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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鋪子生意不好, 阿雪就讓周碧玉早點回去,她也歸家照顧母親。
回來的時候正好盧大富在熬雞湯,打的野雞賣了, 這些是自家開春時候養的, 現在吃肥瘦正好,滿院飄香。
“爹,我回來了。”
廚房裏高壯的男人背對着門口在燒火,聞言沒有立刻轉身,而是低下頭不知道在做什麽。阿雪都走到廚房門口了,他才站起來轉身看來。
“今天比昨日回來的晚,生意好點了吧?”
盧大富進山打獵風吹日曬皮膚黝黑, 因此眼下的紅看不出來, 他還特意打開鍋蓋,廚房裏頓時霧氣缭繞,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臉色。
阿雪鼻子動了動,笑着道:“爹, 好香。”
“香就行, 再等上一刻鐘才能好,你進屋去吧。”
等阿雪如兔子似的腳步輕快的離開,盧大富關上鍋蓋繼續燒火, 眼睛盯着跳躍的火苗, 老是想到出走的盧石頭。
懊悔再次攀湧, 盧大富第無數次責怪自己不該教訓孩子, 說不定盧石頭此刻正挎着書袋準備回家。
廚房愁雲慘淡,屋裏也氣氛壓抑。
不出阿雪所料, 焦紅杏正在偷偷的哭。
“娘,爹已經求人幫忙了, 想必不日就有消息,你別急。”
怎麽可能不急,盧石頭是身體壯實,可到底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罷了,焦紅杏特別害怕他吃虧被人欺負,甚至有時候會幻聽,聽見盧石頭在喊:娘,救我。
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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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此以往人怎麽能受得住,所以盧大富才熬雞湯給焦紅杏補補。
阿雪勸了好幾句,還騙她說鋪子生意好了不少,叫周碧玉幫忙看着。焦紅杏一聽,心結解開了一些,總算露出點笑模樣。
“阿雪,鋪子生意好了,你也別擔心,會越來越好的。”
“知道的,娘,我在開解你,我沒事。”
娘倆都不想讓對方擔心,因此互相說了幾句好話,盧大富端着雞湯進屋裏,一家三口趁熱喝。
“裏面這個是什麽?”阿雪指着指甲蓋大小的圓片問道。
盧大富道:“就是上次別人送的補品沒吃完,我拿出來挑一些放裏,時間長了也怕沒有藥性。”
是上次進城時謝臨安送的。
阿雪不由得有些恍惚。
一轉眼,她和謝臨安重逢這麽久了,她甚至感覺幾天而已。
“阿雪,阿雪?愣着做什麽,趁熱喝湯,喝完了把這只雞腿吃掉。”盧大富給她們娘倆一人一個雞腿,他自己吃雞頭和雞脖子。
天氣熱喝熱湯更加燥,也不知道是湯湯水水太過滋補還是怎麽回事,阿雪夜裏流了鼻血。她沒驚動爹娘,自己摸黑起來用涼水洗幹淨,又躺下接着睡了。
阿雪做夢了。
先是夢見盧石頭被人欺負,說是他混跡江湖沒混好,惹了一身麻煩,被仇家追殺。
阿雪急的不行,閉着眼睛的小娘子滿頭大汗。
在夢裏她跟着那些人跑,想伺機救下石頭,但她一個弱女子,甚至都追不上那些人,更別提救人了。
跑着跑着,看見前面有個人背對着她。阿雪喜上眉梢,高聲喊:“郎君!”
謝臨安轉過頭,阿雪卻倒吸了口氣。對方依舊是豐神俊朗的模樣,可眼角留下兩行血淚。
阿雪受驚後猛然醒來,汗打濕了裏衣,她胡亂的擦了下額頭的薄汗,心慌意亂起來。
所以當天松石來傳話時,阿雪猶豫了一下拒絕。
“鋪子忙不開,對了,郎君不是在追捕人嗎?應當也很忙吧,我就不過去打擾了。”
松石道:“郎君請娘子過去,娘子不想去嗎?”
這是什麽蹩腳理由?糊弄鬼還差不多。
松石微怒。
“枉我們郎君費心費力的幫忙尋找令弟下落,原來娘子并不在意。”
“石頭有消息了?”
