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停煙·17
一停煙·17
戚蘿與戚芷當然不肯,獨孤斐一只手按在短刀上只是微笑,灑金童子雙手環胸昂着頭理直氣壯地道:“我是大大大大前輩,哪有讓前輩打頭陣的道理?”塗方仇從頭至尾一句話也不曾說過,只默默坐着飲酒吃菜。
陶仲商點點頭,道:“好,既然各位都不動手,那就恕不奉陪。”言罷,他往桌上拍了一錠碎銀,說了句:“勞煩掌櫃,會賬!”便起身握住陳希風的手腕,拽着人大步流星地向大門走去,陳希風愣了一下,跟上陶仲商。
任不平會意,也提步就走,趙若明遲疑一瞬也站起身,對着廳內衆人慢慢拱了拱手,轉身跟了上去。
灑金童子歪了歪頭:“這就要走?”卻不行動。戚芷與戚蘿對視一眼,似乎猶豫不決,戚蘿輕輕搖了搖頭。陶仲商已經走到了木門前,一伸手掀起了厚厚的棉布門簾,獨孤斐握住刀柄,五指時緊時松,他轉臉看了眼塗方仇,縮劍神情如古井無波,沒有半分要出手的意思。獨孤斐皺了皺眉,十分不情願地開口:“陶兄留步。”握住刀柄的右手抽刀欲出。
陳希風雖不指望這些人真能眼睜睜地放他們走出去,但聽到獨孤斐開口的瞬間,心還是沉了一下。
陶仲商手已經按在了木門上,聞聲又收了回來,他将陳希風往任不平身邊一推,轉身看向獨孤斐,拇指将刀柄向上頂了一分,口中卻勸道:“五千兩對獨孤師兄來說也不算什麽,同門一場,何必你我拼個兩敗俱傷,叫別人撿了便宜。”
陳希風雖然沒明白這位接天閣的獨孤俠士,怎麽又成了陶仲商的師兄,卻聽明白了陶仲商這句話裏的挑撥之意,立刻在心裏給陶仲商拍手。
獨孤斐聽了倒真的遲疑了一瞬,心裏轉過數個念頭,彬彬有禮地回道:“當不起陶兄這句師兄,五千兩的确不算什麽,我不過是奉師門之命,想從陶兄手上取回一件小東西,這五千兩與誰都與我無幹,說不上什麽便宜。”他這幾句便讓自己從無量榜的五千兩之争脫了身,到時候真與陶仲商鬥了個兩敗俱傷,也不必再擔心塗方仇他們在背後捅他一刀。
灑金童子與塗方仇聽了這番話似是意動,有心助獨孤斐一臂之力。
陶仲商聽了這話倒像十分詫異,友好地笑道:“原來如此,當年一時意氣才偷了這件東西,這些年我也後悔得很,獨孤兄想取回不過一句話的事情,犯不着動刀動槍。”
獨孤斐也算清楚陶仲商為人,不敢信他:“若真這般容易,那五六年前陶兄就該将東西歸還接天閣了。”
陶仲商的目光在廳內一轉,将灑金童子、戚蘿、戚芷、塗方仇一個個看過,意味深長地對獨孤斐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不過是困獸一只,也不承望獨孤兄相助,只要獨孤兄袖手旁觀,我若脫身必将接天閣之物物歸原主,就是我不脫身為幾位所縛,獨孤兄又不争這五千兩,想從我身上取走貴閣寶物也易如反掌。”
獨孤斐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再抽刀,不管陶仲商這番話是真心是假意,的确有理。
戚蘿與戚芷這一群人中資歷最淺,武功也最弱,本指望着獨孤斐打頭陣能占些便宜,誰承想陶仲商三言兩語就把獨孤斐說動,戚芷年紀還輕沉不住氣,恨恨地瞪了獨孤斐一眼。
陶仲商當然不會錯過這一眼,獨孤斐今夜一進這小客棧便與戚蘿戚芷搭話,話中有話地說什麽長明山一別半年,戚蘿與戚芷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妖女,見了獨孤斐言辭竟頗為小心,這三人多半有些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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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無事,這個關頭陶仲商都要造些事出來,更不必說有機可乘的了。
戚芷瞪完獨孤斐,陶仲商便施施然道:“蘿姑娘、芷姑娘與獨孤兄在長明山一別半年,久別重逢何不同坐共飲,敘一敘舊?”話音一落,戚蘿、戚芷臉色登時難看起來,獨孤斐看了陶仲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了戚蘿與戚芷一眼。
陶仲商說這句話不過是詐上一詐,戚蘿、戚芷與獨孤斐卻真結過仇,他這半年差不多全耗在了陳希風身上,江湖消息便關注地少了些。任不平卻知道那三人的恩怨,見陶仲商開了頭,便接過話挑撥道:“哪來的舊,敘仇正合适,聽聞獨孤兄在長明山差點刺瞎了小妖女的眼睛,依我看刺瞎了正好,沒了眼睛才禍害不了別人門中子弟。”
戚蘿臉色鐵青,戚芷已對任不平冷笑道:“任少俠如此不平,不如親自來刺瞎我的眼睛?”
