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安慰

第56章 安慰

對于因為自己來過而導致姜乞兒和梁鳳卿吵翻的事情, 崔帏之全然不知。

他頂着醉酒,摸索着回到家,發現府內靜悄悄的, 仆從們要麽都在各自的地盤忙着自己的事情,要麽都回房間內躲懶去了。

溫澹禦下極嚴,不許仆從當值期間喝酒鬧事賭博偷東西, 一旦發現, 立即打出, 但當閑時,也縱着仆役偶爾躲懶,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只要不是因為偷懶耽誤了手頭的差事, 都還好說。

崔帏之扶着額回到自己的房間, 發現侍女仆從大部分都在外間站着,崔帏之經過他們身邊時,見他們穿的少, 便随口道:

“夜間風大, 穿嚴實些,若有衣裳破了壞了不夠穿的,盡管報到管家處,讓管家統一再制時令衣裝。”

仆從們自然喜不自勝, 連聲應是。

崔帏之沒在意, 閃身進了屋。

屋裏也很安靜, 只有燭火哔啵,崔帏之頭暈暈的, 走到裏屋,見喬雲裳背對着他坐在貴妃榻上, 側倚着小幾不只在幹什麽。

夜間即将就寝,他便不似白日那般層層疊疊穿着裹着,屋內又不像外間那般冷,喬雲裳便只穿了一件輕薄的淡紫色藕絲衫子和粉白柳花裙,裙擺及地,紅色的發帶松松挽着腦後的頭發,搖曳至腰間,顯地他側臉格外溫柔。

他側倚時,燭火透過輕薄的衣衫,勾勒出喬雲裳纖細柔韌的腰線,崔帏之喝了酒,看見眼前這副景象,壓抑已久的欲望不知為何,又蹭的一下冒了出來。

他踉跄幾步,借着酒勁兒順勢坐到貴妃榻上,還未坐穩,就伸出手,攬抱住了喬雲裳的腰,随即将臉埋進喬雲裳的脖頸,深深嗅了一下喬雲裳身上的香味。

喬雲裳專心做着手上的針線活,沒料到他會突然進來,被崔帏之的動作吓了一大跳,心髒砰砰跳,身形僵硬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他深呼吸幾下,慢慢軟了腰身,靠近崔帏之懷裏,任由崔帏之粗暴地扯開他的藕絲衫子,在他裸\露的肩膀上親了幾口:

“你別扯我衣服。”喬雲裳嗔他一句:“大娘子今兒才給我買的衣裳。”

“壞了我賠你。”崔帏之的吻一路從他的肩膀落到後頸,掌心更是不安分地在他的腰上亂摸,指尖嫌棄裙擺準備探進大腿內側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被酒精泡發的神經猛然清醒,倏然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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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喬雲裳動了動肩膀,不滿崔帏之喝了這麽多酒才回家,于是不陰不陽道:

“虧還知道我是誰,就這樣悶不吭聲地闖進來亂摸,我還以為你醉酒,把我當成萬花樓的小倌了。”

“怎麽會呢,”崔帏之把佯裝生氣的喬雲裳抱過來,将喬雲裳攬進懷裏,搖尾巴一般用臉拱着喬雲裳的脖頸,像極了一只撒嬌的大狗:

“娘子清醒了?什麽時候清醒的?”

“.......一個時辰前,”喬雲裳已經不太記得這幾天的事情了,問:“我怎麽會在這裏?你把我帶回崔府的?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半個月前回來的。我那天回來,發現娘子一個人在雨中淋雨,便将娘子抱回家了。”崔帏之道:

“給娘子洗澡時,發現身上有不少傷痕,究竟是何人所留下的?那人到底對娘子做了些什麽?”

喬雲裳:“...........”

半個月前的記憶又随着崔帏之的描述再度湧進腦海,喬雲裳身體一僵,臉上的笑意也不禁緩緩落了下去。

他忽然覺得難受起來,看着崔帏之幹淨如同琥珀般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自己半月前已經失身于一個陌生人,甚至還差點........差點被梁儒卿侵犯。

他緩緩垂下眼,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不再将視線落在崔帏之的臉上,而是看向崔帏之的腰帶,虛虛盯着某一處:

“........無事,是我和乞兒上山踏青時不小心摔出來的。”

崔帏之:“...........?”

他看着擺明在撒謊逃避問題的喬雲裳,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決定不戳穿他:

“那我給娘子上藥揉一揉,早點散腫,好不好?”

