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63章 第 63 章

指腹緩緩撫過男人臉頰, 看着他不安的神情,陶錦俯身落下一吻。

溫熱唇瓣相貼那瞬,懷七屏住呼吸, 瞳孔輕顫。

指尖一路移到男人頸後,陶錦掐着小狗脖子, 将他往自己身前帶。

懷七膝行兩步,仰起頭,盡量去适應小姐。

陶錦與小狗也算接過許多次吻,不用教什麽, 他知曉該何時啓唇, 又如何回應。

可這次有些不一樣, 唇齒糾纏間,陶錦咬住那顆碎水晶, 輕輕把它抵在口齒內, 然後往後靠去。

“嗯......”

只聽懷七口中洩出一聲, 他始料不及, 只得狼狽膝行跟随,胸膛緊緊貼在她腿側。

男人鴉黑睫羽顫動,那雙蒙上水霧的眼眸望着她,倆人離得實在太近,他眸底情緒無處躲藏,委實無辜又可憐。

陶錦銜着碎水晶, 并沒有松開的意思。比起接吻, 這更像是一場單方面的玩弄。

她一手掐着小狗,一手順着他衣襟探進去, 動作難得溫柔。

不反抗的忠犬小狗也很好。

直到門扇被叩響,竹雲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陶錦才停下動作, 松開小狗令竹雲進來,轉身見男人仍啓唇癡癡望着,似乎沒夠一般,不舍她離開。

屏風外腳步聲已響起,看着懷七如今的模樣,陶錦輕聲道:“還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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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軀僵硬,餘光瞥向門扇處,眸底藏着不被人發覺的冷意。

偏偏在這時來。

腳步聲愈來愈近,見懷七還跪在腿旁,陶錦心念一動,将他推到桌案下。

桌案下的空間剛好夠小狗蜷在裏面,他藏進去,還不忘将地上的腰帶扯進來。一雙長腿曲起,只露出半張臉偷偷看她,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動作間,竹雲的身影已然出現。

他俯身請安,陶錦颔首,問他所來何時。

竹雲上前道:“秋狩的事項已準備好,還請殿下過目。”

此次秋狩,陶錦并不打算帶太多人,需準備的事宜也簡單,翻看着竹雲呈來的冊子,她翹起腿,足尖卻正巧擦過男人肩身。

桌案下的地方狹窄,小狗鑽進去,她腳便沒了地方放。

懷七努力蜷身,讓小姐落腳更舒适些。

冊子并無問題,陶錦将它還給竹雲,“如此便好。”

竹雲松了口氣,他此番來并不只有這件事,接下來要問的才是重點。

他抿了抿唇,正色詢問,“殿下,今年秋狩要帶哪幾位公子?”

月苑沒剩幾個人了,阿杳是肯定要帶的,竹雲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來詢問殿下。

聽聞此話,陶錦微微挑眉,并非是心間有想法,而是感覺小狗動了一下。

餘光輕飄飄掃過,恰巧與小狗眼眸相對,他看起來很緊張,似乎還有一絲渴求......他亦想被選上。

見殿下無言,竹雲繼續道:“殿下若是厭了這批公子,現在選些新人進府也來得及,只是不知殿下如今的喜好。”

說到這,竹雲有些猶豫,他目光偷偷瞥過空蕩寝殿。幸而懷七将軍今日不在,他也能大膽詢問,畢竟他也摸不清殿下如今的喜好。

“殿下是想選些年輕纖細的男子,還是像懷七将軍那樣,壯碩成熟些的男子随侍?”

壯碩成熟些......聽到竹雲對小狗的形容,陶錦沒忍住,嘴角噙起抹笑意。

也不知懷七本人聽見是何反應。

她足尖下移,踩了踩小狗。

随後,她明顯感受到男人顫了一下。

她低頭,窄小空間內,懷七的姿勢很過分,掃過男人濕漉漉的眼眸,她含笑開口。

“那便選幾個和懷七一樣的吧。”

雖心中起了憐愛,可是欺負小狗真的很爽。

他怕是又要難過了。

“是。”

竹雲默默記下,心想殿下果然還是喜歡懷七将軍的,為了懷七将軍,竟連口味也改變了。

他默默拿出另一份冊子,呈上道:“殿下,這是将軍府的近來事宜。”

将軍府雖明面上的主人是懷七,可裏面從上到下還是長公主的人。将軍府的管事猶豫幾日,見将軍日日不歸,還是認請了主子,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皆彙報給公主府。

除了修繕進度外,冊子裏還記錄了幾件事。

“阿青?”陶錦掃過桌下,輕聲念出。

竹雲出聲解釋:“殿下,阿青她原是內侍,卻不太安分,總妄圖爬懷七将軍的床,如今已調到外院伺候了。”

頓了頓,竹雲詢問,“可要将她遣出府?”

