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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男人沉默撿起木雕, 指腹輕撫過磕壞的裙角,看着那張可笑的畫臉時,早已痛到麻木爛泥的心, 還是被人攆過幾腳。
懷七知道,他該應和長公主說些好聽的話, 可是唇瓣翕動半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眼眶酸澀,也流不出一滴淚。
就在此時,陶錦再度開口, “怎麽, 心疼你這小人了?”
“....沒有。”懷七費力開口, “奴亦覺得,殿下畫工甚好。”
他低頭看向地面, 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将話說出口的。
每說一個字, 他心底的痛與恨便多一分。
“既然你也覺如此, 便擺在桌案上吧。”
她将小木人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此後懷七每次進入寝殿,都會第一眼看見它。
陶錦沒打算輕易放過對方,她夜裏又留了懷七,依在榻上看男人沐浴。
懷七長腿跨出浴桶,木偶般擦幹發與身子,伴随着鐐铐上的銀鈴響動, 他行到榻下跪下, 安靜等待接下來的事。
他得令長公主滿意,如此, 她才會放過小姐。
“奴來侍奉殿下。”他低聲開口,語氣無波瀾。
陶錦今夜不是要玩他, 而是有件別的事。
她将打開早備好的盒子,拿出那節大概手掌大小的紅木原料遞給懷七,見懷面上迷惘不解,她俯在男人耳側,溫熱的氣息吐在他耳上,見他抑制不住的泛起雞皮疙瘩,才好心情的開口。
“刻一個你自己的。”陶錦說着,指尖輕點在那冰涼的銀色小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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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陶錦說的是何意思後,懷七瞳孔一顫,驀地僵住身子,他欲往後退,從小鎖蔓延到腰腹做裝飾的銀鏈卻被女人勾住。
不僅有實用性,還很美觀。
陶錦指腹輕摁,話語更加過分,“你那左右也廢了,不如本宮幫你圓滿一下。”
她覺得此法可行,反正每次都用那些東西,何不試試用懷七自己的倒模。
作為一個生/理結構正常的男人,他資本還是很足的。
就是懷七看起來不太能接受,這種事對他來說還是太超前了,他僵在原地和卡機似的,半晌也未點頭同意。
陶錦才沒管他願不願意,她打算先睡了。
今日發生太多事了,從早上到現在都沒閑過,要知道她今日做的事足夠郡主時期一年的KPI了。
“替本宮按按身子。”她道。
不情願的小狗就是這點不好,雖然啃起來香,但是以前主動做的事現在絕無可能,只得靠她命令,說一下做一下,還慢吞吞的。
“是……”幾瞬後男人才應。
男人寬大的掌撫上她肩頭,一樣是按摩,總感覺和以前不同。不僅不解乏,怎麽還總往她脖頸處按。
懷七上輩子告訴過她,脖頸處有很多命脈死穴來着,那時他将透骨針交到她掌心,一點點引着教她那些穴位在哪裏。
陶錦腦中驚覺,幽幽開口,“別有不該有的想法,你若敢對本宮下手,本宮保證,你和你那主子的屍體都會被扒光挂在城頭上,供行人賞鑒。”
男人掌心微頓,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繼續着。
陶錦很快升起睡意,只是臨睡前,她還是将懷七鎖在玉屏旁,留一個絕對安全的距離,又好心扔給他一床軟毯。
地上怪冷的。
懷七就這麽靜靜站在殿內,隔着幾重幔帳,女子的呼吸逐漸均勻平緩,他這才移開視線,金鏈不過一臂長,他的移動範圍被限制在玉屏附近,無法再遠一步,更不可能靠近長公主。
玉屏沉重,單靠他是無法悄無聲息移走的,至于解開頸上鎖鏈更無可能,這細絲不知是什麽材質,比他在外府時接觸的繩子更結實。
良久,床上女子翻身,夢中模糊呓語,懷七掀起眼皮,聽清長公主那句。
“……你再這樣,我便不要你了。”
唇角扯起譏諷笑意,他多希望被抛棄,離開這個囚籠般的公主府邸,回到小姐身旁。
正思索着,女子又模糊低語,“還不如小雲聽話呢。”
聽見熟悉的名字,懷七有一瞬恍惚怔愣,很快他便意識到,長公主嘴裏的小雲,指的是竹雲。
她那受寵的、走那都要帶上的男寵,竹雲。
一夜無眠,懷七獨站到天明,直到一陣銀鈴作響,立刻有宮人推門進來伺候。
幔帳被挂起,床上女子轉頭與他對視,面露驚詫,“你醒這麽早?”
