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雪懷這一去, 其實基本是在為天庭做事。

慕容金川被轉移到了浮黎宮休養,雪宗去向不明,但雪懷猜測,大概率是被浮黎宮暗地保護了起來。深花臺聯合的是天庭, 故而他也要擔起這份責任。

天界只有一個天庭,分南天門和北天門, 這兩處都有重兵把守, 且沒什麽值得魔界争搶的資源。故而此次天、仙兩界派遣兵士保護的重點,其實還是在仙界九洲之中。

九洲之內,冬洲珍奇礦産豐富, 是冶煉神兵的絕佳之地, 風洲遍地奇花異草, 有着最令魔界眼熱的藥材與靈獸……如此種種,每個洲界按照地形上的重要程度排序;如果魔界來犯, 冬洲首當其沖。

冬洲雖不在仙界邊陲, 但是離魔界最近的一個仙洲。同理, 被盯死的深花臺也位于這裏,從此不難看出魔族的願望。

故而, 雲錯配合天庭行動的第一步, 就是攻占了冬洲以北的所有魔界地界,其中包括魔界的都城白鳳城。

雪懷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雲錯攻下白鳳雪原之後的第三天了。

天庭中有人議論:“仙洲這次新上任的雲錯仙主厲害是厲害,但是總感覺其人做事太過急于求成。這麽點時間裏,打下這麽多地方, 能不能穩住還是個未知數。”

也有其他人附和道:“對啊,還有這次攻占白鳳雪原的事情,我也有點看不懂。重在打下都城,但是雲仙主卻偏偏把重點放在了都城後的那片雪原上,還非要大軍駐紮在那裏。”

又有人道:“等着吧,這位仙主做事看着是莽,但其中心思缜密,或許是我們猜想不到的。你們也看到了,以他的手腕,這幾天可有半點差池麽?沒有吧?照着做就完事了。”

雪懷聽說這件事後,卻在心下有着微微的悵然。

他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一刻般确定過,雲錯真的是為他開戰的。

否則為什麽偏偏那麽執着于白鳳雪原呢?

那是他前生死去的地點,或許也是雲錯此生不願面對的傷心地。

可雲錯卻像是害怕他知道一樣。他越是縱容雲錯,雲錯就越是努力展現出他本應該成長的那一面:大局觀,責任心,還有寬和品性。

像個記吃不記打的孩子,他越是對他溫柔,他反而小心翼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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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錯就是這樣,你給他冷眼時,他梗着脖子,眼神冰冷,死活不肯退一步。但你若是給他一顆糖,他反而會小心翼翼起來,除非那顆糖要化了,他才會謹小慎微地舔一口,嘗嘗那一縷甜味。

仙洲大軍攻下魔界都城的當夜,魔界剩下的大部隊立刻轉移去了魔界深處的蠻荒之境,并在幽冥兩界之間游走不定。

戰事驟然就變得有些棘手起來。

魔界由于根骨和血統的緣故,善于在暗中隐蔽,一旦逃到了幽冥或者蠻荒之地時,便具有天然的優勢。天兵到了他們的地方,便猶如被蒙住眼睛的困獸一樣,需要馴養的蝙蝠和冥府信鴉引路,方才能知道敵人的所在。

但是隔着靈獸的傳達,總是會比魔界人慢上一步,有時候還會猝不及防地遭到暗算和埋伏,防不勝防。兵士氣焰開始低迷,狀态膠着。

在這樣的情況下,天界、仙界對于魔界的戰争,基本變成了雲錯一個人匹敵千軍萬馬的狀态。

他又回到了上輩子的模樣,靠着自己天生的仙魔同體的根骨和無上修為,單槍匹馬地打殺。

他一個人成為一整支軍隊,毫無節制地揮霍着自己的力量和修為,像是不知疲倦的卯榫齒輪一樣精密準确,化作無人能擋的劍刃。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他磨合、配合,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他只是沒有止境地殺下去。

