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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第五十二章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回到酒肆, 陸懷硯不聲不響跟在雲梨身後,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也停, 與雲梨始終不遠不近地保持着一段距離,但凡雲梨停下回過頭看他,他便用那無辜且無措的漂亮桃花眼回望着她。
但他這樣的人又怎會露出這樣無措的眼神呢?雲梨看過一眼後, 便快步往酒肆走去。
到了酒肆門口, 雲梨頭也不回地掀開門氈,陸懷硯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後才緩緩轉身離去。
回想起方才她在巷子角落裏低聲抽泣的畫面, 她去了一趟關宅後出來便這樣, 也不知與她見面的是關江,還是關夫人?
還有酒肆外與她告別的男子,又是誰?陸懷硯眸光變得深幽起來。
馬車上,陸懷硯一言不發,臉上神色雖已往常無異,但此刻陸懷硯一身黑,又加上方才親眼看見雲姑娘與別的男子一起在酒肆門口道別,言聰便覺得公子此刻的心情肯定不好。
言聰不敢說什麽,怕挨罵,大氣也不敢出地坐在下首。
直到陸懷主動向他問及,“派去的人可有尋到秦氏的蹤跡?”
言聰這才敢開始說話。
“公子, 派去的人來報說不僅咱們在查秦若音的蹤跡,還有不知從哪兒冒出一批人也在查秦若音的蹤跡, 消息來說,秦若音上了一條船, 正往北地而去,為避免打草驚蛇, 屬下暫時讓他們先按兵不動。”
陸懷硯薄唇輕勾了勾,眼裏的笑讓人發寒,言聰還沒見他這樣笑過,一時間還以為陸懷硯被什麽髒東西附體了,讓人不寒而栗。
陸懷硯聲音清寒無比,“你做得對,讓他們都回來,不用查下去了,既然有人也在查她,咱們暫且不用管。”
“北地,不是個養人的地方,接下來只需留意殿下與那孫川的動向便可,二人警覺性頗高,你挑兩個好手去,有什麽動靜立即讓他們回來禀報,別讓人發現了。”
言聰這才大着膽子道,“公子,方才我順便打聽了一下與雲姑娘在酒肆門口道別的那名男子。”
陸懷硯長睫斂了斂,沒讓他繼續說,但也沒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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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聰明白,這即是讓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那男子是益安堂的孟大夫,益安堂是孟大夫祖上留給他的醫館,父母已逝世多年,孟大夫一直操持着這醫館,至今還未娶妻。”
說完,言聰瞟瞟陸懷硯的臉色。
“他與阿梨很熟?”
言聰猶豫地點點頭,“我向周圍其他鋪子裏的店家打聽了一圈兒,雲姑娘與那孟大夫是挺熟的,雲姑娘常去益安堂拿藥診脈。”
“聽周圍人說,雲姑娘剛來東洛時,為治臉上的傷,有段日子天天往益安堂跑,過了大半年後來益安堂的次數才沒那麽頻繁,而且,孟大夫收雲姑娘的藥錢時,只按藥材的進購價來收取,但對其他人又是正常收取。”
“雲姑娘想必并不知曉這事兒,還一直覺得益安堂的藥價便宜,雲姑娘這兩年身子不好,都是來益安堂診脈,其他人應當也知道孟大夫的心思,不過都看破不說破,但雲姑娘自己知不知曉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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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聰話一說完,陸懷硯對言聰道,“讓車夫先別回去,改道去益安堂。”
*
陸懷硯讓馬車停在益安堂旁邊的書鋪,兩人下了馬車,隔着不遠的距離,見孟軒在藥鋪裏忙來忙去,無論對誰,臉上都帶着溫和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很舒服,很難不讓人心生親近之感。
待醫館裏的診脈、拿藥的人少了些後,陸懷硯與言聰來到益安堂門口。
孟軒正手持戥子稱量藥材,見藥櫃旁落無聲地落下一道陰影,孟軒擡頭望去。
見陸懷硯一身黑袍,衣襟袖口皆用銀絲繡有精致花紋,通身氣勢矜貴冷沉,冬洛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個人物?
孟軒放下戥子,朝陸懷硯拱拱手,“不知公子是要診脈還是拿藥?”
“我來是向你打聽一個人,離憂居的雲東家。”
說這話時,陸懷硯目光一直緊緊鎖住孟軒,見他先是詫異而後目露警惕,正當陸懷硯以為他要回絕時,沒想到孟軒叫來藥鋪夥計。
“你們看着些,我與這位公子有事相談。”
孟軒帶陸懷硯進了醫館的隔屋,言聰則留在外間。
屋內,孟軒朝陸懷硯示意一旁的木椅,“公子請。”
陸懷硯依言坐下,“在下也不拐彎抹角了,今日在下來,是想向孟大夫打聽有關雲姑娘的事。”
陸懷硯坐下後,孟軒跟着落座,孟軒笑了笑,“不瞞公子,雲東家只是偶爾來我這裏問脈的藥客罷了,不知公子打聽雲東家做什麽?”
