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升級流

富察碧梵父親富察鵬坤，乃是一等靖安伯，與富察米思瀚不是同支，不過五代以上的祖上是同宗同源。

相比于富察米思瀚兒子衆多，兒子又生兒子，枝繁葉茂，富察鵬坤這一支脈一直子嗣不豐，富察鵬坤年近不惑，只有獨女富察碧梵一人，可以說富察碧梵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長大的。

現下富察夫人已經陪着女兒去莊子上養病，富察鵬坤就在調查女兒得水痘之事。

因為水痘症狀和天花很相似，在不通醫術的普通人眼裏就是天花，所以太醫還未進富察家，外面就已經流傳出富察碧梵得天花的消息，因為背後有人推波助瀾，這則消息傳得很快。

及至第二日，消息才反轉，富察碧梵得了水痘。但水痘和以前的天花，世人聞之而色變，富察碧梵的處境并沒有多少改變。

到半下午左右，富察鵬坤調查女兒得水痘之事，如何得的水痘尚不得而知，但背後推波助瀾的人卻查出來了，京城大部分人家都出手了，都是這一屆選秀家中有适齡女孩的人家，把鵬坤氣得要死。

舒穆祿家，愛蘭珠在知道父親在富察碧梵得水痘之事上面摻了一腳，忍不住提着裙子就往書房跑。

“阿瑪，您為什麽要在碧梵得水痘之事上面摻和？”愛蘭珠百思不得其解，她是覺得這種事情能不摻和就不摻和，博克達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為什麽還是要摻和一腳？

博克達捋着胡須，含笑看着愛蘭珠說道：“愛蘭珠啊，有時候人太聰明、太完美都不好，我們是皇上的奴才，就算太子妃位置百分百是你的，但該争取的還是要争取，像這種無損帝王心中印象的損招，就得時不時使一使。”

他們若是無所作為，說不得皇帝會懷疑他們對太子不夠熱忱，畢竟太子妃之位都不稀罕，他們家還稀罕什麽？

“作為奴才，不需要百分百完美，偶爾犯點蠢才安全。”換句話說，他就是做給皇帝看的，沒有一點危機意識，皇帝萬一覺得他自大了怎麽辦？

愛蘭珠表示受教了，她端正坐姿，洗耳恭聽。

“且這件事情對富察碧梵并沒有更壞的影響，她得水痘與得天花性質一樣，反正這屆選秀，她是參加不了。如果是影響名節的壞事，阿瑪就不會做，因為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這是一個人良心的體現。”

博克達琢磨着這兩年雖然教了女兒朝堂、後宅之事，但她是太子妃，他比較傾向于她一定要懂得朝堂之事，不然太子壞了事，她就算是完美的太子妃，又有什麽用呢？難不成皇帝廢了太子，還能把完美太子妃留下來嗎？

“你額娘平日裏後宅之事講得也夠多，你身邊的教養嬷嬷教得更不少，但在阿瑪看來，那些都是次要的，首要的是你要保證太子守住他的位置，作為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子若是出了事，你這個太子妃也讨不到好。”

父女倆坐得很近，從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父女倆時而輕松，時而嚴肅的表情。

“……最後，阿瑪要告誡你，太子殿下很優秀，女孩子很容易陷入情網，阿瑪不會建議你守着心，因為以真心換真心。但阿瑪希望你守着自己的尊嚴，即便最後你動了心，失了心，太子卻辜負了你，你可以痛苦，可以傷心，但不可以迷失，不可以做傷天害理之事，因為那樣的你很醜陋，等到你從情網裏脫身而出，發現自己做了那麽多醜陋的事情，那時你肯定會痛不欲生，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你放棄自己的初心。”

愛蘭珠眨了眨眼，對于阿瑪最後這番話，她感到萬分的震驚，因為他和額娘教的不一樣，和在大唐時，她的父母教得也不一樣。

“就算是阿瑪、額娘和你兄長、弟弟都不可以。”博克達看到女兒被他震驚了，捋着胡須得意的笑了，而後繃着小臉，說道：“本來阿瑪沒想這些，因為無意中聽到你額娘說的話，阿瑪覺得不妥。阿瑪是男人，男人更了解男人，太子殿下他不是那些庸俗的男人。如果是阿爾吉善那樣的蠢貨，阿瑪就教你根本不用心，直接用騙的，因為阿爾吉善很好騙，被一個女人哄得連自己的處事準則都忘了，且連基本的法律法規都忘了，這不是蠢貨是什麽？”

“太子殿下不同，他是一個理智又聰明的男人，自己喜歡的女人有沒有用心，或許一時半會發現不了，但是時日久了，他怎麽可能察覺不了？”

