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終章

終章

許諾打算等許琛回紫荊區的時候跟他一起回去。

這幾天沒再去想那件事。

許琛最近特別黏她，跟小時候一樣，走哪兒跟哪兒。家裏每天有兩只小狗求摸求抱，許諾忙得不行，那點子心酸漸漸也被沖淡。

槐陽的冬天向來冷得出奇，沒什麽事許諾一般都不出去。

整天窩在家裏追劇，時不時忙忙網店的事或者拍拍舞蹈視頻。

陸辰和許琛兩個人經常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不知道在密謀些什麽，許諾問他們，每一個人告訴她，嘴巴閉得跟上了拉鏈一樣。

甚至許諾晚上在床上誘惑陸辰也沒用。

時間久了，許諾也懶得再問。

男人嘛，總是需要點私人空間，她懂。

在一個不算太冷的冬夜，陸辰說想要和她出去走走。許諾不願意動，陸辰俯身親親她撅得可以挂油瓶的嘴唇，停下來靜靜盯着她看了幾秒。許諾用那雙獨特的雙眼天真疑惑回望過去，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他內心止不住雀躍，又在她眼皮上留下薄薄的吻，似羽毛輕撫。

許諾被他這一番操作搞得沒了小脾氣，答應他的請求。伸出手讓他給自己穿好衣服出門。

陸辰看她愛困犯懶的模樣，簡直愛死了。

邊給她穿衣服邊吃她豆腐。

許諾跟沒骨頭一樣軟趴在他肩頭任他擺弄，偶爾占便宜過分，她會氣鼓鼓咬在他脖頸。

每當這個時候，陸辰總會溢出愉悅的悶笑，絲毫不覺得這是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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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你學壞了。”許諾不止一次這麽控訴他。

陸辰也不閃躲，大方承認：“嗯，我只對你一個人變壞。”

“哼，流氓。”

雖然嘴上在罵他，但許諾心裏還是很開心的。摟着他的手臂不自覺緊了又緊。

等到出門之前，許諾的腳連地板都沒挨過，襪子和鞋都是陸辰把她抱在懷裏給她穿的。看他這麽熟練的動作，顯然經常這麽做。

兩人也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和尴尬。

渾身上下都親遍了，早都是彼此最親密的愛人了。

出門之後，許諾死活不要她抱。

街坊鄰居太多，被人看到許諾還要不要臉了。

坐進車裏，許諾才反應過來沒有問陸辰去哪兒。

“星星，你要帶我去哪兒？”

她坐在副駕，随手拿了一包零食，陸辰每次都會在副駕放些她喜歡的零食玩偶什麽的，防止她在車上無聊。

她吃東西的聲音嘎吱嘎吱，臉頰肉像小倉鼠一樣一鼓一鼓的。

睜着清亮的眼，底下兩顆淚痣仿佛都被照亮。

陸辰被她看得心癢癢，放在方向盤的手指不斷摩擦。心裏對等下要發生的事又緊張又期待還摻雜點兒害怕。

他努力按捺下情緒，但笑不語：“等會兒就知道了。”

車子一路平緩行駛，雪地裏出現長長的車轱辘印，一眼望不到邊際，在暖黃燈光渲染下顯得溫暖安寧。

通往幸福的道路總是漫長曲折的，很快，他們即将抵達最後的終點，開始新的一段旅途。

*

陸辰把車停好，兩人下車。

看着面前熟悉的場景，許諾說：“紅橋啊，确實很久沒來過了。”

除了高中和陸辰來的那一次，許諾沒有再來過這裏。

沒想到幾年過去這裏發生了那麽大的變化。

從前這裏比較古樸和老舊，頗有幾分舊時的韻味。現在再看很多地方已經煥然一新，街邊開了很多商鋪，賣什麽的都有。

唯一不變的是那座系滿紅絲帶的許願橋，滿滿當當挂着。

風一吹過，最上面的許願牌相撞發出好聽的觸碰音，在這樣的冬夜添加幾分意境。

陸辰牽着她的手，十指緊扣。

許諾低頭看了眼兩人的手，開心地甩了甩，嗓音清甜柔美，“你想許願了？”

陸辰并肩和她走到橋上，望着彎起的拱橋，視線定格在一個角落。

他并不說話，只輕輕淺淺地笑，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兩人走到橋中間，許諾興趣來了，不管不顧要找到她那塊許願牌。

