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飒飒秋雨(三)
飒飒秋雨(三)
風輕雲淡,天朗氣清。
窗外的楓樹有百歲之齡,高大茂盛,樹葉随着微風沙沙作響。樹上的蟬鳴也不似往日激昂慷慨,更似那樂府初學樂器的孩童們所奏樂曲一般有氣無力的。
薛容玦和月紅伴着這大自然的曲調一邊閑聊一邊收拾着包裹,突然傳來了“嗒嗒嗒”的敲門聲。
月紅放下手中雜物前去開門,原來是竹綠和一位她未曾見過的小夥子。
月紅将二人引入房中,又掩上了門接過薛容玦手中的雜物站在她身後。
竹綠向薛容玦抱拳道:“姑娘放心,一切很順利,奴婢将張小公子帶來了。”
薛容玦點了點頭,視線轉向這位張飛廉。
竹綠在女子中本就高挑,這位少年要比竹綠高上許多,面容郎俊中又透着青澀。
“我瞧着你倒不像十六歲,像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看起來和阿兄的身型倒是相當。”
張飛廉“撲通”一聲跪在薛容玦面前,低着頭道:“多謝恩人救我姐弟二人出苦海,以後便是為恩人上刀山下火海飛廉也絕無怨言。”
薛容玦向竹綠使了一個眼神,竹綠會意地扶起了飛廉道:“我家姑娘心善,公子這樣怕是要吓到姑娘。”
張飛廉借力站了起來,只是垂着頭局促地攥了攥手,頗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吓到了恩人,薛容玦将他的小動作都納入眼中,笑道:“我瞧着你倒是練武的好苗子,可願在我身邊充個侍衛?”
張飛廉猛地擡起頭,雙目明亮帶着期待道:“可以嗎?我是有一膀子力氣,只是功夫卻不會多少……”
“無妨,”薛容玦笑着道,“讓月紅帶你先去瞧瞧你姐姐,之後便跟着淩侍衛就成。”
“多謝姑娘,”張飛廉又一抱拳,笑容燦爛單純,眼中滿是少年人不加掩飾的感激,“飛廉定會好好保護姑娘的。”
竹綠瞧着月紅帶張飛廉離去才關上門向薛容玦回禀道:“姑娘放心,奴婢已經探查了一番,張姑娘所言屬實,并無半句虛言。”
薛容玦點點頭,起身整理了一些裙擺道:“那便好,我們去瞧瞧鐘姑娘去。”
*
鐘瑤期正在房中踱步便聽到敲門聲,忙去開了門,原來是薛容玦和那位冷面婢女。
薛容玦帶着竹綠邁進門,看着她氣色紅潤笑道:“鐘姑娘這幾日瞧着恢複得不錯。”
鐘瑤期的面龐豐腴了一些,臉頰也紅潤了不少,瞧着不再弱柳扶風,更加光彩照人。
鐘瑤期忙引她坐下,為她倒了一盞茶:“還要多謝容姑娘相救,若是沒有姑娘我怕是早已命喪黃泉了。茵陳姑娘讓我近日無事多在房中走走,果然好得更快了些呢。”
薛容玦拿起茶盞輕輕啄了一口,笑道:“姑娘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今日前來是同姑娘道別的,耽擱此處多日,我等也該啓程了。”
鐘瑤期秀美清挑訝異了一下,複低下頭雙手在身前緊握着,愧疚道:“是奴家耽誤了容姑娘,聽容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不知容姑娘前往明郡是為何,若是有奴家能幫上的容姑娘盡管開口。”
“我等是來自京都的布商,安樂縣的雲錦可是聲名遠揚,此番專程來瞧瞧,但我等對明郡同安樂縣不甚了解,鐘姑娘可能為我等介紹介紹?”
“原是如此,”鐘瑤期緊簇的眉頭方才展開,點點頭笑道,“那是自然,我雖生于連青郡,卻時常往來明郡對明郡十分熟識呢。”
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清潤,猶如涓涓細流娓娓道來:“明郡現如今的郡守乃是崔廣,是頗受陛下寵愛的崔夫人之兄。崔廣此人在明郡可謂是一手遮天,京中派來的監郡倒顯得無足輕重。不過,在他的治理下明郡百姓也算是安居樂業。
“明郡的郡尉乃是褚瀚,此人乃是崔家爪牙,事事以崔廣為先。”
鐘瑤期想到她們一行人是前來買布的,又歪着頭想了想補充道:“明郡以安樂縣為核心,明郡的布匹全國聞名,卻只有兩家大的布閣。
“一家名曰雲錦閣,乃崔廣之子崔原所經營;另一家名曰錦繡閣,表面為王家在經營,實則仍是崔家在經營。”
薛容玦聽到一些自己未曾調查到的事情,好奇地問道:“這王家是?”
