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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冬天的風刺骨地刮着,鐘郁拎着藥袋子走在街上,落着兩步遠的地方跟着時曜。

寒風之中,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剛才看到時曜的那一刻,鐘郁的心極快地跳動了兩下,有什麽東西在那個時候破土而出。

他感覺自己該問問時曜身體怎麽樣了,但此時兩人之間的氛圍讓他有些害怕去當這個開口打破僵局的人。

仿佛一旦說了什麽,事情就不再受他所控制。

他本能地開始逃避。

鐘郁一路思緒亂糟糟地回了時曜的家,剛才劫後餘生并不覺得什麽,此時看到一地狼藉的小院,鐘郁才體會到一點頭疼。

除了僅剩的時曜房間,其他屋子的窗戶玻璃都在剛才被灰狼的人敲碎。

此時不僅要當心踩到玻璃劃傷,破碎的窗戶在冬夜更是沒有抵禦寒冷的能力。

這也就是意味着,兩個人今晚又要共處一室。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但這次鐘郁心裏莫名有些緊張。

心髒又快速地跳了兩下。

和以前的時候好像都不大一樣。

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把紗布之類的歸置到醫藥箱,然後去廚房燒了一點熱水,将水杯和藥遞給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時曜。

時曜乖乖地接過,仰頭吞藥一口喝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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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郁微微皺眉,杯子裏的水還有些燙,他有些不贊同:“你怎麽……”

三個字一出口,時曜将他輕抵在廚臺與自己之間,垂頭落下了一個吻。

剛喝過熱水的唇溫度偏高,唇與唇接觸的溫度差讓鐘郁不覺一顫,緊接着時曜舌頭探了進來,極為輕柔地撬開他的唇齒,帶着略微苦澀的藥味。

鐘郁下意識想推開時曜,但手貼上時曜的前胸,又想到時曜正受着傷生着病,力氣不由小了下去,只輕輕地拍了拍對方。

不痛不癢的動作相比抗拒更像是一種調情,時曜順勢右手直接抓住了鐘郁的兩只手腕,逼迫他只能仰頭接受他的吻。

這個吻并不強硬,多的是幾分缱绻與溫柔,只有在舌根齒間掃蕩的時候,才顯出時曜的幾分強勢。

淡淡的月光從廚房碎掉的玻璃窗射入,照到腳的位置,兩人的影子斜斜地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冷風呼呼灌入,風聲有些大,但鐘郁感覺有一團火在心裏,燒得他四肢百骸都隐隐發熱。

一吻結束,銀絲在兩人之間勾連,暈出幾分暧昧的氣息。

鐘郁氣息不穩,鹿眼泛着水光,眼神莫名有些躲閃。

時曜的眼神很深,他盯着鐘郁唇上的一點水漬,沉沉地開口:“對不起。”

鐘郁一怔:“……你燒糊塗了?”

他不知道時曜是在道歉什麽。

時曜下巴輕抵上鐘郁的頭頂,将對方攬在自己胸前:“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的。”

他的語氣裏帶着一點懊惱和後怕,鐘郁這才明白時曜說的是他出去集訓留他一個人在家的事情。

想到集訓,就想到兩人之間的标記,就想到那天在實驗樓發生的事情。

盡管如今标記基本已經消失,但實驗樓裏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鐘郁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去,他本應該讨厭時曜的,因為時曜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還标記了他,但此時回憶起來事情發成那樣并不全是時曜的原因。

他張了張嘴,只能勉強扯出一個笑來,說:“……也不是你的錯。”

他不想再談這個話題,然而時曜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他有些固執地掰過鐘郁的臉,注視着鐘郁的眼睛說:

“秦铎不适合你。”

時曜的眼神格外認真,像是在宣布什麽重大的事情。

正經得讓鐘郁覺得有些想笑。

秦铎不适合他,那麽誰才适合他呢?

