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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第五十章

翌日, 落了一夜的大雪,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純白蒼茫,陸懷硯斜倚在窗棂邊, 桃花眼往雲梨所在的酒肆眺望而去。

言聰嘴裏呼着熱氣急匆匆推門而入,見屋內立着個一身黑的男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陸懷硯開口, 他才敢确認眼前地黑衣男子的确是自家公子。

“何事如此急躁?”陸懷硯說完,偏頭望向他, 晨曦灑下一縷金光落在陸懷硯的眼角眉梢, 周身像是淬上一層華光,神秘且難擋其鋒芒,與往日一身白衣的陸懷硯很不一樣。

言聰略頓了下後,回禀他,“下面人來報說昨夜秦若音進了那宅邸後,直到今日都未再露過面,往日秦若音夜裏進宅白日又會回到客棧。”

“孩子呢?”

言聰道,“對了,秦若音原本雇了一個大娘在客棧裏守着那孩子,今日去客棧裏偷偷查看後,大娘和孩子都不在客棧裏了。”

“公子, 那可是慕風公子留下的唯一血脈,可不能就這樣沒了。”

陸懷硯不疾不徐道, “孩子應當無事,幕後之人已經出手了, 你繼續派人守在東洛的幾處官道以及小道上,還有渡口處, 守株待兔待人出現即可。”

華麗精致的宅邸中,袁恒正在逗懷裏的女童,“華兒,叫聲爹爹來聽聽。”

那女童看了看袁恒陰鸷的眼神,小眉頭一皺,“爹爹,你不是,不是。”

聞言,袁恒眼神當即沉得越發厲害,假意哄她,“那華兒告訴我,誰才是你的爹爹?”

女童當即大聲叫嚷起來,“陸爹爹,陸爹爹。”

袁恒抱着女童的手随即輕飄飄一松,女童跌落在鋪有氈毯的地面,哇哇大哭起來。

他面無表情,像是看不見也聽不到女童在哭,“好個陸懷硯,來人,把她帶回上京随意找個院子安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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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秦若音來見本王。”

站在一旁的小厮支支吾吾不敢說話,袁恒氣不打一處來,用力踹了小厮一腳,“這是耳朵聾了還是啞巴了不能說話?”

小厮忙哭哭啼啼跪下,“殿下,今日一早起來,丫鬟去秦姑娘房中伺候秦姑娘梳洗時,發現屋內早沒了秦姑娘的去向,整座宅子找遍了也沒人,只在……”

見袁恒的臉色越來越黑,小厮不敢再說下去,袁恒當即又是一腳,這下小厮嘴裏吐出一些血沫子出來。

之後又顫抖結巴道,“只看見柴房裏的窗被人破開,可那柴房下面是條臭水渠啊,又冷又臭,秦姑娘那麽愛美,總不可能從柴房裏跳下去吧?”

袁恒獰笑一聲,“看來本王還真是小瞧她了,立即派人去守住通往各地的官道和小道、包括渡口,本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小厮領命下去後,袁恒又吩咐了一句,“本王要與關家家主見一面,去關家知會一聲,不要聲張,別讓曹知縣和陸知縣知縣了。”

雲梨起床後,日光已經斜移到床鋪上,臉上有些癢,她伸手摸了摸,摸到臉上的疤時手一頓。

呂蘭英給她端來熱水,“阿梨,該起來了,今日我請了益安堂的大夫來給你看看臉上的傷,大夫說他有琢磨出新的法子,看能不能治你臉上的疤。”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雲梨打了個呵欠,“蘭英姐姐,其實不用如此麻煩,我已經習慣了,再說,正因為臉上這道疤,能省去不少事。”

呂蘭英知道雲梨是什麽意思,雲梨作為酒肆東家,整日抛頭露面的,就算臉上有這道疤,偶爾還是會有些人借醉酒對她說些輕薄之言。

若臉上這道疤真的沒了,也不知會惹來多少閑言碎語,不像她,若有人敢在她面前叽叽歪歪,她的巴掌可不是吃素的。

雲梨這樣雖然能省去不少麻煩,可沒有不愛美的女子,就算有也是像雲梨這樣迫不得已而為之。

呂蘭英沉默片刻後,“大夫已經在樓下候着了,你收拾好後我就讓他上來。”

須臾,大夫便随呂蘭英來到樓上,雲梨已換好衣裳、盥洗完,臉上沒再蒙着面紗。

大夫姓孟,單名一個軒字,與雲梨差不多的年紀,益安堂是他父親留給他的祖業。

孟軒進來後,雲梨朝他點頭淺淺一笑,而後坐在圓凳上,“孟大夫。”

在孟軒眼中,即使雲梨臉上有這道疤,但這道疤并不能掩蓋她的美貌,相反正因為這道疤,只會讓人見之心疼。

雲梨見孟軒正出神地看着自己臉上的這道疤,那麽久沒見,以為他是被自己臉上的這道疤吓住了,雲梨遂伸手去遮自己臉上的疤。

“抱歉,吓着孟大夫了。”

孟軒見她誤會,也顧不得唐突不唐突,忙伸手輕按住雲梨的手腕,他朝她柔和一笑,“雲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并非是因為姑娘臉上的疤而被吓住,相反,而是因為雲姑娘很美,是在下見過的女子當中,最美的一個。”

