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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說定後, 兩人便稍作準備,隔日一早天不亮便啓程前往青江。
雖走得匆忙,但關野卻生怕雲梨在途中無聊或是累着, 馬車以及馬車上攜帶的東西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希望雲梨在馬車上能舒服自在些。
東洛這幾日倒是春光明媚、綠柳抽芽,風光無限好, 但越靠近青江, 雲梨發現,天色越來越差。
甚至還沒到青江, 沿途中就已經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整個天灰蒙蒙一片,料峭寒意陡然而起。
好巧不巧的,馬車在路過一處小水窪時,車輪陷入水窪,卡住了。
車夫說明情況後,關野對雲梨道,“外面在落雨,你先待在馬車裏,我下去看看怎麽一回事。”
雲梨點頭應下,裹着披風縮坐在馬車裏,目光擔憂地望向遠處的昏暗天光。
過了會兒, 車廂被敲響,關野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卡死了,動不了, 方才問了一個路過的人,說前面不遠處有家驿站, 走過去大概一炷香的時辰,你随我先走去驿站,我讓車夫在這裏暫且先等會兒,之後重新叫輛馬車過來,付給他銀子。”
單獨留雲梨和車夫在這裏,關野不太放心,若車夫心懷不軌,雲梨一個女子,指不定會出事,幹脆讓雲梨随他一起去驿站。
雲梨知道關野也是為了她的安危考慮,雖未直言,遂下了馬車。
兩人這次出門雖然什麽都準備好了,但唯獨沒有備傘,那車夫見關野允諾待會兒回來付給他雙倍銀錢,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還主動獻上自己的蓑衣。
關野接過蓑衣,沒往自己身上套,披到雲梨肩上,“我身子結實,淋些雨沒什麽,你這大病初愈,不能再淋雨了。”
雲梨輕嗯一聲,披着蓑衣與關野往驿站的方向走去。
雖說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但下雨天路滑不好走,等兩人到了驿站,差不多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後。
定好房間後,關野讓雲梨先坐下喝些茶歇歇,自己則又叫了輛馬車重新折返回去。
雲梨坐在驿站大堂內喝茶,蓑衣有股怪味兒,她沒忍住,進了驿站後便解開蓑衣放到一旁,方才都忘記讓關大哥将這蓑衣帶回去還給那車夫。
不知是因為雨的緣故還是其他,偌大的驿站除了她坐在大堂喝茶,大堂內再沒有其他人,只有櫃臺旁立着的掌櫃,還有樓上屋子裏傳來偶爾的說話聲,證明這驿站除了她之外,确實還有其他人。
雲梨不知,在她解開蓑衣的一剎那,驿站掌櫃撐眼看了她好幾眼。
這會兒雲梨喝完茶,正要往樓上屋子走去,驿站掌櫃說話了。
“姑娘這是要去青江?”掌櫃說話的聲音慢悠悠的,細聽下似乎帶着淡淡的惋惜。
雲梨警覺地看他一眼,淡道,“我與阿兄去青江有事,不知掌櫃為何會有此一問?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掌櫃聞言,回道,“要去青江,咱們這驿站是必經之路,一般去青江的人都會先在咱們驿站落腳,等歇息好後再啓程。”
“要知道從前去青江的人如過江之鲫,不過這段日子,青江可不太平,哪還有人敢去,就算有人敢去,大多都是些亡命之徒,像姑娘這樣的人,以及方才那位公子,可是少之又少啊。”
雲梨這才擡頭看去,只見驿站二樓有幾人正抻着腦袋往下看,無一例外,沒一名女子,全是身負煞氣的壯漢。
雲梨心中一驚,連忙收回視線,不敢再亂看。
掌櫃見雲梨如驚弓之鳥,笑了笑道,“姑娘也不必害怕,這些個人雖然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但道上也有道上的規矩,不會對女子和老人幼童下手的,姑娘盡管放心就是了。”
雲梨聞言,悄悄松了一口氣,但她仍舊不敢獨自一人上樓歇息,只靜靜坐在大堂內等關野回來。
掌櫃看出雲梨的心思,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而後又搖頭晃腦悠閑地哼起小調來。
直到關野回來,雲梨懸着的心才敢徹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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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啓程時,兩人無意間聽到那些壯漢的談話,說青江就快不保,朝廷派來的援兵遲遲不到,膽小的早就逃出城,膽兒大的此刻正在城內渾水摸魚。
雲梨心中更沉了,關野安慰道,“你放心,想必陸公子留有後手,不會有事。”
雲梨不知怎麽向關野解釋陸懷硯忘記她一事,關野這麽一說,雲梨有些疑惑地問,“你就不問我為何非要在這個時候去青江嗎?”
