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69章 第 69 章

在盧大富面前, 阿雪一直表現的很鎮定。本來盧石頭離家出走就已經讓爹娘傷心了,現在娘又生病,盧大富嘴上不說, 實際焦急上火到嗓子變啞, 阿雪更得表現的若無其事讓他放心。

但在謝臨安面前,她坦然的哭了出來。

哭了好一會,阿雪才想到這是在大街上,生怕有人看見說風言風語。

察覺到懷裏的小娘子哭聲停下,謝臨安像是早有預料,低聲道:“附近人不多。”

兩個行人剛好路過,不過離的遠又行色匆匆, 完全不會注意到這裏。謝臨安面不改色的撒謊。

“這裏更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阿雪放心下來, 繼續哽咽。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好像一只水壺倒光了水,阿雪的難過随着眼淚溜出去,她松開手, 才顯出尴尬之色。

“你的衣服被我沾濕了, 不好意思。”

他穿着一身玄色衣服,前胸洇濕一片,揮了揮袖子, 渾不在意道:“小事。”

阿雪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眼前出現一只手遞過來帕子, 阿雪道謝接過, 擦幹眼淚後問他:“大人,現在有治療的辦法嗎?”

謝臨安唇角的笑意淡了三分。

方才抱着人哭的時候叫郎君, 用完了叫大人。

“大夫們在研究,很快就會有方子治療病人。”

阿雪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她最相信謝臨安, 他在她心裏幾乎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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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麻煩大人了。”

想問的問完了,阿雪便要走。謝臨安掀了掀眼皮道:“帕子。”

阿雪恍然想起來,好好的帕子被她弄濕了,總不好直接給他。理智回歸,阿雪沒忘記對方其實是讨厭她的,興許安慰也只是順手的事,他一向是溫柔的郎君。

“我洗幹淨了再還給你,大人,你現在住哪?”

……

回鋪子第一件事就是洗帕子,周碧玉看見後道:“上好的料子,繡工也極佳,蓮花又比之前厲害了。”

“不是蓮花的。”

他的帕子本來就幹淨,洗過之後水依舊清澈,不過阿雪還是過了兩遍水。

倒水的時候,察覺到周碧玉的視線,她一臉揶揄的笑。“是謝大人的?”

阿雪沒隐瞞的說是,周碧玉笑的欣慰:“你們和好了吧?我就說,謝大人對你情深義重,你們又情投意合,哪有那麽容易分開。”

旁觀者不是傻子,都能瞧出來謝臨安對阿雪的與衆不同。

“哪有,他不讨厭我就不錯了。”

她騙了他,他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就算有喜歡,也是謊言沒被揭穿之前。

洗幹淨之後晾曬在一旁,阿雪開始胡思亂想,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開始忙碌起來不讓自己閑着。

現在鎮子上人心惶恐,大家不敢出門怕被傳染,因此買包子饅頭的人也少,商鋪也大多關着,阿雪的生意受到不小的沖擊,可還是堅持開張,能賣多少算多少。

鋪子前面走過趙友成幾人,阿雪送了剛出鍋的包子,臨走時候還給裝了不少回去,順道讓他們幫忙将帕子帶回去。

回到客棧,趙友成把包子往桌子上一放,盯着謝臨安笑。

“偷來的?”謝臨安放下筆去淨手,趙友成還笑嘻嘻。

“人家小娘子特意給你的,臨安,舊情複燃了?”

謝臨安微微一笑:“吃飽了沒事幹可以去幫忙熬藥。”

趙友成無語。

人家小娘子特意給他帶東西,難道不是示好嗎?

謝臨安一言不發,慢條斯理的用了飯。他吃的不多,松石忙前忙後端茶倒水,想讓主子多用一些,本就清瘦的人袍子又寬松了寸許,且日夜不得休息,再這樣下去非得病了不可。

走出房間,趙友成和松石商量着:“你主子喜歡□□致的玩意,讓廚房做飯時候上點心,造型都要弄的好看。”

松石連連點頭,這就去吩咐了。

“謝世子是擔憂患病百姓們,如此操心勞累,是當地百姓之福氣。”說話的是趙友玉,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越發的崇拜謝臨安了,甚至生出一種和謝臨安并肩作戰的榮譽感。

一直在他們身後的謝康安不言一語。

這些日子他都是如此,趙友成知道是因為不能回京趕考的事情。“秋闱固然重要,可惹出大麻煩很有可能掉腦袋,孰輕孰重你應該拎得清。”

“趙世子說的對。”謝康安笑了笑,看起來似乎已經想明白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謝臨安的堂弟,趙友成根本不會搭理他,又提點了一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在這裏經歷的東西遠遠不是書本能交給你的,或許你會別有體會。”

他們都是豪門世家的孩子,鮮有貼近底層百姓的時候,就連趙友成自己經過這些日子都變了心性,他相信謝康安也會有一番心得。

三個人各自回房,謝康安低垂着腦袋,在關門的那一剎掃向對門,眼睛裏的恨意要化成實質。

……

東山縣是疫病最嚴重的地方,因為謝臨安及時關閉了城門,所以疫病被及時控制住,沒有廣泛散播。

城裏由侯爺親自坐鎮,他此行來原本是處理水患,沒想到又趕上疫病。

他和侯夫人索性住進衙署裏,方便他辦理公事。

晚飯時候侯夫人問他謝臨安是否來消息了,侯爺道:“今早飛鴿傳書,說所有村莊病患都隔離開來,在吃藥控制,但維持肯定不是辦法,還得早日研究出解疫病的方子。”

侯夫人憂心忡忡:“城裏疫病不算嚴重,外面才鬧的厲害,你說臨安怎麽就想不開非要出去,派人去不也一樣處理事情嗎?”

