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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第四十一章
在雲梨離開後不久, 屋內傳來關野極具痛苦、悲憤的哀嚎聲,瓷器清脆的碎響、接二連三的尖叫、中年男子怒不可遏的指責聲,一切淩亂又不堪。
身後男子無可奈何的哀嚎聲讓人聞者揪心, 雲梨步子邁得越來越快,臉上的淚水似斷線珠怎麽也止不住,不知不覺滿臉淚意地來到開闊的甲板處。
此刻甲班上聚有不少人, 在看見乍然出現的雲梨, 又尤其是在看到她臉上的疤痕後,紛紛用異樣、探究的目光打量起她。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稀碎刺耳的談話聲響起, 顯然是在說她。
雲梨幾乎是跑回自己的住所, 她想,能與一個人相守一生怎麽就這麽難呢?
快要回到屋裏時,雲梨沒注意腳下,被門檻一絆,她下意識用手掌撐地,掌心傳來摩擦後帶來的刺巴巴的疼,膝蓋也嗑在堅硬的木板上。
可這些疼都不及她心裏的痛。
被絆倒後,她索性趴在地上不起來了,痛痛快快趴在地上哭個夠。
她哭的聲音雖小,細顫又微弱,但足夠撓心抓肺。
不遠處的屋子裏, 言聰聽着窗外的哭聲,自己眼中也跟着起了濕意, 他觑了觑面前正氣定神閑飲茶的男子,終是忍不住開口, “公子,雲姑娘哭了。”
陸懷硯, “我聽見了。”
就一句聽見了?這是重點嗎?
言聰又道,“雲姑娘哭得很慘。”
陸懷硯垂眸,“她現在并不希望有人打擾她,我讓你打聽的事打聽的如何了?”
說到正事,言聰一臉正色道,“公子說的那些圖案,其實也不是什麽隐秘機要的事,那些圖案代表不同類型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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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共分為三種,繪有巨濤圖案的是海舶,繪有金錠圖案的是地方豪紳們常用的商船,而繪有月亮圖案的則是最次一等的民船。”
“公子查這些做什麽?難道說嚴公子的死和關氏有關?”
陸懷硯放下茶杯,溫潤無波的眸中浮出一抹利色,“有關無關暫且不知,但你可還記得,當日我們去書房查看慕風的屍首時,除了在他書房的案格中找到孫川的戶貼外,書屜口還留有一道用血繪下的圖案,正是關氏民船所繪的月亮。”
言聰一拍手,激動道,“我想起來了,當時公子說那圖案可能是嚴公子留下的線索,我還奇怪為什麽不畫在桌子上顯眼一些的地方,反而畫在書屜口,若不是公子心細,都發現不了。”
陸懷硯眸色更深了一些,“那只能說明慕風想死前想将消息透露給我,但極有可能兇手當時也在場,這才繪在書屜口。”
言聰正聽着,以為陸懷硯要繼續說下去,陸懷硯卻驀地停下,窗外已經沒有雲梨的哭聲。
陸懷硯披上狐裘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
痛痛快快哭過一場後,心情好了不少,也能靜下心來思考,她想自己之所以那麽難受,除開自己對關野可能真的動了心外,更多的是覺得上天不公,總在她以為快要握住幸福時又給她致命一擊。
既然上天執意如此,那不如踏踏實實打理好她的酒肆,至于男女情愛,她不願再碰。
雲梨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轉身時,看見陸懷硯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雲梨多少有些尴尬,也不知他在這裏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陸懷硯朝她颔首,疑惑問,“我方才從外面回來,你這是摔倒了?”
雲梨胡亂地點點頭,“我先進屋了,陸公子自便。”
陸懷硯視線從她泛紅的掌心移到她微紅的眼尾,都是因為關野麽?
陸懷硯故作随意地問,“方才見你與關公子一道出門,想來是好事将近了?”