喬雲裳:“...........”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就這麽看着崔帏之,崔帏之也沒有什麽羞恥心的——畢竟他一開始就很饞喬雲裳的身子,既然有機會嘗,就一定會大吃特吃,完全不會虧待自己。

他當機立斷,把喬雲裳抱起來,放到床上。

說是上藥,但半個月過去,那些淤青和痕跡也散的差不多了,崔帏之完全就是假借着上藥之名,和喬雲裳行閨房夫妻魚水之樂。

喬雲裳的皮膚簡直比上好的綢緞還要細膩柔滑,觸之彈潤,偶爾微微仰頭露出纖細颀長的白皙脖頸,嬌\喘微微,頭發散開,綠鬓朱顏,香溫玉軟,崔帏之看的入迷,一邊在心裏感嘆,一邊舒服的頭皮發麻,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了。

喬雲裳努力克服着心中的恐懼,舒展開四肢,容納着一切,直到崔帏之在他身上逞完英雄,才閉了閉眼,用掌心替崔帏之擦了擦臉上的汗。

他不嫌棄崔帏之,崔帏之也不嫌棄他,俯下身親他,啞聲道:

“娘子怎麽連汗都是香的。”

喬雲裳:“......別瞎說。”

“我認真的,”崔帏之說:“娘子,你這裏還有兩顆痣欸,紅色的,好漂亮。”

言罷,他又俯下身去,親了親。

喬雲裳快要被他折騰死了,用腳尖踢了踢他的小腿,道:

“能不能老實一些?我困了。”

崔帏之從後面抱住他,問:

“不沐浴?”

“........不。”喬雲裳說。

崔帏之想了想,見喬雲裳都不介意,他就更不介意了,心滿意足地抱着喬雲裳,想要睡一覺,豈料還未完全閉上眼,就看見崔降真趴在床沿,睜着燦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和喬雲裳。

崔帏之:“..........”

他登時吓了一大跳,猛地坐起來,被子從他身上滑落,他又趕緊遮住喬雲裳,手忙腳亂地給自己系好衣服:

“崔降真?!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才呀。”

崔降真眼睛圓溜溜的,像是玻璃珠子,很是天真苦惱地抓了抓臉,指着喬雲裳道:

“方才在門口聽見他在哭,你欺負他了嗎?我想進來,可是外面的姐姐們都不讓,等他不哭了,才讓我進來的。”

崔帏之:“..........”

他高高懸起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哭笑不得地看着崔降真:

“你大晚上不睡覺,來這裏做什麽?!”

“我認床,睡不着。”崔降真捧着小臉嘆氣:

“好難受,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崔帏之:“........”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幾天前随口說的話是在騙他的,他根本不會死,想了想,又道:“你先轉過去。”

“幹嘛?”崔降真眼睛閃閃的,看着沒臉見兒子的喬雲裳偷偷将臉埋進被子裏,奇道:“你為什麽把臉埋進去,我娘說了,這樣會悶。”

言罷,他伸出手,想掀開喬雲裳身上的被子,被崔帏之眼疾手快地按住:

“別。”

迎上崔降真單純的臉,崔帏之硬着頭皮道:

“你娘他......他體弱。”

他裝作嚴肅:“你掀了被子,他冷。”

他說:“乖,轉過頭去,不然明天沒有糯米糕了。”

崔降真鼓起臉,撅嘴“哦”了一聲,乖乖地轉過頭。

等崔帏之和喬雲裳火速換好衣服,喬雲裳才支起身,掀開床帏,對崔降真道:

“真真,要不要上來和爹娘一起睡。”

崔降真遲疑片刻,雖然并沒有承認崔帏之和喬雲裳就是自己爹娘,但還是脫下鞋子,艱難地爬上床。

喬雲裳将他抱到自己和崔帏之的中間躺下,崔降真原本還在折騰說自己認床,結果頭剛沾上枕頭,就忽然有睡意了,眯着眼睛,人也安靜了不少。

喬雲裳抱着小狗崽子,輕輕拍着他的背:

“睡吧。”

崔降真本想說些什麽,但他畢竟是小孩子,一旦接觸到溫暖的被窩,很快就便睡着了。

崔帏之側躺着看着窩在兩個人中間呼吸均勻、胸膛微微起伏的小狗崽子,沒忍住道:“豬。”

“.......有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嗎?”喬雲裳白了他的一眼,道:

“你也快睡。”

“不行,我要抱着你睡。”崔帏之說:“換個位置,讓狗崽子睡裏邊兒,我睡最外邊。”

喬雲裳:“..........”