很快,看着懷七眼下淡淡烏青,陶錦意識到,他不是醒得早,而是根本沒睡。
可惜陶錦沒時間和他調笑,她今日有正事要辦,還需出府密見幾位幕僚。
她不打算帶上懷七,京中魚龍混雜,他若離開府邸,逃跑的幾率更大。
離開前,陶錦特意叮囑過,看好懷七,莫叫人有逃跑的可能。
李還照例來為懷七診治,那日殿下所言是有為懷七續接筋脈的意思,他得先将懷七的情況細細記好,省得哪日殿下忽發善心,他也能有準備。
只是當李還看見懷七的模樣時,腳步頓住一下,繼而裝作什麽都未發生的樣子,心中暗嘆,這是昨夜被磋磨成什麽樣,今日眼神都無光了,要不給他開點壯/陽滋補之物吧。
“你身體可還受得住?”診脈前,李還問了句。
只是懷七似乎未聽懂他的意思,他視線掃過,未曾言語。
待診脈時,李還面上神情愈發凝重,懷七的脾腎無問題,可怎麽吃了幾日藥,身體仍不見好轉。
李還語氣嚴肅,“你幾日未睡過一場好覺了?”
懷七指尖微動,他也記不得了,自從被綁下山後,他便幾乎沒怎麽睡過,只是偶爾撐不住時會小憩,又忽而驚醒,試圖反抗。
進入公主府,被強迫行過那事後,他怎麽能睡着呢,他害怕夢見到小姐,更無顏面對小姐。
說起來,他這段時日唯一入眠頗久的一次,便是畫舫那夜,甚至夢見了小姐。思至此,男人垂下眼睫,他總是習慣性藏匿起所有情緒,好叫外人無法看透。
李還收回手,重重嘆了一口氣,他給懷七開的藥中是有安眠作用的,但看現在的情況,顯然是不夠用的。
無論什麽體魄強健的人,不睡覺都受不了,懷七如今的情況比他想的嚴重。
疾病好治,心病難醫,懷七肝氣郁結,情志不遂,這般下去,遲早會自毀于此的。
李還不敢私自用藥,也未将情況告訴眼前男人,只暗暗記下情況,等殿下回來後禀告,再做定奪。
話題被扯回手筋一事上,李還細細盤問了很多。
當初懷七手筋被挑斷時,他一心悲傷小姐離開的事,無心理會身上的傷,等反應過來後也尋過醫師,當時醫師嘆息搖頭,說他的手筋再無恢複的可能。
筋脈已斷,一身武功更是白瞎。
将情況拼湊後,李還也覺得可惜,在公主府這麽多年,他見過許多武功高強之人,他們的脈搏甚至沒有懷七一個筋脈損毀之人跳動有力,若是眼前之人能續上筋脈,實力定不容小觑。
“可惜啊,你當初若是尋個靠譜的大夫就好了,也不至于耽誤這麽多年,但現在也不晚。”李還喃喃自語着收起藥箱。
懷七捕捉到關鍵詞,眸色都淩厲幾分,“不晚?你的意思是我的筋脈有恢複的可能?”