殺,殺,再殺。

他這種冷酷無情、讓人感到可怕的、極端的執行力,甚至已經讓仙界的鄉民感到了可怕。甚至有人開始流傳,雲錯本人就是魔界最大的奸細。

雪懷那天騰出時間來,向白弈告了假離開東洲,前往雲錯的大本營去看他。同時,他還準備代表冬洲和雲錯商讨接下來的計劃。

他在大本營中等了幾個時辰,就聽見消息來報,說雲錯快馬加鞭歸來。

雪懷沒忍住,騎着饕餮鬼前去接他。兩個人在大本營外十仙裏路的地方相逢。

雲錯身後跟着烏泱泱的軍隊。他本人打頭陣,走在最前列,騎着高大的仙馬,遠遠地就看見了他。

他起初像是沒發現似的,只知道來路上冒出一個穿白衣的人,過會兒才發現那是他的雪懷。

那一瞬間,深紅暗沉的魔眼中亮起了欣悅的光。

雪懷就立在他遠處,停下來,等他過來。什麽也不說,只是看着他笑。

他從雲錯的神情可以瞧見,他生生忍住了下馬向他飛撲過來的欲望。因為他現在是萬民的君上,身後戰士們出生入死的領袖,所以不能失态。

他耐心地等着。

雲錯加快了禦馬的速度,眼看着兩人的距離越來越短,旁邊卻突然闖入了一個仙民——

雙手捧花,直接沖了過來,險些橫死在雲錯馬蹄前。

還好雲錯反應快,眼疾手快地勒馬回轉,仙馬的驚嘶聲中,那仙民跪了下來,虔誠地雙手舉過頭頂,将花送到他眼前,高呼:“望仙主收下,這是小民的心意,感激您為我們出生入死,征戰沙場。感激您願意身抗魔界。”

那花是雪懷和雲錯上輩子都很喜歡的花,只生長在冬洲,寒雪天氣中才會出現,花瓣晶瑩剔透,仿佛凝結的冰雪。

雲錯顯然不止一次遇見這種事情了,故而處理得也很熟練,他微微俯身,伸手要接過來,雪懷卻在那一剎那叱道:“別碰!”

就在那一剎那,潔白的花瓣突然變成了數只窮兇極惡的毒蟲,嗡嗡飛着,龇牙咧嘴地要往雲錯七竅中鑽去。雪懷擡手用靈火铳打出一道如同風暴一樣強烈的清心決,剎那間驅散了所有污穢毒物。

與此同時,眼前的仙民也消失在了風中。

雪懷飛快地趕到雲錯身邊,手腳冰涼地探查他的脈搏,發覺沒有事後,這才放心下來。

他低聲道:“塵埃沙困之地變出了冬天的花朵,幻術師。會用毒,這人還學過藥修,有木靈根和馴獸的根骨。”

雲錯卻只是溫柔地看着他:“雪懷,我沒事。”

也就在此刻,遠方突然湧出了一大片黑壓壓的仙民,開始吵吵嚷嚷地說着什麽,雪懷細細聽來,卻仿佛是罵聲。

他耳力靈敏,很快在其中分辨出了憤怒的吼叫:“失手了!讓那個魔族孽種逃過一劫!”

還有人大聲疾呼:“此人必定有鬼!我們為什麽會讓他當仙主!一個魔道十六重,仙道因果不沾的人,會這麽好心幫我們?眼下是看着在一起打魔界,可誰知道到時候魔界攻占完了,他會不會突然宣布放棄仙界身份,這樣就是魔界吞并了我們,而非我們吞并了魔界!”

“就是就是!看他戾氣殺性那麽重,一點神相都沒有,合該是給魔界人做事的!”

