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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第九十九章

馬車外, 言聰問馬車內的陸懷硯,“公子,咱們真的不等樊姑娘一起嗎?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畢竟樊槿是樊太傅的孫女, 若她回府在樊太傅耳邊說些什麽,陸懷硯指不定要被聖上唠叨。

陸懷硯手裏捧着一卷書,他只淡淡一句, “男女有別。”

在他背後的木櫥裏, 塞滿了書冊古籍,有些是他從上京帶來楓河的, 有些則是他在楓河和東洛所得, 這次一并帶回上京。

說這話時,他腦中不可控地浮現出雲梨的身影。

他偷偷留下那治傷疤的冰蓮,希望她能用上,不要因為他的緣故,耽誤了臉上的傷。

言聰說過他與她曾是夫妻,也是因為他的原因,她與他又和離。

那日在酒肆初初見到她時,他的心底就自然而然地泛起一陣柔軟和心疼。

他想,他從前應當是心悅她的,否則也不會如此,後來必然是他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她才會與他和離。

他對她好是理所應當的。

而酒肆這邊,樊槿氣鼓鼓地站在酒肆門口, 大聲喊着陸懷硯的名字,陸懷硯的馬車停也未停。

一旁的呂蘭英嗤笑一聲, 低聲對雲梨道,“看來是神女有意, 襄王無心啊,這回你可以放心了。”

罕見地,雲梨竟然沒有反駁她,呂蘭英盯着雲梨看了許久,直到雲梨被她盯得實在受不了,呂蘭英才收回視線。

呂蘭英的話被樊槿聽見,樊槿從她身旁經過時用力地瞪了呂蘭英一眼,呂蘭英笑道,“樊姑娘,你瞪我也沒用,您還是早些回上京吧,咱們東洛沒什麽可留的。”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樊槿冷哼一聲,翹着下巴尖,“我明日就回上京去,你敢趕我走,看我回去不告訴我祖父去,我祖父可是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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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蘭英無所畏懼地兩手叉腰笑道,“笑話,你祖父再如何厲害,管天管地,總不能還夠得着這小小的東洛縣吧,你說你祖父是太傅,能當上太傅,定有過人之初,可不會像你一樣以權勢壓人。”

“你!咱們就好好看看!”樊槿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上了樓。

雲梨扯扯呂蘭英的衣袖,“蘭英姐姐,還是讓着她些,這樣怕是不好,她畢竟是太傅孫女,若真追究起來,咱們恐會落個大不敬的罪名。”

呂蘭英道,“不用擔心,那些當官的哪會管這些小事,再說了,我這不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想讓她快些離開酒肆嗎嘛。”

這幾日呂蘭英看的分明,自從知道雲梨與陸懷硯的過往後,那樊槿逮着機會便有意折騰雲梨。

比如深更半夜非要用熱水沐浴,亦或是白日裏沒吃東西,夜間突然想吃東西,這時衆人都已經歇下,雲梨體諒跑堂的堂倌和廚娘,只有自己起身親自燒水、燒飯。

這還不夠,那樊槿也不知怎麽想的,有一次間見雲梨穿了一件水青衣裳,非要借雲梨衣櫥中的衣裳一穿。

雲梨也是被她折騰的頭昏腦漲,最後還是陸懷硯撞見後說了幾句,樊槿才安分下來。

呂蘭英是真的希望快些送走這尊大佛。

好在第二日總算送走了樊槿這尊大神,這時多日不見的雲帆也突然前來酒肆辭行。

雲梨擔憂地望着雲帆,“阿兄,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好不容易從北狄回來,又何必再去犯險,若父親在,他也不會希望你再上戰場。”

雖說兩人對對方的心意都心知肚明,但到了要分別的時刻,雲梨又突然覺得過去的一切似乎也沒那麽重要了,畢竟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重要的是當下。

她希望雲帆再出事,她心中依舊拿雲帆當阿兄。

呂蘭英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她早已放棄,雲帆這只飄在天上的紙鳶,注定不是她的。

呂蘭英早就想通了,只要人在就好,偶爾能看他一眼,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人越是貪心,就會越痛苦。

雲帆目光緊緊凝着雲梨,像當初雲梨在亭中送別他那般,朝雲梨露出一個笑來。

“我今日來尋你是想找你讨樣東西。”

雲梨眸中露出疑惑,“是什麽?”

雲帆道,“你之前送給我的那柄匕首,我早就用慣了,很稱手,不想再換其他匕首。”

雲梨見雲帆心意已決,只能上樓去取來匕首。

雲梨将匕首放入雲帆手中,輕聲叮囑道,“阿兄,早去早回,凡事莫逞強,我和蘭英姐姐會一直在酒肆等你。”

雲帆伸手想向往常一樣揉揉雲梨的腦袋,卻被雲梨靈活地躲過去。

兩人目光相撞,有些尴尬地互望着,雲帆眼中有淡淡的失落閃過,雲梨看到後有些揪心,她也不想阿兄難受,可世事終究兩難全。

她給不了阿兄想要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與他做一輩子的親人。

雲帆用錦布好生将手裏的匕首包裹起來,而後又揣進衣裳裏側的心窩裏。

他拍了拍胸口,“我相信,這匕首能一直保佑我,它陪着我就像阿梨陪着我。”

