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第信以為真

◇ 第34章 信以為真

緊鑼密鼓的各種模拟考試也苦了跟着一塊緊張起來的高二學生，基本上每一次模考都要參加，段知淮他們班早就學完了高中的所有內容，理所當然要跟着考一樣的高三卷子。

段晉澤近日待在家裏的時間少，照吳織的意思是，他正在忙着自己下次晉升的事兒，沒空在家裏落腳。

段知淮總感覺自己爸媽感情不算太好，吳織對段晉澤的事情過問得很少，就算是長時間出差，也很少見她頻繁提起段晉澤，就連平日裏待在家裏時的相處模式，倒更像是恭恭敬敬的表面夫妻。

而外公是明擺着看不上這個女婿的，但他也從沒幹涉過段晉澤用自己的人脈和資源，也算是給了面子的。

商政家庭，總有些說不出的微妙氣氛。

段知淮也不想在這樣緊要的關頭操心家裏的事，他心裏向來都有自己的決斷。

快節奏的學習在一場六月的高考後落下一段帷幕，距離學校安排的補習還有兩個禮拜，段知淮和沈敘便約着一塊到圖書館複習。

暑假伊始，壓在身上的學習壓力似乎依舊存在，沈敘醒了個大早，他丢掉因為習慣而拿起的英語書，給自己找點事做。

沈敘換下睡衣，順便把陽臺上衣服給收了，整整齊齊疊好放到沙發上。家裏就他和徐芸兩個人住，還算幹淨，簡單打掃一下就行。

徐芸這會還在睡覺，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徐芸比前段時間嗜睡了很多，被他抓到兩次偷偷丢掉藥之後，現在沈敘都是親自盯着徐芸吃藥。

母子倆現在即使住在一起，沈敘感覺自己和徐芸說話的頻率都不如以前分開的時候多。

那時候徐芸總要忙裏偷閑給他發兩句語音，都是些重複的問題，無外乎就是吃穿住行，以及錢夠不夠花之類的。

沈敘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熟悉的唠叨了。

思緒沉浮間，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沈敘有些疑惑，大清早的，誰會來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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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拎着早餐的段知淮，穿着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少年感十足，他沖沈敘露出一道笑，說：“早啊。”

沈敘卻是臉色微變，下意識将大半個身體都擠出門外，把他的位置卡住：“你怎麽來了？”

“今天起得早，路過買了點早餐，過來和你一塊去圖書館。”段知淮解釋道。

“我還要一會。”沈敘把聲音壓低了些，“你要不先過去。”

段知淮沒深究沈敘的反常，只是剛剛昂揚的精神氣被他不冷不熱的态度打消了不少。

“我可以進去等你。”

沈敘卻沒有要讓他進屋的意思。

“你去樓下等我吧。”

“我——”

“你先下樓，我五分鐘就好。”他不由分說地将人推下樓梯，心裏默默祈禱着徐芸不要被吵醒。

段知淮站定在樓梯上，難得比沈敘矮了半個頭，擡起頭眼巴巴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憐，他舉起袋子：“可是早餐……”

“我在路上吃。”沈敘快速道。

段知淮看了眼袋子裏的米粉，嘀咕道：“這怎麽在路上吃啊？”

最後還是在圖書館門口吃的，粉已經坨了，但口味還算不錯，要是趁熱乎，肯定好吃。

這是沈敘給出的評價。

“那我們明天可以去店裏吃了再來。”

“好，明天我請你吃。”

圖書館暑假人多，來得早才能占到好位置。

角落裏的小桌子能容納兩個人，是很私密的空間，比起外頭排列整齊的座位，這裏更像是約會休憩的地方。

段知淮把沈敘的卷子改好，遞給他，指着圈出來的那道題，輕聲道：“你再看看這題。”

“其他的都對了嗎？”

“對了。”

沈敘噢了一聲，他們坐在角落裏，能低聲說話，旁邊也偶有聊天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對話，像是一對小情侶。

沈敘剛寫完一張卷子，趴在桌子上，手指輕輕勾住段知淮的小指指尾，擡眸看他。

“不誇我兩句？”

“你太棒了。”段知淮誇他。

“好不走心。”

段知淮輕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好厲害，等會請你喝奶昔。”

“總揉我。”沈敘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低聲抱怨道。

今天跑去粉店吃早餐耽誤了時間，別說小角落的私人空間了，今天就連大廳的連號座位都沒占到。

斜對面的距離不遠，但也不方便說話。

盯了好一會的座位可算空了出來，段知淮正準備收拾東西坐過去，拎着幾杯咖啡的邊城風風火火地坐下了。

段知淮：“……”