雪懷眼神一暗,靈火铳再次出手,打出一道溫和的結界。

他現在已經可以比較成功地使用這把靈火铳了,尤其是在憤怒的情況下。這結界經過法器的數重加強之後,瞬間化為一道綿延上百裏的巨大氣牆,直接把遠處的人群生生別開了。

雪懷收回靈火铳,給雲錯回了一個溫柔的笑意,“你沒事就好。我們先回去吧。”

因為這次的事故,雲錯也一反常态,沒有在帶他回營帳的第一時間把他按在榻上胡作非為,而是先去泡了個澡,讓軍中的藥修過來看了看。

他讓雪懷先出去吃一點東西,但雪懷表面答應了,內裏偏不,偷偷跑到了他沐浴的屏風外,就那樣坐着等他。

那藥修也不知道他來了,只在屏風內有些焦急地告誡雲錯:“仙主,您不能再這樣使用力量了,到時候會對您的根骨造成不可逆轉的毀傷。您的眼睛就是一例,您童年時看人看物,顏色應該沒有現在這麽灰暗吧?”

雲錯不确定的聲音:“唔。”

過了一會兒,又說,“我少年時所見所聞,仿佛确實比現在鮮活些。”

“這就是了,您過度修煉,已經對你的氣脈、根骨造成了損傷,魔息越來越深入,正在侵蝕您的身體。您先在這樣極端地使用力量,不僅以後看人看物會顏色不分,甚至以後連正常視物都難。”

“知道了。”

雲錯那邊又停了一會兒,語氣有點淡然無所謂的樣子。

但是過了一會兒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不怎麽确定地問道:“那我會看不見雪懷嗎?”

那藥修像是經常被問這樣的問題,已經麻木了,非常鎮定地答道:“是這樣的,會看不清楚所有人,包括仙後大人。”

雪懷聽到這裏就笑了,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有點甜,卻還有點酸楚。

他想起來,同一個藥修,曾經私下裏跟他談起雲錯的身體情況。

那藥修很是頭疼:“仙主現在身上有什麽病,都要先問一遍後果,然後再問一遍有關您的後果。仙主是真的從根本上覺得您和其他人是分開的。就算我們說得在清楚,比如說‘君上,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君上也一定會再問一遍,雪懷呢?睡下了沒有?”

他覺得傻,就一直拿來笑雲錯。

屏風後又是一番拉扯。

藥修苦口婆心地勸說了一番,終于讓雲錯動了尊口,非常勉為其難地說道:“那好,我以後殺人時節制一點使用力量。你先出去吧,讓雪懷過來。”

藥修就告退出去了。他剛從屏風後冒個頭,就見到雪懷笑吟吟地抱臂看着他,無聲做了個口型。

藥修趕緊知趣地溜走了。

雲錯自己一個人泡了一會兒澡,然後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聲音。

雪懷聽見他起身往這邊走來。人影剛自屏風後冒頭,雪懷就坐在榻邊,擡頭沖他笑:“雲錯,我們來雙修吧。”

雲錯像是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麽快地在這裏出現,有點不知所措。

雪懷卻沒那麽有耐性。他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自己的衣裳,接着又爬起來去剝雲錯剛穿上的外袍,拉着他一起往榻上滾。

雪懷輕聲說:“雙修,認真的。我不想你以後看不見我。”

雲錯趕緊說:“看得見的,不會看不見的,雪懷。”

雪懷懶得跟他說話,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配合着他的動作,逐漸沉浮、迷亂。

即使還沒有氣行小周天,雪懷已經感受到了雲錯身上日漸明顯的空乏感。眼前人正在透支自己的力量,這是傷害自己的方法。

“……不用這麽拼的,雲錯。”雪懷伸手拂過他的頭發,“我還在你身邊,我們都可以為你所用,你一個人不要把所有的事情扛下來,明白了嗎?”

