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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腦中嗡聲刺耳, 像睡了很久很久的一覺,醒來後頭腦昏沉不已。
被束在刑架上的男人指尖微動,寂靜暗室裏, 有鐵鏈摩擦的聲音輕響起。
他被困住了。
這是懷七清醒後意識到的第一件事,他被铐在一處十字刑架上, 入目漆黑一片,眼前被蒙了黑布。
暗衛的本能使男人保持緘默,不被人發覺異樣,腦中飛速回憶着昏迷前發生的事。
是出任務時失敗被捉了嗎。
不對, 他早已不再是外府暗衛, 他如今只是小姐一人的貼身暗衛。
小姐......對, 小姐昨夜還令他去買糕點呢。小姐纏綿病榻已久,這段時日總是沒胃口, 難得說想吃雲片糕, 他是要去買糕點的。
是在路上遇到了仇家埋伏嗎。
懷七竭力回想, 腦內卻刺痛一片。他完全記不起昏迷前發生的事, 更不知自己是如何被困在這處的。一旦試圖回憶,便頭疼欲裂,只有一些支零破碎的片段閃過。
滴答——
有水滴滴落的聲音響起。
他耳尖一動,不再試圖回憶,而是屏住呼吸安靜聽着,試圖分辨這是何處。
可惜, 除了那幾聲水滴聲外, 懷七再沒聽見任何動靜,連風聲也沒有, 此處寂靜到只有他的心跳。
綁他那個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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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這點後,懷七偏過頭, 利用身後刑架将眼上所縛布條蹭掉,所幸勒的不緊,他很快恢複視線。
屋內沒有燭火,唯有牆壁上鑲嵌的幾顆明珠發出微弱光亮,但這足夠他看清四周。
與他預料中一樣,這是一處昏暗封閉的刑房。他處于房間中央,周遭與牆上擺着很多刑具,還有一些造型怪異的桌椅道具。身前房梁上懸挂着幾道鐵鏈,長度曳地又被拉起,與他身上的鏈子正是同一道。
懷七快速掃過,最終将視線落在發出滴水聲的角落,發覺那是一處盛滿水的浴桶,桶沿有處浸濕的帕子,正是它在滴水。
為何刑房會有浴桶,奇怪的念頭的心底一閃而過。
懷七沒多思量,他指尖微動,試圖将常年藏于袖中的透骨針摸出,可是下一瞬便僵住動作。
且不說袖中,他渾身上下竟都沒有暗器與匕首。
但真正令懷七心下一涼的是,他四肢軟而無力,絲毫無法運轉內力,更無法用內力震開鐵鏈逃離。
此人顯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僅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将他綁來,還被喂了散功之藥。
就在此時,身前暗門緩緩打開。
懷七擡目,随着日光灑進昏暗室內,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她衣着華貴,發上步搖随着走動輕晃,容貌生的豔美,一雙鳳眸瞧着他,眸中帶着幾分探究好奇。
當懷七看清對方容貌時,心間莫名一顫,一股莫大的酸楚席卷而來,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不知這種情緒因何而來,只得生生壓下,黑瞳警惕的盯着對方。
并非是他所想的仇家,他不認識眼前的女人。
卻莫名覺得熟悉。
暗門關閉,屋內再度恢複昏暗。
陶錦走到懷七身前,看着男人陌生又警惕的視線,口中輕啧兩聲,小狗翻臉了,看來藥确實是有用。
她擡手,指腹欲觸男人臉頰,卻被他偏頭躲過,看起來很是厭惡。
手中落空,陶錦絲毫不生氣,反而興致更濃郁,聲音都含着笑意。
“怎麽,又恨起我了。”
聽聞此話,懷七眉頭蹙緊,兩人視線相對,他向看她的視線冰冷而陌生。
“你是何人?”男人終于開口,聲音冷漠。
意料之外的話,陶錦頓住一瞬,眼眸微微瞪大,驚詫道:“你不認識我了?”
不是吧,這是把小狗的記憶篡到哪年了,竟然連長公主都不記得了。
懷七觀察着身前女人,她的反應不似裝出來的,看對方的神情顯然是認識自己,可是他卻不記得她是誰。
只要回想,腦中疼痛便潮水般湧來,一波接一波。
眉宇蹙緊,他再度開口,“我該認識你?”
