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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第 3 章
夜色沉沉,姜淮被驚醒後,先是感覺身上被晚風吹得有些冰涼,才注意到棚舍外格外的鬧騰。
皂卒手上的燈籠映出昏暗的燈光,有人提着燈籠朝棚舍走來,手中的刀已經出鞘,其他囚犯都意識到可能發生什麽大事了,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皂卒們注意上。
姜淮蜷縮起身子,緊緊靠着牆壁,緊張地看着棚舍外。
明明進來時覺得棚舍是禁锢自由的牢房,可現在也只有棚舍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來人圍着棚舍轉了一圈,似乎是在清點囚犯人數,幾個原本躺着的囚犯見狀趕緊坐起來,生怕對方沒看到。
看着皂卒轉了幾圈,姜淮有些緊張,該不會是睡着的時候,有囚犯出逃吧。
姜淮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棚舍內的情況,可是光線太昏暗,加上他一路上也沒有數這隊囚犯有多少人,一眼看過去,什麽也沒看出來。
好在外面鬧騰了一會後,有皂卒過來禀告,提燈籠的皂卒罵了一句蠢貨,姜淮聽聲音才認出過來查看的皂卒是張頭。
張頭鐵青着一張臉,剛才又皂卒發出慘叫,他還以為是有人襲擊皂卒,懷疑是不是有人想趁機劫囚,整隊皂卒都警惕了起來,誰知道,居然是一個蠢貨半夜去茅廁摔斷了腿。
現在折騰就算了,這個皂卒腿斷了,他們也不可能帶他上路,更不可能原地等他傷恢複,只能在當地補上。
只是流放如此長距離的皂卒哪這麽好找,少不得要耽誤幾天。
張頭啐了一口,回頭看了眼棚舍,确定裏面的囚犯數目沒少,叮囑看守的皂卒一定要小心看守,絕對不能疏忽後離開。
等到張頭走了,其他囚犯才慢慢放松下來。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姜淮的睡意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看看天色,姜淮感覺離天亮還早,現在不睡,待會白天肯定會犯困,可白天哪裏有機會讓他睡覺,只能逼着自己睡覺,就算睡不着,閉眼休息也是好的。
不知道熬了多久,睡意才醞釀了出來,姜淮迷迷糊糊間看見天色微亮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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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睡得格外滿足,姜淮醒來時還有點蒙,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直看到四周睡得橫七豎八的囚犯,再看看頭頂的木板,才清醒過來。
姜淮嘆了口氣,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是做夢,等醒了他就回到現代了,他有點想念學校的宿舍食堂,舍友老師。
姜淮喪了一陣,勉強打起精神來,注意到日頭已經升得老高。
按照前幾天的經驗,這時候都在路上走着了,現在居然還在棚舍躺着,也沒有皂卒過來催着上路。
姜淮突然想到一樁事,緊張地朝着其他囚犯看去,見他們手上也什麽都沒有,這才松了口氣。
雖然幹餅子難吃,可也是食物,他萬一睡着沒有領到,那就得餓一天了。
“都過來拿幹糧了啊。”有皂卒進來大喊了一聲,一些原本還睡着的囚犯猛地驚醒。
姜淮在見皂卒提着幹糧過來,早早湊了過去,皂卒看了他一眼,塞給他一個餅子。
而後其他囚犯一窩蜂的沖了過來,皂卒沒有這個耐性塞了,直接将餅子一個個地丢了過去,眼疾手快的人能在餅子落地前抓住,反應慢點的就是只能從地上撿餅子了。