“我也不甚清楚,”鐘瑤期皺眉搖了搖頭,“只知曉似是與崔家有所關聯。”
薛容玦點點頭,起身拉着鐘瑤期的手道別:“多謝鐘姑娘相告,我等明日便先行一步,鐘姑娘可在此多休息些時日再返回家鄉。”
鐘瑤期雙瞳剪水,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不知……容姑娘可否帶我一同前往安樂縣?”
鐘瑤期見薛容玦挑了挑眉,卻并不十分意外,雙眸中滿是淡然,只聽她平靜卻略有深意地問道:“鐘姑娘為何要去安樂縣呢?”
鐘瑤期正欲開口,薛容玦拉緊了她的手,打斷了她:“姑娘這一副金鑲珠翠耳墜看起來價值不菲呢。
“鐘姑娘不若想好了再說,謊話說一次便夠了。”
“鐘姑娘覺得呢?”薛容玦明明笑看着她,可那雙眸中的冷意讓鐘瑤期無端出了一身冷汗。
*
薛容玦從鐘瑤期房中出來時正巧在廊道與牧平也相遇。
牧平也愣了一下,笑道:“正打算去找姑娘,在下瞧着這幾日天氣不錯,道路也變得幹燥,不如我們繼續上路?”
薛容玦聞言“撲哧”笑出聲:“正打算同公子說此事呢。”
“那真真是巧了,”牧平也笑道,“那我去安排一下馬車和侍衛。”
“且慢,”薛容玦阻了阻他,環視一周道,“公子可願去驿站外走走?”
牧平也自是無不可,薛容玦讓竹綠在驿站和月紅繼續收拾行李,二人緩步向着靈秀河邊走去。
清澈的河流潺潺流着,時不時有鳥鳴從頭頂飛過,河邊還有些浣衣的農家女們在說些什麽,她們面龐上都挂着單純的笑意,眸子裏全是清澈的快樂。
薛容玦像是初初來到郊外的少女,十分好奇地左瞧右瞧,一會蹲在河邊和魚兒面面相觑,一會彎腰摘掉一朵夕顏花把玩着,看着未曾見過的植物會時不時向牧平也讨問。
牧平也緩步走在她身後,看着她一抹橙色的倩影點綴在這清淡綠意的初秋,他忽然開口道:“姑娘似乎很喜歡缤紛的色彩。”
“什麽?”薛容玦正瞧着一只蝴蝶翩翩飛過,沒能聽到他的聲音,臉上還挂着未散盡的笑意轉身看着他,裙擺微微翻動。
她此刻就像一只落入人間的精靈,古靈精怪。
牧平也的眸中滿是不自知的柔情,輕笑出聲:“在下說,姑娘好似很喜歡缤紛的色彩。”
薛容玦手中拿着花背到身後,青絲因她微微傾身而垂落到身前,更襯得她膚白如雪,她好奇地問道:“公子這話是怎麽說?”
牧平也走到她身邊和她緩緩向前走着,開口道:“姑娘的衣裙都是各種各樣色彩,有湖藍、草綠、鵝黃但就是沒有見姑娘穿過月白底色的衣裙。
“在下記得,京都近日在世家貴女中月白底色的衣裙頗為流行。”
薛容玦手中玩着夕顏花,側頭看着牧平也,眸中都是打趣:“公子十分細心。”
“不止如此,”牧平也嗅到了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他順着香氣看向了前方的月桂樹,“姑娘格外偏愛綠色,姑娘總是會對綠色的事物放慢腳步。”
薛容玦也嗅到了同樣的清甜香氣,快步走到前方月桂樹下微微仰頭嗅着:“滿山遍是木樨香吶,真想在我的院中也種幾棵。”
牧平也撩起衣袍坐在月桂樹下,薛容玦看他如此潇灑的姿态愣了一瞬,便拿出帕子放在樹下也坐了上去。
牧平也看她又拿出一張帕子,将樹下掉落的桂花一一撿起,她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解釋道:“回去做個木樨香囊,我很喜歡木樨香。”
牧平也看着她認真的側臉,卷翹的睫毛像剛剛飛過的蝴蝶翅膀般微微顫動,眼下那顆淚痣似墜未墜:“姑娘近日因周老爺子的信悶悶不樂,此刻顯然心境開闊了許多。”
薛容玦将手中的桂花瓣小心包好,轉頭對牧平也粲然一笑,如夕顏花一般絢爛:“公子心細如發。”
牧平也卻不敢看她明媚的眼睛,只是微微低下了頭,雙眸幽深如墨。
“我确實很喜歡綠色,”薛容玦将花瓣包好放入懷中,雙臂抱膝看着河水流淌,陽光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猶如夏夜閃爍的繁星般絢麗奪目,“綠色總讓我覺得生機勃勃,我喜歡這種生機盎然的感覺。”
“白色太寂寥了。”她的聲音變得悲戚,染上了濃重的悲傷,讓牧平也不自覺想起了夢中那抹白色的身影,孤冷決絕。
薛容玦怕牧平也發現的她的情緒變化,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他故作輕快地說:“對了,我邀公子是想談談鐘姑娘,我懷疑她與崔家有關。”
“崔家?”牧平也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頭看向她,眸中充滿疑惑,“姑娘何出此言?”