“是啊。”陶錦點頭,神情分外自然,“我們可是一起睡過覺的關系,你當然該認識我。”
說着,她目光暧昧流連,掌心更是直接落在男人勁瘦腰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讓她摸臉,腰身總可以吧。
“滾開!”男人眸底瞬間升起殺意,反應異常激烈,奈何他腰身也被捆着刑架上,想躲也躲不掉。
見他掙紮的實在厲害,陶錦只得松開,轉而拍了男人臀一掌,口中話語更是過分,“滾開?你昨夜還在哭着求我*你,今日睜眼就把我忘了,暗衛這種東西,果然是翻臉無情啊。”
鐵鏈被掙紮的嘩嘩作響,懷七被氣的瞳孔顫抖,語氣更是陰狠,“你究竟是誰。若再敢胡言亂語,我割了你的舌頭。”
本就是屍山血海裏走出的男人,配上他周身不遮掩的殺意,這句話确實很有威脅感,若是小孩子,怕是要被吓得睡不着覺。
但是陶錦看着,只覺得很帶感。
膽子大了,她的舌頭也敢割。
只希望懷七有骨氣一些,記住這句話,別又在恢複記憶後和小狗一樣,小心翼翼的到處舔她。
陶錦笑意幽深,她湊過去,“你好好想想,當真不認得我是誰?”
與女人視線相對的剎那,懷七眸底閃過一絲痛苦困惑,很快又被憤怒殺意取代。無論此人是誰,敢綁了他說這些污言穢語,她皆活不了。
“你到底是誰。”他壓低聲音開口。
見懷七真不記得,陶錦試探着問,“那你可還記得青州郡主是誰?”
別是下的藥太猛,直接将懷七的記憶停在認識她之前。
好在提到'青州郡主'四字時,懷七反應明顯有波動。陶錦松了口氣,還記得她是誰就好,還沒等她想出什麽威脅的法子,男人的聲音又響起,眼眸死死盯着她。
“你将小姐如何了?!”
這世上有本事悄無聲息迷暈他的人不多,眼前這個女人既能做到,那小姐呢。
暗衛的本能告訴他應保持理智,可事及小姐,懷七總是無法克制。小姐還在等他買雲片糕回去,他夜裏還要去寺廟祈禱。
小姐若是出了事,眼前之人碎屍萬段都不足惜。
陶錦又想到一件事,她不答反問,“你先告訴我,如今是何年何月?”
懷七的記憶很明顯停在與郡主在一起的那兩年多,就是不知具體是哪個階段。
“你此話何意?”懷七目光冷如薄刃,“你到底将小姐如何了。”
男人邊說邊物色着可以打開他身上鎖鏈的尖銳物品,目光不動聲色掃過,最終落在身前女人的發上。
金簪尖銳,正适合做武器。
“我沒将她如何,她好着呢。”陶錦敷衍幾句,又哄誘道,“你只要告訴我,今日是何年月,我便放你去見她,如何。”
縱使知曉身前女人或許是在騙他,可他還是答了潛意識中的答案,只是在開口時,額角又泛起刺痛,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似在提醒他有什麽不對。
陶錦挑眉,好家夥,竟是她死前一個月。
懷七低聲提醒,“你該放了我。”
陶錦挑眉,裝作很驚訝的模樣,“憑什麽,我有說過要放了你的話嗎?”
男人面上沒有太意外的神情,那雙漂亮的黑眸帶着無盡的冷漠,右手悄無聲息的掙紮,“你将我綁來,到底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陶錦低喃一遍,她盯着男人的眼,忽而笑了笑。分明是同一個人,但小狗如今的模樣,就很能激起她的興趣。
她擡起手,不由分說地掐住男人下颚,嘲弄着開口,“自然是意欲*到你崩潰,對我磕頭求饒。”
此言一出,室內寂靜一片,似乎連溫度都降了些。
懷七安靜的看着她,目光似從寒冰屍體中拔出的利刃,還帶着血腥,看她的視線同看一個死人無異。
她太知道說什麽會挑起小狗的情緒了。雖然是負面的情緒。
她已提前喂了男人軟骨散,又封了他內力,要不然憑他這種恢複武功的全盛狀态,她如何都按不住這只瘋狗的。
陶錦拿起一個小皮拍,拍了拍小狗的臉,看見他臉頰泛起緋色才放過。
不疼,但羞辱意味極其強烈。
她笑笑道:“郡主她已經很久沒碰過你了吧。”
在她記憶裏,她最後那幾個月從未碰小狗,偶爾想看就是小狗自己表演。
懷七神情驟變,目光沉下來,他與小姐這種隐秘,她是如何知道的。
讀懂小狗的表情含義,她繼續說,“懷疑我為什麽知道?那當然是因為你所求不滿,才出來尋我啊。”
陶錦眉眼含笑,薄唇輕吐,“不是嘛,小賤狗。”
平日罵他,他會難過低頭,将萬般委屈藏在心底,還同以往一般緘默小心的伺候她。
今日罵他,他果然很生氣,眼底寒光乍現,殺意四起。
看的陶錦很是過瘾。
時間只有幾日,難得的強制返場,自然不能循序漸進。
抛去種種,她直接進入正題。
就是小狗有些難壓,鐵鏈掙紮的聲音不絕于耳,還有他嘴裏那些不太好聽的話。