關野悶下一口熱酒,“想去就去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你想去,我陪你去便是,要喝些嗎?看看這味道與你釀的有什麽不同。”
關野笑着朝雲梨搖搖酒壇裏的酒。
見關野滿臉的灑脫,雲梨将一只空碗放在他面前,“那就來些。”
這一夜,兩人都染上醉意,都說酒後吐真言,雲梨俏紅着一張美人面,緩緩道,“這酒,還真沒我釀的好喝。”
關野比雲梨清醒些,眼看掌櫃的臉色不太好,忙朝掌櫃扔去一錠銀子,“還望掌櫃的見諒。”
掌櫃這才哼哼道,“我才不是那種與小女子計較的人,可別看扁了我。”邊說着便擦擦銀子,心滿意足地将銀子扔到櫃臺的屜子裏。
*
昨晚喝過酒後,雲梨簡單沐浴過便匆匆歇下了,算是這段日子來,睡得最好的一晚。
方梳洗完從屋中出來,便撞上關野。
關野朝她微微一笑,“昨晚睡得如何?”
雲梨緩緩點頭,“挺好的,關大哥,咱們用完早膳就上路吧?”
關野低聲應下。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雲梨是有些着急,但也沒表現得太過明顯,還是被關野察覺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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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片刻不曾停歇地往青江趕去,沿途走來,哪有半分春日該有的模樣,風雨蕭瑟、天色晦暗,出城的人很多,但進城的人幾乎沒有。
守城侍衛見到她們的馬車,語氣不耐且帶着疑惑道,“這都什麽日子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趕緊逃,來青江湊什麽熱鬧。”
都等了這麽久朝廷的援兵還未到,在這些侍衛眼裏,恐怕援兵什麽的也不過是上面的人為壓住底下的人說的借口,說不定朝廷根本就沒派什麽援兵,他們這些人,可能只有等死了。
隔着車簾,雲梨聲音輕柔道,“還勞煩這位小哥放我們進城去,我們早就已經想好了要進城,一切後果皆由我們自己承擔,小哥不用擔心。”
守城侍衛顯然沒料到馬車內竟然坐着一名女子,最後掀開車簾盤查完後才放她們進城。
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那守城侍衛對身邊另一名侍衛道,“還真是奇了,那麽一名美嬌娘,非要來湊這熱鬧,到時青江失守了就有這美嬌娘好受的了。”
二人進城後,街上風雨料峭,幾乎見不到什麽人影,與雲梨第一次來青江時,大相徑庭。
兩人一路來到縣衙,見縣衙門口的侍衛臉上都蒙着一層黑紗,雲梨和關野對視一眼,心裏越發沉重。
雲梨向侍衛說明來意後,那侍衛皺眉問,“你說陸大人認識你,你要見陸大人?”
雲梨點頭,“是,不知陸大人他現在何處?”
另一名侍衛見狀冷笑一聲,長矛往雲梨面前一攔,“誰不知陸大人染了疫病,如今又重傷不起,這個時候你說你要見陸大人,說,你二人到底是何居心?”
雲梨一聽陸懷硯不但染了疫病還身負重傷,心中焦急不已,忙道,“陸大人身邊的言聰呢?他可有事,可否讓我見見他?”
盡管大家都知陸懷硯身邊時常跟着一名護衛,但知道言聰真名的人少之又少,那侍衛聞言又仔仔細細看了雲梨一眼,道,“你且等着。”
雲梨轉頭看看關野,“還好,否則今日連這門都進不去。”
過了片刻,那侍衛便領着言聰匆匆出來。
見到雲梨,言聰先是一驚而後又是一愣,“雲姑娘,你的臉,你這是……”
雲梨朝他笑笑,“多虧了陸公子的冰蓮,我的臉已經全好了,我聽說陸公子他……”
言聰又看了看關野一眼,而後道,“二位請随我來。”
兩人來到陸懷硯屋門外,甫一到,便有丫鬟取出兩方幹淨的面紗遞給二人。
言聰面色沉重道,“公子如今的情況不是很好,雲姑娘,進去時戴上這個比較好。”
還沒進屋,雲梨就聞到濃濃的藥味,藥味太濃,似乎連周邊栽種的草木也染上了些藥味,雲梨戴上面紗後,眼中隐隐泛起潮意,問道,“那日他回東洛來看我,是不是在那時染上的?”
言聰猶豫一瞬點點頭,而後又道,“那時公子還未想起雲姑娘,您與他的過往都是我講給他的。”
雲梨一怔,原是如此麽?可他對她所做的一切,竟無一絲不自然,好似早就想起般……
要進屋時,言聰又頓了頓道,“還有雲姑娘,你要做好心裏準備。”
雲梨還未來得及問什麽心裏準備,放門便被打開。
雲梨轉身對關野道,“關大哥,你就先留在外面吧,我進去便是。”
雲梨随言聰往屋內走去,一進屋,雕花竹屏後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雲梨腳尖一滞,這女子的聲音有些耳熟,等越過屏風,裏間的情形暴露無疑。
女子正是樊槿,她正向羅漢榻上手持書卷的陸懷硯撒着嬌,“陸懷硯,我讓你給我念書聽,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除此之外,讓雲梨震驚的不是樊槿為何也在此處,而是陸懷硯正好端端的坐在羅漢榻上,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身體有恙。
心中無端地一刺,更有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湧上心頭,雲梨轉身便往外走,“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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