陸辰陪着他一起找。

在層層疊疊中，找到了她的那塊。

所願皆可得。

她許的願。

陸辰問她：“願望成真了嗎？”

許諾蹲下身看了許久，感慨出聲：“都實現了。”

她想要的都實現了。

考上大學，和陸辰在一起，賺錢。

第一次來這裏之前，她一無所有，再一次來這裏，她什麽都有了。

沒想到她這麽貪心的願望，老天都幫她實現了。

“你說得對，”許諾放下手裏的許願牌，起身看向他:“這裏許願很靈驗。”

“嗯。”

許諾一路走一路看這些許願牌上寫的願望。

陸辰突然站定叫住她，“諾諾。”

“嗯？”許諾回頭應他，“怎麽了？”

她望着離她兩三步遠的陸辰，笑得溫軟，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完成月牙，閃着細細密密的光，流光溢彩，讓人移不開眼。

暗藍的天空幻化出些許的白色，悠悠揚揚灑落下來，均勻地落在大地和兩人的全身，如同上天對他們最美好的祝福。

時間仿佛靜止，整個世界只剩他們。

耳邊是對方溫熱的呼吸和氣息，充斥在兩人周圍。

陸辰看到許諾的頭發沾上白雪，乍一看過去，特別像兩人已經攜手走過餘生，從黑發到白發，一直都是她。

他的眼倏地就熱了。

只是一個幻想，他的胸腔卻止不住升起沸騰的熱意和難言的翻湧，滿滿的都是向往。

他單膝跪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對她說：“諾諾，你願意嫁給我嗎？”

許諾嘴巴張大，難以置信注視面前這個單膝跪地的男人。

初見他還是一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現在已經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可以好好的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幾年時間，他成長得越發成熟穩重，身上青澀的氣息逐漸褪去。

恍然間，許諾仿佛看見了那個對她說活着才能找到意義的男孩。

淚水堆積在眼眶，許諾看着他，耳邊響起他清潤的嗓音。

“諾諾，我在這裏一共許過兩個願望。”

“一個，想和你成為同桌。”

“另一個是希望你無病無災，一切順遂。”

“那段時間你總是受傷，我心裏着急又做不了什麽，只能來這裏祈願你別再受傷。”

許諾想起之前連着受傷，先是小腿拉傷再是大腿被人劃傷。

她垂眼看向他，眼裏都是對他的愛。

“現在兩個都實現了。”

“我有點貪心，還想再許一個。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個願望。”

“所以，諾諾，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言辭懇切，雙眼裏的真誠可以輕而易舉窺見。他向來是這樣，有多少的愛就給她多少，毫無保留。

許諾憋着的淚再也忍不住，瞬間滑落。

他許了三個願望，每一個都跟她有關。

他的人生好像只有她。

許諾哭得泣不成聲，整個人抖動起來。

陸辰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等她回應，手心的汗不停冒出。

許諾只記得哭，忘了要伸手這回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急急忙忙把手伸過去，“我願意。陸辰，我當然願意。”

怎麽會不願意呢？這輩子沒有人會比他對她更好了，也沒人會比他更好。

陸辰給她戴上戒指，一把抱住她。

“太好了，諾諾。”得到答案他徹底放下一顆心，她終于是他的了。

不會有人分開他們。

他會保護好她直到他生命盡頭。

“陸辰，你怎麽這麽好？”

許諾回抱他，眼淚鼻涕往他身上蹭。

感受到懷裏人的鮮活，陸辰想，這輩子就算什麽都沒有，只要她在就夠了。

“因為你是我活着的唯一意義。”

“所以，我們兩個都要好好活。”

許諾鼻子酸的要命，眼圈紅紅。呼呼大風刮過，她也不覺得冷，有他在，心裏那片幹涸的土地總能開出花。

“嘭嘭嘭”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兩人的相擁。

“姐，祝你幸福。”許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手裏還拿着打火機。

他的身後走出許多人，掩面哭泣的張愛仁、陳姨，含淚帶笑的吳傾城，還有從前體訓隊的夥伴。

他們齊聚一堂，祝福這個美好的時刻。

“許諾，你一定要幸福啊！”