陶錦正垂目扯他腰帶,倏而覺得發上一松,發絲竟散落下來。
她驚訝擡目,事情只發生在一瞬間,懷七右手不知何時從束架上掙脫,狠厲扼住她脖頸,帶着硬繭的指腹壓着命門。
好家夥,失憶一遭,還惦記着掐死她。
窒息感瞬間襲來,只見男人口中銜着她的金簪,不知是要殺她,還是要用它來解開枷鎖。
陶錦掰着他的手,男人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手中力道反而更重。
沒過多猶豫,陶錦擡腳便踹向他臍下,無論何時,面對成年男性,快捷有效的攻擊方式只有那一種。
果然,男人痛苦悶哼一聲,身軀忍不住躬起,趁着他吃痛卸力的瞬間,陶錦掙開束縛,擡手狠狠甩了小狗一巴掌,并且不忘将他口中的金簪抽走。
大意了。
陶錦本以為自己做了萬全準備,卻還是低估了小狗的武力值。
誰能想到捆的這麽結實,他竟然還能掙脫開束縛呢,幸而因軟骨散的作用,他手上力道比尋常小許多。
防止懷七再掙紮,她毫不猶豫拿出透骨針,可憐的小狗還沒緩過來,便又挨了一針。
莫大疼痛席卷,這下莫說反抗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見男人臉色肉眼可見的失血慘白,陶錦上前欲将他重新捆住,擡起小狗右手時才發現,他食指與小指的指側皆已磨破見肉,血色沿着指尖滴落,瞧着十分凄慘可憐。
他是生生将右手從鎖鏈裏扯出來的。幸而她捆的不算緊,不然男人的手腕怕是會脫臼。
不愧是他啊,對自己這麽狠。
心疼一閃而過,陶錦再度用鎖鏈将他右手綁起,再擡眸時,發覺男人額角已生出層細密冷汗。
“你到底要做什麽。”男人聲音有些顫抖。
“你記性不好嗎,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陶錦慢聲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看着懷七逐漸狠絕的神情,愈看愈覺得可愛。
又見他還微躬着身子,想來還是沒緩過來,陶錦沉默幾瞬,溫聲開口,“疼了吧,莫怕,揉揉便好了。”
應該沒事的,她力道不算大。
可惜,她難得的溫柔,如今的懷七并不買賬。鐵鏈聲再度響起,他目眦欲裂,眸中恨意無邊。
“滾!別碰我!”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說着。
“你會後悔的。”陶錦順遂小狗的願松開手,笑意幽深,“你乖乖的,七日之後我自會放你離開,就怕到時你會跪着求我別趕你走。”
心頭恨意似火燒起,懷七盯着身前的女人,他怎麽可能會求她。
他現在要回到小姐身邊。
懷七幾次運轉內力,試圖沖破藥效桎梏,可只是徒勞而已。
為了以防萬一,陶錦拿來個金屬物件,掐着男人下颚,緩慢且強硬的塞進他口中。那是一種類似開口器的東西,随着螺絲擰緊,會讓他無法閉合嘴。
用來喂藥正好。
懷七現在的狀态是暴躁瘋犬,萬事還是謹慎些好,別再給她一口。
小狗的牙口可是非常不錯的。
陶錦拿出軟骨散所制的藥丸,雙指捏着塞到小狗口內,指尖一怼,藥丸便被塞到喉腔內。
沒給小狗吐出來的機會,她忽略男人恨海滔天的目光,另一只手捏着男人的喉嚨,沿着喉結一下下捋着。
很好,藥丸果然順下去了。
這個方法還是她以前刷視頻時,看獸醫給狗喂藥的手法。
做完這些,陶錦才拿出透骨針,她當着懷七的面将針放到一旁的盒子裏。
男人目光跟着瞧來,在看見盒中有他的匕首時,眼眸死死盯着,還欲再次掙脫鐐铐。
再回到懷七身前時,陶錦的耐心已經消耗許多。
她說,“只有七、八天,你方才已經浪費兩刻鐘了。”
懷七尚不明白此話何意,便見女人走到身前一處半人高的鐵樁旁,指尖輕撥,伴随着噠噠兩聲,他只覺得身上驟然一松。
他竟從刑架上被松開。
男人踉跄跪地,還未來得及有下步動作,便聽沉重的鎖鏈聲響起。
不是他發出的,而是身前的鐵樁發出的。
詭谲的機關轉動,懷七瞪大雙眼,面上難得流露出茫然,他還欲掙紮逃離,可人怎麽能敵得過機關呢。
從手腕開始,男人硬生生被機器扯起,懸于房梁之下,只有半只腳能堪堪踩住地面,狼狽又費力。
不愧是花了大手筆的機關,和話本子的描述一模一樣诶。
欣賞着這一幕,陶錦眸中終于露出滿意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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