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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砰的一聲柴房門被人踹開, 阿雪和蓮花都反應不及,便見一個黑面男人走了進來。

蓮花神情複雜,那人先是看了眼阿雪, 笑道:“好生厲害的娘子, 還從麻袋裏出來了。”

這人手提着一盞燈籠,笑起來時候黝黑的面皮,顯得一口牙齒格外的白。

阿雪恨恨的看他。

那人轉過視線,蹲在蓮花面前。

“怎麽流血了?”

說着,似乎要伸手擦蓮花唇邊的血跡,但蓮花別過頭躲開了。

“你還在生氣?”

他伸手将蓮花嘴上的布取了下來。

“不要臉的東西!”蓮花立刻斥聲罵他。

“喝口水吧,看你嗓子都啞了。”也不知道那人從哪裏拿來一個大水碗, 蓮花不喝, 那人剛開始還好聲好語的勸,後來索性直接捏着她下巴,強行灌她嘴裏。

水混着嘴裏的血流了出來,蓮花被迫喝了不少, 最後嗆的咳嗽, 那人才罷手。

“你瞪我也沒用,我不會将你放走,頂多讓你少受些苦頭。”說完, 在蓮花又要罵人的時候, 那人重新将她嘴巴封住, 拎着燈籠走了。

砰的一聲柴門又關上。

蓮花呆滞的坐在那, 眼淚簌簌,阿雪看的心疼, 有心想勸解但又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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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麽說呢?其實全怪她自己。

蓮花想,是她自己鬼迷心竅, 以為逃離家裏就能天高任鳥飛,實際目光短淺,識人不清。

蓮花陷入痛苦之中,自怨自艾,還怪自己連累了阿雪,她竟然也被擄到這裏。正想着,就聽見一點動靜,蓮花低頭,原來是阿雪不知道什麽時候爬過來,正用腳踢那個裝水的大碗。

只是她兩只腳被捆在一起,自然不方便動作,很費力的踢了過去,然而碗碰到牆,只是歪了歪,裏面水灑了出來,洇濕地上一片。

打碎一個碗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可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卻如此的困難。

阿雪甚至都想用頭去撞它。

就在這時,蓮花動了,她歪過身子,将那只碗往角落裏拱。阿雪看過去,這才發現角落堆放的木柴堆裏,有不少小碎石塊。

倆人齊心協力把碗推過去,找準角度放好碗,再用腳使勁由上到下使勁踹。踹了好幾次都沒碎,阿雪記得盧大富曾教過她,打人要用寸勁,那踹碗也得用寸勁。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找準角度,不再像之前那樣用蠻力,甚至安靜的沒什麽聲響。

碗,碎了。

蓮花大喜,阿雪也松了口氣。

地上的瓷片都是大塊的,阿雪又如法炮制,碎了幾塊小瓷片,她和蓮花一人拿一塊,小心翼翼的互相磨繩子。

功夫不怕有心人,還真讓她們将手裏的繩子磨斷了,順利解開束縛,下一步就是要逃出去。

阿雪怕外面有人守着,和蓮花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她上前小心翼翼的貼在門板上聽聲音。

外面靜悄悄的,隐隐能聽見男人喝酒劃拳的聲音。阿雪退了回來,問蓮花:“可知道他們多少人?”

