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60章 第 60 章

陶錦走上前, 拿起一條鐵鏈縛在小狗的左腿膝窩處,他不明所以,可還是拼命掙紮着。

可惜, 礙于藥效,男人那點微弱的掙紮可以直接忽略。

做完最後一步, 陶錦後退兩步,掌心放在鐵樁上,撥動最後一個機關。

随着悶沉的聲音響起,膝窩處的鐵鏈收緊, 懷七左腿被擡起, 擺出一個極其難以言喻的姿勢。

男人口中器物尚未被取下, 有口涎順着唇角淌下,他不死心的掙紮着, 那雙寒潭般的黑眸冷冷凝着她, 束在腦後的黑發有些散亂, 模樣很是誘人。

啧啧。

陶錦欣賞夠了, 這才從盒子裏取出匕首。熟悉又古樸,正是懷七多年慣用的那把。

看見自己的武器被女人把玩,懷七眸色霎變,奈何無法開口,只能眼睜睜看着女人握着匕首走向自己。

鋒利匕首貼近胸膛時,懷七腦中的第一反應是。

終于要殺了他嗎。

不知為何, 他心尖無故翻湧起落寞情緒, 并未是畏懼死亡,只是覺得酸澀難過。

懷七不知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只能歸咎于對小姐的思念,他要盡快回去, 小姐還在府上等着他呢。

剛才匆忙,懷七如今才意識到女人的話有漏洞,王府侍衛那般多,她就算再有實力,也不可能平白将小姐掠走。

只能是他在買糕點的路上被伏擊。

在猜到小姐許是沒事後,他心底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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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錦觀察小狗,短短幾瞬,竟從他眼神中看見兩三種情緒。

也不知小狗腦補什麽呢。

“你那是什麽表情?”她湊近,将匕首貼近他唇旁,“還惦記着割掉我的舌頭嗎。”

玩心忽起,陶錦将尖刃放進男人口中,輕輕壓住他舌尖,含笑威脅,“別亂動,舌頭被割掉可就不好看了。”

懷七看向她,神情冷的可怕。

真的很澀氣。陶錦忽然便想給男人打個舌釘。

她也确實這麽幹了。

收起匕首,陶錦動作很快,她将銀針用烈酒浸泡,又放在點燃的紅燭上炙烤。最後,她拿起鑷子。

小狗神情依舊警惕,絲毫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麽。

直到鑷子夾住他的舌尖,看着銀針靠近,懷七神情有一瞬滞住。

是針刑。

可是為何是從舌頭開口,她要将他的舌頭捅穿嗎。

他不懼嚴刑拷打,這個人顯然選錯了路。

“莫怕,會好看的。”陶錦安慰着小狗,動作不曾猶豫。

她的一切都做的很容易,就像是寵物醫生面對打了麻藥的小狗,它只能眼睜睜面對,絲毫沒有力氣反抗。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陶錦從盒裏挑挑揀揀,拿出一個銀色的碎水晶釘。

很合适

從遠處看還有碎光閃爍。

但懷七顯然不這麽覺得,他難以置信的看着她,不理解她的舉動,表情像極了麻藥勁還沒過的小狗。

“疼了吧。”陶錦揉揉小狗的臉,臉頰湊過去,輕吹傷處。

出了些血,但是還好。

鐵鏈摩擦的聲音響起,男人拼力往後靠去,口中有模糊不清的聲音響起,陶錦努力聽了半晌才聽出來。

懷七在罵她。

瘋子。

“瘋子?莫裝的這麽無辜,你也不是第一次被穿了。”陶錦說着,手中匕首割開他衣襟,“不是嗎。”