看到其他囚犯都開始吃餅子了,姜淮想了想也開始吃,只是餅子太幹,沒有水的情況下實在是噎人,姜淮吃了兩口就糾結是現在吃,還是待會再吃。
畢竟他昨天晚上也吃過了,還不是很餓。
正糾結間,姜淮注意到有囚犯朝他走過來,下意識站了起來,警惕地看着來人。
來人盯着姜淮沒吭聲,忽地伸手朝姜淮手裏的餅子搶去。
姜淮神經高度緊繃,他知道他不能退縮,也不能任由對方将他的餅子搶走,如果被搶走了,他少吃一天的飯,只會越來越虛弱,到時候很可能熬不過這場流放。
或許是因為對方餓着,而自己還飽的,姜淮發覺對方的動作其實是有些虛弱緩慢的,只是如果和對方對打的,不說輸贏,起碼是在消耗體內的能量,而且打的動靜大了,說不定還會惹來皂卒,到時候一鞭子下來。
到了這種緊要關頭,姜淮腦子轉得飛快,目光落到了來人的腿上,松開抓着餅子的手,穩穩扶住身後的欄杆,然後毫不猶豫地朝着對方的小腿大力踹去。
來人看到姜淮松手,以為姜淮怯弱了,正想要去撿落下的餅子,劇痛從小腿襲來,身形不穩,重重地摔到了地方。
看着來人抱的小腿開始哀嚎,姜淮迅速撿起掉在地上的餅子,往旁邊挪了幾步,握住了欄杆,同時還不忘警惕地看着其他人。
确實有人蠢蠢欲動,在剛才這個囚犯動手時還後悔自己反應不過快,但是看到姜淮的反擊,再看看地上抱着小腿哀嚎的男人,有些囚犯心裏的小火苗一些被澆滅了。
為了一個餅子也不至于冒這麽大風險。
有皂卒聽到動靜,探頭看了一眼,雖然看到囚犯在地上哀嚎,但沒鬧出更大的動靜,也懶得管。
嚎了好一會,囚犯才從地上爬起來,怨恨地看了姜淮一眼,眼中帶着濃濃的不甘心,只是剛才那一腳實在是踹得太重,他就算有想法,也沒有辦法實現,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見囚犯放棄,姜淮才松了口氣,若是對方還想要和他打,在對方有了防備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招數還能不能見效,畢竟他真的沒有打架經驗。
不過經此一遭,姜淮也不敢把餅子留到待會吃,現在人人都有餅子,其他都想搶,那等其他人都吃完了,說不定就是幾個人過來搶了。
哪怕噎人,姜淮還是把餅子一點點地吃完了。
……
眼看着日頭越升越高,氣溫也越來越高,可依舊沒有皂卒過來喊人出發。
姜淮奇怪之餘又有些慶幸,雖然晚上休息了這麽久,但腿腳的酸脹難受依舊沒有完全緩解,要是能多休息一會,那就最好。
而且這棚舍內雖然熱,可在路上走那是又曬又熱。
只是他們能在棚舍待多久呢,要是太晚出發,怕就要在野地過夜了。
姜淮前腳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沒想到後腳就有人能回答。
王二過來了,眼底有些青黑,顯然昨晚的事也打擾了他休息。
王二這次依舊是提着水和吃食過來的,吃食還是不好賣,尤其是剛剛吃過餅子,囚犯們都不舍得買,不過王二早就做好了賣不出去的準備,拿來的分量極少,主要還是水。
因着今天一直沒有出發,昨天沒有買水的囚犯也只能在王二這邊買水了,只是有些囚犯想到昨天的價格,還是想要講下價。
“降價?你們今日都走不了了,我這水可是獨一份的,愛喝不喝,你不要,有的是人要。”王二臉冷了下來。
講價的囚犯讪讪,只能原價買水。
但是其他囚犯卻是注意到王二話裏的意思,頓時興奮起來。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不用走,可能休息誰不想休息呢。
王二賣完這一波水和飯食,見姜淮坐在一邊,想到了什麽,湊了過去。
“小子,你今天的水和飯我包了,你再教我一天。”王二說道。
今早驿站來了隊新旅客,雖然只是路過,可他也賣了些吃食,用姜淮教的辦法算起賬來飛快。
既然知道姜淮是有點真本事,那得趕緊多學點,不然錯過這次,去哪裏找用點水和吃食就能教他的老師。
囚犯們羨慕嫉妒的目光如芒刺背,但姜淮完全沒有在意這點,而是慶幸自己昨天冒險開口了。
