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殺
第39章 第三十九殺
再次在青梧院見到解憂門的人時, 小魚已經能做到視若無物。
周循然揮手讓人下去,而後看着小魚平靜地把藥膳端出來。
“小魚。”
小魚以為他又想解釋門主身份的事情,“我真的沒生氣,此事王爺還是不要再提了吧。”
周循然搖頭, “那日從燕園回來, 我看你的狀态不太對, 就去查了一下黎滿堂的事。”
解憂門的情報網十分強大,不過三五日, 就查到了小魚母親的過往。
從他的臉上,小魚可以确信自己的身世已經被他摸的一清二楚。
小魚有些生氣。
“王爺為何不先問過我?”
周循然小心翼翼地說,“我怕會引起你的傷心事。”
“那現在就沒有引起嗎?既然查出來了, 你自己知道就是,何苦還要告訴我?”
小魚說完, 又反應過來他是門主的身份, 低着頭道歉:“是我太激動了, 王爺不要生氣。”
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周循然的心裏一緊, 伸手想要去握她的手。
小魚躲過, “藥膳要涼了,王爺快趁熱喝吧。我有些累了, 就先回風荷院休息,碗筷等晚些我再過來收。”
她走的快,回到風荷院的房間時, 心髒還在因疾速走路而咚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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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過多久,房門外傳來周循然的敲門聲, “小魚,我們談談吧。”
小魚吹滅燭火, 隔着窗戶回他:“我睡了,有事明日再談。”
周循然應了一聲,停下了敲門。
小魚趴在窗戶邊上,留神聽着外面的動靜,卻一直沒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小魚心下奇怪,等過了會才反應過來,猛然拉開了門。
果然看到周循然穿着單衣,正站在門口出神。
“怎麽穿這麽少,你不要命了!”小魚斥道,邊伸手把他拉到了房裏。
她體質好火力大,哪怕是在如此嚴寒的冬日,房裏也沒有放過火盆。察覺到掌心周循然的衣服如冰一般,小魚左右看看,“快,坐床上去!”
周循然的身體已臨近僵硬的狀态,四肢仿佛沒有自己的意識,一路幾乎是完全被小魚牽着走。
那股從又麻又痛的骨頭縫裏沁出的冷意,好像把小魚披在他身上松軟的棉被染透。
小魚雙手搓着他的臉,又急又氣又心疼:“你說你,好好的就站在那凍着?”
周循然的牙齒緊繃,挪出四個字,“我擔心你。”
好不容易讓他的臉頰有了些溫度,小魚捂着他的臉,聞言沒好氣地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周循然凍僵的心,仿佛也被她暖熱了。
他看着她,想了想又說,“你要是想認他,我可以去和他說。”
小魚搖頭,“才不要,當年我娘苦苦哀求都沒能讓他回頭,我有什麽能力能讓他答應。t”
“我有。”周循然歪頭蹭了一下她的掌心,“我有。畢竟這也是你母親的遺願。”
小魚松開他的臉,想要坐下來。
周循然立刻打開身上的棉被,等她坐在自己身邊之後,又用棉被包住他們兩人。
小魚窩成一小團,半靠在他懷中。
她想了片刻,還是不想答應,“他投靠了曹仕鵬,而曹仕鵬和你又是死敵。如果我和他牽扯上關系,會讓你很難做。再說,我看到他那副低頭哈腰的樣子就讨厭。”
周循然失笑,又接着說:“你不用考慮我的立場。只要你想,或者哪怕是為了完成你母親的遺願,我都可以去找他。”
母親的遺願?這是周循然第二次提起這句話了。
小魚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周循然從未想過要瞞小魚,聽她這麽說,自然據實以告,“我只是查到,當年你母親曾經多次聯系黎滿堂,想要讓你入黎家族譜。只是.....”
只是自己是女兒身,對黎滿堂來說,一個沒有顯赫外祖家的女兒,并沒有用。
小魚心中接上了周循然未出口的話。
在她少的可憐的幼年記憶中,也有母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黎滿堂的畫面。
小魚嘆口氣:“此事容我再想想吧。”
“嗯。”周循然把被子披在她身上,“那我先回去,你若有什麽疑慮,盡可去找我。”
小魚拉住他的手,“等等。”
她起身從自己的衣櫃裏拿出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雖說沒兩步路,但你的身體也容不得這麽凍。”
周循然攏緊大氅的系帶,點頭笑了笑,“好,我知道。”
小魚把他送到門口,看他走遠,才關上門。
她走到床邊躺下,下巴處的被子上,似乎還帶着周循然身上的藥香。
聞着這股時而出現時而消散的味道,小魚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她并沒有想到,自己認出了黎滿堂,黎滿堂也認出了自己。
在小魚出府去街上閑逛時,她眼尖的看到黎滿堂換上了一身樸素的靛藍常服,正躲在一個賣麻餅的攤子後,鬼鬼祟祟地盯着她。
察覺到小魚的目光,黎滿堂非但沒有躲,還堂而皇之地指了指小魚身後的田小惠。
那意思是說,讓小魚把田小惠指使走。
小魚實在是不想搭理他。
她裝作沒看到,和田小惠一起并排進了旁邊的成衣鋪。
小魚作為周循然的随行婢女,如今在王府的地位幾乎比明露這個貼身婢女還要高。她的衣服,自然是有王府的繡房來做的。
田小惠問她:“你要買衣服?”