“啊?”李還沒想到自言自語被聽清,他忙找補道:“不晚的意思是,我有辦法令你右手不再無力,陰雨黴季時也無需受疼痛折磨,加以鍛煉的話,往後也能提重物。”
聽清這話,懷七眼底升起一瞬的光又黯淡。
若他的筋脈能續,就算武功只恢複七八成,他也有把握能逃離公主府,不必被困在此處。
李還見此,還是忍不住提醒,“懷七公子,我能否為你診治,這得看殿下的意願。”
若是長公主下令不許,懷七便是活活疼死也無人敢理會。誠如陶錦所言,懷七的生死,全然掌握在她手中。
他若是想活下去、想恢複筋脈、想她撤令青州,就要放下全部姿态,卑微的像個狗一樣從她裙下讨恩寵。
李還言盡于此,再多的他也不好說,只撰寫好病案,等待殿下回來再談其他。
正值午時,有小厮端來餐食,公主府對男寵的待遇還是不錯的,至少每日餐食還算豐盛,飯後還有甜點可用。
小厮冷哼一聲,将餐盒放下後便轉身離開,“一會你自己把飯盒送回月苑去。”
這小厮本就瞧不上懷七,又聽聞他游湖惹惱了殿下,昨日還被拉到月苑懲罰,更覺得懷七永無出頭之日,對他的态度愈發不耐煩起來。
懷七并未理會小厮,除了小姐以外,他對于旁人的情緒話語向來是不在意的,男人左手持筷,安靜且迅速的吃着飯菜。
無論何時,保存體力都是首要的。
飯後,想起那小厮的話,懷七提起飯盒去了月苑。
懷七走的不快,一路都在暗中觀察公主府的一草一木,直到進入月苑,正好迎面碰見一個侍從,看見他時眼前驟然一亮。
“懷七公子,正好你來了,我剛要去尋你呢。”
尋他做什麽,她又要尋什麽由頭懲治他嗎,懷七看着身前人,并未接話。
侍從接過他手中餐盒,急匆匆指向某處,“你快去吧,再晚夫子便要罰人了。”
夫子?罰人?
後面的詞懷七很熟悉,只是夫子是何意思,那侍從似也才想起懷七剛入府沒幾日,便給他解釋道。
“是月苑專門的夫子,每月都會來講一次課。”
“什麽課?”懷七眉宇輕蹙。
“自然是房中術。”
侍從也很奇怪,他上下打量懷七幾眼,男寵不學房中術學什麽,總不能是治國策,他們唯一的作用便是供殿下取樂。
懷七步伐一頓,轉身便欲離開,侍從急忙攔在他身前:“诶,懷七公子,若是無故缺席課程,夫子會禀告許大人的,被罰事小,若叫殿下知曉可就遭了。你昨日剛從那屋子出來,難道還想再進去一次嗎。”
沉默半晌,懷七擡步,朝着侍從所言的方向走去,那小厮也松了口氣。
未時已過一刻,房間內林林總總坐了十幾個男子,懷七是來的最晚的那個,坐在首位的婦人與十幾雙眼眸一起看向他。
無他,懷七實在紮眼,在一衆男寵裏唯他格格不入,每日冷着一張臉,也不住在月苑。
而且,衆人掃過他脖頸的金鏈,腳腕的銀環,最後隐晦掃過他臍下,有人遮袖竊竊私語。
他們可都聽說了,昨日懷七因侍奉不當,不僅挨了笞刑,還被縛了困鎖,惹的殿下如此厭惡之人,往後在府邸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沒有座位,便站着吧。”夫子的聲音響起,将衆人的注意力拉回來。
懷七獨身站在房間角落,聽着十分不适的內容,從未感覺如此度日如月。
并且.....他與尋常不同,他被用的是那不恥之地。
*
傍晚時分,陶錦才回到府上。
她輕嘆一口氣,感覺被拉去上了一天班,雖然身體不累,但是精神急需一些撫慰。
可等她回到寝殿,卻未看見本該跪在榻前等待的男人,只看見她準備好的‘禮物’。
有宮侍解釋,說是懷七與一位男寵起了争執,失手将人推進湖內,現在兩人都被留在月苑,各罰二十下。
陶錦聽的驚訝,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懷七和男寵起争執?還把人推進湖,這是什麽宅鬥劇本。
誰那麽不長腦子去挑釁懷七。
待聽過原委後,陶錦令人将懷七帶回來,原是今日下午,課程結束後,有位名喚周秋的男寵在水榭旁攔下懷七,對他冷嘲熱諷一番,可懷七卻毫無反應,只冷冷凝着那人,似在看什麽死物。
周秋不知懷七的來歷,只覺得他神情莫名令人膽寒,可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他又不想失了面子,擡手便欲扯懷七脖頸金鏈。
緊接着,周秋便摔進湖裏。
