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年行舟的故事2
年行舟的故事2
子夜時分,年行舟回到了風回城內一家小小的客棧之內,脫下濕衣,露出裏頭一身水靠。
她打了水,從懷裏摸出羊皮紙包好的那本《羲和劍譜》放到一邊,剝開水靠,清洗着身體。
水靠已破,血染紅了整個肩頭,被海水泡過的身體已經冰涼僵直,傷口疼得幾近麻木。
這次的計劃還是出了點意外,明月宗果然人才濟濟,幸好崖邊那位追上來的少年讓了她三招,否則今夜不一定能脫身。
若不是負傷,其實她很想與他正正經經地較量一場。
……薛铮?這名字好像有點熟悉。
她皺了皺眉,很快包紮好傷處,換了一身衣服,這才打開一個小匣子。
裏頭是丹青閣整理出來的羲和望舒功法修習要訣,要訣底下壓着一張紙,她将那張紙拿起來看了看。
這是一份名單,其中,有三個人的名字以朱砂勾出,薛铮的名字是第一個。
《羲和劍譜》已拿到手,剩下的事就是從這份名單裏挑一個人來修習羲和劍法了。
她想起薛铮拔劍的姿勢。
虎口先貼在劍柄上,四指并攏微微一旋,再以整個手掌緊緊包裹住劍柄,以看似緩慢實則極快的速度抽出長劍,動作一氣呵成,極富力量和韻律。
之所以會給人緩慢的錯覺,是因為他拔劍之時充滿了虔誠、專注而莊重的态度,并不因這個動作已重複了成千上萬次而有絲毫的怠慢和輕忽。
那是只有沉迷于無上劍道,時刻秉持敬畏之心的人才會有的下意識行為,昭示着他對劍道的信念和熱愛已滲透到了骨髓和血液之中。
……和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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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挑了挑眉,把那張紙放在燭火上燒掉。
既然已經有了決定,她沒有興趣,更覺得沒有必要再去觀察其他人。
就是他了。
月華如水,海潮拍岸,白慕山重歸平靜。
薛铮回了指劍峰,取了一件衣衫穿上。
放走了偷盜者,他理應前去主峰的戰堂請罰。其實作為男人,沒穿上衣并非不能追蹤的理由,但他當時鬼使神差地猶豫了一瞬,只那一個瞬間,就失去了再度追上去的機會。
他回味着方才少女詭谲輕靈的三劍,不知不覺展動身形模仿她的劍勢,月影西移,因太過專注,他一時竟沒注意到主峰傳來的鐘聲。
等他發覺主峰傳來的鐘聲不對時,承劍峰上已是燈火通明,從這邊望過去,主殿明月殿左右的烽臺上燃起了赤色火焰,将那片天空染得彤紅瑰豔。
鐘聲連綿不絕,激蕩在峰谷山間,是宗內有重要長輩逝去的哀鐘,而明月殿左右燃起的赤焰,則是戰堂即将展開大規模戰鬥的信號。
薛铮神色一凜,一把抓起身邊的長劍,往主峰趕去。
他很快到了明月殿。
殿前的漢白玉臺階下,四百餘名戰堂弟子長劍出鞘,肅穆而列,赤紅火焰映照在臺階上的三名戰使身上,将他們的白色衣袍染成模糊不清的绛色。
薛铮提劍上前,立刻有戰堂弟子悄無聲息包抄而來,不動聲色地截住了他的後路。
他心往下沉,一步一步走到臺階下。
“什麽意思?”他仰頭看着臺階上的三名戰使,那是曾與他并肩作戰的同門,雖然相互之間極少交談,但彼此之間仍有着深厚的默契和信任,而此刻,那幾雙盯着他的眼眸中,透出的卻是戒備、憤恨和痛心。
“什麽意思?”站在中間的戰使尹玉冷笑出聲,“薛铮,你還有臉問出這句話,你做了什麽你自己不清楚?”
尹玉是明月宗掌門顏淵的大弟子,她是戰堂四名戰使中資歷最深,地位最高的一位,雖然劍術在堂內不是最高超的,但她心思缜密,處事公允,最受戰堂弟子信賴與愛戴。
薛铮沉默不語,心下有些疑惑,雖然他的确有錯,但只是放走了一個偷盜劍譜的人,應當罪不至此。
山風激狂,吹得衆人衣袍獵獵作響,赤焰卷着火舌竄上天際,将冥冥夜色襯得一片猩紅。
明月殿高臺之上的喪鐘已撞擊到了最後一下,随着一聲沉重的鳴響,長長的尾音由近及遠,回蕩在遠處的峰壑之間,蕩得人胸間浮浮沉沉,透不過氣來。
薛铮霍然擡頭,“死的是誰?”
尹玉緊緊盯着他,不答反問,“事到如今,你還在裝糊塗?”
薛铮瞳孔微縮,渾身的血都沖到了頭上,未握劍的那只手緊緊捏成拳頭,大聲重複道:“死的是誰?”
尹玉的目光中帶上了幾絲不屑和憤怒,“別裝了,薛铮,死的是你的恩師,指劍峰峰主楊桓,不到半個時辰之前,你親手殺了他,用的碧海潮生劍第八式滄海橫流,難道你忘了?”
