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無覓風·7
無覓風·7
陶仲商平靜地問:“人倫是什麽?”
陳希風被那句批語震住,聽陶仲商詢問,下意識拽文回答:“所謂人倫,是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背人倫而禽獸行,十年而滅。”這段話前一句出自《孟子》,後一句出自《管子》。
陶仲商聽這小少爺拽文就想揍他,不過這幾句話還算淺顯,他懂了個大概。
張靜定附和道:“慕之說得沒錯。”
陶仲商一臉不以為然,說:“養我的人是武龍的養父母,教我的人是拂劍門的師父,生了我不教不養,也配為人父母?殺了陸兼算悖逆人倫、如同禽獸,那做禽獸也沒什麽。”
歷朝歷代都是以孝治天下,陶仲商這番言論簡直駭人聽聞,但陳希風細細想了一番,覺得陶仲商會這樣想也不奇怪,有陸兼這種父親,比沒有還不如。不過殺父弑母,還有弑母這一條,陳希風忍不住說:“禽獸知母而不知有父,殺父還是禽獸,殺母禽獸不如。”
陶仲商側頭看向陳希風,語氣不善地問:“你說我禽獸不如?”
陳希風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忙道:“不不不,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阮籍說的。”
陶仲商心道那個叫阮籍的人簡直有毛病,殺父殺母有什麽不同,還分什麽禽獸和禽獸不如?他譏诮道:“陸兼沒提他和誰生了我,我可不知道死在我手裏的女人哪個是親娘。”
陶仲商語氣譏诮,陳希風卻覺出無限凄涼,他喉頭一哽,說不出話。
桌上的飯菜慢慢冷透,張靜定打破沉默,言辭懇切地道:“陰陽為碳兮萬物為銅,既在塵世就受磋磨煅燒,陶兄弟何不入我道門、皈依三寶?除情去欲,便不必再為恩仇所累。”
陳希風和陶仲商的神色瞬間變得十分古怪。
周元樸當年為陶仲商批命之後,就動了念頭想收陶仲商為徒,幫他消弭這一場人倫慘案,可惜比武後來敗給了耍詐的陸兼。但周元樸一直挂懷此事,多次對愛徒張靜定提過這個念頭,張靜定當然放在了心上,現在看陶仲商身陷紅塵泥沼、為怨恨所苦,對師父的想法更是深以為然。
張靜定看陶仲商不說話,其實已經明白陶仲商不太願意,但還是锲而不舍地勸說:“陶兄弟若入我全真宗,師父一定會收你為親傳弟子傳授玄妙道法與高妙武學,那時整日精研道法與武學,對過往種種或能超脫。”
陶仲商聽到“高妙武學”心中微動,但也只動了一下,他的武學是雜糅拂劍門、接天閣、旦暮崖的功法,博采衆長自成一派,強行再轉學道家武學也未必能有什麽成就,他搖頭道:“謝過道長的好意,如果是十三年前,我一定樂意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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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十三年後,張靜定聽得懂拒絕,雖然大失所望也不能強人所難,只好道:“緣法如此,不能強求。”
陳希風暗暗松了口氣。
張靜定對陶仲商仍然挂心,又說:“如果陶兄弟有什麽需要貧道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陶仲商食指在桌面上輕輕一點,笑容溫和有禮了不少,道:“我想向道長打聽一個人。”
張靜定問:“是誰?”
陶仲商說:“聽說張道長曾在洞庭,與歡喜宗的撥月宗主有過一場比試,我想向道長打聽這位撥月宗主。”
銅鏡裏照出一張華美至極的面容,臉的主人手持玉梳正在對鏡梳妝,她梳的太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在慢慢靠近。
獨孤斐無聲地走到梳發的女人身後,動作輕柔地将一支珠釵插進了女人的雲鬓中。
女人“哎”一聲,明顯是被獨孤斐吓了一跳,擡眼在鏡中望見了來人才松口氣,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波帶嗔地掃獨孤斐一眼,抱怨道:“你吓着我了。”
獨孤斐靠得近了,嗅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氣,心中柔情滿溢,學着戲文裏書生的做派行個禮,含笑道:“那真是小生的不是,還望小姐寬恕則個。”他腰間佩劍、一身貴公子裝束、容貌又英俊有銳氣,學斯文書生的舉止只顯得不倫不類。
女人被逗地抿唇一笑,她姿容華美,但顧盼之間很有一種柔弱溫婉的楚楚之态,讓人一瞧就生出憐愛之情。
獨孤斐扶着女人的肩膀站在妝臺邊,将女人鬓邊的那朵珠花扶正了點,溫柔地問:“月娘,這支珠花我選了七八家鋪子,你喜歡嗎?”