“不對，是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許多人紛紛送上祝福。

許諾哭到不能自己。曾經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幸福的小女孩，現在擁有了特別多的幸福，這幸福，讓她流淚。

“謝謝，我們一定會的。”

許諾看了眼大家，又和身旁的陸辰對視。

所有人站在橋上，凝望天空燃放的煙花，美麗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一瞬間照亮黑夜。雖然只有一剎那，如泡沫幻影般稍縱即逝。

可許諾不會焦慮留不住，這些她早就擁有了。

她有了永恒的絢爛。

*

後來許諾問起陸辰的第一個願望，說他怎麽肯定一定能和她做同桌。

陸辰摟着她，下巴放在她頭頂，說：“我高一一直在關注你，知道你們訓練時間長，開學那天你大抵是最後一個到教室。”

“我掐着點比你早一點到，剛好還剩兩個連在一起的位置。”

“你不和我做同桌也沒辦法。”

陸辰說出自己的小心思，乖乖的等誇。許諾目光沉沉，有些心疼地看他：“我都不知道。”

“沒關系，以後有很多時間我們可以慢慢度過。”

許諾貼住他雙唇，看她不親死這個總是勾引她的男人。

陸辰随她胡鬧，他喜歡和她一起做任何事。

不一會兒，房裏傳出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她以為的機緣巧合不過是他的蓄謀已久，而她将會用餘生來訴說對他的愛。

*

馬上就要過年，許琛也要回家了。

這次許諾和他一起回去，陸辰開車載他們。

車裏的空氣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他們都知道等下要面臨什麽。

許琛是不舍。

許諾則是單純的心情不好。她讨厭那裏，一點也不想看到那兩個人。

小區裏停不了車，陸辰把車停在外面和他們兩個一起走進小區。

昨天陸辰問許諾自己要不要去見見她父母，許諾搖了搖頭：“陸辰，不用見他們。”

“反正我和他們的親緣就到這了，以後不會再見了。”

“你去了，免不得他們動起什麽壞心思纏着你。”

陸辰尊重她的決定，左右他們對諾諾也不好，見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既然他們不要諾諾，他要。

陸辰沒有上去，在樓下等她出來。

他握住她的手：“別害怕，我會一直都在。”

“嗯。”

許琛和許諾上去，許諾敲了門。

開門的是李钰，見到是她，滿面的笑容唰地收起，後又想到什麽不太自然地撤出一抹笑：“你回來了。”

許諾當然清楚她這樣是什麽原因。

她側身讓許琛先進去，李钰看到許琛臉上的笑寫着真心，連忙接過他的行李箱。

嘴裏噓寒問暖。

許諾就這樣靜靜看着她，面無表情。

許成聽到兒子回來了從卧室裏走出來，根許琛說了好一會兒話，還是許琛提醒他許諾也回來了他才注意到大門外站着他的女兒。

許成斂下笑，在心裏斟酌要用什麽樣的語氣開口。

不習慣和女兒親昵，又不能太生疏。

最後張口幹巴巴說了一句：“回來了，進來吧。”

他見許諾一直站在門口不動，往裏擺擺手讓她進去。

到底還要靠她拿錢，許成想，不能把人真逼急了。

許諾不動，李钰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站到許成身邊看她。

良久，許諾嗓音有些啞口地開口：

“要錢是嗎？”

“我可以給你們錢，但從此以後你們和我再沒有任何關系。”

“并且要把戶口本先給我幾天。”她都想好了，等拿到戶口本她先和陸辰把證領了，把自己的戶口遷出去。

以後也不怕他們再拿結婚這件事要挾自己。

李钰和許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給多少？”許成先問。

“一百萬。”她說完緊盯許成的眼睛，沒放過他的眼神變化。

從驚訝到毫不掩飾的興奮。

興奮過後，他産生了疑問：“你哪來這麽多錢？”

許諾鼻腔發出冷哼：“你管我從哪裏來的這麽多錢，是偷是借你關心嗎？”

她拿出兩張卡，用手夾住：“這裏面其中一張有一百萬，還有一張是你們高中給我的生活費，我一毛都沒動全在裏面。”

“以後我會按照法律規定的贍養費标準每個月給你們打錢。”

李钰見她來真的，控制不住那張嘴：“我們生你又養你，結果你就這麽對我們。還要和我們斷絕關系。”

