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面具

面具

轉眼一周快要過去。

大家都适應了新的同學和老師，上課的時候能适當的開些小玩笑。

枯燥乏味的課堂有趣了那麽一點。

今天周五，馬上周末放假。

吳傾城坐在裏面不方便出來，越過身後兩排人，問許諾：“周末出來玩嗎？”

許諾搖頭，“要訓練，沒時間。”

“唉。”生活不易，傾城嘆氣。

“你下午訓練之前等我一下，我有東西給你。”吳傾城瞄了一眼包裝精美的禮品盒，叮囑許諾。

許諾點頭。

剛從辦公室回來的陸辰輕扣許諾桌面，埋頭解題的許諾茫然擡頭。

“姜老師找你。”

“哦。”

許諾起身，又見陸辰抱起桌上一疊作業，堆得高，有些搖搖欲墜。

“我幫你，剛好都去辦公室。”

許諾主動上前搬了一半的作業本，大步朝辦公室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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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呆愣愣跟上，心裏偷樂。

教室在六樓，任課老師的辦公室在另一幢毗鄰的樓。

多少有點遠。

好在辦公樓有電梯，許諾按了上行鍵，電梯很快到達，陸辰跟在許諾屁股後面進了電梯。

兩人都不是愛說話的性子，一時間電梯裏安靜的仿佛沒有人。

電梯上行，很快到了辦公室。

許諾敲門，喊報告。

李福不在，估計他下節有二班的課提前上課去了。

許諾把作業放在他的工位，陸辰也放下。

“許諾。”姜禾叫她，招手讓她過來。

“姜老師，您找我。”

一邊的陸辰假裝整理不算太亂的作業本，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出去。

邊理邊瞟向許諾的方向。

姜禾手裏一疊學生的基本資料，最上面的是許諾的。

“許諾，我看你這資料表上顯示自己獨居是嗎？”姜禾聲音輕柔，眼睛含水般柔情。

“嗯，我自己一個人住。”

許諾回她。

姜禾：“爸媽在外地上班？”

許諾斂下眼，輕微眨了幾下，“嗯，在紫荊區。”

“好的，老師知道了。”姜禾看出她對父母的回避，沒有再問，“沒什麽事，馬上周末了，老師叮囑你一下，一個人住記得注意安全。”

“訓練也別太辛苦。”姜禾柔聲，輕拍她兩下肩頭。

“回去吧。”

“嗯。”

許諾轉身要走，一回頭發現陸辰還在，背對着她不知道在幹嘛。

許諾走出辦公室，陸辰緊随其後。

*

下午訓練前。

吳傾城用外套擋住自己手裏的東西，神秘兮兮遞給許諾一個盒子。

許諾掀開外套，少女心包裝的盒子，細聞還有餅幹的香氣。

許諾輕拿餅幹盒，晃了晃，“還沒放棄？”

“放棄？”吳傾城一本正經搖頭，伸出食指在許諾面前左右擺動，“no，no，no，做了那麽多努力還沒跟男神表白，換你你幹嘛？”

“都跟你說了沈嘉城這人花心，平均半個月換個女朋友，”許諾不懂這種人的魅力在哪兒，長得确實還行，但也不至于吳傾城從高一進來到現在眼裏還是只能看見他，“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受傷了別哭。”

“這不是又分了嘛。”

許諾認命代送禮物，她都不知道幫她送了多少回了：“看上他哪兒了？”

吳傾城作托腮狀，“你不懂，跳高的男人最帥。”

“跳高的男人這麽多，也沒見你每個都喜歡。”許諾反駁。

“哎呀，那不一樣，”說起沈嘉城，她就開始犯花癡：“他是體育生的一股清流。”

呵呵，許諾不想理這個女人，拿好衣服，轉身就走。

“記得幫我帶到啊。”

吳傾城在後面操心地喊。

“知道了。”

許諾如約将東西送給沈嘉城。

她和沈嘉城算不上熟絡，兩人都是校田徑隊的，比起其他費勁心思只為了多看他一眼的懷春女生，她倒是不用那麽麻煩。

東西遞給他，許諾像從前一樣說了一句，“傾城給的。”

不怪吳傾城說沈嘉城是體育生的一股清流，即使每天暴曬，膚色還是很白。

被短袖遮蓋的部分比露在外面的還要白。

看着确實清爽幹淨。

專項跳高的人個高腿長，她記得這人好像有一米九。

一張少年感十足的臉整天挂着笑，惹得偷看他的女生羞紅了臉。

“啧，”沈嘉城當着許諾的面打開盒子，外面一層禮品包裝紙被他直接扯下，扔在地上，捏起一塊餅幹塞進嘴裏，有些含糊說，“我們神秘的傾城小姐什麽時候露露臉呢？”

餅幹斜放在嘴角，眼裏有揶揄的笑。

許諾心裏不舒服。

“她願意的話自然會來見你的。”不想跟他廢話，許諾走開。

沒走幾步，聽見沈嘉城招呼好友的聲音：“給你們吃，味道還不錯。”

“是不是傾城小姐給的？”

“哎呀，能叫這個名字的估計長得不錯。”

“哈哈哈哈。”

