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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第四十六章

兩日後, 祈風祭儀已接近尾聲,雲梨與呂蘭英乘船回東洛。

她們坐的這客艘雖沒有海舶高大寬敞,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除去船上的夥計,還可再容納十餘人,且船上寝屋、膳堂一應俱全, 就是稍稍比海舶颠簸了些。

兩人付過銀錢後進船等船開。

不遠處, 陸懷硯站在海舶旁,餘光掠過進入客艘的那道熟悉身影時, 腳步頓住, 走在他前方的曹知縣見身後人沒動靜,遂回頭提醒道,“陸知縣,該上船了。”

陸懷硯回過神,不帶一絲猶豫道,“煩請曹知縣告知關老爺一聲,諸位先行一步,陸某晚些到。”

說完,便與言聰朝客艘的方向走去。

曹知縣往路懷硯前往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客艘正居于江岸。

曹知縣站在圍欄處疑惑嘀咕道,“這陸知縣是海舶坐膩了?想換換口味不成?”

關江冷哼一聲, “從上京來官口味果真不一樣,只是這眼光看上去也不怎麽樣, 竟不坐我關家的海舶而去坐下等的客艘,這姓陸的, 我看他不像是上面派來的,反倒像是被貶來楓河的。”

袁恒收回落在陸懷硯身上的視線, 掩去眸中一抹陰狠,不陰不陽地笑說道,“關老爺還是當心禍從口出,此人深得父皇信任,軟硬不吃,是父皇手裏的好刀,若你今日的話傳到他耳朵裏,來日他回到上京尋個由頭派人搜查你的船鋪,關老爺到時可就不敢這麽說了。”

關江一聽,果真态度急轉而下,面露忐忑地看了袁恒一眼,“在下只是說笑,說笑罷了,殿下不必當真。”

說着臉上又露出谄媚一笑,恭維道,“再說了,那姓陸的再怎麽厲害,也比不上您啊,您可是皇子,身份尊貴無雙。”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袁恒早就聽膩了這些,也習慣了這些人逢高捧低、溜須拍馬,他又道,“這陸懷硯雖出身寒門,但若真的往上細數去,陸氏一門勳貴顯耀至極,你關家辛辛苦苦造八輩子的船也趕不上。”

關江一聽,老臉漲得通紅,沒再說什麽。

一旁的樊氏則是若有所思,低聲喃喃自語,“就是不知這陸知縣娶了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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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氏想起雲梨的夫家也姓陸,她有些不安地問,“也不知這陸知縣可曾娶妻生子?”

袁恒道,“他的妻子早被大火燒死了。”

說完,袁恒意味深長地看了樊氏一眼,“夫人打聽這些做什麽?”

聽說陸懷硯的妻子已經死了,樊氏松了口氣,那就不可能是雲梨了,她就說嘛,天底下哪兒有那麽湊巧的事兒。

樊氏笑道,“我只是見陸知縣儀表堂堂,年紀輕輕便就能如此厲害,有些好奇他會娶一名什麽樣的妻子。”

女人就是麻煩,只會在意這些。

袁恒不再費口舌,不耐地催促關江,“行了,該啓程了,別再耽擱時辰了。”

這時,關野的貼身小厮氣喘籲籲跑上船,在關江耳邊耳語幾句,關江氣得渾身發抖,“這個逆子!”

雲梨和呂蘭英剛進船坐下沒多久,關野和陸懷硯也一前一後來到船邊。

關野看見陸懷硯竟然也來了,驚訝道,“陸知縣,好巧,你也想來坐客艘?”

陸懷硯朝他勉強扯出一個淺笑,“想體驗一回客艘無海舶有何不同。”

聞言,關野伸手去勾他的肩,被他輕巧躲開,關野也沒放在心上,笑呵呵道,“咱們這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陸懷硯朝關野點點頭,先關野一步進了船,他擔心被關野捷足先登。

聽到船外兩人的聲音,雲梨蹙眉望過去,陸懷硯正朝她這邊走來,身後還跟着關野和言聰。

陸懷硯甫一進去,視線便自動落在雲梨身上,她今日穿了一件杏仁黃襖裙,纖細脖頸圍上一圈毛絨絨的白色風領,映着略有些圓潤的白皙下颌,明媚又溫柔。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太淡了,用視若無睹來形容也不為過,直到她的視線越過他落到身後的關野身上,杏眸才泛起盈盈笑意。

見狀,陸懷硯原本微彎的薄唇随即繃平,更讓他酸澀難忍的是雲梨主動朝關野招了招手,“關大哥,坐這裏來。”

見雲梨主動邀他,關野笑得嘴都快扯到耳根子後面去了,風風火火朝她那邊走去。

“這就來。”

只是,有人比關野更快一步。

陸懷硯三步并作兩步走,腳步十分淩亂,衣袂翻飛,迅速來到雲梨身旁若無其事地坐下,而後風輕雲淡地看向來遲一步的關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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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野心裏有些不舒服,覺得這陸懷硯太沒眼色,但他又不能做什麽,只能用話刺陸懷硯。

“陸知縣手腳還真是利索。”

陸懷硯淡然一笑,“關公子過獎了。”

