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66章 第 66 章

謝臨安之前給侯府飛鴿傳書, 所以才有了趙友成他們原路返回一說。

原本按照計算,侯府的人再快也得一個月才能來,不想才二十幾天就到了, 而且來的還不是侯府管事, 而是大人物,當今侯府的侯爺和夫人。

倆人低調入城,謝臨安擺了接風宴席,趙友成他們自然也陪同。以前去侯府多次見過侯爺,雖人到中年但依舊風流儒雅的模樣。侯夫人自不必說,年輕時候的美貌也算是名動京城,光看謝臨安就知道他父母樣貌出衆, 謝臨安挑着雙方優點長, 怪不得能叫京城那些小娘子們瘋狂。

宴席上侯爺談吐不凡,對這些小輩們也格外關懷,不止關切二房的謝康安,也問詢了趙家兄弟。侯夫人溫柔善解人意, 提醒他莫要吓壞了孩子們。

侯爺哈哈大笑:“都已經弱冠, 便是大人。”

侯夫人溫柔提醒道:“四郎才十九歲,明年才弱冠呢。”

聽見他們提到自己,謝康安表情和善, 每每見到大房夫婦, 謝康安都會嫉妒謝臨安。

如果從侯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是他該多好。

宴席結束天色已晚, 侯爺夫婦宿在當地最好的客棧裏, 謝臨安将人送到地方後就離開,他的父母并肩走上二樓, 在仆從的陪伴下各自進了自己房間。

一個年歲大的老嬷嬷邊給侯夫人按捏肩膀,邊低聲道:“夫人, 何時去警告那個小娘子?”

不辭辛苦的來這自然是要事。

起因是謝臨安的一封信,一封和家裏商議要提親的信。當得知對方只是普通百姓時,侯夫人立刻将信撕了,言兒被人蒙蔽。

她趕路多日之後,侯爺才策馬跟上,不過他是領了皇命探明水災情況。

“不急,才剛到這,有的是時間勸臨安。”侯夫人停頓了一瞬,眉眼之間更加溫柔,“看見臨安心裏高興,方才差點忘了此事。”

老嬷嬷心裏嘆氣,心想他們夫人在家當女兒時便是個不谙世事的性子,幸好嫁給了侯爺,後宅幹淨,否則會被莺莺燕燕吃的骨頭渣滓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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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我再談談臨安的口風,看他是如何作想的。”

翌日侯夫人親自熬了雞湯給謝臨安,母子倆溫情敘話,謝臨安有不少事情要處理,侯夫人沒耽誤他太長時間。

出來後,侯夫人嘆氣道:“他恐怕是鐵了心。”

老嬷嬷:“那怎麽行?郎君可是世子,将來要承襲爵位的,要迎娶的自然是高門貴女,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娘子,進門的資格都沒有。”

侯夫人态度似乎松動了一些,老嬷嬷就知道她會心軟,于是自告奮勇道:“若夫人信的過,這件事交給老奴去辦。找到那個娘子話說明白了,想必她會知難而退。”

“你是我的陪房嬷嬷,我怎麽可能不信任你。”侯夫人猶豫之後,還是點了頭,囑咐道:“她若是主動退出,就給五十兩銀子。”

“是,夫人。”

……

阿雪就要和爹娘返家,打算在城裏采辦好東西,畢竟鎮子被淹,恐怕也買不到什麽。

米面等自然是要買的,阿雪想了想,買了兩條風幹臘肉和十斤肥肉,拿回去熬了肥油裝在罐子裏,到時候可以炒菜吃。

當豬油熬好之後,滿園飄香,留下的人裏有兩個稚童,阿雪招手讓他們過來,将豬油渣給了他們一人一碗,剩下的則是灑了重鹽,能存放好久。

“姐姐,給我一口呗。”有個約莫十幾歲的少年扒着門,嬉皮笑臉的要東西吃。

阿雪不認識他,就是覺得他這麽大了還要東西未免太奇怪,但她也沒吝啬,給了一碗。那小少年笑嘻嘻的端着豬油渣跑了,喊着要吃五碗白粥配油渣。

“他是誰啊?”阿雪念叨。

剛走過來的焦紅杏只瞧見一個背影,思索片刻想起來了,“好像是個孤兒,沒見他有家人。”

阿雪愧疚。

還好給他一碗。

“娘,還需要買什麽嗎?”

焦紅杏不讓阿雪再買了,她道:“你給自己添置點胭脂水粉,有喜歡的首飾也買一買,對了,娘給你買了料子,看看喜不喜歡。”

焦紅杏買的東西都是他們父女倆的,自己反而什麽都沒買。阿雪知道她節省的性子,估摸着就是舍不得花錢。

下午時候,阿雪說要出門給自己買東西,實際上去鋪子裏給焦紅杏挑了一盒香膏。出門時候一個老婦人正蹲在地上撿散落的東西,阿雪心善上前幫忙,那老婦人說要請她喝一碗綠豆湯,怎麽也推辭不過,倆人就去了附近的攤子上。

小本買賣,只支起個棚子遮陽,底下放了兩個小桌子,一條橫凳。

倆人面對面坐着,一碗綠豆湯比鎮子貴了一文錢,但碗也大了一圈,入口甜津津的涼爽,阿雪笑眼彎彎。“謝謝請我喝綠豆湯。”

她都喝完半碗了,老婦人卻是一口沒動,只用審視的眼光看她。

“我臉上是有東西嗎?”阿雪還伸手摸了摸。

老婦人笑的有點奇怪,将籃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往桌子上擺。“這是血燕窩,燕窩你懂吧?女人最好的補品,而血燕則如黃金一樣珍貴。”

阿雪看着灰突突的東西,心想原來這就是燕窩,看着真不怎麽樣。

來人正是老嬷嬷,她又狀似不經意的拿出幾樣東西,展示之後道:“尋常百姓一輩子都吃不起一口的東西,我們郎君如吃家常便飯。”

“你們郎君?”

