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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恢複高考後的首次高考, 考場裏的人形形色色，各個年齡段的都有。

有挺着肚子來高考的孕婦，有滿臉風霜的中年男人, 有白白嫩嫩的少年。

但林婉清知道，這些人全都不超過三十五歲，那滿臉風霜不過是這麽多年苦難的縮影。

她看了看手上的鐘表, 距離考試開始只剩下了十分鐘, 她深呼吸幾口氣。以前的她是怎麽也想不到, 自己會有一天坐在一九七七年的高考考場上。

在慎重的氣氛中，監考老師終于帶着試卷走了進來。

這一場考試歷經了兩天, 這兩天周家人和往常一樣，就害怕讓林婉清感受到緊張的氛圍。等考試結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也沒問林婉清考的怎麽樣，只是準備了好些菜，慶祝考試順利結束。

飯桌上放着一盤子巴掌大的螃蟹，顏色鮮豔，形狀飽滿。林婉清見着有些驚喜, 擡頭問周正白：“怎麽找來這麽大的螃蟹？”

陽城本來就不靠海，現在又是冬天，早就過了吃螃蟹的季節，現在能找着這種品相的螃蟹更是難事。

周正白笑着将她按在了座位上：“我有個同學家裏是島市的, 他們家就在海邊, 上個月留了些螃蟹凍住了。我特意找了他要了一些。”

上次吃魚的時候, 他就看出林婉清對這些海鮮很是喜歡。他想起當初上大學的時候, 有個同學家裏就是靠海的，他們家人還經常給他郵一些冷凍的海鮮。

他想着魚什麽的好得, 但這螃蟹在內陸倒是不怎麽好得。現在林婉清高考結束，他準備些稀罕物，也能讓她高興高興。

林婉清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确實對螃蟹這類的海鮮很喜歡。只是她從沒有說出來過，沒想到周正白竟然歪打正着了。

其實說起來，她的空間裏有許多海鮮，但她卻不能拿出來。現在周正白給她弄來一些，倒是也可以解解饞。不過，等她上了大學，就能找到正當借口把空間裏的東西拿出來了。

周正白做到了一旁，有些慚愧地說：“婉清，現在不是吃蟹的季節。這些螃蟹不是最鮮美的，你湊合着吃。等下次，我給你找更鮮美的。”

林婉清拍了拍他的手，語氣溫柔地說：“這已經很好了。”

看着小兩口恩愛的模樣，徐珍和周凱對視一眼，兩雙眼裏都是笑意。周正紫在一旁嘻嘻地笑，看着桌子上的東西，又從椅子上蹦了下來，笑着喊：“我去拿醋！”

徐珍笑着說了一句：“這丫頭！”又看向林婉清說，“婉清，鍋裏還有許多螃蟹呢，今天能讓你吃個夠！”

周凱對此有不同的意見：“這螃蟹寒涼，還是少吃為妙！”

徐珍瞪了他一眼：“又不是總吃，偶爾多吃一點能有什麽影響？”

林婉清和周正白對視一眼，眼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周凱雖然這樣說着，但是吃螃蟹的時候依舊把自己扒出來的黃都給了徐珍。徐珍吃着自己手裏的，又吃着碗裏周凱扒出來的，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周正白也給林婉清扒着螃蟹，只是林婉清雖然喜歡這些，但她知道這東西不能貪多，吃了兩個便也不吃了。

看着兩只手都沒有螃蟹大的周正紫，林婉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了點周正白的胳膊，擡了擡下巴，讓他看看周正紫。周正白的臉上毫不意外地也多了幾分笑意，然後将手裏的蟹黃都放到了周正紫的盤子裏。

周正紫瞪大了眼睛，随後甜甜地對着林婉清說了一句：“謝謝嫂嫂！”

周正白沒忍住，笑着說了一句：“合着我就是個剝蟹小工啊！”

林婉清和周正紫同時點點頭：“對啊對啊！”

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吃過飯後，徐珍指揮着周正白把剩下的螃蟹蒸了出來，讓他裝起來給林德他們送過去。

“這老林和老劉真是倔啊！說什麽都不來一起吃，我只好給他們和親家外公親家外婆留了一些。”

這麽些時日了，周家和林家兩家人已經熟悉起來了，徐珍已經可以開口叫他們老林老劉了，林德和劉秀英他們也是如此。

林婉清笑着說：“我爸媽他們就是這樣個性子。”小心謹慎，生怕他們自己為她惹了什麽麻煩。

嘆了口氣又說：“他們對我這般好，以後我是要好好報答的。”

徐珍點頭：“可不是，做人子女的就應該這樣。”

這年高考是在成績出來之前填志願，林婉清只選了陽城大學。陽城大學是東北最好的大學之一，離家裏還近。如果她願意，每天下課回家住都是可以的。

對此，周家和林家沒有一點反對，反而還樂的林婉清在陽城大學上學。這人在跟前上大學，總比去外地，一年一年見不着面的好。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在到出成績的這些時間裏，林婉清沒有緊張，反倒拿着自己的畫本，經常出門采采風。

周正白工作忙，這些天經常加班，下班的時候都已經晚上了。所以，陪林婉清更多的還是周正紫這個小朋友。

林婉清的手握着鉛筆，三下兩下就構建出了基本結構，慢慢地在上面塗塗畫畫，一副小樓春柳圖就基本形成了。

周正紫睜大了眼睛，嘴巴做出哦的形狀，感嘆地說：“嫂嫂，你好厲害！這個小樓和柳樹的景明明就在眼前，可是眼前的卻這麽普通，你畫出來的就這麽、這麽好看！”

