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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竹江小區601室。

看着從門外走進來的身影, 姜尚奇驚喜地喊道:“姐姐！”

姜之衍聞言趕緊從裏間走出來，一見到姜栩年也笑了:“回來了？還沒吃飯吧？正好，你媽今天做了紅燒肉。”

與此同時李微也從廚房探出頭, 難得今天對姜栩年的到來沒有表現出異樣，反而平和地說:“都洗洗手, 準備吃飯了。”

吃飯期間最高興的要屬姜尚奇了，他一直悄悄觀察着姜栩年，一見她碗裏的菜沒了趕緊又給她添上:“姐姐你多吃點, 你看起來比樓下的楊阿姨還要瘦。”

姜栩年朝他笑笑:“你也要多吃。”

姜尚奇驕傲地說:“當然了, 我現在都不挑食了。”

姜之衍笑道:“要一直保持，不能只有姐姐在的時候才這樣。”

姜尚奇:“知道啦。”

他說完像是故意表現似的，一鼓作氣把碗裏的飯吃完了，李微見狀說:“你不是想和軍軍分享新買的玩具嗎？去吧。”

姜尚奇十分開心:“好的，謝謝媽媽！”

他說完迫不及待拿着玩具要出門，姜栩年看着他小小的背影, 忽然喊道:“奇奇。”

姜尚奇回過頭:“怎麽了姐姐？”

姜栩年朝他張開雙臂:“過來, 姐姐抱抱。”

姜尚奇于是邁着小短腿，一頭紮進了她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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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學習。”姜栩年抱着他，“別惹爸媽生氣。”

姜尚奇乖乖點頭:“我會的姐姐。”

姜栩年又抱了一會才松開手，寵溺地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去吧。”

姜尚奇離開後, 房間裏只剩下三個大人，李微先開口:“說吧，發生了什麽事？”

“我……”姜栩年低着頭, 說得有點艱難，“我和少渝要離婚了。”

姜之衍其實隐隐地有這個預料, 此刻聽她說了出來，不由嘆了口氣:“看來新聞上報道的都是真的？”

“不是你要和他離婚, 是他要和你離婚吧？”李微冷聲問。

姜之衍皺眉:“現在問這個幹什麽？那意思還不是一樣？”

“怎麽能一樣？”李微瞪了他一眼，“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就反對，結果她不聽，非要一意孤行，現在好了吧？”

她說完又看向姜栩年:“你也不想想，孟家是什麽背景，孟少渝又是什麽樣的人，他可能喜歡你嗎？”

“是，怪我太愚蠢，一意孤行要站到不該屬于自己的位置，所以活該現在摔得很慘。”姜栩年邊說邊擡頭看着她，“這個結果你是不是很滿意？”

李微先是一愣，随後怒氣沖沖地瞪着姜之衍:“你聽聽，這就是她跟我說出來的話。”

“她心情不好……”姜之衍示意她別激動，然後輕輕拍了拍姜栩年，“沒關系，離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誰能保證這一生做的每個選擇都是對的？就當及時止損，過去了就好了。”

李微冷笑:“你就慣着她吧，她當初既然敢和孟少渝結婚就應該料到會有這一天，自己有幾斤幾兩還不清楚嗎？”

姜之衍忍不住道:“你少說幾句行不行？”

李微:“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媽。”姜栩年忽然喊了她一聲，“我是你親生的嗎？”

李微一時錯愕:“你說什麽？”

姜栩年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是不是你親生的？”

李微再度看向姜之衍:“你聽聽……”

姜之衍笑着打圓場:“栩栩，今天咱們……”

“你知道我第一次有這個念頭是什麽時候嗎？”姜栩年擡眼看着李微，“八歲。”

李微怔住了。

“答案是肯定的，也或許是否定的，對于小時候的我來說，每當想到否定的答案心裏都會很難受很難受，但随着漸漸長大，直到現在……”姜栩年看着她，滿眼倔強，“我寧願不是你親生的，因為沒有你這樣當母親……”

