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溪雲初起(八)
溪雲初起(八)
第二日, 大雪仍不見消,反而仍舊紛紛揚揚地飄蕩着,整座院落銀裝素裹, 一片白茫茫讓薛容玦看着心裏有些不舒服。
她始終在回避着凜冽的寒冬、紛飛的雪花和熱烈的火焰。
月紅給她拿了一件鵝黃色的衣衫,她看着鏡中的自己猶豫了半晌道:“還是把那套紅色的衣衫拿來吧,這套太素了。”
月紅倒是笑着說道:“郡主皮膚白,是該多穿些這豔麗的顏色呢, 多好看。”
薛容玦看着鏡中的自己,這才覺得自己有了些生氣,臉上也紅潤多了。
主仆二人正在挑今日該簪哪個發簪,如筠挑簾而入, 笑着道:“郡主快去前院瞧瞧,有人來了。”
月紅最終替她挑了一個梅花寶石簪, 薛容玦簪完發簪轉頭看着如筠好奇道:“誰來了?”
如筠上前扶起她:“郡主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月紅為她披上大氅,主仆三人快步走向前院。
薛容玦剛邁步進入前院, 便被紛飛的雪花遮了視線。
這并非空中翩然而落的雪花,而是兩個正在交手的身影, 撞到了院中的大樹,引得積雪撲簌簌而落, 如雪霧般遮擋在了眼前。
待雪霧散去, 薛容玦定睛一瞧,這可不是自家兄長薛琮和表兄周俞安。
大長公主和陳昔等人也先後而至。
薛容玦不懂功夫,卻只覺二人的身影如蛟龍般靈巧, 他們二人之間有來有回, 雪花在他們的周圍翩翩起舞, 猶如一場精彩的表演。
周老太爺笑着開口:“這兩個人,一見面就打。”
大長公主倒是認真地抱臂看着二人的交手, 半晌用手肘戳了戳周老太爺:“我怎麽瞧着阿琮退步了啊?”
周老太爺搖了搖頭:“阿琮的功夫遠不如他的箭術,況且有阿安在一旁,阿安這些年功夫确實進步了不少,顯得阿琮的功夫差也不稀奇。”
陳昔看着兩位老人家興致勃勃地看着孫兒比試,又看到薛容玦凍得通紅的臉頰,附身對周俞寧耳邊說了些什麽。
周俞寧向前走了兩步,中氣十足地喊道:“表哥,我要的糖葫蘆給我帶了嗎?”
薛琮和周俞安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幾人,二人停下了手,喘着粗氣看着誰都不服誰,卻又忽然間一起笑出了聲,二人攬着彼此的肩膀向衆人走來。
周老太爺先邁步道:“屋裏說,阿玦身子受不住這寒風。”
薛琮和大長公主、周老太爺和陳昔見禮後,又笑着摸了摸周俞寧的腦袋才坐到薛容玦的身邊。
薛容玦給兄長遞了個帕子,雖是冬日,可這一番折騰額上也出了不少汗。
“阿兄怎麽來了?”
薛琮還沒開口,對面的周俞安就對薛容玦開玩笑道:“表妹真是偏心,我怎麽沒有帕子?”
薛琮沖他翻了個白眼:“這是我妹妹,你自己拿袖子擦吧。”
薛容玦笑着遞給月紅一張帕子,讓她拿給周俞安,笑道:“表兄看起來不像兄長如此累。”
周俞安拿到帕子開開心心地說:“那時因為薛琮不好好訓練,都退步了,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怎麽保護妹妹。”
薛琮一聽就不樂意了:“我怎麽保護不了妹妹了!有本事跟我去後山比射箭,你這是仗勢欺人!”
“好了好了,”大長公主笑着打斷了二人幼稚地争執,又轉頭對薛琮道,“怎麽今日才到?”
薛琮對外祖母還是十分恭敬的:“京都有事本就耽誤了些時日,這幾日雪勢太大路上積雪太多又遲了幾日。”
薛容玦看了看大家了然的樣子,問薛琮:“怎麽只有我不知道阿兄要來?”
薛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這不是要給你個驚喜?”
薛容玦總覺得他在哄自己。
薛琮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對周俞安道:“此番前來還有一事,就是帶你去京都。”
周俞安飲着茶大剌剌地擺了擺手,意思很明确,不去。
薛琮卻笑着道:“別這麽快拒絕,你聽完再決定。”
他起身攬着周俞安到一旁,兩人不知說了什麽,周俞安以手握拳咳了咳像是在掩飾什麽尴尬:“……那我年前和阿玦一起走。”
大長公主十分好奇兩人說了什麽:“什麽事你們還偷偷摸摸的,讓我們也聽聽。”
周俞安搖了搖頭,倒是薛琮笑着說:“晚些告訴您。”
周老太爺倒是一副了然的樣子,只是那蒼老的面龐上莫名多了些悲傷。
大長公主看着他們倆嫌棄道:“不說拉倒,去去去,你們倆臭死了,快去洗洗,我也要去練長槍了。”
薛琮和周俞安對視一眼,笑着起身拉起外祖母道:“好久沒見外祖母耍槍了,快讓我們倆瞧瞧!”