說完,他又深深地看了雲梨一眼,像是要将雲梨的模樣镌刻進骨髓,而後轉身道,“阿梨,我先走了,若得閑我會寫信給你,你多多保重。”

雲梨哽咽地應下,“我知曉,阿兄也要多多保重。”

靈經過呂蘭英時,雲帆看了呂蘭英一眼,“呂姑娘,你也是,多多保重。”

這是雲帆第一次主動關心呂蘭英,呂蘭英眨眨眼,“我會的,你也好好珍重。”

說完,雲帆朝呂蘭英點點頭,而後也不回地出了客棧。

此刻正值日落時分,落日的餘晖将雲帆高大身影拉得老長,一股深深的寂寥落在雲帆的影子上。

呂蘭英終是沒忍住,緊張又忐忑地喚了一句,“帆大哥。”

雲帆轉頭看她,“還有事嗎?”

呂蘭英猶豫吞吐地問,“你,能抱抱我嗎?”

他這一別,也不知何時能再回東洛。

雲帆沉默一瞬,呂蘭英故作輕松地笑笑,“算了,沒事,是我……”

話音未落,呂蘭英落入雲帆寬厚穩健的懷抱,瞬間被雲帆周身的氣息包裹住,呂蘭英渾身僵硬得像是在雪地裏立了幾個時辰的雪人,動也不能動。

雲帆甚至還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好好保重。”

呂蘭英小心翼翼、雙手顫抖地擁攀上雲帆的後背,她輕輕環着雲帆的後背,“好好保重,不見不散。”

轉眼入夏,東洛的春不再多留,白日正午時,已有夏日裏才有燥意。

最近東洛頻頻傳來上京的消息,說什麽三殿下欲圖不軌,且與北狄往來密切,有謀逆之心,聖上氣得大發雷霆,本就病恹恹的身體,此後更是一病不起,只能卧床。

又加上北狄那邊蠢蠢欲動,聖上一邊便命陸懷硯徹查此事,另一邊又大肆招兵買馬,看樣子是要與北狄大戰一場不可。

消息傳來後,雲梨不滿地嘟囔道,“這北狄還真是陰魂不散,怎麽什麽事都要橫插一腳。”

那日雲梨正與呂蘭英在院子裏釀酒,聽到大堂裏嚷嚷聲不斷。

“如今不跑更待何時?那群北狄蠻子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清江,清江如今亂成一團,清江離東洛可不遠。”

“再不跑,等那群北狄人打到東洛來,咱們一個都跑不掉。”

事實上,北狄人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清江,正是因為那條未在輿圖上标明的河道。

這河道鮮有人知,又險又急,無論是商船還是客船都不願走這條道,久而久之,這條河道便荒廢了,無人踏足,官府也沒人再管,便任由河道荒廢下去,卻正好給了北狄人便宜。

雲梨來到大堂,笑問幾人,“敢問幾位客官,那清江如今已經落入北狄人手裏了嗎?”

那人道,“這倒還沒有,清江不是還有楓河的陸知縣撐着嗎?那陸知縣手段非凡,就是不知這次能不能化險為夷?”

放眼望去,衆人眼裏滿是擔憂,無一不嘆息。

雲梨和呂蘭英互看一眼,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五日後,清江那邊沒再傳出任何消息,縣令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皆無功而返。沒有消息才是最可怕的,消息都傳不出,很難想象如今是什麽局面。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東洛、楓河兩岸的百姓跑的跑,逃的逃,富商皆是舉家搬遷,不過短短幾日光景,整個街道便空蕩蕩的、蕭條不已,只有縣令依舊忙着每日不斷派人打探消息。

可明明夏日已經到來。

這幾日,酒肆裏已經沒什麽人來,連跑堂的堂倌和廚娘也都離開酒肆說要避難去,人命關天,雲梨自不會挽留,幹脆閉門謝客,等風頭過了再說。

但無論如何,她是不會走的。

這日午後,雲梨正在和呂蘭英擦洗桌椅板凳,不料有人來訪。

正蹲在地上擰布巾子的雲梨,聽見門口的腳步聲後,扭頭望去。

正對上魏夫人忐忑且帶着讨好意味的雙眸。

魏夫人身後還跟着一名丫鬟一名媽媽。

見雲梨看過來,魏夫人淺淺笑道,“阿梨,這東洛離清江那麽近,保不準就是下一個清江,你随我們回上京吧,等風頭過了再回來也不遲。”

雲梨遲疑問,“您不是早就回上京了嗎?”

一旁的丫鬟萍香道,“姑娘有所不知,夫人為了多看你幾眼,這段日子在東洛租下一座宅院,一有空便乘轎路過酒肆門口……”

魏夫人臉色冷下來,“蘋香!”

蘋香不敢再說什麽,只低着頭望着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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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雲梨時,魏夫人臉色又才好了些,“你別聽她的,我只是想多逛逛東洛,看看與上京有什麽不同。”

雲梨無奈,只得道,“您不是想知曉為何我不願随您回府嗎?”

魏夫人啞然地望向她。

雲梨道,“還請您随我進屋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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