本朝國土遼闊,想要尋找一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謝臨安手底下自然有可用之人,但都是珍貴的資源,卻用來尋一個孩子,而且還有人不領情。
松石替他主子不值,說話語氣也沒那麽和善,硬邦邦道:“娘子過去了便知。”
既然有弟弟的消息,阿雪自然應下。
早晨傳的消息,阿雪黃昏時候才來。
站在門口磨磨蹭蹭,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
興許是這些日子的風言風語讓阿雪想起被退婚時候,也興許“報仇計劃”進行的不錯,她一時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因此心底有點抵抗和他見面。
門開着一條縫隙,屋裏桌後的謝臨安餘光瞥見投在門板上的身影,來來回回的踱步,淺杏色的裙擺飄來飄去。
“進來。”他倏地出聲。
阿雪咳了咳,故作鎮定的推門,露出一個腦袋。“在忙嗎?那我一會再進來。”
小娘子拘謹的抓着門板,一雙杏眸滴溜溜的轉,好像如果謝臨安不允許,她便不能進來似的。
可自打他們相識以來,她從來都不守規矩,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簡直是膽大妄為。
現在倒是知禮守節了。
面容清隽的郎君放下手中的毛筆,将寫好的字拿起來抖了幾下,折疊好入信封。
“忙完了。”
“哦。”阿雪低着腦袋進來,竟然沒像之前那樣往謝臨安的身邊湊,反而乖巧的落座在遠處,眼巴巴的看着他。
莫名的有一瞬的疏離。
謝臨安不喜歡這種感覺,索性身體靠在椅背上沒有過去的意思,英挺的眉眼對上她的視線。
屋內安靜下來,半響之後,阿雪按捺不住先開口道:“郎君,你知道石頭的消息?”
想朝他打聽事情還離的那麽遠,謝臨安手指下意識的撚了撚,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邊阿雪還在等他繼續說,卻不想他薄唇緊閉,沒了下文。
“郎君?”阿雪起身,朝着書桌走過來。
她沒看見謝臨安低垂的唇角翹起一抹微弱的弧度。
“那支镖局來自京城,我已經派人和他們聯系過,盧石頭确實是去追押镖隊伍,如今正和押镖隊一起北下。”
“那、那他什麽時候回來?”阿雪揪着袖口,明顯是緊張和擔憂,“他可知道家裏在找他?”
“如果他願意回來,我會派人一路護送,但盧石頭并沒有回家的意思,他說要出去闖蕩,待押镖結束穩定下來會和家裏通消息。”
找了這些天總算知道點消息,阿雪按捺不住繞過書桌,直接來到謝臨安的身邊。他端坐在那,竟然和微微垂頭的阿雪差不多高。
“石頭還好嗎?他有沒有被欺負,對了,那個镖局靠譜嗎?他們願意收留石頭嗎?”
太多的問題要問,一股腦的說了出來,然後就用一雙水清透亮的眼睛看謝臨安。手也不自覺的搭在他肩頭上,身體彎曲,做出傾聽的姿态。
她穿着去年的舊衣,今年大概身量長了一些,就像是面團被抻長,腰身收緊不少,因此彎腰時前襟便有些松垮,露出裏面藕荷色的小衣。
謝臨安快速的移開視線,伸手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說。”
阿雪也沒發現他的小動作,落座之後也沒看見他拉着她的手,趕忙問:“郎君,石頭還說了什麽?”
“镖局的底細查的清楚,雖是個小镖局但經營了好幾輩人,可靠可信。此次押镖的镖師正是少東家,有個和石頭一般大的兒子所以心生憐憫,又見石頭天賦異禀這才才肯收留。”
“知道你們在擔心石頭,那位少東家還讓人将這個轉交給你們。”
說着,拿出一個舊布荷包,嘩啦啦的響,一聽便是銀子。
阿雪打開一看,裏面指甲大小的碎銀子兩塊,還有許多銅板。
“對方說是石頭押镖的報酬,石頭一文沒留,全都叫人帶回來了,還說這趟镖走完之後他會跟着镖局去京城闖蕩。”
“京城那麽遠,他怎麽就如此大膽敢跟着他們走。”阿雪嘴裏是埋怨,卻字字關切。“據說賣東西貴的吓人,石頭分文沒有該怎麽過。”
阿雪眼圈漸漸泛紅,抓着荷包的手指越收越近,指甲邊緣處泛白。
謝臨安撈過她的手,将她的兩只手扣在自己的掌心。有了束縛之後空蕩蕩的心反而落了地,她低聲道:“石頭是在生家裏的氣嗎?要不然為何不肯回來呢。”
心裏亂糟糟的,阿雪用手指尖去按他的掌心,鋒利的指甲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痕跡,端茶進屋的松石腦子嗡的一聲,作勢就要喊停保護他們郎君。
但剛疾行幾步,便見謝臨安視線掃過來,不輕不重道:“茶放下。”
松石腳下急剎,茶壺裏的熱茶順着茶壺嘴兒灑出來幾滴,正好落在手背上。松石一聲不吭,趕緊放下茶壺又倒好茶水,退出去關好房門。
“松石你幹什麽小心翼翼的?我看你臉色還有點差,臨安訓你了?”
也是巧了,剛出來就碰見趙友成他們過來。
松石趕忙解釋:“郎君在會客而已。”
“難道是抓到人了?我聽說好像有眉目了。”
禍害百姓的惡人,人人得而誅之。趙友成格外關注這些案子,甚至還和謝臨安說,如果有需要他大可以幫忙。
可惜,謝臨安只淡淡回了句“大可不必”。
啧。
趙友成覺得他謝臨安未免太瞧不起他了,所以想要證明自己,推門要進去。
“我也幫忙參謀參謀,我……”
趙友成動作快,松石要來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門口站着的趙家兩兄弟身後還有個謝康安,他眸子緊縮,死死盯着房間裏舉止親密的男女,脫口而出喊道:
“你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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