雲錯卻只是搖了搖頭,啞着聲音說:“我只想快點結束這場戰争。”

“然後呢?”雪懷問。

“然後和你成親,我們兩個人搬到一起住,養着呆瓜和小饕,你覺得呢?”雲錯說。

那是真的很想很想了。

自從開戰後,他們兩個聚少離多,即使像現在這樣見到了,又要很快地分別。

雪懷這次告假回來,只為了看一看雲錯,與此同時纏着雲錯雙修好幾次,自己累得話都說不囫囵時,還要雲錯繼續。

目的倒是很純潔,只是為了幫雲錯彌補他的修為和精神氣。

比起以前毫無止境的索要,雲錯心疼他,最後弄出血來了,就說什麽都不肯再要他了。

雪懷不肯走,他就把他打包丢回了冬洲,同時警告他:“雪懷哥,下次不要這樣了,我要生氣了。”

雪懷偏不聽他的,又告訴他:“我三天後再來。”

嘴上說是開玩笑着,三天後又要來找他敦固人倫;但三天後,雪懷的确是帶着要事過來找雲錯的。

他三天前将冬洲的情況彙報給了雲錯,三天後卻出現了新的情況:魔界在繼續轉移根據點,目前連幽冥和蠻荒之地都難以發現他們的身影了。

據線人來報,這次魔界換了個地方轉移,去了一個名叫單狐山的地方。

這個地方不複雜,甚至從當地居民劃分來看的話,是可以歸類于神界的,因為那裏是鳳凰族群的居所。

但問題也就出在這裏。鳳凰一族一直高傲神秘、離群索居,這次的三界大戰,鳳凰族也是唯一沒有參與的神族,完全處于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狀态。

本來不參戰也沒什麽,但問題是單狐山的鳳凰族有個前科——二十年前的仙魔大戰中,他們是站在魔界一方的。

換句話說,二十年後的今天,也很可能是鳳凰族主動投靠魔界,從而為他們提供避難所。

單狐山人跡罕至,沒有任何資料詳細記載過其中情況。但鳳凰一族能在其中隐身上千年之久,就足以證明了這不是等閑仙者能進入的地方。

要想剿滅魔族,必須首先取得鳳凰族的配合——或者,連着鳳凰一族,也一起剿滅了。

鳳凰作為與龍并列的祥瑞之一,本來就是萬仙朝拜的地位。如果仙界有朝一日要對它們刀兵相向,所承受的非議和阻礙只會多,不會少。

更何況,浮黎宮太子白弈和他的太子妃,乃至于他們的帝後白料,都是如假包換的真鳳凰。

讓雪懷沒有想到的是,白弈和他的太子妃容儀,這兩只鳳凰都毫不猶疑地表達了自己的意向:“要打就打,鳳凰一族閉塞已久,我們這一輩說不動,那就打過去好了。說起來,這個所謂的鳳凰族太子,我也沒印象。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們上一任的王參與了二十年前的事情,最後也沒造成什麽大威脅,廢物一個。”

“但是有一點。單狐山居住的鳳凰是會比魔界更難以應付的對手,鳳凰一族天生氣運高,如果跟這個神族對上了,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中,我們将一個都占不到,到時候對于雲仙主會是非常大的壓力。”

白弈說,“而我也覺得,也應該存留一下實力。近來我們戰果頗豐,想必對雲仙主來說也是不小的消耗,這個情況下,我們其實可以選擇拖延時間。也是談和的時間了。”

一邊的太子妃容儀贊嘆他:“你終于說了一句人話。”

白弈:“……”

仙界攻勢太過猛烈,魔界的地界一下子被他們削去了三分之二,現在的确也是談和的好時機。

說到底,仙、天界一向都不是好戰分子。這次這樣聲勢浩大的戰役,也是為了先發制人,給魔界一個下馬威。六道衆生之所以存在,都有其規律和理由,這也是大多數仙者的共識。

在這樣的情況下,仙界先按兵不動了兩日,過後果然等來了鳳凰族的求和書。

鳳凰族太子宣稱,希望仙界派人談判講和,到時候會對仙魔兩界交戰之事作出決策。

這封求和書中,除了隐晦的服軟态度以外,還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冬洲雪懷能夠跟着使者前來,鳳凰太子意欲聘請他為軍師。

雪懷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人正在冬洲。

他皺起眉,問通報消息的來人:“又是他?”

