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蝼蟻
14 蝼蟻
朝堂上的事,宋瀾像是心裏有數,并不着急。
他剛出了瑤光殿,廖華就一臉着急地尋過來:“陛下,梅少傅醒了。”
“當真?”
宋瀾心裏歡喜,便要趕着去昭陽宮看望,卻見廖華有些欲言又止。
宋瀾頓足:“廖華,你這一句話說不完要拆成八句說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廖華再不敢支支吾吾,忙道:“卑職不敢,梅少傅是醒了,但不知什麽原因,好像生了些氣,不肯留在昭陽宮,讓東明收拾東西搬回了癯仙榭。”
“哦?”宋瀾有些不解,“誰惹他生氣了,段紙屏麽?”
“南诏世子一同去了癯仙榭,盯着宮人熬完了藥才出的宮,應該不是世子。”
宋瀾越發不解:“那能是哪個不長眼的。”
不長眼的宋瀾帶着滿肚子疑惑跋涉到了癯仙榭門口,卻破天荒地被東明攔住了。
東明恭恭敬敬:“陛下,我家主君說他身體不适,已經睡下了。”
“少傅身體不适,朕才來探望,小東明,你怎麽回事?”
東明鼓足勇氣,無視宋瀾充滿震懾性的目光,一本正經:“我家主君說,他不想見您!”
宋瀾好像意識到那個惹梅硯生氣的“不長眼”的人就是自己了。
宋瀾招了招廖華把東明拉開,自己進了癯仙榭,梅硯自然是沒有睡下的,正倚在床邊發呆,一雙杏眸裏全是冷意,臉色也說不上多麽好。
Advertisement
外頭的動靜他早就聽見了,他心裏氣宋瀾枉顧人命,竟不肯與他多說,只冷冷道:“你出去。”
宋瀾沒出去,也沒再往前,臉上的乖戾退下去,換了些讨巧:“少傅怎麽這麽大的火氣,一聲不說就自己搬回來了,是朕哪裏得罪了少傅?”
他們兩人之間,其實早就已經不适合用“得罪”這個詞了,宋瀾之所以這麽說,是他看得出來梅硯的确是很生氣,卻又不知他在氣什麽,即便是前些時候他戲弄梅硯,梅硯也至多是冷下臉,從沒有過這樣的時候。
梅硯終于擡眼看他,見宋瀾正站在門邊,屋裏有些暗,看不清神色,身形卻修長挺立,他收回目光,暗自感嘆這人終究不是當年的少年了。
“陛下別叫臣少傅。”
宋瀾最看不得他這般冷言冷語,話說到這裏,耐心也被消磨沒了,便忍不住走近,伸手掐了梅硯的下巴,“梅景懷,你這又是在鬧什麽?”
梅硯掙紮不開,還是往後退了退,“陛下殺伐果斷,做事雷厲風行,一條人命說棄就棄,全不管君臣之律。臣教了陛下五年,陛下學成了這般?”
出乎意料地,宋瀾低頭笑了笑,扼着梅硯的手也松開了。
這次輪到梅硯一愣,什麽毛病?
“少傅啊少傅,你這一病半個月,消息倒是很靈通,枉費朕在朝堂上應付那些老匹夫的時候心裏還一直記挂着你的病了。”
他不肯把話說明白,梅硯也不肯細問,側過臉去不肯看他。
自己這個太子少傅,果然當的很失敗。
宋瀾已然知道梅硯是在為了那個言官的死生氣了,這次他卻沒認錯,也沒多解釋。
“少傅,你別總是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朕是你的誰,由得你這般動氣?”他起身,又低頭笑了笑,“少傅這般,是和自己過不去罷了,何必呢?”
他推門走了,梅硯的火并沒消,心卻涼了大半。
——
進了五月天便熱起來,石榴花開的如火如荼,有宮人搬了兩盆好看的放在宋瀾寝殿裏,廖華從外面進來的時候,見宋瀾正盯着那石榴發呆。
帝王年輕,眉目生的好看,唇紅面白,修朗勝玉。
廖華做禮:“陛下。”
“嗯。”宋瀾應了聲,不再看那窗邊的盆景,回過身來,“問過了?”
廖華點頭稱是:“東明說梅少傅喝了南诏世子兩副藥,早已經不再發熱了,昨天夜裏南诏世子又進宮把了次脈,病已經大好,就是身子還虧空,不好停了藥。”
宋瀾又“嗯”了聲,段驚覺這手醫術果真是名不虛傳,早知道梅硯會一病半個月,他該早些傳段驚覺進宮的。
眼見宋瀾就要去上朝,廖華終忍不住問:“陛下,東明說梅少傅的病是好了些,可人還生着氣,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宋瀾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剛要邁出門的腳就收了回來,挑眉問:“他不肯信朕,疑心朕濫殺無辜,朕還生氣呢,你要朕去哄他不成?”