話未說完，李微一巴掌甩到了她臉上。

姜栩年被打得偏過了頭。

姜之衍憤怒道:“你是不是瘋了！”

李微指着姜栩年質問他:“她居然還怨起我來了，這一切難道是我的責任？是我的錯嗎？！”

姜之衍忍無可忍吼道:“那也不是她的錯！你看看她的臉，你看不到嗎！是她自己願意的嗎？是嗎！”

李微渾身發顫，下一刻直接開門走了出去。

姜之衍疲憊地摘下眼鏡，然後勉強安慰姜栩年:“栩栩，別跟你媽置氣，你當然是我們的親生孩子了。”

“那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姜栩年一下子哭了出來，然後指着自己臉上的疤，“別人都因為這個不喜歡我，但她不是，我漂亮的時候她也不喜歡我，我永遠是被她忽視的那一個，她只喜歡……”

姜之衍顫聲道:“不是的栩栩，你媽媽她……”

姜栩年泣不成聲:“我本來以為我已經不在意了，可剛才那麽說的時候心裏還是很難受……她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生下我？是因為我從小跟着奶奶嗎？可明明把我送回去的也是你們……”

姜之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栩栩，是爸爸不好，在你們很小的時候因為工作原因疏于照顧，但是你媽媽她……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還是很關心你的……”

姜栩年擦掉眼淚，搖搖頭:“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別說傻話。”姜之衍拍拍她的背，“爸知道你和少渝離婚了心情不好，但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是你的後盾。”

姜栩年吸了吸鼻子，之後開始低頭翻包，好一會，翻出一張銀行卡出來，她把卡放在桌上:“爸，這個你留着。”

“什麽？”姜之衍問。

姜栩年說:“剛結婚那時候少渝給我的，密碼是我生日，這幾年他會定時往裏面存錢，但我不知道多少，沒查過。”

“那你還給他。”姜之衍嚴肅地說，“咱不要這種人一分錢。”

“那怎麽可能呢。”姜栩年自嘲地笑道，“人都失去了，錢當然得留下了，爸，你拿着，該花就花，他給我的，那就是我的錢。”

“栩栩。”姜之衍遲疑地看着她，“你要不搬回來住吧？”

姜栩年搖搖頭:“你不用擔心我，你把媽和奇奇照顧好就行，自己也多注意身體。”

姜之衍不知為何有種不安的感覺，但又不知從何而來，于是說:“那你以後沒事常回家看看，奇奇天天都盼着姐姐回來呢。”

姜栩年只是笑笑，最後說:“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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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豆的情況目前來看很不錯。”醫生小姐姐笑道，“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病症，是只健康的小貓。”

面前的小奶貓和剛遇見那天比已經完全變了個樣，毛茸茸的又幹淨又可愛，姜栩年愛不釋手地抱在懷裏，它也不亂動，就靜靜地窩着讓她抱。

小姐姐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歡小貓，因此笑着提議:“要帶回去養嗎？”

姜栩年頓了一下，搖搖頭:“我……不太方便。”

小姐姐善解人意:“那就放這裏，想看它的時候随時可以過來。”

“麻煩你了。”姜栩年笑了下，“對了，我上次預存的費用夠嗎？不夠的話……”

小姐姐忙道:“夠了夠了，那些錢養我這一屋子的貓都綽綽有餘，您就放心吧。”

姜栩年又看向福豆，它舒服地眯着眼睛，片刻後揚起腦袋在她掌心蹭了蹭。

“你這麽可愛。”姜栩年愛憐地摸着它，“希望能被很多人喜歡。”

小姐姐在旁邊說:“肯定的。”

離開寵物醫院後，姜栩年打了個電話給林雲延，卻得知對方不在京州。

“我被領導安排來關清這邊交流學習。”林雲延在電話裏笑着說，“要下個月才能回去。”

姜栩年“哦”了一聲:“我也沒什麽事，就……”

“你肯定有事。”林雲延溫和地打斷，“和孟少渝有關嗎？”