她說不出來是什麽感受，但她就覺得林婉清畫上的更加好看。

林婉清笑笑：“我只是處理了一些小問題，讓畫面看起來更和諧了。”

周正紫一臉崇拜地看着林婉清，軟軟地說：“以後我也能像婉清姐姐這麽厲害就好了。”

她捏了捏周正紫的小臉蛋：“當然可以了，每個人都可以很厲害，只要你肯努力。”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

“李柔，你是不是就是見不得我好！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同意，你只喜歡你那個被送走的女兒。你要是不喜歡我，當初你為啥把我生下來？”

林貝的聲音歇斯底裏，像是心裏積攢了許多的不滿。

李柔眼裏含着淚：“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只是不想讓你往火坑裏去，怎麽就是見不得你好了呢？”

“我好不容易找着個喜歡的人，結果你又不同意，你說，你這不是見不得我好還是什麽？”林貝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之前想要算計周正白的事情不能說。

李柔流着淚說：“那個李猛是個死了老婆的鳏夫啊！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怎麽能嫁到他家去呢！”

“鳏夫怎麽了？”林貝扯着嗓子喊，“他對我好，給我穿好的吃好的，我想嫁給他怎麽了？”

“你你你——”李柔指着林貝半天沒說出話來，眼瞅着就快撅過去了，牛芳趕緊摟住她的肩膀，扶着她坐了下去。

牛芳給她順順氣，轉頭看向梗着脖子，一滴淚也沒掉的林貝，心裏覺着這孩子實在是心冷。但她到底是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說一句：“林貝，你少說點吧，看把你媽氣的。”

她們的吵架聲沒有收斂，門口湊了很多人。

“這李柔平時對她家姑娘多好啊，怎麽這姑娘這樣呢。”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李柔也是不容易啊。”

聽着這些刺耳的話，林貝心裏的委屈膨脹地像個氣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李柔的一句話直接戳破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

“林貝，我對你哪裏不好？我對你和林寶一視同仁，他有的你都有，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他有的我都有？”林貝的眼淚像斷了弦的珍珠一樣，簌簌地往下落，偏偏聲音卻依舊清晰，一字一句地說，“在家裏的時候，他多吃的是肉，我只能吃肉湯。他的衣服都是好料子，我只能用他剩下來的料子做衣服。我和他一起在家裏的時候，被你們指使幹活的也總是我。”

“你們要是真大光明地說你們重男輕女也行，偏偏還特別虛僞地說對我和林寶一樣，你們就是這樣一樣的嗎？”

說到最後，林貝的聲音已經接近怒吼了。

李柔愣怔在原地，她從不知道林貝心中竟然是這樣想的。

“胡咧咧什麽？”林大強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大怒，“林貝，你就是這麽對你媽說話的？我平時教你的那些禮義廉恥，你都不記得了？”

“林大強！”誰料他壓根都沒想到，林貝竟然連他都不怕了，直呼其名，“我已經忍你很久了！從前我一直以為你比我媽對我更好，結果你才是那個奸詐小人！你不就是為了名聲，表面才對我好的嗎？啊？之前你和文高昂她姐競争幹事，不還是說什麽她姐還得結婚生子，用這樣爛的借口，才打敗了她姐嗎？你就是個小人！”

這話聽的林婉清都驚呆了，她拿着畫本，看着不遠處的情景，不知道林貝怎麽突然就變成這幅樣子了。

她之前雖然沒和林貝有過太多的接觸，但一次兩次地也能看出，林貝就是一個天真地有點愚蠢的女孩。

突然這麽勇了，她還有點不可置信。

“嫂嫂，那邊在幹什麽呀，怎麽鬧哄哄的？”周正紫皺着眉頭問。

林婉清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就是在吵架而已。”說完，她就帶着周正紫繞路回了家。

第二天，她就聽徐珍說林貝直接把林大強舉報了，說林大強重男輕女，升職手段卑劣。只是林大強表面功夫做的不錯，他的那些直屬上級力保他，這才沒讓他丢了“來之不易”的幹事職位。

不過，林貝就沒這麽幸運了。她在林家被當成了透明人，林大強就不用說了，就連李柔和林寶都不理她了。

她抿着唇，心裏對他們更加怨恨了。

不過，她想着，高考成績馬上就出來了，等錄取通知書下來的，他們都得搶着對她好！

林貝如此的自信，完全沒想過自己真的落榜了，以後應該如何自處。

此時的林老太太也要上了返程的火車，不過她身邊跟着好幾個人，有兩個老太太，有三個年輕的小夥子，她一個人滿臉猜測，嫌棄地看着他們幾個。

在老家這麽多天，村裏人知道她兒子現在是幹事，深受領導重視，大孫女是廠長的兒媳後，她就一直被人吹捧着。

從沒有這種待遇的她瞬間就飄上了天，暈頭轉向地就答應帶着幾個村裏人一起去陽城，給他們找幾個體面的工作。

等她到了車上就後悔了，大孫女還沒認回來，要是回去露餡了可怎麽辦？

不過，她在心裏暗暗地想，等她到陽城，這高考成績肯定也下來來，那林婉清肯定也能認回來了。

想到這裏，她的心也更安定了，絲毫沒有看到那幾個年輕小夥子看向她時眼裏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