他的臉色确實不怎麽好,說這話的時候冷冰冰的,廖華一時噤了聲,心裏卻忍不住琢磨:聽陛下的意思,似乎是那言官李詹的事有什麽隐情,這次是梅少傅誤會了陛下。
廖華的猜測沒過多少時辰就得到了驗證。
這日的早朝上,吏部尚書沈蔚遞了一張奏疏,上頭密密麻麻都是李詹的“豐功偉績。”
“陛下,臣昨日奉命去查言官李詹的履歷,不查不知道,一查……咳,吓死個人。此人履歷上寫的是潤興元年科考入仕的,在禦史臺無甚功績,但也無甚疏漏。臣原本以為至此再無可查,不想查李氏朝官的時候發現一人,同樣姓李名詹,這人卻是天順十五年封蔭入仕的,曾在戶部任職,不到半年就貪墨了三千兩銀子,又為着掩人耳目謀害了兩個同僚的性命,因此被革職查辦。”
有人唏噓,有人沉默,有人冥思苦想了一番當年有沒有一個叫李詹的人。
官職太小,沒想起來。
昨日被呵斥過的蔡華敬不長記性,插嘴:“同名同姓者甚多,沈尚書總不能因為前頭有個同名之人犯過錯事,就牽連到後頭這忠心耿耿的言官吧?”
宋瀾冷眸瞥他一眼,蔡華敬縮了縮脖子。
沈蔚又道:“非也,若真是同名同姓的兩個人,倒不至于拿到朝堂上來說,偏偏蔡大人口中的這兩個人,恰恰是一個人。”
是一個人?
那便是說這個叫李詹的早年蔭蔽封官,被革職查辦以後又通過科舉入仕,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衆人不信,這事不論從戶籍還是從科考上來說都很荒唐,莫不是沈蔚搞混了吧?
孟顏淵早已經有些沉不住氣,擡手要了沈蔚手裏的奏疏過去看,卻見那李詹的戶籍名錄年齡等信息都對得上,竟真的是一個人?
“當年李詹被抄家,事後又判了流放,怎麽會改頭換面回到盛京?還這樣參加了科考?”
宋瀾一直沒做聲,只托着下巴看自己這群臣子來回叫板,看到這會兒才覺得熱鬧,笑道:“他能不更名不改姓再度入朝為官,自然是有人助他,當年李家有爵位乘襲,家底又厚實,這李詹是個機靈的,趁着朕登基的漏洞籠絡官員,堂而皇之地回來,自然不是他一個人的本事。”
沈蔚手裏的奏疏他都不曾看過一眼,說起這事來卻如此清楚明了,自然是早就心裏有數,一衆朝臣忍不住咂舌,想起那言官撞死時的場景,又想起昨日宋瀾退朝時說的那番話,不由地暗暗心驚。
他們終究還是小瞧了這個年輕的帝王。
宋瀾冷眼将衆人的反應收入眼裏,又漫不經心問:“沈卿,李詹身後的人可查到了?”
沈蔚點點頭,恭答:“回陛下,查到了,乃是安平伯爵府收了李詹的銀子,暗中打點了去歲科考的官員,沒讓他們查李詹的身份文牒,又買通了考場上的兩個監考,助他通過了科考。”
安平伯是從前上柱國徐玉璋的外甥。這一家從前沒摻和徐玉璋的事,徐家敗落時便躲過一劫,宋瀾登基以後雖給他們留了爵位,卻罷了他們家的官,不想他們還能插手科考的事。
事已至此,衆人便陡然明白了,原來這叫李詹的言官的的确确是死有餘辜,他們這位殺伐果斷的皇帝陛下并沒有枉顧人命。
但這事仍然讓人覺得蹊跷,靜了片刻便有朝臣問:“這安平伯竟然是有野心的,只是那李詹并非是個有才學的人,即便讓這人入了朝堂,也興不起什麽風浪,不還是一頭撞死在了這大殿上?這安平伯費了這麽大功夫,圖什麽?”
宋瀾看了一旁沉默的孟顏淵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圖什麽?”
帝王起身,頭上的珠冕映在晨光下,璀璨奪目。
“諸卿昨日還指着朕的鼻子罵朕是個昏君,這會兒就忘了?”
那安平伯将李詹的履歷遮掩得很好,事情又過去許多年,若非沈蔚這般有能耐的人絕查不出來。先前那李詹死谏宋瀾與梅硯一事,後來宋瀾放任人撞死了,一衆朝臣便開始指責宋瀾的不是。
死了一個李詹沒什麽要緊,能宋瀾身上抹黑便行了,他才登基一年多,根基不穩,這樣的黑抹不上幾次就完了。
這一次,徹底沒人敢置喙了。
宋瀾懶得搭理那安平伯一家,将事情交給了沈蔚和大理寺嚴辦,就這樣散了朝。
這兩日的太陽似乎都很毒辣,宋瀾從瑤光殿出來,在日頭底下眯起眼。
确如梅硯先前所說,徐玉璋雖然死了,但他留下的隐患不是一般的多,那多年默不作聲的安平伯只是其中一個,而像李詹一般的蝼蟻之輩,不知還藏了多少。
千裏之堤毀于蟻穴,他其實後怕極了。
他做太子的時候被先帝看得太緊,可用之人少之又少,雖在梅硯的助力下稍稍培養了些勢力,但那遠不夠他順利登基。
若不是先帝死得突然,他實則應該多等幾年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