“你要是來吹空調的，在家裏豈不是更舒服。”沈敘推了推進了圖書館後便保持姿勢打游戲的人，低聲道。

“你不懂，就是要看着你們複習，在這種焦慮心理當中打游戲，才更能鍛煉我的意志。”

“……有病。”

沈敘沒再理他，悶頭寫題去了，打完一局游戲的邊城放下平板，小心地湊近，說：“其實不怕告訴你，我是被我爸趕出來的。”

沈敘：“什麽？”

他們在耳語，聽不清說什麽，段知淮也沒了寫題的心思，視線時不時飄到那兩顆湊到一塊的腦袋上。

“嫌我沒出息呗。”

“這才哪到哪，未來日子還長着呢，怎麽就覺得你沒出息了。”

沈敘正皺着眉，一會一個表情，神情生動，擰着眉和邊城對視。

他們靠得非常近。

段知淮輕輕按下中性筆頭，又彈開，按下，又彈開。

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邊城反問他：“難不成我還能考上大學啊？”

沈敘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讀書的學校，本科率低的可怕，大家家裏都是一樣的窮，沒有誰家有什麽閑錢可以供他們讀大專，能讀個高中已經是很不錯的了，畢竟人一出生，能走多遠、怎麽走，早就已經定下來了。

“來這聊天的？”段知淮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他們倆的竊竊私語。

倒不是多嚴厲的語氣，只是段知淮很少冷臉，聽起來莫名覺得有點兇。

向來被段知淮溫柔對待慣了，沈敘都感覺自己有點驕縱，心裏正翻生些苦澀出來，擡眸和段知淮對視，發現他臉上的醋勁都快把自己給淹沒了。

沈敘霎時笑開了，他沖段知淮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甜笑，然後用手肘推了推邊城：“你和他換個位置去，我要問題。”

一下午的圖書館讓他們兩個有些腰酸背痛，重重伸了個懶腰後，結束了今天的學習。

至于邊城，他也腰酸背痛，旁邊放了兩個用空的充電寶，平板發燙了好一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段知淮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邊城迷迷糊糊醒來，睡眼惺忪：“啊？幾點了？”

“六點多了，吃飯去。”

一下午的動腦異常耗費體力，坐下的時候，沈敘都感覺自己的肚子快要餓癟了。

第一波燙下去的肉變色速度很快，氤氲的霧氣裏滿是香料沸騰的香味，段知淮給他夾了一筷子，順手拆開他放在一旁的王老吉。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我手裏還有點錢，先去賓館住着。”

沈敘皺眉：“離家出走？”

“別說得這麽幼稚，我這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別天天在外面受了氣，就跑到家裏來撒氣，我可不是他的受氣包。”

“你可以住我家。”沈敘嘴唇很快被辣腫，喘氣的節奏都快了很多，擡眼對邊城說。

“真的嗎？”邊城面露喜色，“那太好了，我正愁天天住賓館開銷大，錢要是花完了，我就得回家了。”

筍尖耐煮，在一衆牛肉裏翻了一圈又一圈，段知淮夾了幾根放到沈敘碗裏，抽了張紙巾印去沈敘下巴處的油漬，低聲問他：“你家有幾間房？”

“我一間，我媽媽一間。”

段知淮動作一頓，随即擡頭道：“你可以住我家。”

邊城：“？”

到底是和段知淮還沒那麽熟，邊城還是屁颠屁颠跟着沈敘一塊回去了。

連沈敘家門都沒踏進去過的段知淮被落在火鍋店門口，略有些凄涼地看着他們倆離開的背影。

兀自生了會悶氣。

夜裏，沈敘發來一張邊城打地鋪的照片。

-他說自己呼嚕聲大，不能睡我旁邊。

一些哄人意味不太明顯的消息。

-不吃醋了吧？

這下非常明顯了。

幾乎是可以想象到手機那邊的段知淮是怎樣生着悶氣又被哄得眉頭微松，沈敘丢掉手機，長舒了一口氣，盯着天花板發呆。

“誰給你發消息呢，叮叮咚咚的。”

邊城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

“段知淮。”

“白天一直待在一起，回家了還要發消息，沒見過誰和你們一樣，黏這麽緊的。”邊城随口道，他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走近，蹲下，歪頭繼續說，“不過我總感覺段學神對你很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沈敘依舊保持着放松後的狀态，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他對你有一種不像朋友之間的占有欲。”

好像是講了句特別準确的形容，邊城自我滿意到有些激動。

“真的，你倆真的有點奇怪。”

沈敘輕哧一聲，搖了搖頭。

別說騙到邊城，就連他自己，都很難不在這樣密切相處的每一個日夜裏信以為真。

可他只能讓段知淮信以為真，自己必須保持時刻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