阿雪被迷暈過來的,只知道有一個人。方才那個黑皮男子似乎和蓮花有什麽淵源,但此刻阿雪顧不上問,只想知道外面多少人,她們現在如今在哪裏,怎麽才能逃出去。

“可能……有兩個。”蓮花不确定的道。

至于她們現在在何處,蓮花也不知道。

現在阿雪也沒了主意,索性又去門口,試探性的去推門。出人意料的是,門竟然沒鎖。

大抵是覺得她們兩個弱女子又捆着手腳,鬧不出什麽大風浪所以才放心沒鎖門。阿雪推開一條縫隙,悄悄往外看。

沒有人守着,阿雪放心不少,仔細觀察過後發現這裏似乎是一處小村落,阿雪看了看天色,按照時間估計,她被擄來沒多久,因此這裏離鎮上應當不遠,或許就是底下哪個小村莊。

柴房不遠處就是正屋,窗戶上映出吃酒劃圈人的身影,是三個人。也不一定只有三個,阿雪想,沒坐在窗戶附近是映不上的,也興許更多。

“我們悄悄出去,莫要引起動靜被人發現。”阿雪轉頭小聲囑咐蓮花。臨逃跑之前,阿雪還讓蓮花将裙擺撕掉一截。

這是盧大富教她的,那時候她年紀小和盧石頭打鬧,就吃了裙擺過長的虧,被盧石頭絆了好幾次。

盧大富笑哈哈:“阿雪你記着,如果碰上什麽危險,管不了好看不好看,也不要管旁人如何看,直接将裙子勾起來或者撕了底下那一圈,方便你逃。”

沒了束縛,确實步子邁的大了,阿雪沖在前面,倆人身量輕跑起來也沒什麽聲音。

意外的順利。

竟然直接從院子裏爬牆出來了,撒腿跑在村中小路,阿雪邊跑邊回頭看,生怕那些人追出來。

幸好并沒有被發現,眼看着就要跑出去,忽然不知道誰家的狗吠了幾聲,緊接着,附近的狗叫聲此起彼伏。

阿雪頭皮發緊,她甚至聽見那些人追出來的咒罵聲和身後有人喊別跑的聲音。

阿雪拉着蓮花更加拼命的跑,但蓮花越跑越慢。

“阿雪,我的腳崴了沒好恐怕跑不過,你自己逃,快逃,莫要回頭。”

能走一個是一個,蓮花松開阿雪的手。

可阿雪怎麽能扔下蓮花?她彎腰作勢要背她,蓮花推她。

“都什麽時候了,阿雪聽話,你自己跑,快,再晚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她們七拐八拐的跑,雖然還沒看見追擊的人影,但顯然聲音越來越近。出村的路口只有這麽幾個,早晚會追過來。

蓮花眼淚掉下來,囑咐阿雪道:“你回去別說見過我,就讓家裏人以為我離家出走,也算有個盼頭。”

蓮花想好了,等她被抓回去,索性死了算了,好過他們抓在手裏為所欲為。

正當蓮花神情悲哀時,就感覺胳膊一緊,她被阿雪強行拉到一旁的灌木叢裏,後面有一條幹涸的溝渠,可以容納纖瘦的蓮花。

阿雪将其按在那,快速囑咐道:“你在這千萬別出聲也不要動,我去将人引開,一會回來找你。”

其實她想說一句,如果她沒回來,讓蓮花先走。但阿雪想,她應該可以回來的,她都逃出來了,老天爺會保佑她接下來順順利利。

安置好蓮花後阿雪便開始逃,深夜寂靜,腳步聲格外的明顯。躺在溝渠裏的蓮花雙臂緊緊抱着自己,她聽見有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身邊路過,一路追着阿雪的方向去了。

眼淚模糊了視線。

蓮花不敢亂動也不敢出聲,怕阿雪的良苦用心白費。

她就在這等,阿雪一定會回來找她的。

等啊等,等了不知道多久,終于再次聽見腳步聲,很明顯是一個人。

蓮花驚喜的起身,不過還是慎重的趴在坑邊上,悄悄用手指撥開野草往外看。當看見來人時,蓮花一愣。

……

月亮被烏雲遮蓋,看不清楚腳下的路。

阿雪直沖沖的往山裏跑,想着地勢複雜加之草木豐盛,她跑一會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待時機原路返回找蓮花。

所謂燈下黑,他們肯定想不到她會回去,到時候她和蓮花就先窩在村子裏,等天亮了求助,那些壞人拿她們也無可奈何。

可想的挺好,今日為了找石頭沒吃午飯和晚飯,方才又跑了那麽久,這會兒已經半點力氣都沒有了,完全靠着意念支撐着自己。

頻頻回頭,她甚至都能看見追擊的四個人影。

原來屋裏是四個人。

阿雪狠狠的咬唇,痛感又支撐着她跑了一段,快六月的季節樹木繁茂遮天蔽日,阿雪瞅準時機,直接鑽到一處茂密的野草堆裏,隐藏身形。

過了會,那四個人跑了過來。

“人呢?剛才還看見了。”

“找找,肯定跑不遠。”

“就怪蔡頭子,若不是你心軟非要給小相好喂水還忘了将碗帶走,她們哪裏有工具磨開繩子,也不會跑走!”