像是半空中醞釀了很久的巨雷終于劈下,不祥的猜測得到了證實,薛铮身體一軟,手中之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他腦中一片模糊,茫然地看向明月殿的後殿方向,那裏的清宗殿,是楊桓值守主峰時最後呆過的地方。
“碧海潮生劍第八式滄海橫流,如今在你手裏的威力果然已經不比從前,”尹玉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飄忽而缈遠,偏偏他一字一句都聽得異常清楚,“楊峰主七竅流血而亡,身上有不下二十處傷口,從他身體裏流出的血染紅了整個清宗殿的地板,的确像是血海橫波。”
薛铮心頭猶如萬箭攢心,但他很快從混沌中找回一絲理智,“我沒有殺師父!”
“不是你是誰?”尹玉身邊的另一位戰使厲聲道:“除了你,還有誰能使出碧海潮生劍?更何況是威力如此強大的第八式,放眼整個崇清洲乃至中州大地,沒有第二個人可以使出這一招!”
“再說一遍,我沒有殺師父!”薛铮吼道,“如果是我做的,我此刻不會在這裏!”
“你為何回來自投羅網我沒有興趣知道,”那名戰使冷笑道,“我只知道,弑師乃是明月宗重罪,當處以極刑,你回來正好省了我們前去搜查捉拿。薛铮,伏罪吧,就算你再厲害,難道逃得過四百戰堂弟子的圍追?”
薛铮閉眼,再度睜眼時,森寒殺氣自目中一閃,“究竟是誰用滄海橫流殺了師父,我也很想知道,我發誓,我一定會把這個人找出來,殺了他替師父報仇!”
他平息了一下情緒,寒聲道:“找出真兇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為何總與我糾纏不清?”
尹玉上前一步,瞧着被戰堂弟子團團圍在中心的倔強少年。
他身軀挺得筆直,雙拳緊握,胸口不停起伏,通紅的眼中是凜冽鋒利的神色,像被困的一頭桀骜孤狼。
他的痛苦和憤怒不似僞裝。
尹玉心頭暗嘆一聲,語氣和緩了幾分,“一個時辰之前,有人闖入藏經閣,吸引了大批戰堂弟子的注意,而你口稱前去捉拿闖入者,卻在甩開戰堂弟子後轉回承劍峰,用滄海橫流一式殺了楊峰主,此事證據确鑿,暫且先将你押下,等掌門和諸位峰主回宗門後再來審理定案,你有什麽話,可等掌門回來後再說。”
“我的确放走了那人,這事是我的錯,”薛铮此際已冷靜下來,“但我之後回了指劍峰,直到聽見鐘聲,看見戰堂焰火才趕來,在此之前,我并未踏上承劍峰一步。”
尹玉沉默片刻,颔首道:“好,我會去向指劍峰外室弟子求證,不過在掌門回來之前,我們仍需将你扣押。”
她後退一步,喝道:“拿下!”
薛铮彎腰,拾起了地上的劍。
周圍的戰堂弟子如臨大敵,暗自運動真氣,震顫劍光如大海泛波,将薛铮圍得水洩不通。
薛铮卻無任何動作,只是擡頭直視尹玉,“不必拿我,我随你們去便是,希望掌門回來之後能還我一個清白,找出真兇。”
他将劍緊握在手心,轉身大步離開,朝承劍峰後峰的地牢走去,戰堂弟子橫劍當胸,警惕地圍在他三尺開外。
尹玉心下再嘆一聲,瞧着他的背影,良久不語。
地牢之內不見天日,薛铮盤膝而坐,估算着時辰。
他被關在這裏已經接近兩日兩夜。
身邊放着看守送來的飯食,但他一點也沒有胃口,只在心裏一遍遍地追問思索。
究竟是誰?用滄海橫流一式殺了師父來嫁禍給他,他為何要這麽做?
碧海潮生劍除了他,的确沒有人可以運用自如,就算有人領悟力和模仿能力超群,也只能得其形,無法得其神,潮生劍的精髓和要領極難領會,更何況是集劍法大成的後面四式,尤其是可以精妙劍氣引發水流迸發共振的第七式滄海橫流。
因為殺傷力太過強大,與人對敵之時,他幾乎沒有用過這一招。
他百思不得其解,腦中一遍遍回想着與他交過手的人,最後定格在那晚懸崖邊上,出劍狠辣幹脆的少女身上。
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她,他在她面前根本沒有出過手,她自然學不到他的劍招。
可她正巧在事發當晚闖入藏經閣偷走劍譜,她與這事究竟有沒有關系?
正在此時,薛铮聽到地牢外傳來悉悉索索的一陣聲響,片刻之後,地牢的鎖被捅開,有人進來了。
薛铮拿起身畔的劍。
“薛铮?”
那人嗓音壓得極低,但他一聽就辨認出了,來人正是他方才想起的那名少女。
“你來做什麽?”薛铮沉默片刻,冷然問道。
“你跟我出去吧。”少女低聲道,“外頭的人暫時被我迷昏了,你我只得一刻鐘的時間離開。”
薛铮紋絲不動,“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少女耐着性子解釋,“我去指劍峰找你,正巧遇到你們戰堂的人在詢問峰上弟子,我一打聽,便知道你因弑師之罪被關在這裏。”
“你找我做什麽?”薛铮追問。
“我說過,”少女的聲音拔高了幾分,有着明顯的不耐,“我會去找你讨教劍法。”
薛铮猛然起身,叮地一聲拔出長劍,冰冷鐵劍以橫掃碧波之勢卷浪而來,尺波電謝之間,森然劍鋒已橫在她頸下,淩厲劍氣激得兩人衣袍震蕩不休。
“說!”他厲聲道,“你究竟是誰?為何在那夜闖入藏經閣盜走劍譜,你與我師父被殺之事有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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