她剛說完,低頭一看便愣住。

又大意了。

小狗怎麽沒戴。

“你怎麽摘了。”她蹙眉問。

懷七氣的渾身發抖,聽聞此話,他下意識低頭看,而後也是一愣。

小姐賞賜給他的東西呢,那副銀色的小釘。

腦中忽而有片段一閃而過,山林、霧色,詭夢,可是一旦試圖抓住,便又是無盡疼痛。

他窒住呼吸,拼命去回想,可最終只是痛苦的阖上眼眸。

陶錦不知懷七痛苦的根源,只以為他是覺得屈辱,于是擡手割破更多衣衫。

鐵鏈聲不絕于耳,男人肌肉繃的很緊,看起來甚至比從青州綁來那次更為痛苦。

但她很爽。

陶錦中間調試了好幾次機器,特別有意思。

見小狗兩個手腕皆被磨出血,陶錦環着他,貼過去呢喃輕語,“我勸你省省力氣,這樣下去,吃苦的只有你自己。”

懷七睜開眼,眸色含着痛苦與恨意,這種神情太熟悉了,陶錦只和他對視一眼,目光便落在那顆碎水晶上。

不是小狗的痛苦不好看,而是亮晶晶的東西實在吸引人。被水色一潤,瞧着璀璨惹眼了。

恢複武功的男人身體素質确實強的可怕,折騰了兩個時辰,他竟然還未暈死過去,也未發燒,只是低垂着腦袋,黑發遮擋住他的神情,看起來半死不活的。

陶錦過足了瘾,終于放過小狗,調試機器将他放下。

男人實在無力站立,他趴在地上,胸膛大幅度的起伏,身上衣衫被刀割的破破爛爛,破損的手腕撐在地上,試圖借力爬起來。

反複幾次,下場皆是摔跌到地上。

忽略他身上暧昧的痕跡,這是一幅很感人又勵志的畫面。

陶錦蹲在他身前,擡手将男人眼前的發絲撥開,随即頓住指尖。

小狗哭了。

男人眼尾泛紅濕潤,眼眶有水色打轉,黑瞳凝着她的臉不斷顫抖。當然,若是忽略他眸中濃烈殺意與眼眶內的紅血絲,這确實很像平時他被*到崩潰後的模樣。

陶錦指腹溫柔地撫過他濡濕眼睫,細密睫羽小刷子一般顫顫,令她指腹有些癢意。

雖知小狗這次是被氣的,她還是低聲喃,“怎麽每次都哭呢。”

陶錦只是感慨,殊不知小狗在聽見'每次'二字時,身軀僵住片刻,黑眸緊緊盯着她。

他是第一次見身前的女人,亦是第一次被羞辱,怎可能有'每次'之說。

陶錦指腹一點點撫過男人臉頰,最終落在他口中器物上,兩個時辰,也該摘下來了。

随着擴口器拿下,懷七仍保持着張嘴的姿勢,只因時間太久,他暫時合不上口。

陶錦垂眸看器具表面,已經有一排很淺的小狗牙印了,這是有多恨她呀,才能将這種金屬咬出牙印。

“力氣挺大。”她誇了一句。

陶錦轉身取了藥粉,指尖沾了點,欲塗到他舌上。

開始前,她眯起眼眸威脅,“你若敢咬我,我便殺了她。”

見男人睫羽顫抖,她掐住小狗下颚,這才伸手。

水晶亮澤被藥粉遮掩,男人甩開她的手,說話還不太利索,“殺我随意。小姐身在王府,你進不去的。”

說話時,男人的指尖緊緊摳着地面,手背因太過用力而隆起筋骨,他遠沒有看上去這麽平靜。

陶錦只是笑笑,“玩還沒玩夠,我可舍不得殺你。再者,誰同你說她身在王府了?”

當着男人的面,陶錦起身從盒子拿出一物,正是那個許久未用的桃木小劍。

按照懷七現存的記憶時間線,他肯定記得這個小挂件,這可是她每日挂在床頭的。

果不其然,在看見桃木劍的瞬間,懷七瞳孔驟縮,不知哪來的力氣,他竟撐起身子,一把從陶錦手中奪過桃木劍。

“此物你從何而來?!”他啞聲質問,難以置信。

陶錦答的輕易,“自然是她床頭。”

顫着指尖,懷七反複确認了許多遍,這就是他在寺廟求來那把,他不可能記錯的。

“如何,這下信了嗎。”

