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 虛妄

19   虛妄

◎你真的打算背叛昆侖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大婚,現在要鬧着不成婚了?”

謝酒盯着危封長老:“我不是鬧着不成婚,而是這件事情,還有的商議。”

危封長老摸着自己的胡子,不容置喙:“當年你在全修仙界人面前醉酒,哭着喊着鬧着要嫁給西門雲潮,你的愛意感動了心魂石,好不容易才開出來花。”

“既然當初有了賭約,那麽現在就不該出爾反爾。”

“更何況……”

危封長老嘆氣,他用手指指了指天:“心魂石如此特殊,乃是天地之間的靈物,當心魂石開花的那一剎那,整個天地都有異動。”

“你現在說不成婚了,豈不是在跟天做對?”

謝酒險些被氣笑了。

“我怎麽不知道什麽天不天的?把我的花還給我!”

心魂石開花之後,危封長老與掌門西門雲潮便立刻前往謝酒的住處,找到了盛放的心魂石。

心魂石開出來的花,謝酒還沒看一眼,就被他們給拿走了!

她都想象不到,日夜期待長成的心魂花是什麽樣子呢?

這是她的心頭血澆灌出來的花,現在好了,倒是被他們摘取勝利果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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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封長老擡起手掌,示意謝酒離開:“你且安心等着大婚,這件事情,由我全權負責。”

謝酒心底煩透了。

她想盡辦法想要離開昆侖,然而現在心魂石一開花,她就要嫁給西門雲潮了。

當初她是很喜歡西門雲潮不假,但是從秘境出來之後,巨大的疑慮讓她懷疑這裏面是不是有些問題:

秘境中,謝酒先是喜歡西門雲潮,但是後來兩個人你死我活,你殺我我殺你,這還算是愛嗎?

而她最後喜歡的,分明是司馬離。

秘境中的司馬離,無疑是愛她的。

可是對于經常出入秘境的修士來說,他們的态度,就是黃粱一夢。

沒有人會愛上一個夢裏出現的人。

就像是師尊西門雲潮一樣,雲淡風輕地将之抛在腦後。

西門雲潮讓二師兄與三師兄多去看看晏萱,第一次經歷秘境的晏萱,分不清楚真實與虛假,可是西門雲潮寵着她,讓她慢慢脫離幻境的影響。

謝酒看着這些,就想起來她第一次經歷秘境的時候,也是分不清真實與虛假。

西門雲潮将她扔進了冷池寒潭裏,他站在高處俯視着她,眼神裏是濃郁的輕蔑:

“侍劍之人,連真實與虛妄都分不清楚,要你何用?”

謝酒冷的發抖。

周身的寒意從骨縫裏滲出,幾乎将她整個人都吞噬殆盡。

她從那一刻,就徹底不再被幻境所迷惑。

因為她不想看到師尊鄙夷蔑視的眼神。

可是晏萱不一樣。

謝酒眼底發酸,幾乎落淚。

她仰頭看着危封長老:“可是師尊根本不愛我,如何又能與我成婚?”

危封長老蒼老的臉上波瀾不驚:“心魂石都證明了你們的愛情,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謝酒脫口而出:“如果不是他呢?”

危封長老的臉色沉下來。

“當年你師尊對你的教導,你全都忘了?你分不清什麽是虛妄嗎?”

“秘境中的司馬離,只是一道虛假的剪影,即便真的是魔尊,難道你要與魔尊勾結,背叛昆侖嗎?!”

他的話語重重落下!

“更何況,魔尊司馬離陰鸷殘忍,誰不知道他殺人無情!這種讓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多少人談起他的名字都瑟瑟發抖,你竟然相信他會在意一個秘境的幻覺?”

看看掌門西門雲潮,便知道魔尊司馬離根本不在乎秘境中的事情。

謝酒說的這些,只會讓她成為笑話,成為昆侖大婚的笑話!

“所以,我的意見根本不重要是嗎?”

整個昆侖裏,沒有人敢這麽對危封長老說話。

若是旁人這麽問,早就到刑堂領罰了。

危封長老深深道:“可是謝酒,這,就是你的選擇。”

“不論是當初選擇進昆侖,還是承擔侍劍之人的責任,亦或者是口口聲聲想要嫁給西門雲潮……”

“這是你早就定下的契約,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既然選擇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

“你該想想你來時的路,你有些迷失了方向。”

謝酒:“……”

謝酒的心頭恍若被巨石擊中。

她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不知道為何,謝酒心底的煩躁幾乎壓抑不住。

“砰!”

她在房間裏摔了一個瓷瓶之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怎麽變得如此……易怒暴躁?