薛容玦向他講了今日二人在房中的對話。
“她說自己是連青郡的人,但對明郡未免也太了解了一些。
“況且,大同米行也是崔家的産業是我們此前未曾調查到的,若非了解崔家之人,一個普通獵戶女如何能了解此番密辛?”
牧平也聞言眉頭緊皺,面容凝重:“鐘姑娘可有說為何要前往安樂縣?”
“沒有,”薛容玦搖了搖頭,她将下巴放在膝蓋上,不知在思索着什麽,“我讓她好好想想,今晚再給我一個理由。”
“我覺得,她應該也意識到我們身份有異了。
“且看她今晚如何說吧。”
*
暗夜漸漸席卷整個世間,涼風漸起,吹動屋中的簾幔。
薛容玦與牧平也正坐在窗邊對弈,一旁的鎏金銀竹節銅熏爐中煙霧緩緩上升,屋內沉靜如水卻又歲月靜好。
薛容玦拿着白子皺着眉遲遲未能落子,牧平也淺笑着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姑娘再不落子,就要月上柳梢了。”
“再等等,”薛容玦一雙明眸緊盯着,左手撐在桌上輕輕敲着腦袋,“我馬上就想出來了。”
牧平也看着她的樣子只是清淺地笑着,眸中如窗外星子般明亮。
嗒嗒嗒。
門外傳來敲門聲,月紅聞聲前去開門,薛容玦輕快地将白子先行放下,跳下椅子,俏皮道:“來人了,改日再下吧。”
說完就回首看向房門,原是鐘瑤期來了。
牧平也起身看着她耍賴的樣子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擡首與邁入房內的鐘瑤期颔首示意。
月紅引着鐘瑤期進屋,坐在二人下首,為它砌了一杯日鑄茶。
鐘瑤期是第一次來到薛容玦的房間,雖說只是客棧但還是能從房間所用香爐、所挂帷幔探得她富貴的生活。。
鐘瑤期悄悄收回自己觀察的眼神,撇了一眼棋局笑着向上首的二人道:“容姑娘和顧公子的感情真好,顧公子對妹妹十分有耐心。”
薛容玦看到了她的目光,略帶羞澀地道:“我棋藝不精,讓姑娘見笑了,好在表兄不嫌棄時常陪我練習。”
牧平也卻笑着說道:“昭昭十分聰明,怕是不久便可出師了。”
“真的嗎,”薛容玦十分開心,面上沾染上笑意,“那我可要好好努力。”
她似是想起鐘瑤期來的目的,才正色道:“鐘姑娘可是想好了?”
鐘瑤期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卻又看了一眼牧平也,薛容玦看出了她的擔憂笑着安慰道:“無事的,表兄不是外人,鐘姑娘盡可放心。”
鐘瑤期方才點點頭,緩緩開口道:“其實自奴家醒來,便知曉姑娘一行人不是普通人,姑娘的吃穿用度皆不是凡品,一看便不是尋常商賈人家。
“別的不說,單說這日鑄茶,便不是常人能随手拿來贈人的。
“姑娘房中的那盞香爐一瞧便是貴胄人家所用。”
薛容玦左手撐在桌上托着腮,歪着腦袋頗為天真地瞧着她,說出的話卻十分通透:“鐘姑娘的見識也十分廣博,可見不是簡單的獵戶女。”
鐘瑤期聞言漂亮的眉心蹙了蹙,臉頰因羞愧泛上紅色,她起身向二人行了個禮道:“當日不過是無奈而為,容姑娘一行人氣質不凡,在明郡凡是權貴皆與崔家有關,奴家實在是害怕。”
薛容玦聞言直起了身子,和牧平也對視了一眼,二人都迅速地捕捉到了她口中的“崔家”。
月紅接到薛容玦的眼神,上前攙扶着鐘瑤期坐下,笑着安撫道:“鐘姑娘多慮了,我家姑娘與公子最是心善,鐘姑娘不必擔憂。”
鐘瑤期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低聲向二人道謝。
薛容玦看着這樣漂亮的女子拭淚真是我見猶憐,她鬼使神差地去看牧平也的表情,卻只見他面色平淡毫無波瀾。
牧平也看到她探尋的目光只以為她讓自己前來詢問,便開口道:“鐘姑娘與崔家可是有何過節?”
在鐘瑤期的講述下,薛容玦和牧平也聽到了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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