這兩個時辰發生了太多事,男人愣愣搖頭,看起來已有些崩潰失神,他握着桃木劍,唇角翕動半晌。

毫無征兆的,有淚落下來。

陶錦愣了愣,這怎麽還忽然哭了。

男人緩慢又僵硬的轉過頭,鐵鏈随着動作輕響,閃爍着淚的雙眼望向她,他終于開口。

“要殺要剮我随你,放過小姐。”

小狗語氣詭異的平靜,因那顆碎水晶的緣由,說話聲音還有些含糊不清,可憐的緊。

相比第一次的強取豪奪劇本,這次懷七的反應明顯不太一樣。

因覺得郡主尚在人世,所以願意獻祭自己,換取郡主安全。

“放過她也可以。”陶錦指了指旁邊那個矮臺,“上去,跪着。”

懷七沒有動,而是啞聲開口,“先讓我見一眼小姐。”

喲,小狗還學聰明了。

陶錦笑意不減,扯着鎖鏈便将男人往門口拖拽,“好哇,她就在外面,現在我就帶你去見她。”

懷七狼狽跟上,直到停止暗室門口時,他忽而停下爬行,不願再挪一步。

陶錦回身瞧着,忽而嗤笑一聲,“方才叫嚣着要見她,到門口又不敢了。怎麽,害怕被她知道你被別人玩透了嗎?”

懷七遮着自己,“給我一件衣服。”

“你不是穿着衣服呢。”陶錦開口,雖然不太蔽體。

任誰都能一眼看出,懷七方才經歷過多暴力的對待。誠如這個女人所言,懷七不敢以這種姿态去見小姐,他害怕那個場景,更怕見到小姐失望的眼神。

即便不是他自願的,可在事情發生時,懷七便絕望知曉,他回不去了。

無論是小姐身邊,還是外府。

若小姐真在這裏,他會将小姐送回去,然後......和這個女人同歸于盡。

陶錦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臉頰,“懷七,莫要又當又立,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如此了。”

“不可能。”懷七否認的極快,語氣終于波動。

他與眼前的女人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可是為什麽,她會知曉他與小姐的事。甚至,用一樣的方式對待他。

“你到底是誰?”他顫聲問。

腦海掀起模糊回憶,疼的他身軀輕顫,懷七執拗地盯着對方,試圖從她面上看出什麽。

但只是徒勞而已。

李還說過,若服藥之人執念強烈,興許會在夢中提前想起些回憶,但都是不完整的片段,只有最後服下解藥睡上一覺,他才會原原本本的想起來。

“我是誰,你幾日後會知曉的。”

懷七最終還是沒勇氣出房間,他被扯到矮臺之上,跪趴着,雙手被束在後腰,臉頰貼着冰涼的臺面。

最後,陶錦将他翻過身時,發現他早已處于半暈厥的狀态。

她松開束縛,看着小狗磨破血肉的手腕,好心上了藥粉,又捆緊一些,确保小狗不會再次掙脫後,這才離開暗室。

房門被關閉。

男人睜開眼,眸底死寂一片。

他強撐着站起身,奈何身上酸軟無力,沒走兩步便跌跪在地,只能爬向暗室角落的盒子。裏面有他的匕首與透骨針,只要拿到,他便有辦法脫身。

鎖鏈繃緊,他停在盒子十步外,再無法前進分毫。

是那女人刻意算好的距離,讓他心存希望,又讓他陷入絕望。

懷七也終于知曉,為何刑室裏會有浴桶的存在。

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男人忽而覺得有些不對,他眨了眨眼,終于意識到是哪裏不對。