小魚道:“随便看看,你買嗎,我今日帶的銀子多。”
田小惠搖頭。
成衣鋪裏面的空間很大,上面還有兩層專門擺放女子冬衣的樓層。小魚道:“那你在這裏等着我吧,我上去轉轉。”
田小惠想着鋪子裏也不會有什麽危險,“行,有事你喊我一聲。”
小魚本意是想讓田小惠在門口盯着,這樣黎滿堂看到,見和自己說話無望,也能知難而退。
沒想到等她上了樓之後,竟看到他竟悠閑地坐在窗下喝茶。
小魚轉頭就想走。
黎滿堂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對着她叫道:“黎梅兒。”
小魚轉身冷冰冰地盯着他:“你在叫誰?”
黎滿堂雖已年過百半,但他極重保養,此時臉上的皮膚依舊白皙緊繃,身量也挺拔如松。
怪不得能在蕲州招惹那麽多女人為他鋪路。
黎滿堂臉上盛着笑意:“自然是叫你,我的女兒。”
他笑盈盈地向前進一步,小魚就厭煩地向後退一步。
直到後腰抵在欄杆上,小魚才斥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黎滿堂臉上的笑容更盛:“聽說你是很得攝政王信任的婢女?真是沒想到啊梅兒,爹還記得當年你小小的,跟在你娘的身後,現在竟然能獨當一面了。”
“和你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有關系,我是你爹,你是我女兒,只要你在王爺面前替爹美言幾句,爹的前程可不就一片光明了嘛。爹好了,你才能好不是。”
小魚盯着他:“你不是已經投靠曹仕鵬了嘛,一個奴才跟兩個主子,就不怕他知道了弄死你。”
黎滿堂自信地說:“他不敢。因為你是梅兒這件事,還是曹公告訴我的。”
小魚震驚地看着他。
她一直都知道周循然和曹仕鵬是政敵,但也只是以為兩人是事關朝政,并不會殃及無辜。
但是現在,這才兩天的時間,曹仕鵬僅僅只憑借自己在燕園的異常,就查到了那麽久遠的事情。
那現在呢,他把此事告訴黎滿堂,是想通過黎滿堂,從自己,或者從周循然這裏得到什麽。
回王府的馬車上,小魚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直到回去看到周循然,她把今日遇到黎滿堂,以及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告訴了他。
“王爺,你說曹仕鵬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周循然能猜到曹仕鵬的想法。
他最近一直在讓周頤查被曹仕鵬藏起來的遺腹子,恐怕是已經查到了重點。曹仕鵬急了,才想着把小魚推出來,好擾亂自己的視線。
也就是賭一賭遺腹子對曹仕鵬,和小魚對自己,誰更重要一些。
想通了其中觀點,周循然道:“小魚,你是如何想的?如果這時候你提出回黎家,讓他們把你的名字入族譜,黎滿堂一定會答應的。”
小魚拒絕,“我看見他就煩,不想回去。再說他之所以同意,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為了利用我。這和我娘的遺願相悖,她不會怪我的。”
“好,若是你以後改變想法了,可以随時告知我。”
小魚應聲,想了想又叮囑:“如果他做了什麽事,王爺不必考慮我,該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
周循然寬她的心,“這是自然。”
有了這一回,也不知是不是周循然暗中做了什麽,小魚再出門的時候,倒是沒再碰見過黎滿堂。
入了臘月,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因靠近年關,府裏也開始熱鬧起來,尤其現在王府裏又來了新主人周晴雪,再加上她是雙身子,趙嬷嬷更是忙的脫不開身。
小魚日常跟着周循然,雖說沒有刻意偷聽,但也知道他越來越緊繃的行程,大半都和曹仕鵬有關。
也幸好,經過這段日子的精養,周循然的身體好了很多,臉色也開始紅潤起來,也長了些肉,顯得不那麽消瘦。
被她這麽目不轉睛地盯了将近半刻鐘,周循然終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書,“小魚,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
小魚搖頭:“沒有啊。”
“那你為何這麽看着我?”
小魚理所當然地說:“我覺得王爺好看啊,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比周頤強多了。”
後半句話,怕被坐在馬車外的周頤聽到,小魚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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