歡喜宗也算武林中一個頂有名的邪門歪道,練的都是些采補的邪門功法,所學《妙欲訣》又十分詭異,可以亂人心神迷人心智。戚蘿、戚芷行事很有些張狂陰狠,迷惑殺害過不少少年俠士,只因武功高強還深得撥月宗主疼愛,這一對姐妹便一直肆無忌憚。
直到半年前這二人殺了接天閣掌門的親傳弟子、獨孤斐的師弟,才算踢到鐵板,被接天閣弟子追殺至今,差點在長明山被獨孤斐刺瞎了眼睛,二人逃回歡喜宗才算躲過一劫。今夜見到獨孤斐,二人就覺不好,只因為大家都是為了陳希風而來,二人在歡喜宗又閉關苦修半年,自覺并非吳下阿蒙才未逃走。
任不平道:“若獨孤兄不動手,我便越俎代庖。”
獨孤斐明白,任不平與陶仲商是在激他動手解決戚蘿戚芷,他現在心情有點古怪,這兩個妖女與陶仲商都是他的仇敵,非要說其實任不平和陶仲商也該是仇敵,結果現在任不平卻在幫陶仲商……以任不平的風評性情,這莫名其妙的狀況要找原因,就只可能是因為這為陳家二公子了。想到此,獨孤斐看了陳希風一眼。
此時陳希風在心裏激烈地給陶仲商與任不平拍手,面上一片沉靜。
獨孤斐看不出什麽,收回目光繼續思索,戚蘿戚芷武功不差又古怪,陶仲商十分狡詐,自己動手未必能将妖女擊殺,說不定還會受些傷,那任不平與陶仲商二人對付灑金童子與縮劍,也不是毫無勝算,到時候讓陶仲商得利便不好了。若是不動手,也不過是晚些收拾這兩個妖女。
一念及此,獨孤斐正要開口推脫,陶仲商卻道:“任少俠這話說差了,拂劍門門規是嫉惡如仇、匡扶正義,蘿姑娘與芷姑娘做下惡事,任少俠怎能袖手旁觀,自然是幫獨孤兄一起鋤奸懲惡。”他容貌又英俊又邪氣,面無表情地說完了正氣凜然的話。
衆人聽得一時神情各異,雖然任不平和陶仲商此時是一夥的,但他極恨陶仲商,此時拼命忍耐才沒有拆臺說出:“這裏最大的奸最兇的惡就是你。”
獨孤斐在心中驚嘆完陶仲商的不要臉,又暗暗謀算一番,有了任不平援手便不算吃虧,便從善如流地微笑:“那便多謝任少俠了。”
戚蘿與戚芷把眉頭擰成了麻花。
灑金童子見獨孤斐被陶仲商說動,撫掌嘆道:“旦暮崖果真是個鬼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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