不然身上沒有錢買水,今天又沒辦法出門喝水,缺水就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更別說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要是他昨天沒有喝水吃飯,那今早肯定是虛弱得不行,并不會比搶他的那個囚犯好到哪裏去,說不定連早上的餅子都保不住,更別說得到一天的水和飯食。
為了水和飯,姜淮教得格外賣力,王二也能感覺到姜淮的态度如何,覺得這門生意不虧。
兩人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認真。
門口看守的皂卒也聽得入神,哪怕他們沒讀過什麽書,可也知道會算賬的好處,起碼在錢上不會讓自己吃虧。
更何況這教學是王二用水和飯食換來的,他們一文錢都不用付也能聽,這不就是占便宜了。
等張頭領着新找來的皂卒過來時,先聽到姜淮有些沙啞的聲音,随後就發現他都過來了,可看守的皂卒因為聽着棚舍內的講課聲沒發現,臉上有些挂不住。
“兩個孬貨。”張頭罵了一句,上去就是兩腳。
新皂卒過來,他講了一路押送囚犯要如何注意,如何小心,可這兩個皂卒的表現等于将他說的話扔地上踩了,如何讓張頭不惱怒。
“王二,你來這作甚,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對皂卒都這般态度,張頭對王二就更加不客氣了。
王二早就養出了厚臉皮,賠笑了幾聲,立刻起身,反正他也學得差不多了。
呵斥完王二,張頭看向姜淮,眉頭緊皺,下意識朝腰邊摸去,卻發現鞭子落在屋裏,沒有拿過來。
“都給老子老實點,別惹得吃鞭子。”張頭這話雖然是對所有囚犯說的,但目光卻是直直地看着姜淮。
而他身邊的年輕皂卒,在看到姜淮的那一刻,瞳孔驟縮。
姜淮倒沒有發現年輕皂卒的眼神變化,只注意到張頭的動作,發現對方沒有帶鞭子,慶幸之餘也有些緊張。
他之後要更加小心,這記鞭子肯定是被張頭記下了,之後老實點,張頭可能還不記得這事,要是動作出格了,可能要翻倍地還回來。
張頭警告完,繼續跟身後的年輕皂卒說起如何押送流放囚犯的細節,年輕皂卒默不作聲地聽着,表現得很是內斂。
不過張頭反而很滿意他這個表現,內斂點好啊,不會惹事,做事也更認真,這押送囚犯最要緊的就是認真。
“魏西,今日.你就看守棚舍,然後把這些囚犯的臉都記清楚了。”張頭講解完,就給年輕皂卒布置任務。
年輕皂卒聞言點點頭,張頭看了眼另外兩個皂卒,倒也沒有喊他們走,而是讓他們教魏西認識棚舍內的囚犯,也算是将功補過。
兩個皂卒連連保證,一定會讓魏西将整隊的囚犯都認清楚,張頭這才離開,畢竟作為整個流放隊伍的領頭人,他還有別的事務要處理,雖說現在只是耽誤了一天,可之後怎麽将這耽誤的一天補上,這都需要費心思量。
見到張頭走了,兩個皂卒才松了口氣,看向魏西的臉色也不太好。
畢竟同為皂卒,他們在張頭手下那是唯唯諾諾,這新來的憑什麽這麽受張頭重視,因着他,還害他們挨了一頓責罵。
兩人全然不顧是他們不恪盡職守,還是連着兩次被張頭逮到,只把一切錯責都推到了魏西頭上。
自然,也不會多認真地教魏西認人,只是喊了一聲,讓其他囚犯都站到欄杆這邊來,才領着魏西上前,一個個名字喊了過去。
有時喊錯了囚犯的名字,甚至過了幾個人才說一句剛才喊錯了,簡單說了下名字就繼續了。
“喏,這個是姜淮。”皂卒懶洋洋地指着姜淮道。
盡管皂卒只是說了姜淮的名字,可在聽清姜淮的名字後,魏西,或者說廢太子蕭靖昭,就确定了姜淮的身份,不是長相相似,姜淮的确就是他知道的那個姜淮。
姜太傅寵愛的幼孫,原本會成為他的貼身伴讀,可因着自幼身體不好,所以落選。
所以,姜淮認出他了嗎?
蕭靖昭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姜淮,實則密切注意着姜淮的表現。若姜淮認出了他,哪怕姜淮是姜太傅的孫兒,他也不能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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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