傳信青鳥被他問得一愣:“啊?什麽是‘又’?這個人之前還找過雪少主您嗎?”

雪懷搖搖頭。

這輩子之前是沒找過他,可是他不可能不記得這回事。

上輩子他和雲錯鬧翻的最大契機,就是鳳凰族的這個太子發來的求賢書,開出了非常豐厚的條件來聘請他,其中還有個非常可疑的條件——甚至可以讓雪懷過來,身為風羽族後人,被視為鳳凰的同類,可以嫁入單狐山。

雲錯認為他會變心,離開他,而他覺得雲錯會這麽認為,本身就是對他的不信任。

現在想來,雲錯這個家夥那時候不過是在喝飛醋。

至于那所謂的單狐山鳳凰族的太子,雪懷上輩子一直到死,都沒見過這號人物。但他五六歲時再浮黎宮開設的兼圓幼兒園上的學,隔壁班就是一大群鳳凰幼崽,當時全幼兒園的人都暗戀他,他招惹了這一樁桃花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他是不能不去的了,大事當前,他就算是做個樣子,也要順着對方的意思去做一做,好探出個虛實。

最後浮黎宮做出的決定是,直接派雪懷作為使臣,前去和單狐山的鳳凰族談判。

在那之前,雪懷先見了見雲錯,想把這件事解釋清楚了,好好告訴他。

沒想到這一見,剛好叫他撞見了雲錯發脾氣搞人的場面。

他剛來到雲錯帳邊,就見到裏頭踹出來一個人,接着是雲錯冰冷的聲音:“滾。”

那被踢出來的是個年輕人,看着裝仿佛還是個傳信兵,被吓得眼淚直流,慘兮兮的。

雪懷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進入帳中找雲錯。

雲錯一見到他,就立刻楞了一下:“雪懷哥。”

語調馬上軟了下去,神情也非常自然地變得溫柔,又有點乖的依賴感——只是還有點不确定的部分,像是怕他覺得他殘暴不近人情,不太願意讓他看到這一面。

雪懷沖帳子外面揚了揚下巴:“怎麽回事?”

雲錯沉聲說:“這個人造謠,說你馬上要跟鳳凰族那個太子勾搭到一起了。又是這個人,我一定要讓他死無全屍。挑撥離間我們兩個人的人,我也要訓斥一番,打發走。”

雪懷抿着嘴,沒說話。

雲錯觀察着他的神情,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立刻補充道:“我知道你會去,但是你是不可能變心愛上別人的,我相信你,雪懷哥,你說是嗎?”

雪懷笑着過去抱住他:“我的寶貝說得對。”

雲錯在他肩頭埋了一會兒,過會兒又問他:“那你過去了,那個人要你嫁給他,你怎麽辦?”

“不會的。”雪懷深知這個人的脾性,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紅封的紙箋,“你看,我會給他送這個東西。”

雲錯的視線往下看。

那是一貼封得仔仔細細的請柬,大婚的請柬,寫着他們兩個人的名字,當中一個雙喜字,底下紋着流雲和花朵。

“我去邀請他來參加我們的大婚,雲錯呀,你看這樣好不好?”雪懷笑眯眯地問他。

雲錯立刻面露喜色,而後又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磕磕巴巴地說:“也,也好。你就去吧,路上小心,記得早點回來。”

雪懷繼續笑。

雲錯又輕輕地咕哝着:“也不知道三生石修好了沒有……”

一模一樣的問話和祈願,說得雪懷也心癢癢的。

他伸出手,勾住雲錯的指尖。

“肯定修好了,等我們都不忙了,偷偷再過去一次吧。”

雪懷臉有點紅,“也是,你跟我都……這樣了,還沒去三生石上刻名字,這樣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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