許諾撇撇嘴，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打轉，輕笑一聲：“這些年你們怎麽對我的你們自己心裏清楚。”

“我八歲之前你們沒有養過我，上高中以後我也沒有花過家裏一分錢。”

“滿打滿算你們養了我……”許諾皺皺眉頭，努力回想，“九年。”

“九年，一百萬劃算吧。”她特意看着許成說。

許成臉沉了下來。

“況且你們養我用了多少錢你們自己心裏清楚。”

“你……”許成手指着他，被氣得說不出話。

許諾眨了下眼，無視他的動作：“養恩我還了，至于生恩……”

她湊近二人，“累死累活伺候你們這麽多年也夠了。”

許諾說完，眼睛平視他們，射出冷冽的寒氣，看他們的眼裏再沒有一絲溫度。

李钰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女兒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需要幹家務來博取他們注意的孩子，她不再需要他們對她的施舍。

不知怎的，李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慌亂。

許成沉沉看她，對這個女兒他一直不關注，也沒什麽感情。

他伸出手想要接過那兩張卡，許諾忽然往後一退：“先把戶口本給我。”

許成碰了碰旁邊的李钰讓她去拿，李钰怔愣在地，被許成又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真拿？”

“不然呢？”

“反正這小妮子心也不在家裏，我們到時候也不能摁着她的頭和別人結婚，不管她這錢怎麽來的，給我們就是我們的了。”

許成眼裏都是貪婪的光，四處在許諾身上掃射。

“你說的對。”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許諾在旁邊附和，下了一劑猛藥。

她沒有告訴他們這錢是自己賺的，要是讓他們知道免不了和她扯皮。

李钰被說動，心裏那點子不對勁也被她忽略，她去卧室把戶口本翻了出來。

許諾接過：“卡的密碼是你的手機號後六位，我每個月都會準時打錢。”

許諾把卡給了李钰，被許成拿走。

他把卡拿手裏，嘴裏吐出幾個字：“這錢到時候要是你還不起，債主上門可別找我們。”

許成不放心，特地說了一句。

“放心，我就是賣血賣腎都不會來找你這個傻逼的。”許諾懶得看他那張臉，他還以為自己的錢是問別人借的。

反正撕破臉皮了，許諾根本不想壓抑自己，直接罵了出來。

許成拿到錢心情好也不跟他計較。

許琛一直在默默關注，看到這一幕他只恨自己的無能。

“戶口本我過幾天給你郵回來。”

“小琛，姐姐走了。”

“你有什麽事找我就行。”

許琛強顏歡笑對她點頭，姐姐終于脫離苦海他應該為她感到開心。

許諾一刻也待不下去，轉身就走。

李钰站在門口有點怔然，許諾走了兩步，停下來但是沒有回頭：“你……以後好好對自己，對那個男人不要那麽上心。”

她言盡于此，至于她怎麽做已經不是她該操心的事。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跑得很快，耳邊只能聽見風的呼嘯。

期待了那麽久的時刻終于到來，她的心除了悶痛還有釋懷和放下，她孤身一人奔赴明媚的光明。

陸辰依然在樓下等她。

外面下着小雪，一點點堆積落在他身上。

見到她出來，陸辰張開雙手，站在原地笑望她奔跑的身影。

她不是一個人，還有人在等她，在愛她。

她呼呼地跑，一把撲進陸辰懷裏，鑽進他敞開的大衣汲取他的溫暖。

陸辰用衣服将她裹住，親了親她額頭。

許諾從他懷裏伸出一只手，把手裏的戶口本對他搖了搖：“陸辰，我們結婚吧。”

她眼睛亮亮的，笑彎了眼眸，底下兩顆淚痣鼓脹。

看得人心頭暖融融，怎麽就這麽惹人愛。

他松開她，在她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背示意她爬到上面去。

許諾呵呵笑了幾聲，手腳麻利地爬上去。

陸辰穩穩當當托起她，就像托起他的全世界。

“好，我們結婚。”

雪還在下，路燈還亮着。

兩個人走過，雪地裏只留下一個人的腳印，另一個人安心窩在他身上。

萬千燈火，終有一盞屬于他們的燈亮起。

這條回家的路，悠閑又溫馨。

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那麽，不急，慢慢走吧。

只要是你，都沒關系。

天上繁星閃爍，月光柔和。

星月相伴，對世間一切說謝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