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殺
第05章 第五殺
眼前之人的裝扮讓小魚有些意外,趙嬷嬷看起來五十來歲,個子不高,身上卻穿着樸素布衣,頭上也沒有戴什麽名貴的珠釵首飾。
不太符合她是周循然的奶娘,在府裏說一不二的性格。
趙嬷嬷上下打量着他倆,眯着眼睛張口斥責道:“狼心狗肺的東西,王爺都吐血昏迷了,你們還在這說說笑笑的?”
罵這麽狠?小魚看向朱總管,想看他的反擊。畢竟趙嬷嬷是奶娘,人家朱總管的姐夫可是王府大總管,那身份也不低的。
哪想朱總管撓撓頭,憨憨一笑:“我忽然想起了姚夫人房裏的木桌掉漆了,我要去安排人給她補漆。趙嬷嬷,小魚,我先回去了。”
他擡手暗中擦了下額角的汗,留給小魚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轉身離開。
小魚暗罵他沒義氣,面上依舊笑着朝趙嬷嬷道:“趙嬷嬷好~”
趙嬷嬷依舊冷臉:“你就是小魚?”
小魚點頭,“嬷嬷是從青梧院過來的嗎,王爺如何了?”
趙嬷嬷沒好氣地說:“不是說了嘛,吐血昏迷了,還問?你耳朵聾是不是?”
小魚只當她是擔心周循然,語氣才如此不好的,自己這麽大度才不和她一般見識。
她低着頭跟在趙嬷嬷身後,邊走還要邊聽她的教訓:“既然王爺肯留下你,那就是他自有打算。你最好老實一些,好好伺候王爺,不然我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真不愧是周循然的身邊人,動不動就讓人‘生不如死’。小魚暗中撇嘴,面上恭順地應承:“是。”
這話是真心的,她絕對會好好的‘伺候’周循然。
說話間,兩人來到周循然居住的青梧院,就看到他換了身玄色的官制常服,正帶着人從裏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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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嬷嬷立刻走過去,擔憂地問:“王爺怎麽剛醒就要出去?”
周循然臉色虛白,雙唇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看着趙嬷嬷,他耐心解釋:“太學那邊出了些事,我過去看看就回來,嬷嬷勿要擔心。”
趙嬷嬷有些無奈,“王爺,還是回房好好休息吧,太學的事晚一天解決也耽誤不了什麽。要不,讓周頤過去也行。”
周循然笑着搖搖頭,“我回來的時候想吃嬷嬷做的炝絲面,嬷嬷會幫我準備吧?”
“你啊,”趙嬷嬷嘆口氣,仔細叮囑周頤:“一定要看緊王爺,辦完事早些回來。”
周頤點頭,扶着周循然向外走。
看到小魚,周循然腳步未停,對小魚道:“你跟上。”
趙嬷嬷推了小魚一下:“愣着幹什麽,王爺讓你跟上。”
小魚揉揉被她大力搗疼的腰身,心中暗自腹诽着,腳步也是聽話地跟了過去。
出行還是坐上次小魚見過的馬車。
等周循然被扶着坐了進去,小魚跟在他身後,坐在了車轅上。
旁邊周頤停下上車的腳步,示意小魚坐車裏。
小魚指指自己:“我能去車裏?”
周頤笑道:“當然了,哪有讓姑娘家坐車轅的道理。”
小魚興奮地點頭,“那我就進去了。”
嘿嘿,馬車裏只有她和周循然兩人。方才她已經看到了,這次出行跟着的侍衛并不多,路上走到偏僻的地方,她完全有能力殺了周循然,然後甩下這些侍衛逃走。
馬車內空間很大,車內并無名貴的裝飾物,只正中間的小幾上,一個巴掌大的三足鎏金蓮花狀空心香爐,在發着清淡的香味。
周循然自從坐了馬車,一直在閉目養神。
他雖然瘦弱,坐着的時候腰背依然挺的很直,雙手自然地垂在腿上,頭上一頂白色的玉冠把他的頭發整齊地束好,顯得他整個人極為幹淨利落。
就這麽閉着眼,瞧着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精心養護,不谙世事的柔弱貴公子,根本不像傳說中那個狠毒無情,寧可錯殺絕不放過,雙手沾滿鮮血的攝政王。
小魚有些懷疑這些流言,是不是被人一傳十十傳百誇大了。
她正失神間,外面周頤的聲音傳過來:“前方經過民流街,路面崎岖不平,王爺和小魚姑娘坐穩了。”
民流街,寓意裏面居住的城民經常流動,屬于城中人員密集但不穩定的地方。換句話說,這裏居住的人魚龍混雜,不管是房屋還是道路都異常破敗。
是個逃身的好地方。
小魚的右手摸到縫在腰帶裏面的軟刀子。
想要動手時,她的目光卻不經意落在了周循然發白的雙唇上。聽朱總管的意思,他中毒完全是為了救自己輔佐的小皇帝,敢這樣舍生赴死的人物,真被自己殺死了,也不知對這朝堂來說,是福還是禍。
想多了,小魚甩甩頭,把腦海中這些的荒唐想法都扔出去。
她當時來解憂門加入殺手組織時,聽到的第一課就是不得共情刺殺對象,不管對方是老弱病小孕,你只準有且只能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對方只是你的刺殺對象,殺了對方,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小魚握緊刀柄。
馬車颠簸不穩,壓過一個小坑時,整個車身大幅度地震動了一下。小魚的身子慣性地前傾,迅速伸手抓緊小木幾的邊緣。身旁周循然依舊坐如鐘,就連睫毛都未顫一下。
小魚的眼神顫了顫,收回了摸刀子的右手。
《殺人三十六計第四計:一刀斃命》。不管對方實力如何,一定要一刀斃命,絕對不能給對方任何反擊的機會。可是現在,看着攝政王一動不動的樣子,小魚有些摸不準他的實力。
過了民流街,馬車趨于平穩。
小魚靠着馬車內壁,看着依舊閉目的攝政王,回想着自己這幾日的行動,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要細說的話,她又說不出來。
對面周循然倏地睜開了眼:“如此安靜,在想什麽?”
