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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第二章

出了福松院,擡頭望向湛藍的天,雲梨一直緊繃的肩頸才敢放松,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摸摸小腹,好在托寶寶的福,這下可以好些日子不用和婆母她們碰面了。

凝霜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看着地上的身影,雲梨倏然轉頭朝凝霜抿唇淺淺一笑,“凝霜,今日多謝你幫我說話,否則我還真不知如何向母親她們解釋。”

凝霜淡聲道,“三少夫人是凝霜的主子,不應對奴婢道謝,這些不過都是作為奴婢該做的,若讓老夫人聽見,老夫人該不開心了。”

凝霜這話是在提醒她,她身為少夫人就該有少夫人的樣子,和一個奴婢道謝不過是自降身份。

雖然,她三少夫人的身份本就華而不實、一戳就破,雲梨有些尴尬地點點頭,來陸府這麽些年,她依舊和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

再次路過雲花院時,二嫂院裏的棚架已經搭好,棚架正中間還懸了個秋千,芙蕖正站在院裏指揮工匠們将一盆盆蔥綠藤蘿遷移到棚架四周。

想必不久後棚架上就會開滿花苞,無事時在秋千上坐坐,想想應當是惬意極了。

回到院裏,雲梨顧不上熱,一刻也不停歇地吩咐起來,“凝霜,你去尋幾個人去栖霞院看看,我随後就來。”

待一衆人将栖霞院裏裏外外打掃幹淨後,雲梨取出一吊銅板讓凝霜分給衆人,這是她閑來無事賣繡品所攢,這些年刺繡攢來的銀兩已有差不多有兩三百兩。

府中主子每月都有例銀,從公中撥。二嫂掌家,其他院子的例銀份額都是十兩,給晚翠院的例銀最少,只得五兩。可當着婆母的面二嫂卻說府中每個主子的例銀給的都一樣。

例銀一事,雲梨不敢去求證真僞,怕傷了一家人的和氣,只能默認此事。

之前有次為了給夫君買樣像樣的生辰禮,銀兩不夠,只能去找柏管事預領例銀,可這事傳到婆母耳中,就在婆母和衆人心中留下了一個窮酸貪財的印象,是以後來每月府中撥下來的例銀,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動用。

且她剛來陸府時,尚不知使喚府中人做事還要另給賞錢,也是偶然聽到那些丫鬟婆子的抱怨,她才知道原來大家府邸還有這些門門道道。

但即使後來給了他們賞錢,那些丫鬟婆子依舊不想來晚翠院伺候,不過是嫌棄她給的賞錢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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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凝霜也是婆母親自下令調來晚翠院伺候,最初分配丫鬟時,其他丫鬟都縮在角落,不想調到晚翠院去。

看出她們不願,雲梨只要了凝霜一個丫鬟伺候,能自己動手的事她不會讓凝霜去做。

深宅大院的門門道道,雲梨想,她大概天生沒有做陸府少夫人的命。

栖霞院裏,清涼又幹爽,果真比其他院落涼爽得多,丫鬟、小厮活兒做累了,正坐在瓦檐下的石階上扇風納涼。

雲梨看了一眼身旁抹汗的凝霜,從腰側香囊裏取出一粒碎銀,眼神溫亮悄聲道,“這是專門給你留的。”

凝霜照顧她這麽些年,雖一直冷冰冰的,可從未與她計較過賞錢,也沒抱怨過什麽,雲梨每次給她的賞錢都會比其他人多些。

看着手裏還不及那位給的五分之一的賞銀,凝霜沒說話默默收下。

見凝霜收下,雲梨道,“你們都先去忙,我再去屋裏看看還有什麽要添置的。”