雲梨身體滞住,聲音帶着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硬,“我與關公子如何,與陸公子無關,陸公子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說完,快步回了屋,不過到底低估了方才那一摔,此刻膝蓋還有些隐隐作痛,她姿勢別扭地走回屋子。
陸懷硯驚訝于她冷漠不耐的态度,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又突然想起在府上時,他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一旁的言聰看得心裏直樂呵,看公子吃癟,真是比啥都開心。
雲梨回到屋子,用木盆裏的冷水洗了一把臉,面紗已經被淚水濕透她不打算再用了,而後便起身出了屋,打算下船回去。
只是剛走到門口,便看見方才在廳內那張揚跋扈的紅衣女子正帶着一群人往這邊走來,氣勢洶洶的,看上去來者不善。
想到她們極有可能是來找她麻煩的,雲梨實在不想應付,再說那麽多人,她也應付不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陸懷硯站在窗邊,也看到了那群人,而後又偏頭看看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的雲梨,猜出那群人大概是來找她的。
陸懷硯聲音聲音不大不小,雲梨剛好能聽見,“若不介意來我屋裏躲躲,她們還不至于闖進我的屋子。”
沒有其他法子了,雲梨快步往陸懷硯的屋子走去,她進屋的瞬間,陸懷硯視線瞥過她雙膝,抿了抿唇。
一進屋,陸懷硯便命言聰将門窗關好,又對雲梨道,“你摔傷了,先去榻上坐着歇歇。”
雲梨随口道,好笑道,“你真的變了很多,變得會關心體貼人了。我記得以前在陸府時,有一次夜行途中不小心扭傷了腳,你以為我是裝的,轉身就走,我在亭子裏喂了許久的蚊蟲才等來凝霜。”
再想起這些,雲梨已心如止水,已經能将這些并不美好的過往當做一個尋常的笑話講出來。
“抱歉,以後不會了。”陸懷硯聲音低啞道。
突然,雲梨住的屋子響起接連不斷的拍門聲,力道之打都波及到陸懷硯這邊的屋子,窗棂門框都在震動。
被這聲音打斷,雲梨自然也就沒注意陸懷硯說了什麽。
那紅衣女子一邊拍門,一邊中氣十足地叫嚷着,“你給我出來,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都是你,害得野哥哥被禁足、挨了家法。”
一聽關野竟然因為自己挨了家法,雲梨心中一急,起身就要出去。
陸懷硯适時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勸她,“此刻關公子最擔心的是你,你若出去,他所受的這些就白受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陸懷硯掌心的溫度很暖,乍然碰到雲梨冰涼沁骨的手腕,眉心微折,遲遲沒有松開。
而雲梨在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後,像是碰到灼人的火星子,反射性地抽回自己的手,動了動唇,“陸公子放心,我知曉了,不會輕易出去。”
一時間,屋內一陣沉默,在一旁無所事事的言聰則津津有味地看着這一幕。
果真是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啊,如今可算到了。
本以為那紅衣女子喚不出人便會就此作罷,可她竟讓人直接撞開房門,聽見房門被撞開的聲音,雲梨的心跟着一跳,俯身悄悄半推開支摘窗往外望去。
那群人進去一陣東翻西找,屋子裏時不時傳來東西被打碎的聲響。
片刻,“姑娘,找遍了,屋裏沒人。”
那紅衣女子眼睛掃過一圈,吓得雲梨捂住嘴大氣也不敢出。
陸懷硯安慰她,“不用怕,她們不會……”
話音未落,“砰砰砰”敲門聲猝然響起。
雲梨看看陸懷硯,陸懷硯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嘆息一聲,“讓你見笑了。”
以前在陸府時,兩人一言一行皆繃得緊,還未有過這樣輕松相處的時刻,雲梨笑着低聲問他,“現在如何是好?”
陸懷硯起身,撥散懸挂着的錦簾,看看寧靜溫婉的雲梨一眼,“你就坐在此處,我去看看。”
*
陸懷硯打開房門後,冷寡着一張玉容,語氣恰似冬日裏一陣料峭寒風。
只聽他淡淡吐出兩字,“諸位有事?”
門打開的一瞬,誰都沒料到這屋裏住着的竟然是這麽一位錦衣公子,矜雅不凡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
方才還氣勢嚣張的一群人此刻都微張着嘴、瞪着一雙眼不知要說什麽。
紅衣女子率先反應過來,小心慌張地摸摸自己的鬓發和衣裳,做矜持淑女狀,中氣十足的聲音瞬間柔得好似涓涓細流。
“不知公子可否看到對屋住的那名紫衣女子去了何處?”
陸懷硯睜着一雙桃花眼,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地撒謊道,“對面屋子并未住什麽紫衣女子。”
紅衣女子露出一個自認為姣美的笑來,“既然如此,我們再去別處尋便是,攪擾到公子清淨,還望公子見諒。”
陸懷硯扯扯唇角,冷嗯一聲後,在紅衣女子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啪”一聲阖上門,關門時裹挾而來的寒風吹了紅衣女子一臉,見紅衣女子吃癟,身後衆人笑出聲。
見烏泱泱一群人散盡後,雲梨一直緊繃的肩頸才敢放松。
她起身向陸懷硯道別,“今日多謝陸公子了,日後陸公子來咱們酒肆宴飲可免去一頓酒膳錢,雲梨告辭。”
陸懷硯見她用完他轉頭就走,陸懷硯心裏很是郁塞,雖如此,但還是提醒道,“她們若去而複返你該怎麽辦?”
雲梨皺皺眉,“我會即刻下船,她們找不到我。”
陸懷硯疑惑掀眸,“難道關公子未告訴你這海舶要去往何處?”
雲梨眉頭擰得更緊了,“你什麽意思?”
陸懷硯解釋道,“這海舶已經啓程前往清江,将在那裏舉行祈風祭儀。”
說着便推開屋子靠河一面的支摘窗讓雲梨看,雲梨偏頭看去,海舶果真正悠悠向前行駛去。
雲梨錯愕不已,繼而又愁容滿面道,“這可如何是好?”
寒風趁機鑽進溫暖的屋裏,雲梨打了個寒顫,陸懷硯阖上支摘窗,臉上一半的神色隐匿在光影裏,他提議道,“不若你我換個屋子,我去你那屋。”
話落,雲梨杏眼警惕又防備地凝着他,“無功不受祿,我能問一句陸公子為何要如此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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