大長公主故作嫌棄:“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跟我學長槍,看什麽看。”
可她上揚的嘴角卻洩露了她的心情。
陳昔帶着小兒子先離開去為薛琮收拾院落,薛容玦讓婢女都離開,才看向周老太爺道:“外祖父能不能告訴阿玦平德十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周老太爺聞言面上沒有意外:“聽你母親說你去明郡時就知道你早晚會有此一問。”
周老太爺長嘆了一口氣,看着遙遙遠方:“平德十五年,那真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
如果說周昌源最不願回憶的,就是平德十五年。
那一年開春,北蠻大舉來犯,盛錦茗和周昌源早些年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後來撿回了一條命卻無法再上戰場。
可是他們的兒子周铎繼承了父母的軍事天分,卻一直在宮中擔任中郎将,他一直想上戰場,此次請求帶兵攻打北蠻。
後來陛下猶豫一番還是讓薛勖霖帶兵,周铎為副将輔佐。
薛勖霖最初是宮中侍衛,後來憑借自己的妹妹一步步走上武将巅峰。很少有人知道,薛勖霖早在當侍衛時就與周铎相識,二人就如薛琮和周俞安一般,不過薛勖霖性子更內斂,周铎更不羁。
北蠻內部其實也是幾股勢力交織,內部矛盾并不比外部矛盾小。當年恰逢北蠻舊王駕崩,幾番争權奪利五王子成為北蠻新王。
新王急需一場勝利來鞏固他搖搖欲墜的統治,于是便有了平德十五年的北蠻大舉來犯。
可是新王剛剛登基,并未能收服人心,不同派別的勢力在這場鬥争中都有自己各自的打算,所以對于薛勖霖這樣的将領而言,北蠻看着勢頭挺大,但這場仗其實并不難打。
周铎也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當周铎自請先行去接糧草再北上與大部隊彙合時薛勖霖很爽快地同意了,畢竟後方總比戰場安全,妻子在臨出發前還在為這個兄長擔心。
周铎卻想的是,要為好友保證後方糧草充足,此番戰事才能早日結束。
可是誰也沒想到,周铎接到的不是糧草,而是一支北蠻軍隊。
沒有人知道這支北蠻軍隊是如何繞過戰場和盛國的邊防進入盛國的,經過周铎一行人的奮力殺敵,這支軍隊被盡數斬滅。
可是,周铎自己也死在了這場戰争裏。
薛勖霖在得到消息時正在戰場與北蠻厮殺,聽到消息後聽聞他把自己在軍帳中關了一天一夜。
從軍帳再出來時,薛勖霖看起來出了憔悴一些也沒什麽情緒變化。
可是,接下來的戰事一方面向世人證明了薛勖霖此人無與倫比的軍事天賦,另一方面展現了他對北蠻人的恨意。
這一場戰事也被後人認為是薛勖霖最漂亮的一場戰役,直接将新王從北蠻王都打回了北蠻舊都,王都以北幾百裏的舊都。
周铎死訊傳回京都時陛下大怒,立刻派人徹查,到底是誰臨時改變糧草路線,是誰将北蠻人放入盛朝邊境。
最終查到是糧草押運官顧江臨
薛勖霖對這個人隐有耳聞,卻不相信一個押運官有如此大的膽子,大長公主夫婦也請陛下徹查此案,在各方壓力下,最終查到顧江臨的背後是田家。
田氏一族攬權奪利,陛下始終念着太後當年的養育之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盡管這些年他已經羽翼漸豐,但是田氏叛國終于觸及到了陛下的底線。
田皇後曾在陛下殿前跪了三天三夜,都沒能見到陛下一面,甚至在田氏一族行刑前便抑郁而終。
陛下雷厲風行,田氏一族就此倒臺。
薛勖霖親手殺了顧江臨和田氏一族為好友周铎報仇。
大長公主夫婦傷心欲絕,自此離開了京都回到了封地沉潭郡。
薛容玦沒想到往事竟是如此慘烈,可史書為什麽沒有一點田氏叛國的記載呢?
許是陛下顧念舊情,為他們抹去了記錄?可歷史不就是要被忠實地記錄嗎,否則還有什麽意義?
周老太爺嘆了口氣:“你知道剛才阿琮跟阿安說了什麽嗎?”
薛容玦看着周昌源,一場往事的講述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一下蒼老了好幾歲。
她看着他蒼老的面龐,猶豫了一瞬道:“許是邀請表兄去京都游玩?”
周老太爺看着她卻笑道:“好孩子,你很聰明,想必已經猜到了。”
周老太爺扶着凳子起身時,身子有些不穩,薛容玦趕忙上前扶起他。
她扶着周老太爺走到了後院練武場,薛琮和周俞安二人正拿着長槍陪大長公主練槍。
大長公主在戰場有舊傷,況且年歲已長,又怎會打得過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過是兩個少年在哄她開心罷了。
周老太爺看着正耍槍的周俞安眼中充滿了懷念,他似是看着周俞安,卻又似透過他在看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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