他本想自嘲幾句将這件事敷衍過去,但是想起秦铎那天近乎是羞辱的話語,還是沉默了下去。

他終究沒有他想的那麽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時曜順勢将鐘郁攬在了懷裏,鐘郁聽到他左側心跳在撲通撲通地跳動着,強有力的聲音,像無言的安全感籠罩着他。

時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鐘郁,你有我。”

鐘郁看不到時曜的表情,但是聽他的聲音,覺得他好像格外認真。

這句話如同一個咒語開關,鐘郁感到四肢百骸的疲倦一時間侵襲而來,這幾天以來的焦慮和緊張恍惚間全都消失了。

他強撐着在時曜懷裏站了幾秒,最後還是堅持不住地自暴自棄地貼上了對方的胸,任由自己倚靠着時曜的力量。

他安慰自己這一定是信息素的殘留影響,內心卻得到了這幾天從未有過的平靜,困意也漸漸襲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他是被飯菜的香味吸引醒的。

鐘郁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被子将他包裹的嚴嚴實實,沒有讓冷氣灌進來一點。

外邊傳來飯菜的香味,談不上多誘人,但對昨晚就沒吃過飯的他來說無疑是極大的誘惑。

他掀開被子下床,才看到自己身上被換上了時曜的幹淨襯衫。

想到昨晚應該是時曜給自己換的衣服,他的呼吸微亂,找了半天沒找到自己昨天的衣服,只能穿着這件襯衫出去。

今天是個豔陽天,陽光略微驅散了冬天的寒意,時曜上半身沒穿衣服,只纏着繃帶,站在廚臺前皺着眉頭地盯着鍋裏正在煮的東西,旁邊的通訊儀在自動念着菜譜。

看到時曜背上的繃帶被浸出的血染紅了幾大塊,鐘郁輕啊了一聲。

時曜聽到動靜回頭,有些不自然地關了竈臺上的火,回頭快步朝鐘郁走來。

他一只手扯過衣架上的絨衣蓋在鐘郁身上:“外邊冷,穿上。”

外套蓋住了頭,鐘郁從厚實的外套裏探出來:“你的傷……”

“我沒事。”時曜說。

鐘郁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感覺确實已經恢複才松了一口氣,心裏也有些嫉妒,Alpha的身體素質确實是好。

這麽嚴重的傷,居然睡一晚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那我等會兒再給你換個藥吧。”

時曜原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說了聲:“好。”

兩人之間又沒人說話了。

鐘郁第一次在時曜面前覺得有些尴尬,目前的狀态讓他有一種他不管幹什麽都不太對的感覺。

甚至連手都有些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最後還是時曜打破了局面:“你是不是餓了,我出去買點吃的。”

鐘郁瞥了眼廚房,沒出聲。

時曜輕咳了一聲:“……沒做好,還是去外面買吧。”

他說着,往自己身上套了件衣服就準備出門,拎起外套時的動作一頓,轉頭又問: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鐘郁一怔,嘴在大腦反應回應之前回了一個好。

兩個人上街。

貧民區的白天比晚上熱鬧許多,也安全許多,但這也只是相對而言的。

對于這裏的omega來說,什麽時間都稱不上絕對安全。

鐘郁跟在時曜背後,難得覺得有些輕松。

以前他總避着時曜的關系不被人發現,沒有兩人一起逛過街。

他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是不是許久沒回來了,竟然多了一份新奇。

時曜帶他去了一家店,店鋪的裝修看起來在這條街上是最好的,裏面三三兩兩地坐着幾桌人。

時曜把菜單将最貴的幾個都點了,結帳的時候鐘郁開口:“……我來吧。”

他記得時曜還在外面打零工。

但時曜瞥了他一眼,沒理他。

眼看服務生掃了時曜的通訊儀,鐘郁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兩人之間的氛圍格外平靜。

好像兩個人之前就沒有這樣安靜又和諧的相處過。

鐘郁在心裏想着。

目光朝店外掃去,外面來來往往有不少人,還有小販在擺攤。

他看到街上有個人售賣編織的假花,最左邊插在花瓶裏拿來展示的樣品,是幾支晚玉蘭。

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鐘郁不由多看了兩眼,然後收回目光。

但旁邊時曜起身往外走。

他幾步走到那個小攤面前,不知道說了什麽,小販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掃了時曜的通訊儀,把那幾支晚玉蘭連着花瓶都給了時曜。

時曜抱着花瓶回來,把它遞給鐘郁。

“你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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