“行了,這時候責怪有什麽用,找到人才是真的。可別将她們兩個放走,都是一等一的樣貌,拿出去肯定大賣一筆,哥幾個就靠她們倆發財呢!”

說完,他們哈哈大笑,好像兩個苦命的小娘子是貨物一樣。

阿雪又氣又怕,縮着脖子也不敢說話。

四個人十分聰明的分別尋找,朝着四個反向去了。阿雪還是沒動,過了許久半點聲響都沒有後,她才從野草裏爬出來。

“找到你了。”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陰恻恻的聲音,有個男人如同鬼魂似的不知從哪裏飄出來,一張臉直接貼着阿雪,眼珠子裏布滿了紅血絲,身上一股油膩膩的菜味和酒味混合,令人聞之作嘔。

阿雪爬起來的動作一僵,那人已經伸手作勢要抓她。

就在這時,不知什麽東西飛過,正正好好砸在那人的手腕上,他下意識的捂着手嚎叫,阿雪趁機爬起來就跑。

弱女子自然跑不過男子,眼看着就要追上阿雪,這時橫出來一截樹枝,那人直挺挺的剎住腳,差點就撞到樹枝上戳瞎雙眼。

不等看清來人是誰,腹部突然受到重擊,他剛要嚎叫,下颚處又被打了一拳,一時不知道是捂上面還是捂下面,心口處又遭重擊,當即仰面倒地哀嚎起來,待反應過來時阿雪早就不見蹤影了。

她被牽着跑,前面的人一身玄色衣裳,甚至夜色太黑她都沒看清楚對方的臉。但光是氣息和動作,她就知道他是誰。

跑了一會他停下來,轉過身。

夜色如銀練,灑下一層銀白的光。他面色蒼白,嘴唇也淡淡的,似乎許久沒喝水起了一層皮,但這些都不影響年輕郎君英俊清隽,一雙瑞鳳眸深邃幽暗的望過來。

“可有哪裏受傷?”

阿雪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才十六歲的小娘子,縱然她心思淺顯也是會怕的。腦子裏緊緊繃着一根弦,見到謝臨安的時候,那根弦像是忽然繃斷一樣,她的眼淚也刷的落下來。

“郎君……”她撲到謝臨安懷裏哭。

“莫要怕,松石他們很快就來,我們在此等着便好。”

一個文人竟然比王捕頭他們來的更快,足以可見他是有多焦急。但他面上不顯,眼神在她身上巡過,見沒有受傷地方,他才緩緩吐出一口炙氣。

小娘子聲音啞的厲害,原本整齊的發鬓散亂沾了不少枯草泥土,潔白如玉的面頰也灰撲撲,一身幹淨的衣裙染了髒污,裙擺還撕開像是狗啃似的。

和謝臨安相比,她着實落魄。

她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來這茬,便松開攬他勁瘦窄腰的手,胡亂的用袖子抹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邋遢的一面,還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郎君,蓮花!蓮花還……”

“看見她了,放心,已經有人接應她了。”

若不是碰見蓮花,他還沒法如此精準找到她的位置。

“哦。”劫後餘生,阿雪腦子便空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還有點腦子發暈。

謝臨安脫下自己的外裳披在她身上,低聲細語主動引她說話。小娘子緊繃的身體才慢慢的松懈下來,靠着他胸膛上,竟然閉上眼睛緩緩睡了。

謝臨安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則是從前面圈住人,緊緊将人抱住,失而複得的感覺,讓謝臨安心髒狂跳,滿心滿眼都是心儀的小娘子。

他們站在草地上,沒一會,滴滴答答的紅色落在草葉子上,很快就洇濕了一大片。

謝臨安低頭看的時候,就聽懷裏的小娘子閉着眼睛嘟囔。

“郎君,你別走。”

謝臨安将衣擺随意整理一番,讓其蓋住自己的腿,随後抱着阿雪,靠着她額頭輕聲道:“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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