“他身為父母官去親自處理也無可厚非,放心,他會照顧好自己。”

“我們就這一個孩子,我怎麽可能不擔心。”自從謝臨安出城那日,侯夫人就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他出了什麽事情。侯爺則是看的開,認為謝臨安可以處理好一切。

“在這裏呆了這些時日,你也聽見百姓們的議論了,他們對新任縣令頗為滿意和崇拜,臨安是個好官。”侯爺說話時一臉欣慰。

侯夫人還是憂心忡忡,她連日休息不好,恨不得離開飛去謝臨安身邊。

……

每個人都有其自己擔憂的事情,盧家現在雖說房子修好了,但父女倆俱沒有高興的樣子。

盧大富知道焦紅杏擔心家裏的生計,于是他進山采蘑菇,每天早出晚歸,晚上回來去找焦紅杏說會話。

“放心,家裏一切都好,今天我還采了不少蘑菇,一會回去就處理好,明個是豔陽天拿出來曬,幾天就能曬成幹蘑,到時候我用布袋子裝好,等冬天石頭回來,我們一家子吃。”

盧大富又道:“石頭來消息了,說一切都好。”

“知道的,阿雪來時候和我說了,”焦紅杏露出笑意。

每日來往的人多,裏正怕出岔子,便派了人守在這,不許往裏送東西了,所以只能隔着門板說話,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不過盧大富能感受到焦紅杏是高興的。

“她說石頭在京城過的還不錯,正在習武,還說武師傅誇他力氣大有天賦,将來一定會是個出色的镖師。”

镖師首先要功夫好,其次要頭腦轉的快。盧石頭太過直愣,但他年紀小,慢慢培養就是。

焦紅杏接着又提到女兒。“水災之前有媒人問過阿雪,可惜了,發生天災,把咱們女兒給耽誤了。”

盧大富不在乎,他說正好多留幾年。

焦紅杏病情還算穩定,身上只有一處潰爛,會癢和疼,但她最是能忍。阿雪問她,她哄騙說沒感覺。

日子照常過,阿雪每日早上去鋪子裏,晌午最忙時候結束,她就來陪焦紅杏說話,日子充實且忙碌,一時沒能想起謝臨安。

再收到他的消息時,是松石一臉急色的跑來找她。

“盧娘子,麻煩你幫幫我們郎君。”

“你說什麽?”阿雪腦子發空,臉色慘白問,“你再說一遍,郎君怎麽了?”

“我們郎君感染疫病了,現在他将自己鎖在房間裏,不讓所有人靠近。”

阿雪心跳聲劇烈,整個人發晃,扶着門框才穩住身形。

“他在哪,帶我去。”

……

二人疾行,松石聲音發啞:“自打水患之後,我們郎君就沒睡過一個整覺,日以夜繼的處理公事,人瘦了一圈又一圈,後來知道這裏疫病嚴重,他更是不顧自己安危過來,明明做好了措施,不知道怎麽就染上了,半夜高熱,今早就他就鎖住門,不許人進去了。”

阿雪咬着唇不說話,等到了客棧,就見門口站着趙友成他們。

“盧娘子,你快來勸勸他。”

阿雪立刻上前敲門,“郎君,是我。”

屋裏沒人應聲。

趙友成吩咐下去:“告訴大夫快點熬,松石你去等着,藥好了立刻端過來。”

謝臨安是怕傳染給其他人,所以才從裏面鎖住門。現在他什麽情況無人知曉,高熱到一定程度,恐怕會昏迷過去。

“若是他再不開門,友玉,你踹門沖進去。”

趙友玉握緊拳頭,鄭重點頭。

阿雪還在敲門:“你先讓我們知道現在什麽情況好嗎?”

裏面安安靜靜,阿雪轉頭道:“會不會是暈倒了?”

趙友成道:“我也是這樣認為,臨安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之人,他一定是怕昏迷時候有人闖進去而被感染。”

但總這樣也不是辦法。

阿雪後退幾步,先是看了眼走廊,然後提着裙擺就要往外跑。

“盧娘子,你要做什麽?”

“我從外面窗戶翻進去開門,他總得吃藥。”

阿雪頭也不回的跑了。

趙友成無奈搖頭。

“臨安做事不出纰漏,窗戶肯定也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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