沒等姜栩年回答，他緊接着又說:“栩栩，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沒關系，你先照顧好自己，我看能不能提前回去，到時候延哥幫你出主意。”

姜栩年勉強笑道:“我沒事的，你好好工作吧。”

林雲延笑了聲:“那我挂啦？”

姜栩年攥着手機:“……好，延哥，你……保重身體。”

林雲延那邊應該是和誰在說話，不知聽沒聽到，下一刻通話就斷了。

彼時姜栩年正站在馬路邊，忽感有細密的水珠滴到臉上。

她仰起頭。

原來是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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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河咖啡館。

小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楊峤正準備關門，這時玻璃門從外面被推開，一個纖瘦的身影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要……”他話未說完愣了一下，随後走過去看着來人，“你是……栩栩？”

姜栩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頭，表情不太自然地問:“小姨在嗎？”

五分鐘後，楊峤端着一杯花茶從後廚走出來，大廳頂燈已經關了，只留幾盞壁燈，周圍沒有別的客人，姜栩年依然選擇坐在角落位置，微黃柔和的光線落在身上，從後面看起來她的背影是落寞和蕭瑟的。

“你小姨在瀝城還沒回來。”他把花茶放在姜栩年面前，語氣溫和，“你跟她要說的事，跟我也能說。”

姜栩年遲疑着:“我……”

楊峤溫聲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姜栩年握着花茶杯，溫熱的觸感讓她手指瑟縮了一下，她知道這些事情不該和楊峤說，事實上哪怕對面坐着的是李徵，她過來的目的也僅僅是想看看她，而不是為了說什麽。

然而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的氣氛太容易讓人放松了，楊峤溫和的聲音就像個久違的朋友，她卸下心防，斷斷續續把事情告訴了他。

楊峤依然面帶笑容:“你是不願意離婚，還是不願意離開他？”

姜栩年垂着眼眸:“不是一樣嗎？不離婚就不用離開他了。”

楊峤笑着搖頭:“當然不一樣了，不離婚是你不願意結束這段婚姻，這個婚姻裏的另一半可以是孟少渝，也可以是別人，但不願意離開他就僅僅是因為他這個人，換了別人就不行，所以你好好想清楚。”

姜栩年沉默了片刻:“可對我來說就是一樣的。”

“那你應該是不想結束這段婚姻，甚至想用婚姻綁住他。”楊峤嘆了口氣，“要是這樣的話那就錯了，他不喜歡你，無論你用什麽方式都綁不住他，只會讓結果更加糟糕。”

姜栩年低着頭沒吭聲。

“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楊峤壓低了聲音，“你小姨也不喜歡我。”

“她不喜歡你？”姜栩年十分錯愕，“那你為什麽和她在一起？”

楊峤笑了起來:“你看，你潛意識裏的認知就是每個人都應該和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那怎麽到自己身上就無效了呢？”

姜栩年一時無言以對，過了會問:“那……你喜歡小姨嗎？”

“喜歡啊。”楊峤笑着挑了挑眉，“你是不是看我們還挺好的？”

姜栩年點點頭:“我以為我小姨是不會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的。”

楊峤靠着椅背笑道:“她對我也不能說不喜歡吧，但不是……特別喜歡，她在我這裏是自由的，我不會用任何東西企圖綁住她，如果有一天她對我的這點喜歡也沒了，那她随時可以離開，我會祝福她和自己更喜歡的人在一起，這就是我們能和諧相處的原因，反過來說，我要是有一點逼迫她的行為，那早就不歡而散了。”

姜栩年聽了若有所思。

“你的情況或許和我們不同，但道理都差不多，喜歡這個東西是美好的，它如果讓你感到痛苦那就及時放手，別跟自己過不去。”

“人生是一條單行道，一直依靠着別人走終究不行，只有自己勇敢大膽地往前，這樣才能不懼任何人棄你而去。”

姜栩年陷入沉思，許久都沒有說話。

楊峤最後擡手拍拍她的肩膀，像個長輩一樣勸慰:“別害怕，未來的路還長，總會有一個人，視你如珍寶，毫無保留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