……

父女倆談天說地談得很投入，愛蘭珠暫時忘記了以後面對富察碧梵的尴尬。

她們這一屆選秀的秀女，像富察碧梵、喜塔臘松瑤等人都是彼此認識的，不說是手帕交、閨蜜，但平時大家來往比較多，猛然間各自的長輩都向富察碧梵下黑手，讓她們如何面對？

富察家這邊，鵬坤查來查去沒有查到外人陷害女兒，倒是查到隔房堂侄女身上，但線索仍然不明朗，查不到證據。

不得已，鵬坤就只好暫時放棄，吩咐管家暗地裏繼續關注着堂侄女，他直接請了長假，跑去別莊陪妻子、女兒了。

這件事情沸沸揚揚鬧了一天，但也很快消退下去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完全懵圈，所以也沒有人內裏深挖，就連幕後黑手及最主要的推手也都收斂了，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三月份的科舉和選秀當中。

今年選秀提前一個來月，不像往年，秀女只在皇宮住半個月左右，這回至少會住一個來月，但所有人都覺得合情合理，畢竟關乎到太子妃的擇選。

二月初八，太皇太後壽辰過後，太皇太後就出宮去西山行宮頤養天年，常年跟在她身邊的就是她唯一活着的女兒固倫淑慧長公主。

為了讓太皇太後高興，二月下旬，康熙帝隔三差五派自己的公主領着貴女在西山行宮小住，就當讓西山多一點人氣，讓太皇太後舒心。

還有十天左右就要選秀了，于是這一次康熙帝派了三公主、四公主領着愛蘭珠幾人到西山行宮給太皇太後請安，其中就有齊佳岳安、喜塔臘松瑤、索卓羅慧麗、瓜爾佳語容等人。

在行宮安排好之後，大家聚在一起，一衆人叽叽喳喳地說着話，好不熱鬧。

突然，索卓羅慧麗說道：“諸位姐姐、妹妹，你們知道碧梵的情況嗎？”她咬着唇，表情有些沮喪，眼眸下垂，頗為有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我寫過信到富察家，但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回信，也不知碧梵怎麽樣了呢？水痘應該不嚴重麽？”

瓜爾佳語容微微擡眸，目光在一衆人身上掃視了一眼，她也說不清什麽感覺，她覺得富察碧梵得水痘絕對不是那麽簡單。

喜塔臘松瑤捧着臉搖頭道：“不知道，我和她交情一般，偶爾互相發個帖子約一下，再多就沒有了。”

愛蘭珠垂睑，溫聲道：“碧梵被伯父、伯母帶去了別莊，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不得而知，但沒有消息傳出來就是好消息。”

“希望碧梵不會有事，只要度過這個坎，其他不重要。”瓜爾佳語容語氣淡淡道。

齊佳岳安捧着臉附和道：“是啊，只要人活着，其他不重要。”

瓜爾佳語容和齊佳岳安相視一眼，重生回來，瓜爾佳語容與齊佳岳安關系最好，因為她覺得齊佳岳安現在是最安全，至于未來太子妃，她懶得去巴結。

雖然她不打算蹚渾水，且也沒資格蹚渾水，但想到未來要低許多人一等，她心情仍然有點起伏不定。

三公主今年也要招驸馬了，她也就比太子小幾天，只是性子文靜，對于愛蘭珠一衆人的話題，她知道她們身份不一般，所以一般情況下，她不會參與，也不想參與。

四公主才十三歲，與這些姐姐們有着嚴重的代溝，且她自然也知道富察碧梵得水痘之事，不過那與她沒多大關系。

一群少女慢條斯理地讨論着，漸漸地話題就偏離到其它事情上面，而派去太皇太後那裏請示的宮女也都回來了，三公主、四公主立即領着諸人前去給太皇太後請安，自然免不得要留下來問候太皇太後、固倫淑慧長公主。

一晃在西山呆了三天，因為天氣漸漸變好，尤其是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格外的暖人，所以大家都會在西山附近逛一逛，領略自然美景。

西山山下有一條河，河水清澈明亮，附近村莊百姓日常澆地、洗衣服、洗菜等都是從河中取水。

從山上下來，也就半個時辰左右，愛蘭珠一行幾十個人從山上下來，走到山腳下之後，三三兩兩結伴玩耍，就分成了許多小團體。

愛蘭珠領着兩個丫鬟與三公主一直呆在一起，其他人如何分組的，她們就完全不知道，且她們也沒有走多遠，就沿着河道逆流而上。

結果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丫鬟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說她家格格掉水裏了。

愛蘭珠、三公主相視一眼，紛紛大吃一驚，連忙領着丫鬟往出事地點趕去，自然還碰上其他人，瓜爾佳語容、齊佳岳安及四公主她們都紛紛領着丫鬟往出事地點跑去。

等到她們趕到出事的河段，就發現喜塔臘松瑤渾身濕透了，她的丫鬟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主子身上。