“想王爺竟長的如此俊秀。”小魚嬉笑道。
【這小臉雖說沒肉,但看着光滑,就是不知道摸起來是什麽感覺。我要是現在伸手摸一下,當做馬車不穩,他會不會殺了我?唉,早知道就趁剛才颠簸的時候,占點便宜了。】
周循然看着她未言語。
小魚尴尬地轉移話題:“王爺,我們去太學做什麽?”
“太學的學子曹銘,聯合衆人,把他們的夫子打了。曹銘出身高貴,父親是當朝尚書令,太學的人不敢做主,就把消息送到了府上。”周循然道。
小魚半知半解地點頭:“哦~~毆打夫子,确實是件重要的事。”
話音落下,外頭馬車的速度逐漸降低,周頤道:“王爺,到太學了。”
周循然收回打量小魚的目光,“下車吧。”
小魚‘哦’了一聲,先下了車,才見他慢悠悠地踩着木凳走了下來。
太學門口已經等了數十人,看到他下來,一個個像見了救星似的,哭喪着臉:“王爺,王爺啊,你可算來了。”
周循然走在最前方:“李夫子如何了?”
小魚跟在後方,和周頤走在一起:“周侍衛,尚書令是很大的官嗎?”
周頤點頭:“和王爺不相上下。”
小魚挑眉,敢情今天不是太學和曹銘的對決,而是周循然和尚書令的對決。
一行人正向前走着,前方拐彎處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有五六個身着青色學子服的人正拉着最前方的撒潑的少年。
而那名少年衣衫淩亂,臉色漲紅,對着他們這一行人,尤其是最前方的周循然叫嚣道:“周循然!你趕快讓他們把老子給放了!不然老子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魚佩服的都想給他舉大拇指了。
可真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犯了事若是知道裝乖巧,加上他爹尚書令的名號,周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會放他一馬。
現在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罵人都罵到正主臉上了,還真是不怕死。
她都看到周頤捏着劍的手在顫抖了。
小魚走在後面,看不到周循然的表情t,但也敏銳地察覺到氣氛頓時沉默了下來。
曹銘不是傻子,自然也感受到了現場的氣氛。
周圍有不少太學的夫子和學子們都從暗處走了出來瞧熱鬧,周循然沒有開口趕人,衆人越走越近,小魚甚至都能聽到他們的議論聲。
大部分是說這曹銘平時是如何嚣張霸道欺壓同窗的,也有人在看好戲,說周循然不敢處置曹銘的。話剛出口就被人反駁,說周循然和尚書令積怨已久,他又看重太學,這次肯定會為被打的夫子出頭。
議論聲越來越大,曹銘這才知道怕了。
他的雙腿有些輕微顫抖,身體也在半空中晃蕩了一下,多虧身邊人及時扶住才沒用倒下。少年之人正是在乎臉面和自尊的時候,直到此刻,曹銘依舊硬着臉色威脅:“周循然!你要是敢動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曹家只有這一個兒子,平時如珠如寶地護着,這才養成了他無法無天的性格。
曹銘身後的好友們雖都非富即貴,皆是出自鐘鳴鼎食之家,但到底是未經事的少年,一個個低着頭,只敢拉着曹銘,也不敢再做其它動作。
周循然的聲音很輕,但在曹銘吵鬧的聲音中,依舊清晰地傳到了衆人的耳朵裏。
“按照院規,欺辱同窗,毆打師長,兩罪并罰,一共七十手板。公然辱罵朝廷命官,三十大板起步,看在尚書令的面子上,就按最輕者三十大板處置。周頤,你去,打完送到尚書令的府上,就說若對本王的處置有異議,盡管來王府。”
小魚暗中吸口氣,三十大板不說,七十手板,能把這少年的雙手給打廢。以後別說提筆寫字了,就連日常生活估計都成問題。
旁邊跟着的太學夫子中,有人身體動了動,估計是想要求情,被周循然瞥了一眼,又低下頭裝鹌鹑,藏在了衆位夫子們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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