陶錦未在第一時間回答,因為她發現小狗又開始亂動,她無言垂目,只見小狗正焦急搖頭,似想解釋什麽,又不敢出聲。

如陶錦所想,懷七心間驚惶急切,他根本不知誰是阿青,更不知此人試圖爬過床。怕小姐因此厭了自己,他将臉頰貼上小姐的腿,眼中表達的情緒快淌出來。

他沒有接觸過別的女子,他只是小姐一人的。

足尖輕撚小狗,陶錦移開視線,淡聲道:“不必遣出府。”

她說罷繼續翻看冊子,為賀升遷之喜,長公主一黨皆往将軍府送去了賀禮。幾位與懷七還算相熟的西北将領更是登門道賀,言語間皆是羨慕之情,還有幾個私下偷偷牙酸的。

同樣在西北征戰,憑何懷七搖身一躍成了輔國将軍,官職比他們幾個武将世家出身的還高一頭。

不就是憑着那張臉嗎。

當朝誰不知曉,懷七輔國将軍的頭銜,完全是靠爬床獻媚才得來的。

他雖有戰功加身,可是更大的功勞是将長公主伺候好了,怪不得不願與大軍一同歸京,非要半夜先行回公主府。

指不定是如何搖尾乞憐,才哄的長公主扶持他當輔國将軍。

這個說法是朝臣中的共識,只是礙于長公主威壓,并沒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說出,但私下裏免不了酸幾句。

身居高位之人看不起懷七這位奴顏媚骨的爬床将軍,但許多小門小戶皆盯上了将軍府,妄圖将家中女兒嫁進去當将軍夫人,如此一來,家族也能沾到光。

但他們亦知懷七是長公主的男寵,并不敢莽撞行事惹惱長公主,只是拐着彎的打聽,殿下如今是否厭棄了懷七将軍,又是否允許他娶妻生子。

竹雲哪敢瞎說,只警告他們莫要惹出事端。

聽着竹雲的話,陶錦心中并無波瀾。

如今懷七被她推上高位,他雖出身卑賤,可輔國将軍的頭銜足夠誘惑,他就算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都會有人為了錢財地位進府,更何況他生的不差。

可是小狗就沒她那麽平靜了。

他看起來快急死了。

足尖微微往下,她輕踩着。

陶錦動作突然,懷七一時未察,更何況是那般位置,驀然被踩住,他身軀繃緊,呼吸驟然加重。

案前的竹雲一頓。

是幻聽嗎?他怎麽好像聽見了男人的呼吸聲。

陶錦眼眸微眯,足上力道更重,這下小狗又沒了動靜。

“可還有事?”她擡目問竹雲。

竹雲連忙搖頭,說已無事,俯身告退。

結果竹雲前腳剛走,柳棠後腳便進來了,都沒給懷七從桌案下爬出的機會。

柳棠簡潔道:“殿下,荊王府派人來打探消息了,暗探蕭束已經進了兩次将軍府,但皆未見到懷七将軍。”

聽見許久未聽的名字,陶錦與懷七俱是一愣。

蕭束,老熟人啊。

當初許少良将懷七出身荊王府的消息散出去,到底還是傳到了有心之人耳中,又一路傳回青州。

起先荊王府并未在意,那或許只是與懷七同名之人,畢竟暗衛懷七在郡主去世那年便已處死。

直到懷七從西北回來,封為輔國将軍,震驚朝野上下。當初的流言再度在青州傳開,荊王這才按捺不住,質問當初負責處死懷七的蕭束,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

