑靈異為主,言情為輔。作者君簡介無能,但是故事絕、對、精、彩!】
女主:那天夜裏下了場詭異的紅雨,我從死人的墳墓裏爬出來,自此眼通陰陽,魂看三界。
冥王:你不就是在恐怖片墳場演了個龍套女鬼麽?
女主:人艱不拆!!!
冥王:我不是人,是鬼~
女主:作者君,我強烈要求換個老公!!
【溫馨提示:看文後切勿打開微信猛搖附近的人,萬一真的出現一只帥男鬼腫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