謝酒蹲下身來,裙擺鋪開,落在碎裂的瓷片上。

……不對勁。

以往謝酒清除石蠱毒,她用來與昆侖劍的桎梏對抗,并未覺察到那種發瘋感。

可是這次危封長老不容置喙地定下她的婚事,她現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竟然是洗幹淨嫁給西門雲潮,這讓一向溫和的她出離了憤怒。

憤怒。

謝酒第一時間想到了秘境中,司馬離常常惹她生氣。

她後來問他,司馬離說,看她一直憋着不生氣,覺着她會憋傷自己,想讓她把氣撒出來,這樣對身體好。

随後,謝酒想到了同款暴躁易怒的二師兄越無刃。

以及後來鑽進牛角尖的三師兄令狐昂。

理智一旦崩斷,便會做出來很多自己不會做的事情。

比如說,謝酒摔了一個瓷瓶。

謝酒的手指尖驟然一痛。

她想的出神,一不小心将自己的手指劃破了。

“嘀嗒”。

一滴血墜落。

見到了血跡,謝酒的心頭卻更加暴虐。

她只想讓這些人都去死。

既然他們想讓她死,那麽他們就先死去。

謝酒被心頭的殺意溢滿,她幹脆提起劍,前往登天路。

登天路的修士已經夠多了,都在等她的出現。

算算時間,如果司馬離不是将秘境中的事情當做黃粱一夢,那麽他也該出現了。

……

昆侖,登天路。

往日冷冷清清的山道上,現在擠滿了修士。

這些修士都是被謝酒的挑釁給激怒了,他們想知道,是不是走過這一千級臺階,便能與昆侖的鎮山之劍昆侖劍一較高下。

到時候便将大放厥詞的謝酒臉打腫。

可是……

每踩上一級臺階便感覺到巨大的壓力,這種壓力是從昆侖之巅,往下籠罩在身上的。

而每當更上一層,便會感覺到成倍的威壓。

築基期的修士只能上一層,天賦絕佳者只能上五層,再往上便是金丹期,也只能上五層而已。

謝酒當時在昆侖宗門大比擂臺上說的話,竟然是真的。

她身為昆侖劍主,承擔的昆侖劍威壓必然比昆侖登天路還要可怕。

所以她的一擊,才是如此恐怖的一擊。

正因為見識到了昆侖登天路的可怕,好戰的劍修們就更想見到謝酒。

他們在登天路的每一層突破,都能帶來身體與神識的突破,這讓他們躍躍欲試,想要與謝酒比劍。

可是謝酒一直沒有出現。

直至今日,謝酒沉着一張素白的小臉,手中握着青木劍,便直接來了。

來挑戰謝酒的人很多,來一個被她砍翻一個。

不到兩個時辰,登天路上躺着哎呦呻吟的修士就摞了一層。

現在,誰都看出來了:

“謝酒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她好像是在發洩?”

“謝酒有什麽不滿意的?你們看今天的消息了嗎?昆侖向蓬萊訂了世間最為華麗的婚服,可見對昆侖掌門與謝酒大婚的重視。”

“師徒戀成真,這應當是美事吧!”

謝酒砍累了。

憤怒的情緒消失不見。

她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麽呢?

她身處昆侖,剛才她借助了昆侖劍的力量,幾乎與昆侖劍人劍合一。

昆侖劍力量的釋放,帶走了她的憤怒,這種感覺,讓她想起給二師兄和三師兄解毒的時候。

那時候,她便是這樣渡走石蠱毒到自己身上。

謝酒這樣繼續憤怒下去,是不是才是石蠱毒的最終目的呢?

謝酒霍然站起身來。

不對,石蠱毒……是不是根本沒有解開!

也許……痊愈是假象。

她現在必須要見到二師兄以及三師兄,才可一探究竟。

有人坐在謝酒身邊,輕笑道:“怎麽,我剛來,你就要走?”

謝酒的瞳孔一縮。

她擡手,一道靈氣籠罩住兩個人,隔絕了其他人的探聽與窺視。

她緩緩坐下來,轉頭看向身邊這個戴着銀白面具的白衣人。

“……司馬離?”

“不是你喊我來的嗎?現在怎麽反倒是很是驚訝。”

司馬離到底還是來找她了。

他聽懂了她那日在比武臺上的暗示。

謝酒垂下眼睫。

司馬離的聲音裏帶着笑意:“你要如願嫁給你的師尊了,祝賀你。”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問他:“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身為魔尊,是将這秘境當做黃粱一夢,還是……

便在此刻,有人輕聲喚她。

“謝酒,過來。”

謝酒:……

是師尊西門雲潮的聲音。

高大的身影站在遠處,他遙遙看着謝酒,清冷的面容上展現出多年未見的淺笑。

謝酒緩緩站起身來,不動。

刑堂的人果然在監視她,或者說,西門雲潮也在注視着她。

她剛與魔尊司馬離見面,西門雲潮便出現了。

謝酒的身形有些僵硬。

魔尊出現在正道大本營這裏,極為危險,他得趕緊走。

“走……”

謝酒的聲音極為細微。

司馬離沒動。

西門雲潮走過來,他的氣息恍若冬日松雪,溫柔地包裹了她。

“快要大婚了,你亂跑什麽?”

他看向司馬離,輕聲道:“魔尊應當知道,你是帶不走謝酒的。”

“她不肯離開我,也不肯離開昆侖,現在,她要嫁給我了。”

司馬離的銀色面具流光萦繞。

他亦是站起身來,帶着些無所謂:“我本以為昆侖登天路上對我設了局,想要殺了我。”

“現在看來,不過是西門主座想要秀一秀恩愛罷了。”

“罷了,到時候你們兩位大婚之時,我魔宮定然送上賀禮。”

他看也沒看謝酒,從謝酒的身邊擦肩而過。

謝酒心頭酸楚。

她想要說什麽,西門雲潮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真的打算背叛昆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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