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深鎖春光(四)
深鎖春光(四)
肅殺的冬日漸漸遠去, 春意已然悄悄萌發,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裏嬌嫩的、綠色的小草已經奮力掙破了土壤的桎梏,迫不及待地想探出頭瞧瞧這世間到底是何種模樣。
薛容玦跟在牧平也身後好奇地看着京郊外的一切, 她從前一直生活在京都,在那樣的風聲鶴唳的時期,從來沒有如此惬意慵懶地行走在這裏,只是她确實心中有些奇怪。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牧平也, 神色怡然自得,沒有半分為案件焦慮的樣子:“你近日不忙嗎?”
牧平也笑着看向她:“今日休沐,再忙也不能成日裏待在官署裏。”
“那……”她看着牧平也,猶豫着問道, “可審出了什麽?”
牧平也笑着看向她:“昭昭對此案頗為關注?”
“也不是,”薛容玦笑了笑, 擡起了手腕上的佛珠晃了晃,“我與崔夫人頗為投緣, 她為人雖是冷淡了些,但絕不是會做出謀殺皇子之事的。”
牧平也笑了笑, 眼眸裏的情緒有些幽深讓人看不透,聲調平淡:“崔夫人如今什麽也沒說, 礙于她的身份也不好用刑。
“倒是那位擊鼓人, 交代了些事情。”
薛容玦點了點頭未再發問,卻是眺望着前方的村屋問道:“我們快到了麽?”
“這就要到了,”牧平也奇怪地看着她, “怎麽不問了?”
薛容玦淺淺笑了笑, 有如春風拂面:“這是你經手的第一件案子, 況且涉及甚廣,崔家還有陛下怕是都盯着你呢, 多說多錯。
“哦對了,陛下給你賜的宅子如何?可還缺些什麽,要不要我……”
牧平也的心頭微微一動,忽然覺得今日帶她來此是一個再正确不過的決定。
牧平也推門而入的時候先看到的便是在院中忙碌的程夫人,她看到牧平也眉眼間都是笑意:“思悠來了。”
“師母,不是說了您這腰不好,這些活計等我來時做嗎?”牧平也上前接過了程夫人手中的花盆。
“我這成日裏閑着也是閑着,春日快來了,我先松松土,”程夫人将花盆遞給他,目光又看到了站在院門口的薛容玦,問道,“這位姑娘是?”
牧平也笑着介紹:“這位是薛姑娘,之前同您和老師提起過的。”
薛容玦上前福了福身,盈盈一拜,她的聲音悅耳婉轉:“程夫人好,您喚我阿玦就好。”
程夫人是知道她的,因為上次思悠來和自家老頭子說起婚事時二人大吵一架,說是吵架主要是她家老頭子單方面地斥責,說他為什麽非要娶薛家的郡主。
可是在她看來,是不是郡主不重要,是不是薛家的也不重要。思悠這孩子太苦了,只要二人能安安穩穩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今日天朗氣清,這姑娘穿了一身玄青色衣裙,發簪也是清幽簡單的玉簪,膚如凝脂,笑起來眼眸中全是春波,猶如水光潋滟,她徐徐走來就像是将春意帶入了這間院子。
程夫人趕忙上前虛虛扶起了她:“那我便自持長輩喚姑娘一聲阿玦,我這手上都是土,快來堂中坐着。”
程夫人和牧平也帶着薛容玦坐在正廳,說是正廳其實在這村莊裏也就是整潔些的屋子。
屋中并沒有瓷器古玩,只有一些桌椅,卻被打掃得十分整潔,整間屋子暖和又溫暖。
程夫人洗了洗手,為她倒了一盞茶笑着對薛容玦道:“阿玦先略略坐會,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她又看向牧平也道:“你今日也是來得巧,你老師正和言令在書房呢,你去吧。”
程夫人說着就先出了屋子,牧平也扶着薛容玦在椅子上坐下,撫了撫她的腦袋:“你且先坐會,師母為人性格開朗,你可先同她聊聊,我一會便來。”
*
書房內,程耳坐在書桌前,正與裴顧行不知說着什麽。
牧平也輕叩門扉,裴顧行便知是他來了,開門時笑着道:“思悠今日也來了,真是巧,快來正和老師說你最近辦的案子呢。”
牧平也向程耳作揖後,程耳擺擺手讓他入座,也沒和他寒暄上來便問道:“陛下新近給你這差事可不好做啊。”
“還是老師有見地,”牧平也微微向程耳點點頭,“這案子到了我手中不過幾日,崔家的人已經變着法地想來上門求見,實在是煩不勝煩,所以今日趁着休沐來老師這裏躲躲清閑。”
程耳聞言倒不意外,只是問道:“這案子你打算怎麽斷?”