但河裏還有一人，那就是索卓羅慧麗，她正随着流水起起伏伏。她的其中一個丫鬟正站在水裏，試圖游水過去救她家主子，但她是個旱鴨子，且這乍暖還寒的季節，河中的水實在透涼，她站在水裏根本靠近不了。

而另外一個丫鬟就是跑來通知大家的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怎麽救人，所以一時半會還沒有想到這點古怪的地方。

就在這時，撲通一聲，河對岸往河裏跳入了一個身影，而在看到男子身影，愛蘭珠、瓜爾佳語容她們也都紛紛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的心神徹底清醒過來，這要是索卓羅慧麗被這男子給抱了，她還能參加得了選秀嗎？更遑論是當太子妃。

愛蘭珠、瓜爾佳語容的目光立即落在了渾身濕透的喜塔臘松瑤身上，她的頭發濕噠噠地披在後背，她緊咬着唇，神色有幾分恍惚。

三公主眉頭緊蹙地問：“松瑤格格，你怎麽會和慧麗格格掉進水裏？”

喜塔臘松瑤打了一個寒顫，眼神卻變得淩厲：“是慧麗格格推我落水，我本能的抓住一切物品救命，卻不想抓住了她的裙子，把她帶入了河中央。”

衆人目光驚駭，目瞪口呆地望着喜塔臘松瑤，好半晌都沒有人說話，直到看到河對岸，那個陌生男子已經救起了索卓羅慧麗。

三公主、四公主見狀，也顧不得詢問經過、真相，立即要往河對岸而去，但大家還是饒了兩三裏路才到河對岸。

但那名陌生男子對索卓羅慧麗做了什麽，她們全看在眼裏，他居然輕吻了索卓羅慧麗！

愛蘭珠、瓜爾佳語容心思一沉，這下索卓羅慧麗不嫁給他，那就只有出家一途了。

就在大家到了河對岸時，索卓羅慧麗劇烈咳嗽一聲醒了過來，但好像是缺氧太過，她一時半會沒有想起自己的處境。

離着近的齊佳岳安她們趕緊把索卓羅慧麗扶了起來，她的丫鬟也趕緊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主子身上。

“我怎麽了？”這一句話仿佛是機關，索卓羅慧麗瞬間腦子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整個人臉色煞白。

大家集體沉默，索卓羅慧麗身後的陌生男子勾了勾唇，而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英雄救美之後揚名也不急于一時。

等到三公主她們反應過來，已經徹底找不到陌生男子的身影了。

索卓羅慧麗身子都在發抖，雙眼含淚，恸哭道：“松瑤，你為什麽要推我入水？”

然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因為她們不知道索卓羅慧麗、喜塔臘松瑤兩人誰在說謊話。

等到回到山上行宮之後，索卓羅慧麗才從丫鬟口裏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登時就暈厥過去了。

這件事情太皇太後和固倫淑慧長公主自然也知道了，但就像愛蘭珠她們不知道實情，太皇太後、固倫淑慧長公主也不可能知道實情，但索卓羅慧麗和喜塔臘松瑤兩人之間總有一個人在說謊，到底是誰呢？

是誰已經不重要，反正這兩人已經廢了，就算喜塔臘松瑤沒有出事，但她給上位者留下了不少的印象，選秀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賜婚于宗室，或者摞牌子回家自嫁。

也就是康熙帝選定的四個太子妃候選人，已經廢了三個，最後就只剩下愛蘭珠了。當然外人不知道。世人的目光就看下了瓜爾佳語容、齊佳岳安和愛蘭珠身上，還有身份稍稍低于她們的貴女身上。

禦書房，康熙帝處理完奏折，李德全就趕緊彙報了發生在行宮的這件事情。

康熙帝聽完都有點懵，他端着茶杯晃來晃去，茶杯裏的液體也跟着晃來晃去，他呢喃道：“只剩下愛蘭珠一個人了？”

他倏地擡頭，眼神淩厲道：“查了嗎？愛蘭珠是否摻和在其中？”

李德全搖頭：“以奴才目前查到的情況來看，與愛蘭珠格格無關，只能是喜塔臘格格、索卓羅格格朝對方下手出了事兒，但是誰下的手，奴才也不得而知，兩人都說是對方下的手。”

康熙帝有些無語，良久才說道：“救人的那個男子是誰？”

“路元昊，戶部右侍郎路文光原本的小兒子，過繼給了路家無子無女的堂兄，今次路元昊是進京趕考的。”李德全飛快地講了英雄救美的英雄的身份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