其實沒人看見是懷七動的手,但彼時周秋身旁只有他一人,不是懷七推的還能是誰呢。周秋挑釁有錯,但懷七動手也有錯,便未問緣由,一并罰了。
懷七從月苑回來時,已是月上枝頭,院內蟬鳴聲作響。
陶錦眸中揶揄,語氣卻故作嚴肅,“聽說你今日将本宮的男寵推湖裏了,懷七,你就是這麽争寵的嗎。”
“沒有。”出乎意料的,懷七出聲解釋,“我未推他,只是躲了一下。”
這次居然長了嘴,還以為會繼續一聲不吭呢。
她指尖纏着金鏈,只道:“你倆各執一詞,叫本宮如何信你。”
懷七又陷入沉默,陶錦笑笑未語,牽着他回到寝殿內。
待看清屋裏那座巨大的金籠時,懷七徹底僵住身軀,止步不前。
陶錦走到他身後,掌心攬住男人腰間,語氣輕幽,“喜歡嗎,本宮給你準備的禮物。”
這是陶錦思索幾日才命人打造的,這樣懷七夜裏侍寝後也不必回房,可以直接宿在這裏,她也不必擔心懷七威脅到她的生命。
單人宿舍,但囚籠版。別人是金屋藏嬌,她是金籠囚犬。
“我、”頓了一瞬,懷七改口,語氣低啞,“……奴住進去,殿下可否收回成命。”
陶錦笑意未變,“本宮收不收回成命,你都得住進去。”
這可不是有商有量的交易。
陶錦今夜很放縱,她總喜歡勾着他腰間鎖鏈,懷七腰腹平攤且肌理分明,帶腰鏈總是好看的,她上輩子也經常這麽裝飾他。
事情最後,陶錦将金鏈解開,唯留了脖頸那一圈皮帶與細鏈,比起之前羞/辱的作用,現在更像是一個裝飾品。
嗯……缺個刻着名字的牌子,這樣就是狗牌了。
從來只有她扯懷七的份,別人怎配扯她給小狗打造的金鏈呢,而且懷七現在已經很聽話了,指腹壓着男人的鎖骨,陶錦輕啧一聲,扭過他下颚。
“你是不是瘦了。”
面對長公主莫名的疑問,懷七一言未發,接着又被迫貼過去。
“本宮上次的提議如何,比量過那節紅木了嗎,你若是覺得材質大小不合适,本宮也可以為你尋更好的。”
陶錦挨得很近,近到懷七可以嗅到她發絲香氣,只要伸手便可将身前人攬進懷裏,可男人下意識偏過頭,不願與她有多一絲的接觸,哪怕只是嗅到她身上氣息。
“沒有刻刀。”他低聲回答,聲音冷淡。
長公主給了他紅木,卻沒有給他雕刻用的小刀。
陶錦當然不敢随便給他刀,她可沒忘記這男人的本職,從小跟冷兵器一起長大的暗衛,若随便将刀給他,指不定會惹出什麽事端。
“別急呀。”陶錦給他指了指金籠,“你住進去,本宮便将刻刀給你。”
頓了頓,她又補充,“本宮可是很滿意你這具軀體,不希望在它身上看見一道新傷,懂嗎?”
陶錦語氣溫柔入耳,卻又藏着不容拒絕的威脅,指尖撫過,像一種無言警示。
不需要千萬種手段,只要懷七還愛前世的她,陶錦便能肆無忌憚。
果不其然,男人默然應是,只是在起身離開時,又被陶錦阻止。
“本宮允你走了嗎。”
于是他真的停下,垂目看向地面,安靜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陶錦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異樣感,他有些過分聽話了,就好像喪失了所有力氣與手段,不再試圖掙紮反抗,只做一個聽從指令的木偶。
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
掃過懷七空蕩胸膛,她心裏有了念頭。
她觀察着,道:“你前主子是不是給你戴過小釘。”
'前主子'三個字像一個開關,只有提到她的前馬甲時才能觸動懷七的情緒,他睫翼顫動,說的卻是。
“沒有。”
陶錦作亂的手一頓,小狗怎麽還撒謊呢。
“是嗎,可為何本宮瞧着卻有道小疤,不像是你說的樣子。”她偏過頭,看着懷七的臉色一點點變白,呼吸也沉重起來。
其實她也沒看出有疤,她只是在信口胡說而已,但是懷七好像信了。
“其實不止那裏可以戴飾品的,你前主子可有告訴過你,這裏、這裏、甚至此處,都是可以的。”
陶錦的指尖一點點撫過,從男人的臍,到鎖骨,再到唇角,然後按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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