牧平也瞥了一眼裴顧行,裴顧行笑着說:“思悠不必顧慮裴家,姑母若真做了這樣的事也是在離開裴家之後,不會影響裴家的。”
“不會牽連言令便好,”牧平也點了點頭,“目前僅有那位擊鼓人的證詞,她自稱是皇子的婢女,後因田皇後因喪子悲痛,便将這些伺候皇子的婢女都遣散出宮了。”
“不過目前而言,證據還是太少,我準備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當年的人證。”
“恐怕不是很好找,這麽多年過去了,田家早已覆滅。”
程耳的眼神有些灰暗,他輕輕嘆了口氣:“陛下可有給你施壓?”
牧平也皺了皺眉,奇怪地道:“說來也奇怪,陛下聽聞此事到沒有過多驚訝,只是吩咐我審理此案,可看起來似乎并不是很關心的樣子。”
裴顧行和牧平也是截然不同的氣質,若說牧平也是山野間長出的勁松,自有一種灑脫之感。裴顧行則像花園中的精心養出的松柏,一言一行中都顯露着世家的精心教養。
裴顧行邊打香篆邊道:“若是姑母這件事情坐實了,受益最大的便是薛家,即便未曾坐實,崔廣剛剛去世,這也足以讓崔家元氣大傷。
“可有證據顯示是薛家在背後推動?”
牧平也搖了搖頭,看向裴顧行略感奇怪:“言令兄……似乎不是很在意崔家?”
程耳卻突然說道:“你打算如何做?”
其實一直以來,牧平也都覺得老師和裴顧行之間似乎在謀劃着什麽,十分隐秘,他并不能探知。
當初父親曾言:“若你實在無處可去,你可去尋程耳,看在秦郎山的份上,它也許會答應。”
“秦郎山是誰?”
父親的面容在記憶裏溫暖地笑着:“他是程耳的小弟,二人年歲差得有些大,程耳如父如兄。兄弟二人感情甚好,我與朗山頗為投緣。”
程耳如此發問必定是有想法的,他微微垂首拱手請教道:“老師有何指教?”
程耳卻若有所思,擺擺手道:“你按照你的想法來便可。”
他又看向對面的兩個少年,恍然間孩童已然成長為君子,他也垂垂老矣,鬓發斑白,那些往事他都快忘記了。
“你們啊,如今做事要大膽也要仔細,莫不要授人以柄。”
二人齊齊起身,拱手而拜:“學生受教。”
二人陪着程耳向外走時,牧平也才開口:“陛下已将婚期定于六月二十,今日我将郡主帶來見見老師。”
他看到程耳面色不虞,看向一旁的裴顧行以眼神示意他幫幫自己,裴顧行笑着搖了搖頭:“老師,思悠沒有親人,只有您和師母,您若是不贊同,思悠該有多難過。”
程耳聞言心中一動,他一生無子,唯有這兩個學生,嘆了口氣道:“怎麽偏偏是薛家的女兒,這早晚……”
“早晚?”
程耳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既是來了,那便見見吧。”
*
二人午飯後便從程耳家離開,只見薛容玦邊走邊回頭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牧平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光禿禿的房子什麽也沒有,好奇地問道:“你在瞧什麽?”
她一邊回頭一邊說:“我在看你老師他們回去了嗎?”
牧平也笑着拍了拍她的頭:“早就回去了。”
薛容玦長長吐了一口氣,原本筆直的後背垮了下去:“你老師也太兇了吧,我在那裏坐着動都不敢動。”
“是嗎?”牧平也笑着看她邊走邊捶腰,“我幼時求學時冬日裏書背不出來,得在院中一直跪着,直到能背出為止。我還記得師母看不下去,偷偷給我言令塞熱的烤番薯,還被老師斥責了一頓。”
薛容玦驚訝地看着他:“你老師這麽兇啊?”
“幼時覺得老師十分嚴肅,”牧平也笑着搖了搖頭,“不過後來漸漸長大也能理解老師的良苦用心。老師曾說‘無論治學修身,皆須有堅韌之志,否則一事無成。’其實和孟子所說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是一個道理。”
薛容玦想起容海不論寒來暑往,每日如一地筆耕不辍,想來世間文人怕都是如此。
“那你的功夫呢?也是程先生教的嗎?”
牧平也聞言神色有些黯淡,他搖搖頭,聲音略微有些喑啞:“我的功夫父親曾教我過一些,後來是父親身邊的副将教的,只是……
“只是他後來為了保護我離世了,離世前将他的劍譜傳給了我,我也不敢懈怠便時時練習。其實我的功夫一般,最多只能自保而已。”
薛容玦看他情緒不高,便故意說道:“原是如此,我們一會入城再去方嬸那裏吃些東西吧,你老師也太兇了,我都沒吃幾口。”
牧平也看着她皺着的小臉心情仿佛也不那麽黯淡了,笑着道好。
二人剛剛走到馬車前,牧平也的手下匆忙上前對他耳語一番,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他擺了擺手讓手下退下,扶着薛容玦上了馬車,自己随後也上了車。
馬車搖搖晃晃地朝京都城內駛去,他們二人四目相對,牧平也開口道:“崔夫人說她要見你。”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