衆人退下後,雲梨又進屋仔細看過一遍,屋內器具陳設被打掃得纖塵不染,花幾上的長頸瓷瓶空晃晃,雲梨又去找錢氏要了些花插上。

屋內窗牖大開,涼風吹進,裏屋寝卧中,拔步床上青紗漫漫,明日她和夫君就能相聚了。

像是想到什麽,雲梨秀臉一紅,而後來到拔步床邊,将紗簾用帳鈎挂起。

這拔步床比自己屋子裏的都要大,且要典雅華麗的多,雲梨伸手碰碰床上鋪着的竹簟,簟席沁涼細膩,躺上去應當會很會舒坦,夫君連日趕路,明晚準能睡個好覺。

翌日一早,不到卯時,雲梨便睜開亮晶晶的雙眼。

除去蟬鳴太擾人外,一想到今日夫君就要回來,心裏激動難耐,她昨晚幾乎整夜輾轉難眠。

也不知夫君是瘦了還是胖了,睡不着,雲梨幹脆翻身起來洗漱。

丫鬟房裏,凝霜聽到主屋裏雲梨的動靜,不滿地皺皺眉,披衣進屋伺候。

夜裏有些熱,雲梨一覺睡醒身上黏糊糊的,洗漱完後,她又讓凝霜遣人送來沐浴的熱水,沐浴完,待身上清清爽爽後,她才開始穿衣绾發。

在衣櫥裏取出常穿的衣裳,衣裳剛穿到一半,看着身上钴藍色的衣裳,她頓了下。

今日夫君回來,這顏色會不會太素了些?

在陸府這麽些年,她的衣裳飾品不算多,半個衣櫥都未填滿。

府裏只會在時序交替時請來繡娘給主子們量體裁衣,每個時序差不多兩三套衣裳,若想要更多更好看的衣裳,得自己掏銀子買料子找繡娘訂做。

二嫂和庶妹家底殷實,想穿什麽不用考慮太多直接訂做便是,可她不行。

每歲為夫君買個像樣生辰禮的銀子都拿不出,只能別出心裁另想法子,希望夫君收到生辰禮後能展顏一笑。

雲梨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到衣櫥的另一半,也是空空蕩蕩。那是特意空為夫君空出的位置,可惜成婚多年,除去每月的初一、十五,他都宿在書房,他的衣裳那些也全都安置在書房,想到這些,雲梨眼神緩緩黯淡下來。

最後雲梨猶豫許久,選了件淺秋葵色薄衫,不太素,但也不算豔,沒穿過幾回,像是新的一樣。

穿上衣裳後,雲梨站在銅鏡前轉了一圈,見衣裳沒什麽不妥她開始绾發,往日都是她自己随意绾個發髻,不複雜,看得過去便好。

今日夫君要回來,她想留個好印象,想了想,她喚來凝霜,面帶淺淺的羞色。

“凝霜,今日你替我绾發吧。”

很快,凝霜手腳麻利地替她绾好一個随雲髻,在替她挑選發飾時,望向妝奁裏色調單一的玉簪,一時犯了難。

雲梨道,“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

凝霜出去後,她挑了一支從前宋珩上門提親時所送的玉簪,簪頭是梨花樣式,恰好她的名字裏有一個梨字,她最喜歡這支。

待收拾好一切,她忐忑不安地坐在屋裏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陸懷硯回府的消息,唇上的口脂都快被她抿個幹淨。

直到入夜,天擦黑,凝霜才匆匆來報,“三少夫人,三少爺回來了。”

說完欲言又止地看着雲梨。

雲梨問,“怎麽了?”

