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無覓風·8

無覓風·8

成都玉女津,張靜定對元震亨,白譜第十三名對黑譜第十六名,兩位頂尖高手要對決的消息一經傳開,無數江湖人聞風而至。從數日前,玉女津附近的街道上到處都游蕩着提到佩劍的人。

張靜定與成都的腿法大家魏朗是好友,他和陳希風這幾日都住在魏府,陶仲商想看張靜定與元震亨的比武,這段時間都會留在成都。張靜定考慮過邀請陶仲商一同住進魏府,但魏家與旦暮崖過節頗深,陶仲商還頂着旦暮崖少主的頭銜,此事只能作罷,陶仲商在魏府附近找了間客棧住下。

到了九月二十三日,張靜定一大早就獨自出了門,陳希風想約陶仲商一起去看比武,又怕去晚了截不住人,幹脆也起了個大早連早飯都不吃,拖着魏钰和多吉兩個小跟屁蟲去客棧找陶仲商。

天還蒙蒙亮,客棧的第一籠饅頭出籠,水汽與白煙在空中升騰消散。陶仲商出了房門到客棧大堂,就看見陳希風、魏钰、多吉三人坐在大堂裏每人捧着一個大白饅頭啃得起勁。

陳希風一看見陶仲商就沖他熱情招手:“陶兄,這兒這兒,來吃饅頭!”

陶仲商現在沒再刻意避開陳希風,提刀過去坐下。

魏钰之前聽陳希風解釋了陶仲商和旦暮崖的關系,但對陶仲商的少主身份仍然心存芥蒂,立刻鼓起腮幫子不情願地嘟囔:“饅頭是我掏錢買的,不想給他吃。”

多吉對武功高強的人都有點崇拜,陶仲商在他心中只排在張道長之後,他立刻把自己那份饅頭恭恭敬敬地推到陶仲商面前,說:“大,大俠,我的給你。”

魏钰勃然大怒,小手一拍桌子,大聲說:“你做了我爹的徒弟,就是我們魏家的人,給他吃饅頭就是叛徒!”

多吉一呆,魏钰現在也能算他半個衣食父母,他猶豫了一陣,委委屈屈地把饅頭又拉回自己面前。

陶仲商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這兩個小鬼,轉臉問陳希風:“你帶着他們倆幹嘛?”

陳希風心道我沒帶啊,是他們倆自己跟來的,但他吃了魏钰的饅頭吃人嘴短,便把自己的饅頭分了倆給陶仲商,轉開話題說:“陶兄,給你吃我的饅頭,反正我不算他們魏家的人,給你吃也不能說我是叛徒。”

陶仲商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三個人,無話可說地拿起陳希風給的饅頭咬了一口。

啃完饅頭,四人趕赴玉女津,玉女津是一座渡口,錦江兩岸四季常有花開,從浣花溪上船坐到到玉女津,可以飽覽錦江兩岸繁花豔色,玉女津畔還有一座六層高樓,在春日時常有游人登上高樓遙望花開如雲的風光。

張靜定與元震亨就相約在這六層高樓之頂決戰,玉女津周圍已是人頭攢動,錦江聚集了數艘來歷不明的船只,高樓下甚至支起了不少茶攤。當地官府早就得到了消息,但管不了這些無法無天、有如浮萍的江湖人,而且這些人也沒有違反大明律,要抓他們一沒本事二沒理由,官府只能增派人手在城中巡邏,尤其在玉女津附近安排了不少官兵,以免人多生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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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風他們來得算早,在六層高樓周圍還是找不到好位置觀戰,萬幸在旁側一座茶樓的三層找到一桌靠窗位置坐下,能望見高樓上的情況。只是隔得有點遠,這麽瞧過去高樓上的人只有手指大小,他們這一桌,只有陶仲商的目力能看清楚戰況。

魏钰年紀雖小,但人機靈,見此情形對陶仲商的态度立刻好轉,財大氣粗地叫小二上好茶好點心,客客氣氣地請陶仲商享用,巴望着張靜定和元震亨打起來時,陶仲商能從旁解說。

陶仲商懶得理他,還是陳希風說:“陶兄,這裏隔得太遠我瞧不清楚,一會兒你能不能和我說說戰況,我寫《游刃客傳》的續作用得到。”陶仲商才“嗯”了聲。

張靜定盤腿坐在高樓之頂,他已經在這兒閉目打坐了半個時辰,道袍被晨露沾濕。雲中漏出一線日光從張靜定身後投下,瓦檐被鍍上一層金光,高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有人高聲嚷道:“元震亨來了!”張靜定猛地睜開眼。

擁擠的人群自動分出了一條路,一人倒騎着一匹青驢來到高樓之下,這人大約三十七八歲,眉眼又細又彎、天生一副笑模樣、背上負者一杆長槍,他和氣地對周圍人一拱手。圍觀的武林人士中有不少從未見過這位黑譜第十六位,但都聽過他兇惡的名聲,此時見到卻是如此慈眉善目又和氣的男人,忍不住相顧驚疑。元震亨從驢背上一躍而起、只中途在一層飛檐上輕點借力,如騰雲一般飛上了高樓之巅。

這手輕功一露,懷疑的私語頓時少了大半。

陳希風在茶樓中遙遙望見一個人飛上高樓,知道是元震亨到了,雖然他對張道長的武功十分信任,但此時還是忍不住為張靜定捏了一把冷汗。

魏钰與多吉也瞧見了元震亨,多吉問魏钰:“這個人是誰?和道長比,道長厲害?”魏家是武林世家,受家風熏陶,魏钰對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能如數家珍:“那人叫元震亨,出身嶺南元氏,家傳絕技是子母槍,被排進黑譜是因為這人作風陰毒、行事兇惡,二十一歲就因為看上了堂弟的未婚妻,殺了堂弟一家老小,殺人之後還好把人的皮剝下,這種家夥肯定比不過我的張伯伯。”

陳希風聽到剝皮感覺有點被惡心,魏钰對比武結果的評斷只能信三分,陳希風轉臉問陶仲商:“陶兄,你覺得誰會贏?”

陶仲商看着樓頂沐浴在日光中的兩個人,搖了搖頭道:“不好說,我三年前與元震亨交過手,那時候輸給了他。”

陳希風微微一愣,他從認識陶仲商到現在,還從來沒親眼見他輸過,以致于心中總覺得陶仲商是不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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