面對主子的質問,蕭束無法,還是垂目說出當年的真相,是郡主私下保住了那暗衛的性命,荊王起先并不信,以為是蕭束徇私舞弊,直到尋來當年伺候郡主的丫鬟小雲。

小雲跪在地上,與蕭束的說辭一致,荊王這才沉下臉色。

提起早亡的幼女,荊王妃面上再度浮現哀傷,看着自家王妃如此難過,荊王也不好多說什麽。

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七年之久。

于是他派蕭束去京中暗查,當朝的輔國将軍懷七,是否就是當初荊王府的暗衛懷七。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蕭束原本是不信的,懷七早已失去武功,怎可能忽而成為京城風頭正盛的男寵将軍,直到他來到山上,并未見到懷七的身影。

茅草屋破破爛爛,一眼便知是久未住人。

蕭束連夜趕往京城,在将軍府門口蹲了幾日也未見到懷七,幹脆避開耳目,夜探将軍府,看看那人究竟是誰,但結果可想而知。

這幾日裏,懷七一直在暗室躺着呢。

公主府內,陶錦未讓柳棠打草驚蛇,只讓她先盯着蕭束的動作。

也算是曾經的屬下,她也能猜到蕭束來京所為何事。

柳棠離開後,殿內才恢複寂靜。

此時距離小狗鑽進去,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

陶錦踢了踢,“出來吧。”

懷七膝行出來,不安擡目,只見他胸膛被踩紅一片,束好的發也散了。陶錦伸手撫過他鎖骨,果然是出了層薄汗,再往下......她忽而輕笑一聲。

真是為難小狗了,那種時刻時竟也能保持靜默無言。

“小姐......”男人啞聲開口,帶着股情事後獨有的韻味,還欲膝行到小姐身旁。

陶錦擡腳踩在男人肩上,阻止小狗的靠近,“都結束了,走吧。”

見小狗緘默,她好心提示,“你自己選擇的,總不能出爾反爾。”

聽着小姐的話,懷七眸中最後一絲光亮也黯淡下,像一只剛被人收養兩日,再度被抛棄的棄犬。

喉結滾動,男人苦澀應是,随即起身穿衣,唯恐自己走慢了,再過一個月,小姐也不許他來了。

陶錦沉默觀察着男人的神情,心嘆真是一只不懂變通的小狗啊,只會傻愣愣的聽主人的話。

懷七若是會鑽一些語言空子,便該知她話中漏洞有多大。

不讓他睡榻上,也沒說不讓他睡在榻下或是暗室裏。

就算他裝作聽不見,硬是穿上些好看的飾品往她被窩裏一躺,賴着不走,她還能一腳把人踹下去嗎。

她只會大快朵頤一頓,讓小狗多搞點。

但陶錦也知曉,只有得寵的家養犬才會踩着紅線的邊緣來回試探,因為知曉自己被愛着,就算偶爾越界也無事,撒個嬌或是哄一哄,自己就會被原諒。

仗着上位者的愛,才會有恃無恐。

在這段不平等的感情中,懷七始終處于下位,他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像努力讨好的流浪犬,以為主人趕他走就是真的不要他了,哪裏懂得恃寵而驕這個道理。

離開房門前,懷七短暫停住腳步,陶錦眉頭揚起,剛尋思小狗是開竅了,便聽男人問她。

“小姐,屬下是否該見蕭束?”

事關京中黨派,懷七不敢自己定奪。

小姐卻只是說,“随你。”

語氣冷淡,還有一些複雜情緒,似在惱他怎還不識趣離開。

懷七斂起眸中傷神,垂目離開,在見到外人時,他再度恢複往日的冷臉模樣。

陶錦殊不知自己的語氣被誤解,她只是在想見不見沒差別,蕭束早晚會知曉懷七的身份。

時隔七日,将軍再度歸府,府內上下歡喜。

“将軍,您可終于回來了。”管家最為激動,将軍這麽多日不歸,他還以為将軍出事了,就差去禀告長公主殿下了。

如今将軍府的基本修繕已經完成,就是空置的花園不知如何布置,管家詢問道:“将軍是喜歡江南風雅,還是築山理水?”