他身體酸軟的很,本來不想折騰,但是崔帏之折騰人起來也比小孩兒還難纏,他只能妥協,将崔降真小心翼翼地往裏挪了挪,騰出位置,讓崔帏之睡到最外邊去。

崔帏之稱心遂意了,從後面抱着喬雲裳,吻了吻他的發頂,又看着喬雲裳懷裏的狗崽子,半晌,低聲道:

“小喬,過一個月,我們就成親吧。”

喬雲裳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拍着崔降真的後背哄她睡,半晌,才道:

“好啊。”

他聲音平靜,像是想了好久:“........但我有一個要求。”

崔帏之嗯嗯應了,“你說,能辦到的我都盡量辦到,想要什麽彩禮,也盡管和我說。”

“.........”喬雲裳緩緩垂下眼睛,看着懷裏的崔降真,眼神閃爍,片刻後微微将臉靠近枕頭,讓枕巾擦去他眼角的眼淚:

“我只想做你的側妃。”

“好啊........???”崔帏之毫不猶豫地就想答應,心想如果是喬雲裳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給喬雲裳摘下來,但将喬雲裳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後,登時錯愕地瞪大眼,完全沒想到喬雲裳會提這個要求:

“......側,側妃?!”

崔帏之登時急了,抓着喬雲裳的肩膀晃道:

“這怎麽行呢!我們不是早就說好的,要你當我的世子妃嗎?!我要你做我的正妻的!”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喬雲裳沒有轉過頭,不想崔帏之發現自己哭了,努力壓抑着哭腔道:

“你知道的,我爹......已經是那樣了,我娘又與我決裂,日後你想做什麽,在家世上,我再幫不了你......何況我如今,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徹底發瘋,日後為你養育子嗣、主持中饋也不能做到,這樣的人,如何做世子妃,日後又如何做這偌大侯爵府的大娘子?”

他說:“能陪在你身邊,為你綿延子嗣,已經是我之幸,我不想你再被我拖累......你該再娶一個賢良淑德,身世清.......清白的雙兒,來做你的正妻。”

他說到“清白”二字是打了個磕巴,似乎是有些說不下去,當然崔帏之也有些聽不下去,氣極而起身,怒而反笑:

“好,好,不愧是我們當年才情智計聞名于京城的喬公子!是,你什麽都考慮到了,卻唯獨沒有考慮我!”

喬雲裳急道:“我就是因為考慮你才!”

“如果你考慮我,你就知道我心裏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人,你就該知道我一開始就非你不娶,一開始就下定決心,除你之外的人我通通不要!”

崔帏之看着喬雲裳咬牙切齒道: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一只只會發情的公狗,還是見一個愛一個的登徒子?!”

喬雲裳蒼白的解釋:“我沒有..........”

崔帏之滿臉失望地看着喬雲裳:

“我以為你的心和我的心一樣,卻沒想到你竟然還這般大方,竟然把我推給旁的雙兒。”

喬雲裳:“我.........”

“我們都暫且冷靜一下吧。”崔帏之不想再聽,也怕繼續吵下去會吵醒崔降真,或者在争吵過程中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刺激到喬雲裳:

“我出去走一走,晚點回來。你早點睡。”

言罷,他鐵青着臉,不顧喬雲裳慌忙轉過身來抓住他衣角的手,徑直下了床,從地上撿起外衫,接着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很快就消失在了喬雲裳的視線內。

喬雲裳:“..........”

他忽然覺得心中酸楚不已,但又知道崔帏之會生氣,也全是自己一手造成,半點怪不了旁人。

可他自知清白不在,還被梁儒清,倘若日後事情敗露,被崔帏之知道..........喬雲裳越想越害怕,覺得自己不配嫁給崔帏之當世子妃,但又不想惹崔帏之生氣,思來想去不知該如何是好,絕望之下複又低頭落下淚來,面前模糊成一片。

正恍然間,忽然一只小小的爪子伸了過來,慢慢地替他擦拭幹淨臉上的淚水。

喬雲裳情不自禁地一怔,緩緩低下頭,對上了崔降真幹淨清澈的圓眼睛。

“你不要哭。”崔降真盯着他看,認真道:

“哭起來眼睛會痛痛哦。”

小孩子充滿稚氣的話語惹得喬雲裳下意識想笑,嘴角剛勾起弧度,片刻後又不知道想到什麽,又落了下去,閉了閉眼,用力摟緊崔降真,啞聲道:

“娘親.........惹你爹爹生氣了。”

他說:“娘親真的是個很壞很壞的娘親,是不是?”

崔降真沉默片刻,沒有吭聲,只是像個小蝸牛一樣,在被子裏蛄蛹蛄蛹,緩慢地湊近喬雲裳。

喬雲裳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悲傷之下還分出一絲心情去注意崔降真,半晌看見崔降真努力伸出短短的小胳膊,越過自己的手臂,然後,無比艱難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圓溜溜的眼珠裏是藏不住的擔憂——

像是在手足無措地努力安慰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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