凝霜搖頭,“無事,三少夫人去了便知曉了。”

聽凝霜這樣說,她心中惴惴,步履匆匆前往前院正廳,途中腳底打滑險些滑倒。

正廳裏,人群擁堵,丫鬟環伺,華美宮燈流光溢彩。

陸懷硯一襲青衫、長身玉立,即便只站在那裏,什麽也不做,但不管來者是誰,目光只會落在他身上。

他生來便有這樣的本事。

雲梨遠遠看着,他好似高了些、也瘦了些,瘦了後顯得五官越發清雅出塵,且多了些鋒芒,不過,不管怎樣他都是最好看的。

可當她視線移戀戀不舍地從陸懷硯身上移開,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時,雲梨臉色頓時慘白一片,明明是炎暑七月,她卻感受到了來自寒冬臘月的冷。

在他身旁、與他穿着同色衣裳的女子輕撫高隆的小腹,笑靥如花。

衆人皆喜笑顏開地與陸懷硯扯着家常,詢問近況,雲梨卻如墜寒潭,好似腳掌生了根,動彈不了半分。

那女子一舉一動皆落落大方、容貌嬌豔如花,與陸懷硯一樣的奪目。

雲梨心抽了又抽。

站在他身邊的女子,比她更像陸府三少夫人,不像自己,怯于與人交談,只想一個人待着。

期盼雀躍的心跌落深淵,心底蔓延出無邊的苦澀和酸脹。

她設想過很多與陸懷硯重逢的畫面,在他回府後該如何表現才不會讓他生厭,他又會是和反應。

種種的種種,唯獨沒料到他會帶回一名懷有身孕、與他穿着同色衣裳的女子。

雲梨望向其他人,滿屋子的人好似早知道那青衣女子的存在,沒有任何驚訝之色,他們圍在兩人身邊面帶笑顏低聲交談。

此刻雲梨恍然,原來,他們都知曉夫君今日會帶回一名女子,卻唯獨她一人被蒙在鼓裏,而他在信中也只字未提。

或許對于他們來說,她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說與不說又會有什麽影響呢?

雲梨低頭凝着身上的秋葵色衣衫,竭力憋回眼淚,她腦子此刻混亂極了,她想,若她在此刻偷偷離去,恐怕也無人在意。

這樣胡亂想着,雲梨腳步微微往後挪動幾分。

“哎,梨丫頭在發什麽愣呢,怎麽一動不動,這是連自己的夫君都不識了?”一直有意無意觀察雲梨動向的錢氏驀地開口。

屋內嘈雜的交談頓時停下,目光紛紛落到雲梨身上。

雲梨不用看也知道那些目光究竟是何意思,像是一根又一根細密的針紮向她。

她腳步一滞,掩在長袖下的手緊緊揪住裙邊。

當她終于鼓足勇氣擡眸時,與陸懷硯的視線在空中交錯。

他眼中,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冷,沒有半點重逢後的喜悅。

他的目光穿過烏泱泱的人群落在她身上,似別有深意,更似敲打。

“日後,若音便是陸家人,不得怠慢。”

陸家人,這話落在姚氏和衆人耳朵裏,便成了秦若音是陸懷硯的人。

但于雲梨而言,無異于剜心。

若音,多親昵的稱呼,由他口裏喚出來,更是雅致好聽極了。

雲梨不禁想到兩人于床笫間交頸而眠時,他都未曾用這樣柔和的口吻喚過她。

腦中嗡鳴不斷,雲梨不知該做何反應,最後不知是誰說了句,“若音姑娘有了身子,這不巧了嗎,梨丫頭也有了身子,可謂是雙喜臨門啊。”這才拉回她的思緒。

對了,孩子。

不知在期待什麽,雲梨下意識擡眸去看陸懷硯的反應。

以為就算他不喜她也會喜歡她肚裏的孩子,卻不想只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怔然,那神情,像是并不知她已有身子這件事,随後又聽他輕輕點了點桌面,“月份有多久了?”

雲梨一懵,他這是何意?

他分明在信中問及過孩子一事,還叮囑她前三個月注意些身子,豈會不知孩子的月份?

見她發呆,陸懷硯目光輕掃她一眼袖間顫抖的指尖和微紅眼眶後,原本生硬的語氣說出口後軟化不少,“過來一起用膳。”

雲梨不知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坐下來用完這頓晚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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