“就是大郎。”

阿雪只是性子單純,她絕對不是傻,立刻知道對方的身份了。“是郎君讓你來的?”

老嬷嬷笑而不語,阿雪便認為是謝臨安派來的。

接下來,老嬷嬷苦口婆心說了不少話,末了道:“我看你是個心善的娘子,說這些也都是為了你好,別到時候鬧的大家都不好看。我們夫人心善,不想為難你,也希望娘子不要得寸進尺。”

原本老嬷嬷是想用點手段叫她好看的,但瞧着這娘子年歲小又善良,便打算先禮後兵,若是她冥頑不靈,有的是法子治她。

直到老嬷嬷離開,阿雪還是懵懵的。

很多事情阿雪沒去想,比如謝臨安不是四郎,他是侯府的大郎,是侯府世子下一代的繼承人。他也不是如她想的那般窮困潦倒,他有用之不盡的財富,是她想破腦子也想不到的奢靡生活。

他們好像是不相配。

阿雪低頭走路,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

好了好了,她又不是什麽狗皮膏藥,也有自知之明,當然不會再去煩他了!他叫人來說這些話什麽意思?

越想,阿雪越覺得心裏不舒坦。傍晚時候謝臨安又來巡查,阿雪原本在幫忙施粥,瞧見他之後立刻轉身躲了起來。

謝臨安耳聰目明,立刻發現,而且不巧的是,有個同鄉的年輕郎君追随她而去,謝臨安眸色一變。

那邊阿雪聽見腳步聲走的更快,還以為是謝臨安追過來,待聽見喊她的聲音不是謝臨安時候,阿雪不知怎麽忽地有些惆悵。

“盧娘子,你是去挑水嗎?我幫你。”

說話的是同鄉的一個年輕郎君,阿雪沒記住對方叫什麽,只知道姓嚴,似乎和嚴夫子是本家,長的也有點像,似乎也在讀書,一身的書卷氣。

阿雪就是想躲謝臨安,便撿了這個現成的借口,“啊,是去挑水,我娘說要洗衣服。”

小嚴郎君立刻挽袖子:“我幫你。”

阿雪婉拒,對方依舊跟着,來到井旁邊,小嚴郎君叫阿雪讓到一旁,他拿着水桶就往井裏扔,但不知道怎麽回事,水桶浮在上面來回晃悠,就是不裝水。

小嚴郎君一臉的尴尬道:“娘子莫急,這就好了。”

阿雪滿腹心事魂不守舍,也不在意水打沒打上來。

倆人就站在井邊,小嚴郎君一直讀書寫字,還真沒幹過粗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了半桶水上來,臊的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我會繼續幫娘子打水的,保管夠用。”

“那就勞煩你先送過去了。”

不待阿雪說話,忽然一道聲音橫插進來,倆人回頭,便見到謝臨安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他出行時慣是便衣,一身青綠圓領衣袍的郎君翩翩風流,溫文爾雅,說話聲音清冽的如石上清泉,叮咚悅耳。

那小嚴郎君立刻叫了聲大人,阿雪則是哀怨的看他不做聲。

她的表情太好懂了,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

謝臨安揚了揚眉梢,這邊小嚴郎君立刻提桶,憨笑着說先去送水,一會再回來。

松石想了想,後退幾步守在了來井邊的唯一路口放風,暗道自己真是成長了。他豎起耳朵,聽着身後的動靜。

“你躲我?”這是他們郎君在說話。

“沒有。”這是盧娘子硬邦邦的回答。

謝臨安嗤笑:“沒有你退什麽?怎麽,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她騙他、玩弄他,他都沒說什麽,始作俑者倒是委屈巴巴的樣子。

事發到現在已經不少時日了,謝臨安冷靜不少,他完全将阿雪當作陌生人,往後他們也毫無幹系。

可看見有人向她獻殷勤,謝臨安就覺得一股火噌的冒出來。

“沒什麽。”阿雪低着頭,一只手抓着衣角,眼睛盯着他的鞋尖看。

也怪她自己認不清,他的黑靴第一眼看過去平平無奇,可日光折返之下,明明帶了祥雲暗紋,蓮花說這都是金貴的手藝,普通人哪裏能穿的起帶暗紋的衣服和鞋。

可笑她還以為他窮困潦倒,存了心思接濟他。

“後日回去?”

松石又聽見他們郎君開口。

他記得剛開始時候,他們郎君似乎和盧娘子鬧了別扭,具體因為什麽不知道,但他們郎君怒而不發,他侍候的時候萬分小心,生怕哪裏弄不好引得郎君生氣。

但現在好像……不生氣了?

松石胡思亂想,那邊謝臨安步步逼近,阿雪看着黑靴往前來,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年輕郎君英挺的眉眼微蹙。

就在這時,去送水的小嚴郎君去而複返,還不待走近就喊:“我回來了!”

松石要攔卻又沒什麽好的借口,只能略一阻攔道:“桶就有一個嗎?不如再找個桶,兩個一起挑更快。”

其實見到謝臨安,小嚴郎君興奮的不行,他早就聽說過縣令爺乃是陛下欽點探花郎,敬仰孺慕已久,今日難得的相處機會。

他激動的快步走,“井邊就有,哎,這位仁兄莫要攔我啊。”

倆人說着話越走越近,卻瞧見井邊沒有人影。

松石愣住,人呢?

随後就看見附近一處小庫房門縫裏夾了一小片櫻粉色的衣角,啵的一聲輕響,衣料被人從裏面抽回去。

好似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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