幾人圍在一起開玩笑。

許諾臉色不好，對沈嘉城的印象一降再降。

這人真的是差勁。

*

訓練結束，許諾收拾好東西準備回教室，餘光瞥見沈嘉城摟着一個女生的肩往懷裏帶，姿态親昵說着什麽話逗得那女生嬌笑連連。

女生許諾有印象，高一新生，這幾天每天都會在操場轉悠。

回去要和傾城說她的男神又有女朋友了，這幾天別送禮物了。

許諾匆匆忙忙趕回教室，馬上天要黑透，她家是老房子，巷子裏的路燈沒一個好的。不是徹底不亮了，就是一閃一閃的，特別到了晚上有點滲人。

這幾天有陸辰幫她整理作業和打水，她回來背個包就走，比以前省事多了。

無形之中，她對陸辰增添了幾分好感。

回到教室打開燈，空無一人。

鼓鼓囊囊的書包裝滿了周末的作業，她拉開書包看了一眼，整理得齊全。

不止有作業還有課本，甚至連她平時會用的錯題冊也放了進去。

完全按照她的學習習慣。

許諾心裏劃過一絲異樣，側眼看了看旁邊的座位。

背上書包，喝了口水，她心情頗好地走出校門。

在她出校門不久，一道躲藏在暗處拐角的身影随之跟上。

兩人隔着些距離，許諾沒有察覺。

估計那人是個新手，跟蹤起人東張西望，鬼鬼祟祟，差點把心虛寫在臉上。

好在天已經完全暗下，沒人瞧見他是個什麽模樣。

許諾走大路的時候潇潇灑灑，一到她家附近，越往裏走越害怕。

每天都要給自己做心理準備。

只有這種時候才能窺見許諾強硬外表下的一絲柔弱。

她呼吸急促，路上才風幹的汗又重新冒了出來，心裏七上八下地跳。

“呼，呼，呼。”她的耳邊全是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比跑完3000米還要粗重，額上虛汗不停，密密麻麻。

很快，很快就到家了。許諾心裏不斷安撫自己。

突地，身後傳來“嘎吱”一聲，像是有人踩斷樹枝發出的響聲。

許諾兀自鎮定，艱難吞咽口水扭過頭往後看，空無一人，只有一條落荒而逃的野貓。

許諾松了口氣，快跑回了家。

等看到二樓有燈亮起，跟随一路的人從牆的拐角露出身形，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燈光讓人瞧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長長的劉海。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路燈好一會兒，等到許諾屋裏的燈關了，摸黑回了家。

*

周末的許諾會輕松一些，做什麽不用太趕。

早上六點半到校訓練就行。

洗漱完，許諾嘴裏叼着面包片出了門。

夏季的天亮得早，今天好像亮得格外晃眼。

許諾擡頭看天，天亮不亮不知道，她快被路燈亮瞎了。

什麽情況？住在這片的人都不知道反映多少回了，沒見相關物業修過路燈，現在竟然連夜換了新的，天都這麽亮了，路燈還沒關。

許諾皺眉，物業終于做回人了。

也好，以後上學下學就不用那麽緊趕慢趕追亮光了。

路燈剛好覆蓋她每天的必經之路，直通大馬路。

少了件煩心事，許諾昨夜沒睡好的神經松弛下來。

周六上午訓練半天，下午不用去。

訓練完，許諾寫好作業，又寫了兩張卷子，背了會兒單詞。

再一擡頭，已經傍晚。

家裏就她一個人，空蕩蕩的房間顯得孤寂，落日的餘晖灑在木制的地板漾出溫暖的橘黃，倒映出少女清麗的背影。

許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随意煮點面填肚子。

房間裏時不時響起鍋碗碰撞和水流聲。

許諾去房間換了件衣服，一條黑色魚尾裙，側邊不規則波浪形開叉，露出她修長筆直的大腿，小麥的膚色讓她更具力量感。

上身一字肩的款式，圓潤光滑的肩頭散發瑩瑩光澤，手臂肌肉線條走勢流暢，優雅的脖頸沒有一點裝飾，簡約大方。

極快盤好頭發，拿起擱置在桌上的複古蕾絲面具。

面具上半部分只露出眼睛，左側上方蜿蜒出蝴蝶翅膀形狀的紋路，點綴幾根黑色羽毛。下半部分用軟金屬制成的金色網紗，長至下巴。

面具完美覆蓋許諾的臉龐，透過鏡子許諾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她輕勾唇角。

找好角度和光線，許諾将手機安在支架上。

随着音樂的播放，許諾舞動起來。

時而奔放，時而柔情，她的情緒起伏飽滿通過舞姿展現出來，讓人沉浸其中。

跳舞的許諾是忘我的，陶醉的。她不去想任何事，酣暢淋漓地享受舞蹈帶給她的快樂。

一舞結束，許諾按了暫停鍵，又點擊開始鍵回看。

檢查一遍沒有什麽問題，許諾剪輯好上傳到網上。

這是她從高一開始每個周末都會做的一件事，雷打不動。

獨特的膚色和強烈的個人風格在如今單一的審美下吸引許多人的目光。

慢慢的在平臺上積累了小幾十萬粉絲。

許諾從不露臉，讓人按捺不住好奇猜想她的長相。

評論區有誇她跳舞好看的，說她身材好的。談論最多的還是她到底長什麽樣。

許諾照例刷了一下評論，關上手機去洗漱。

站在衛生間許諾取下面具，注視鏡子裏的人良久。視線掠過她剛散下的烏黑長發，指尖撫過身上的裙子。

是她小時候最想成為又最不想成為的樣子。

想到什麽，許諾嗤笑一聲，像是自嘲。

無所謂了，現在是她自己就夠了。

她脫下華麗的裙子，走進淋浴間，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從頭沖洗她全身。

許諾平時會接點服裝廣告，跳舞的時候全方面進行展示。

她不随便亂接，衣服都要經過她層層篩選，質量、款式、價格都要好她才會接。

平時大多的收入來自她跳舞，許諾也不亂花，除了生活費她都存了死期。

她有一個目标，一個支撐她走下去的目标：

存夠一百萬，離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