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殺
第17章 第十七殺
曹府的門,一直都沒有打開。
小魚吼的眼睛直冒金星,她又走下臺階,回到周循然面前:“王爺,他們不開門,怎麽辦?”
周循然整張臉都白了,連嘴唇都快沒了血色,說話也幾乎只用氣音:“應該是曹公還沒有原諒我吧。”
話說完,他雙眼一閉,整個人朝下倒去。
周頤就站在他身邊,見狀立刻扶住他,同時朝四周大喊:“不好了,王爺暈倒了,快回府。”
聲音很大,震的小魚的耳朵轟的一聲開始耳鳴。
她歪着頭想要忍過這陣耳鳴,卻不經意的看到這條路上的各個府邸,都不約而同地打開了偏門,伸出一個個腦袋。看到小魚的目光後,又縮了回去。
小魚顧不得他們,和周頤一起把周循然扶上馬車,又一路疾行回了王府。
周頤照顧人的動作熟稔,小魚站在一旁,幾乎插不上手。
他把周循然放到床上,解開他脖子間的衣領,露出上半截胸膛。
看到小魚目帶驚訝,周頤解釋道:“王爺從前經常暈倒,大夫教給我的,這樣方便他呼吸。”
小魚點頭,聽他話裏說的‘經常暈倒’,想再問些細節,眼睛卻看到周循然身上,胸膛前,密密麻麻的小紅點。
“這,這是?”
周頤也有些納悶,他摸了一下周循然身上的粗制棉布帳子,“應該是這個布料太粗糙了,王爺皮膚弱才被磨紅的。”
小魚心疼的直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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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她還問過師弟脖子上為何會發紅,師弟應該是不想讓她擔心,才說夜裏癢撓的吧。
唉,師弟聽話是好事,就是太聽話了,把她的話當成比自己身體還重要的事情。等他醒來,小魚決定好好和他談一下。
周頤起身,去側面的檀木箱子裏重新拿出絲被蓋在周循然的身上,然後又打開窗下的桌邊抽屜。小魚眼尖瞄了一下,看到抽屜裏放着整齊的二三十個灰色的小瓶子。
“這是什麽?”
周頤從裏面拿出一個瓶子,又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都是王爺的藥,大夫提前配好的,每個藥對應不同的病症。”
那個藥丸很大,幾乎和小魚的指腹一樣。
見周頤撐開周循然的下巴,就要往他嘴裏塞,小魚連忙攔住:“這麽大,王爺吃得下嗎?”
周頤道:“讓王爺含着的。這個藥性大,貿然吃下會傷及肺腑,含住的話,藥能起作用,藥性慢一些。”
小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停留在那個裝滿藥瓶的抽屜裏,久久不能回神。
“很苦嗎?”
周頤聽到她的問話,笑了出來:“藥嘛,自然是苦的。小魚,王爺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些事需要出去。你若是忙不過來,就讓內院的明露出來,她可以在王府自由行。”
小魚點頭:“你去忙吧,我可以的。”
周頤似乎有些急,快速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間內,只有他們兩人在。小魚坐在床邊,看着臉色發白,還在昏迷中的師弟,一時有些茫然。
她猛然想起,自己還有要刺殺他的任務,但是兩人的關系,以及和他相處以來的時光,讓小魚都不忍,也不能出手。
可是師弟樹敵太多,西院裏還有十六姐虎視眈眈,不知何時就會出手殺人。
周循然的呼吸很輕,如果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小魚知道,這也象征着他的身體,很虛弱。
小魚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她喃喃道:“師弟,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
【十六姐很重要,但絕對沒有師弟的命重要。若是她願意,我就把自己的命給她,讓她放過師弟。】
周循然一睜眼,就聽到小魚在如此表忠心。他動了一下手指,叫回還在神游的小魚:“渴了。”
小魚‘啊’了一聲,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師弟,你嘴裏有藥,都化完了嗎?化完才能熱水,不然會噎住的。”
周循然半撐着坐起來,想要靠在床柱上。
小魚坐在他身後,拍拍自己的肩膀:“師弟靠着,我身體軟。”
周循然堅持,“男女授受不親。”
“你都這樣了,還計較這些俗禮,”小魚說着,把水遞給他,“張嘴,讓我看看藥丸都化完了嗎?”
周循然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噎到。”
“那也不行,周侍衛臨走可交代我了,必須把藥丸化完,才能彌補你這次暈倒的虧空。”
周循然張開嘴,讓她檢查了一下,“那我現在可以喝水了嗎?”
小魚放了心,“喝吧。”
一杯溫水下肚,周循然才恢複了些精神氣,“周頤走多久了?”