女人将珠釵取下拿在手中把玩,這珠釵樣式并不出奇,但釵頂的南珠有成人拇指大小,潔白瑩潤,一看就價值不菲。女人眉間頓時籠上輕愁,說:“喜歡,只是怎麽忽然送我這麽貴重的首飾?”
獨孤斐撚了女人的一縷黑發嗅了嗅,笑道:“這算什麽貴重,也只勉強配得上你。”
女人将珠釵在指尖一轉,道:“你不用哄我,你這段日子來得少,每次來心裏都像裝着事,難道是思任找到我在這兒了?”
獨孤斐聽到“思任”的名字面露輕蔑之色,道:“不用擔心他,就算他是麓川王也管不到接天閣的頭上,和他沒關系,是我小師妹離家出走了,有消息說她去了成都,師父讓我去找她,恐怕我有段日子不能來看你。”
女人想了想,說:“你小師妹……那就是梁姑娘,好端端的她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獨孤斐取過玉梳為女人梳發,說:“接天閣與旦暮崖有聯姻的打算,師妹不想嫁去旦暮崖大鬧了一場,這次師父不肯依她,她一向任性,就離家出走去了成都,在灰譜上向旦暮崖的少主人挑戰。”
女人說:“這些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懂,但小女孩的心思我明白,梁姑娘一心喜歡你,怎麽肯嫁給別人。”
獨孤斐皺眉,按着女人的肩膀道:“月娘,我只當小師妹是我的親妹子,等時機到了,我一定禀明師父娶你為妻。”
女人勉強笑了笑,說:“你有這份心我就知足了,你以後可是要做掌門的人,娶我這種身份的女人算什麽事兒,我怎麽能耽誤你的前程?”
獨孤斐将女人攬進自己懷裏:“你胡思亂想什麽,罷了,這次去成都你還是和我一起去吧,只是路上辛苦,我得為你準備一輛舒服的馬車。”
女人輕聲說:“不要為我麻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辛苦怕什麽。”
獨孤斐最近事多不能久呆,又留了一陣還是走了。
雕花窗被推開,兩名少女一前一後翻進了屋子,兩人衣裙釵環款式相同、容貌也有很是相似,正是歡喜宗的那對姐妹戚蘿與戚芷。
女人身上的柔弱之氣盡去,她将手中的珠釵随手往妝奁中一扔,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撥月宗主,戚蘿與戚芷溫順地伏在撥月宗主的腿邊。
戚蘿輕蔑一笑:“我還以為那獨孤斐能有多厲害,在師父面前還不是像條狗一樣。”
戚芷撒嬌地在撥月宗主蹭蹭:“我們要是學到師父一半的手段再有師父一半的美貌,也能讓那小子像條狗吧。”
撥月宗主寵溺地撫了撫兩個徒弟的頭發,說:“解氣了?”
戚蘿哼了聲,從袖中露出右手,那只手手指纖纖有若青蔥,卻少了一根小指,她道:“不夠,那混賬砍掉我一根手指、劃破了阿芷的臉,師父一定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撥月宗主一臉疼惜,說:“讓你們多練功只當是耳旁風,踢了鐵板就知道找我哭了,對了,接天閣和旦暮崖聯姻是怎麽回事,旦暮崖哪兒來的少主人?”
戚芷幸災樂禍地說:“旦暮崖的少主人就是那個陶仲商,師父你之前都在麓川所以不清楚,我要是梁小茵我也逃婚,現在江湖上誰沒聽說,大名鼎鼎的陶仲商竟然是個斷袖!真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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