指尖摩挲上脖頸,他喉結滾動,一把扯掉脖頸上的異物。

一方拇指大小的銀牌,正面刻'懷七',反面刻'暗犬'。

懷七握着項鏈,再次陷入怔愣,他完全不記得這個東西是何時戴在他脖子上的。

是小姐的賞賜嗎。

他不記得了。

水面漾起漣漪,懷七緊緊握着項鏈大口喘息,已經記不清第多少次,只要他試圖回憶過往,便有一股莫名的刺痛阻止。

暗衛的本能使他覺得不對勁。這種想法在發覺自己身上多了許多傷疤時達到了頂峰。

他好像平白無故丢了一段記憶,不僅不記得項鏈是從何來的,甚至不記得身上的傷疤來源。

那小姐呢,小姐是否會有危險。

懷七試圖用銀牌撬開鎖鏈,直到銀牌扭曲,鎖鏈仍完好無損。

暗室裏分不清白天黑夜,強撐的精神被藥效擊潰,懷七濕漉漉的起身,他出不去,只能抱着殘破的衣衫,蜷縮在一處角落裏,就這麽沉沉睡去。

夢裏也不安生,眉宇始終蹙起。

凄慘又可憐。

隔着一道暗門,陶錦依偎在床榻上,正握着話本子尋找一些新的靈感。

夜色已晚,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翌日中午。

處理完雜事,她還未來得及去看小狗,竹雲便急匆匆來尋她。

看着神情複雜的男人,她問,“何事?”

竹雲正色道:“殿下,懷七将軍不見了。”

這幾日懷七白天一直在将軍府上,只有夜裏才會離開,将軍府的人心知肚明,對于将軍夜裏失蹤的事全當不知曉。

按照習慣,懷七将軍早該在清晨歸來。可将軍府的人左等右等,整整一個日夜過去也沒見到将軍,府上還有修繕的事宜等着将軍定奪,這才派人來公主府旁敲側擊,詢問将軍這兩天是否宿在公主府內。

竹雲這兩天并沒有看見懷七,可他也不敢定奪,只得來問問殿下。

畢竟那男人神出鬼沒,就算夜裏來過,他也是不知曉的。

竹雲小心詢問,“殿下,可要派人去尋懷七将軍?”

聽完竹雲所言,陶錦不動聲色瞥過暗室的門,“告訴将軍府的人,不必等他定奪,修繕一切從簡便可。”

聽聞此話,竹雲心中了然,也終于松了口氣。

看來殿下果然知曉将軍去處。

竹雲離開後,陶錦再度進了暗室,還給小狗拿了些食物。

她進去時,男人正醒着,他身上遮蓋着殘破衣衫,坐在邊緣看着她。

才一夜過去,他臉色憔悴許多。

她将食物餐盤放在地上,懷七卻看也未看,黑眸始終落在她身上。

昨夜夢裏,懷七夢到了許多事,可是隔着一層霧,如何也看不清。

但是他無比确信,夢裏,有眼前這個女人。

“你到底是誰?”他又問一遍。

陶錦未答,反而從袖中拿出一封信,“她的信,想看嗎。”

懷七黑眸亮了一瞬,顯然是期待的。

陶錦冷笑一聲,将自己寫的信拍到懷七臉上。信上是她的字跡,童叟無欺,保證懷七看完會心碎一整日。

信上沒什麽特別的,只是說她嫌惡他被別人玩過,将他送給了玩他那個人。

兩個馬甲身份随時切換,用來逗小狗真的好玩。

她眼睜睜看着懷七的神情從期待,再到無措,最後絕望。他沒有崩潰流淚,更沒有歇斯底裏,只是木然的坐着。

“如何,現在信了嗎?”

暗室分明昏暗,可卻晃得他眼睛發疼,懷七想說什麽,可是胸腔似被巨石壓住,一句話都說不出。

“讓我……”一整日沒喝水,他聲音沙啞難聽,舌尖瞧着有些腫了,“讓我見小姐一面。”

“我昨日給過你機會,你沒抓住。”陶錦站起身,好心給小狗取來水壺,“她早已走了,你見不到她了。”

男人本來很沉默,卻在她靠近時暴起,手中暗器直奔她眼上襲來。

陶錦躲過去,下意識将水潑在男人面上,将他按在地上。

在看清懷七手中那不成型的銀牌時,陶錦神情變了一瞬,她将東西奪過來,擡膝壓在小狗後腰上,又按住小狗的脖頸,沉下語氣開口。

“我賞你的東西也敢毀,往後莫想再讓我賞你什麽。”

知道小狗處于失憶狀态,可陶錦就喜歡為難他。

想到懷七醒來後萬分後悔的模樣,她就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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