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漆黑無光，無聲無息，原來這就是死亡的味道。

睜開眼睛，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

車外是飛速而過的風景。

晝與夜交替，光與暗交替，我們飛速地行駛了幾天幾夜。

我還是像條蟲子一樣地被綁在車上，我沉默地躺在地上，無比清醒，花晨曦和我幾天幾夜都沒說一句話。

也許是那顆海珠，也許是上天對我的眷顧，我重生了，幸運又不幸，忘記了一切，卻還是那個毫無任何能力的殘疾。

我是一枚被遺棄的蛋，到底是什麽蛋已經不重要，反正都是個殘疾。

也許這就是宿命，讓我再輪回一次，我不想再經歷同樣的結局。

放過自己，放過他，讓我們都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生命從來都不是非一件事、非一個人不可，既然那麽痛苦，幹脆妥協，對大家都好。

也許重生是一個機會，讓大家都解脫的機會。死亡太沉重，讓我們都輕松一點，忘記，放下，各自幸福。

我也不知道花晨曦要帶我去哪兒，不過也無所謂了，哪兒都一樣。

沉默了無數天後，花晨曦終于開口，他聲音嘶啞，面容鬼一樣蒼白：

“你怎麽不鬧了？”

我懶得理他。

他輕笑了一下，笑容不再明媚和譏諷，竟然有些無奈：

Advertisement

“你真是一個奇特的人。”

他開始自言自語：

“龍王為了你發了瘋，差點火燒了整個白城，你猜猜他現在如何了？”

“如何？”我配合地提問。

“哈哈哈…”

他笑得嘶啞又難聽。

“他被關起來了。差點連翅膀也割了。不過龍族還算有點良心，只是将他囚禁了起來，并沒有對他怎麽樣。”

“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我問。

“當然有很大的好處，我得到了烈焰山周圍所有的地盤。”

“就因為抓了我？”

“對，就因為把你抓住。”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處置我呢？用火燒死？”

“我可不敢。要是哪天夏侯懿那個瘋子跑出來了，第一個殺的就是我。”

“難道你還打算把我好好供養起來？”

“當然。若是哪天夏侯懿又掌權了，我還可以把你當禮物一樣送給他，換取利益。”

“真是物盡其用啊。”

“呵呵，”他冷笑：

“這不過是對任性的懲罰。身為一國之君，必須明白自己的責任和擔當，豈能為了一個殘疾而耽誤大事。”

“不是還有夏侯炎，或者可以再選一個龍王？”

“小殘疾，”他搖搖頭，聲音有些不屑：

“這你就不懂了，皇室，是不允許有你這樣的污點和恥辱存在的。夏侯懿可以包養你，可以把你當小情人，但就是不可以娶你當王妃。不然是要受到整個天下恥笑的，他太任性了…”

“我又有什麽錯，就要被你們抓來抓去？”

“你沒錯，但龍王愛你就是錯，巨龍愛上殘疾就是錯。”

“你還打算和龍族聯姻？”

“當然，不過是和夏侯炎。”

“你的妹妹不是不同意？”

“我會好好勸她。”

“你真是冷血無情。你愛的只有權勢。”

他不再說話，我們又繼續沉默。

————

飛車行駛了幾天幾夜，在一個耀眼的晨曦，終于停了下來。

我們來到鳳凰一族的巢穴，九原大陸的最南方，鳴金山。

鳴金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大片山脈區域，這裏有許多活火山，是鳳凰一族最喜愛的栖息之地。

鳴金山遍植梧桐木，其中山腳下一面寬闊的盆地中，生長着一棵遮天蓋地的梧桐樹。梧桐樹枝繁葉茂，四季常青，高聳入雲。花晨曦的宮殿就建造在這棵梧桐樹的主幹之上。

花晨曦并沒有囚禁我，我很自由，來去自如，因為我沒有翅膀，無論如何也飛不出周圍巍峨的高山。

我平靜地接受了在這裏的生活。沒有人為難我，也沒有人照顧我，不過我住在花晨曦的宮殿之中，不愁吃穿。

花晨沐最終還是嫁了，嫁給了夏侯炎，盡管她很不願意，抱着最親愛的哥哥哭了整整一夜。

花晨曦很寵愛她，但身為少族長，為了族人的利益，還是狠心地将妹妹送走。

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權勢帶給人的并不全是滿足，還有失去和寂寞。

他每天都躺在一棵小梧桐樹上曬太陽，什麽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