這下關野算是看出來了,這姓陸的分明就是故意的,關野徹底厭上了陸懷硯。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暗流湧動、互不相讓。

關野冷哼一聲,衣袍一掀,坐在雲梨和陸懷硯的正對面,目光死死盯着陸懷硯,似要在他身上戳個窟窿出來。

這時船也開了。

客艘沒有海舶穩,船開的那一剎那,雲梨因為慣性身子往前傾了下,陸懷硯順勢伸手扶了她的手臂一把,聲音清潤,“雲姑娘當心。”

雲梨收回手臂往呂蘭英的方向挪了挪,沒什麽表情道,“多謝陸公子。”

陸懷硯這一舉動,氣得對面關野眼睛快噴出火來,這姓陸的要是沒對阿梨存什麽心思,打死他也不信。

實在忍不住了,關野猛地站起來對雲梨道,“阿梨,換個位置,你坐我這兒來,我坐你那兒去。”

陸懷硯垂着長睫一言不發,面上很是淡然。

但實則關野在說出要換位置後,他的心并非像面上看上去的那樣平靜。

雲梨覺得沒什麽,她是真的不在意,坐哪兒都一樣,若因為陸懷硯坐她身邊她就與關野換位置,反倒顯得她心虛、多此一舉。

雲梨笑道,“不用了關大哥,我坐這裏正好,今日難得雪後初晴,我坐這裏還可以曬曬太陽。”

陸懷硯平直唇角不由得翹了翹,關野暗瞪陸懷硯一眼。

“那也好,你畏寒,多曬曬太陽對身子好,那件雲貂狐裘我讓人偷偷給你放櫃臺旁的櫃子裏了啊,你回去記着試試。”

雲梨無奈看他一眼,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關野又道,“你別說不要,那雲貂狐裘本就是我讓人按你的身形做的,你若是不要,就算我送給其他人,其他人也穿不了啊,總不能讓它爛在櫃子裏吧?”

雲梨這才不得不應下,“下回別再這樣梨,否則我真不讓你來酒肆了。”

關野終于搬回一成,他朝陸懷硯輕蔑一笑,挑眉問道,“那晚家父邀請陸知縣赴宴,我記得陸知縣曾說已有妻室。”

關野說這話時,偷偷瞟了瞟雲梨,見雲梨臉上毫無波動,他才放下心來。

都說女子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子,還好阿梨沒被這白臉知縣的長相迷惑住。

陸懷硯薄唇掀開了掀,“關公子怕是聽錯了,那晚我說的是有過妻室,并非已有妻室。”

關野皺眉,“有何分別?”

陸懷硯桃花眼滿是愧意與後悔,“是我不好,我對不住她,傷了她的心,我與她已經和離了。”

雲梨搭在身前的手緊了緊,唇瓣也抿得緊緊的,衣裙不知不覺被她抓出褶皺來。

陸懷硯這話,反倒讓關野愣住了,他以為陸懷硯對阿梨別有用心,可如今一看,這姓陸的明顯對妻子念念不忘。

也許方才他會扶阿梨一把,全是他的教養使然,根本就沒別的意思。

關野又回想了下,看來的确是他想多了,方才陸知縣扶阿梨那一下,只短暫扶過後便收回手,并未有任何出格之舉,完全是君子之風。

他卻在人家傷口上撒鹽,關野愧疚不已。

“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也要想開些,既然已經和離了,那就說明你倆不合适,就不要再強求了。”

陸懷硯玉容肅然,格外認真道,“不會再有新的。”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關野一聽,沒想到陸懷硯竟還如此長情,只得拍拍他的肩,“那且祝你好運,早日重獲芳心。”

陸懷硯眸色堅定,“會的,多謝關公子。”

一旁的呂蘭英冷哼了一聲,看着關野,指桑罵槐道,“男人果真沒有什麽好東西,沆瀣一氣罷了。”

雲梨拍拍呂蘭英的手,朝她搖搖頭。

呂蘭英才不管那麽多,繼續道,“陸知縣,民女不得不說一句,你既然已經與你妻子和離了,便不要再想着破鏡重圓的事兒了。”

“想必應當是陸知縣做了許多對不起你妻子的事,你妻子絕望無助到了極點,才不得不選擇與你和離。”

“如今她好不容易走出深淵,你若真心有愧為她好,唯一能做的就是別再去打擾她,而不是想法設法再将她拽進去。”

雲梨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笑靥如花,“蘭英姐姐說得真好。”

半晌,陸懷硯像是才找回魂,聲音沙啞啞道,“呂姑娘說的是,陸某記住了,我不會再去打攪她。”

到了夜裏,陸懷硯果真說到做到,但凡雲梨出現的地方,都不見陸懷硯的影子。

只是在膳堂用膳時,陸懷硯出現過片刻,他手裏端着一碗寡淡的白米飯,見雲梨出現,幹脆也不去看有什麽菜色,朝雲梨點點頭後,直接端起白米飯匆匆往屋子裏走去。

言聰見他走得匆忙,以為有什麽急事兒,随意夾了些菜就追了上去。

兩人走後,雲梨盯着言聰方才夾的菜發愣,她記得他好似不吃胡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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