呂蘭英見狀臉上都快笑出朵花兒來,“那勞煩孟大夫好好給阿梨看看這疤,看能不能治,我就先下樓去了。”

關野喜歡雲梨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益安堂的孟大夫孟軒也對雲梨有意,只是不像關野那麽張揚肆意、鬧得人盡皆知罷了。

呂蘭英一走,一時間,屋內兩人相顧無言,半晌,還是雲梨扶額笑出聲,打破這一室尴尬,“讓孟大夫見笑了,還望孟大夫別介意,蘭英姐姐她……”

孟軒耳根、臉上都染上一層薄紅,不敢再多看面前的女子一眼,垂眸道,“雲姑娘不用解釋,在下能理解,”

雲梨點頭,“那勞煩孟大夫幫我看看臉上這疤吧,如果實在沒法子也無礙。”

孟軒從醫匣中取出一方幹淨帶有苦澀藥味的手帕,“老規矩,還是讓在下先看看姑娘的身子恢複得如何了。”

孟軒将手帕搭在雲梨的手腕上,而後才伸手搭脈,半晌過去,孟軒笑道,“雲姑娘的身子調養的越來越好了。”

雲梨無奈一笑,“是蘭英姐姐照顧得周到,幾乎美頓膳食都會額外做些補食給我,這樣下來,我都胖了一圈兒。”雲梨摸摸略有些圓潤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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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緊接着,孟軒話音又一轉,憂心道,“不過雲姑娘,你日後若想有孕,仍舊很難,我再給你開幾劑藥,你慢慢吃着,但你還是得做好再也不能有孕的準備。”

經過關野那件事後,雲梨已經想好了,就算一輩子不嫁人不生孩子也無妨,她只需打理好她的酒肆,若有機會,再與蘭英姐姐去北地走一遭,此生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孟大夫放心,我早就已經看開了,還請孟大夫幫我看看臉上這疤。”

孟軒應下,指尖在她臉上的疤痕處碰了碰後,又仔細看了看,最終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還是要冰蓮做藥引子,輔以其他藥材方能治好這疤。”

雲梨低喃道,“這樣啊。”

孟軒很是慚愧,很快臉上又浮現出一抹堅毅來,“雲姑娘,你放心,我再回去琢磨看有沒有其他的法子。”

冰蓮只會長于極寒只地,北地便是冰蓮生長的絕佳之地,可北地不僅山高路險,而且戰事吃緊,不久前又吃了敗仗,并不太平,尋常人哪能輕易去到北地。

雲梨起身從匣中取出銀錢付給他,“孟大夫不必自責,你已經幫了我許多,我送送孟大夫。”

兩人從屋內出來,那萦繞在鼻間的淡淡青梨味陡然被酒香代替,孟軒只覺其實酒一點也不醉人,醉人的反而是方才屋中的青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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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與孟軒一道從樓上下來時,呂蘭英朝雲梨投去一個暧昧的笑意,雲梨只當做沒看見,而樓下其他酒客看見雲梨身邊的孟軒後,則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孟軒,直到看見雲梨臉上的疤時,目光又變了變。

雲梨早已習以為常,但一旁的孟軒不自在地蹙了蹙眉。

将孟軒送至酒肆門口,屋外的日光灑在兩人身上。

雲梨道,“今日多謝孟大夫了。”

孟軒道,“不礙事,若有需要,盡管來醫館尋我,我,随時都在。”

酒肆斜對面二樓的茶樓裏,陸懷硯所坐的方向正好能看見孟軒的樣貌以及他臉上的神情。

雲梨背對着陸懷硯,陸懷硯看不見雲梨是何神情,但也能從正笑得粲然無比的孟軒推斷出雲梨神色應當不差。

陸懷硯神色黧青一片,還真是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他狀似很随意地問身旁的言聰,“此人是誰?”

言聰愣了愣後,又觑了觑陸懷硯的神色,“不知道啊,屬下也是今日才看到這人,公子,需要屬下去查查麽?”

見陸懷硯抿唇不言,言聰心道,“好吧,那就是要查了,公子的貼身侍從可真不是誰都能做得好。”

送走孟軒後,雲梨左思右想了一會兒,想到黃氏極有可能是在樊氏的唆使下才來酒肆鬧事,雲梨心中又氣又難受,樊氏當年棄父改嫁,丢下她和阿兄不管不問,如今再見面時又将她視作敵人。

她總想弄個明白,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重新回屋中戴好面紗,雲梨對呂蘭英知會一聲後,便往關宅的方向走去。

“公子,雲姑娘怎麽往關家的方向去了,我們要跟上去嗎?”

陸懷硯冷眸一凝,“你守在此處等其他人的消息,我跟上去便是。”

雲梨知道關宅的後門在何處,這也得益于關野每每從宅子裏溜出府,走的便是這後門,路過關宅後門時,他曾指給她看過。

關宅後門是在一條小巷中,她輕叩房門,“吱呀”一聲,有丫鬟過來開了門。

雲梨開門見山道,“離憂居雲氏前來拜見樊夫人,還望姑娘通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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