懷七看向那片空地,沉默幾瞬才道:“空着就好,不必裝飾。”

他記得小姐不喜花花草草,院中從來都是簡潔空蕩。

管家一愣,只得點頭離開。

将軍似乎心情不好,雖面上那副冷漠神情未變,可心思細膩的皆能察覺,皆不敢往将軍身前晃。

懷七喜歡獨處,不喜有人伺候自己,于是他将院裏的丫鬟小厮全部遣散,更婉拒所有酒局邀約。

夜裏,他未燃燭火,只獨身處在屋內,望着蝴蝶金簪失神。

他從未覺得,夜色如此難熬。

可往後漫長餘生中,他大抵皆要如此度過。

小姐身邊會出現和他以前一樣的,年少寡言的男寵。小姐已經在物色了……或許一個月後,他再去公主府時,便會看見那個幸運的新寵。

就這麽獨坐一夜,天色亮時,懷七才淺睡了一會兒,有小厮來送午膳,甜品正是一碗熱酥烙。

若放在平時,懷七是不會碰的。

腦中無端想起那日小姐令他舔舐那碗熱酥烙的情形,懷七拿起勺子,舌尖一卷,整碗甜品皆下肚。

和每次一樣,他嘗不出這些甜點區別,入嘴皆是尋常甜味。

他若做的再好些,小姐是否能多留他一日。

傍晚天幕細雨飄搖,又是一年秋雨季節。

懷七從練武場回房時,朦胧月色隐在雨幕裏,他未執傘,肩身臉頰都落了雨,本想回房沖洗身子,可停在房門前時,男人臉色驟然一冷。

屋內寂靜昏暗,與平日看上去無異,可是裏面有人。

想起那些婢女爬床的言論,懷七臉色愈發陰沉,誰膽子這般大,怕是不想活了。若他的床榻被外人躺過,也不必再要了。

懷七踢開門,臉色冷的欲結冰,走向床榻的同時,陰沉又壓着怒火的聲音響起。

“滾出來。”

床榻上的紗帳已落,夜雨嘲哳,月色透着未關門的灑落,襯得那抹身影若隐若現。

很顯然是個女子。

懷七上前一扯,動作大到直接将紗帳扯落,随着紗帳落落下,靠在床頭的女子身影顯現。

在看見女子面容的瞬間,懷七表情怔住,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雙眸,驚詫的同木頭一樣愣愣站在床前。

周遭雨聲逐漸消失,萬籁寂靜,懷七眼中只呈着小姐一人。

他還未睡,怎無端起了幻覺。

小姐怎會主動來将軍府尋他。

可懷七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小姐忽然消失。

這是又卡機了。

陶錦合攏話本子,拍了小狗臉頰一下,“怎不說了?”

紙張刮過臉頰的觸感分外真實,懷七緩慢眨眼,眸底難以抑制地迸發出喜色,又被他強行壓下。

“小姐可是有要事尋屬下?”

聽着小狗一本正色的話,陶錦輕笑一聲,明明已經激動到聲音發顫了,偏偏要裝的若無其事。

她瞥向男人,“怎麽,無事便不能尋你。”

懷七果然立刻慌了神,跪在榻前,“屬下并非此意。”

陶錦伸到小狗身前,掌心安靜躺着一枚小巧銀牌,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她在小狗枕下發現的。

懷七看着銀牌,默了默才答。

他損毀了小姐賞他的銀牌,便想偷偷仿一個一模一樣的,卻沒想到被小姐抓個正着。

“寧願自己造一個,也不願主動開口,再尋我讨一個。”陶錦收回手,柳眉輕擰,“懷七,你的話很金貴嗎?”

聽着小姐的語氣,懷七心底愈慌,沒等他想好該如何解釋,便聽小姐嘆了一聲。

“我說過,會哭的小狗才有糖吃,你往後想求什麽,皆可以大方說出來的,無需再隐忍壓抑。”

當然,就算他說了,她也不一定會同意。但小狗總要改變一點點。

陶錦将小狗扯上床榻,輕聲問,“明白我的意思嗎?”

望着小姐溫柔的眼眸,懷七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半啓的唇久久忘記合上。

“小姐……”倏爾,懷七耳尖一動,轉頭看向屋外,聲音壓低。

“來人了。”

陶錦噎住,怎麽這種時刻也有人搗亂,擡腳踹向小狗屁股,她颔首示意男人去解決。

懷七走出房門,不忘将門扇合攏,夜雨寒涼,一直開門會冷。

他轉過身,與廊下的蕭束對峙。

“懷七,果真是你。”蕭束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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