陸懷硯掃掃一臉防備的孟軒一眼,“孟公子不必緊張,我只是想問問雲姑娘的身體狀況,以及她臉上的傷用什麽法子才能治好,別的我并不在乎。”
孟軒一聽,“抱歉,公子說的這些,都是藥客的私事,我是一名大夫,斷不可能拿着藥客的私事大肆宣揚,否則,我這醫館不出明日便會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
陸懷硯長指敲打着桌面,扯扯唇,“孟大夫多慮了,我與雲姑娘是舊識。”
話至此處,陸懷硯放緩語速,“實不相瞞,我與雲姑娘已經相識多年,在楓河時咱們就已經認識,之後便又去了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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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軒一頓,“公子不妨直接告訴在下,你與雲東家究竟是何關系?”
這回,陸懷硯一字一頓道,“我曾是雲姑娘的夫君,孟大夫覺得我與她能是什麽關系?”
話落,孟軒目光随即望向他,像是不能接受,“不可能,雲姑娘從未告訴過我這些。”
陸懷硯淺淺一笑,但笑意并不達眼底,“孟大夫,你越界了,你與雲姑娘不過是藥大夫與病人的關系,她自然可以不告訴你這些,畢竟,這些都是她的私事,你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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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說,孟大夫你對雲姑娘別有所圖?”
到最後,陸懷硯的聲音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說到此處,陸懷硯又繼續道,“相比大夫和病人,這回,孟大夫孟向仔細我說說雲姑娘的病情到底如何了麽?”
“孟大夫不必緊張,在下只想幫她而已,若她日後身子大好,最好是不要讓她知道是我在幫她便可,孟大夫,你覺得如何呢?”
孟軒聽後,全身松垮地靠坐在椅子上,神思飄遠。
“雲姑娘第一次來醫館時,也是在冬日,是呂姑娘陪着她一起來的。”
“初見她時,便覺得她就像是深谷裏的一株幽蘭,靜默着不願多說話,但卻讓人覺得她該是內秀之人,不外露,讓人見之心靜。”
“她剛來醫館時,清瘦羸弱,身子可以說完全是一種垮掉的狀态,臉上也有大片灼傷,我初初給她診過脈,看過臉上的傷後,告知她臉上的傷極有可能這輩子都恢複不了。”
“我也不是沒給其他女子看過臉上的疹子,尋常女子在聽到自己臉上可能會留疤後,多半都尋死覓活的,但雲姑娘只彎了彎杏眸,說不過是天意如此,她看得很開,并不在意容貌。”
“接着便是她身子狀況,她落過胎,我診脈時發現她本就先天不足,未足月便被生下來,生下來後好似還受過寒,這樣一來,身子虧損太重,日後恐難有孕。”
“但她也只是笑着說,沒什麽,那說明她命中不帶子,命該如此,讓我該如何醫治便如何醫治。”
“後來吃過一段日子的藥,又加上呂姑娘日日給她熬煮補身子的藥膳,總算養回來些,雖好不到哪裏去,但至少不損壽數。”
“後來我便一直在尋找治好她臉上的傷的法子。”
孟軒絮絮叨叨說完後,再去看陸懷硯時,只見陸懷硯沉黑的眸中似有血色蔓延,接着他便聽到陸懷硯低啞問,“可尋到能治好她臉上的傷的法子?”
孟軒看了看他,“法子自然有,但缺少最關鍵的一味藥材。”
陸懷硯目光直直凝向孟軒,“是什麽?”
孟軒嘆氣道,“生長在北地的冰蓮,醫術記載,冰蓮最有可能長于北地的高山以及北地的深谷,先不說北地不是什麽人都能涉足,就算進入北地,這幾年北地一直不太平,據說北蠻人霸占了我朝許多疆土,若那冰蓮生長之地,正好被北蠻一族所霸占,公子覺得能摘取冰蓮的機會有多大?”
陸懷硯沉眸看向他,“多謝孟大夫今日告知的一切,冰蓮在下會想法子摘取,還請孟大夫湊齊其他藥材,若有需要,去楓河縣的縣廨便能尋到在下。”
說完,陸懷硯起身往外走去,身後傳來孟軒的聲音,“公子,我還想說一句,對于雲姑娘,在下是不會放棄的。我還想奉勸公子一句,雲姑娘落胎一事,想必公子知曉內情,女子愛自己的孩子勝過世間的一切,公子,能松手就松手吧,我觀公子氣勢非凡,想必不是尋常人,又何必執着于雲姑娘一人呢?”
陸懷硯輕蔑一哂,“松手?我從未想過握緊她,又何來松手一說,她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有她在的地方,必有我的影子。”
“而你,孟大夫,你能放棄你祖上的醫館,陪她一起離開嗎?”
孟軒不甘道,“我不能放棄祖上基業,難道公子又能放棄上京的功名利祿?”
陸懷硯瞥他一眼,意味深長道,“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所知,孟大夫。”
出了益安堂,陸懷硯道,“派人去北地探探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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