小魚道:“一個多時辰了,他把你安頓好,說有急事要處理就走了,我看他走的着急,沒敢耽誤他的時間,就沒有多問。”
周循然點頭,誇贊道:“嗯,這次你做得很好。”
“我哪次做的不好。”小魚被誇得臉色發燒,“師弟,你快躺下。”
“不了,再躺下去身體更不适了。這個時辰,快到午時了吧,邊關送信的鋪兵會在午時一刻到府門口,你去接一下,讓他直接來這裏。另外,讓王順義準備好客房,供鋪兵休息。等我這邊确認好回信,讓他即刻出發。”
王順義,就是王府大總管。
小魚未動身:“你都累成這樣了,就不能休息半日嗎,怎麽還想這麽多。”
周循然催促道:“快去,邊關的事情等不得。”
小魚這才起身,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青梧院。
午時正,她到了王府正門口,等着周循然口中邊關而來送信的鋪兵。
午時一刻,小魚走出門口,看向街頭,并沒有等到鋪兵的身影。
王大總管在她身邊急的轉了兩圈,直到下一刻聽到街尾傳來的馬蹄聲,大總管呼口氣,接着又有些惋惜:“就差這麽半刻鐘,唉。”
小魚疑惑地看着他:“什麽意思?”
“等會你就知道了。”王大總管說道。
邊關鋪兵騎馬停在門前,大總管讓人接過缰繩,對鋪兵道:“走吧,王爺在等着。”t
小魚領着他們回了青梧院。
周循然已經從內間的床上起來了,正坐在書案前看冊子。
聽到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周循然并未擡頭,而是保持自己的動作。
鋪兵朝他跪下:“見過王爺。”
周循然這才擡頭看了他一眼。
鋪兵起身,解下身上的包袱,把裏面的一沓信封小心地放在周循然面前的桌上。
周循然的目光又移向王順義。
王大總管朝他彎腰:“是。”
說完,連帶着鋪兵一起退出房間。
小魚還以為王大總管是帶着鋪兵去休息了,剛朝周循然走了兩步,就聽到院裏傳來沉悶的鞭笞聲。
小魚向後側着身子,通過打開的窗戶向外看去,只見方才送信的鋪兵此時正咬着棉布趴在條凳上,王大總管站在一旁,正讓侍衛揮舞着長條軟鞭在打那個送信的鋪兵。
“這.....”
小魚想出去問問發生了何事。
周循然打開信封,叫住她:“給我倒杯水。”
“你又喝水!”小魚急忙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還是想出去看看。
周循然的聲音不急不慢:“他違反了規定,未在午時一刻到達送信的目的地。軍規中有說,遲到一個時辰內,受鞭笞五十下。遲到一個時辰上,受鞭笞八十下。”
小魚有些震驚:“就晚了那麽一會,連半刻鐘都沒有。他風塵仆仆從邊關趕到這裏,也能理解吧。”
周循然看着她:“晚了就是晚了,別說是半刻鐘,就連一瞬都不行。這就是對鋪兵的軍規。”
“這麽變态的規定,是誰弄的,真沒有人性。”
周循然喝了口水,慢條斯理地道:“我。”
“.....”
【就算你是我師弟,我也要說,你也沒人性。】
兩人沉默間,外面的五十鞭已經打完,王大總管和執鞭撻之刑的侍衛立刻架着鋪兵,“快去叫大夫。”
三人往客房的方向去,院內有仆役出來搬走了條凳,又有負責灑掃的仆人過來,開始清理帶血的地面。
打了人,還這麽着急為他醫治,小魚搞不懂這樣刑罰的意義何在。
周循然看出她的疑惑,随口解釋說:“打是規,任何人只要違反軍規,不管他的官職如何,都要接受刑罰。救是義,同樣,只要是我的人,不管他落到何餘地,我都會對他施以援手。軍營中,成千上萬的人聚集在一起,要用規矩壓制住他們,也要用義氣,來籠絡他們。将士們也是人,人性複雜多變,和朝堂一樣,也需要經營,這就是針對他們熱血男兒的經營之道。”
小魚細品他的話,末了冷不丁地開口問道:“師弟,那我呢?”
周循然沒聽懂她的話,“什麽?”
“你把人性研究的這麽透徹,那對我的經營之道,又是什麽?”
周循然淡然道:“不是每個人都要研究的。你是你,不涉朝堂之事,我研究你做什麽?”
小魚想想也是,“你說的太複雜了,我聽的不是很懂。”
“這些也不需要你懂。你現在只需要知道,我該用午食了,都這時候了,大廚房怎麽還沒有把我的午食送來。”
“哦!對啊!”小魚拍拍自己腦袋醒悟過來,轉身離開房間,“師弟你等等,我這就去。”
在走到院中的時候,看到地上鋪兵的血已經被清掃幹淨,原地只剩下一片水濕的痕跡。相信再過半個時辰,此地就能恢複原樣。
小魚的腳步頓了一下,壓下心中的不适,擡腳向大廚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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