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新年

第21章 新年

辭舊歲, 迎新春。

遠近都有鞭炮的聲響,一處停了一處又響,喜慶又熱鬧。

家裏暖氣開得足, 撲克牌打了會兒, 遲逢和葛喜雙就熱得脫了外套。

蔣奕川話少臉冷,但對她們脾氣挺好,耐性也足。

遲逢猜測,應該是完完全全把她們當小孩了。

蔣奕川玩了會兒, 接到個電話,走了。

葛喜雙和遲逢終于可以好好聊天。

葛喜雙問遲逢:“你看出來沒?”

遲逢挺懵:“什麽?”

“他有沒有女朋友?”

遲逢搖頭,“這怎麽能看出來。”

葛喜雙抱着抱枕, 下巴颏壓在上面:“他跟我們學校男生一點也不一樣, 我們學校的那些同學, 幼稚死了。”

遲逢笑了下:“年齡差在這呢,等你23歲,你都工作了, 自然也就不幼稚了。”

葛喜雙卻搖頭, 一臉深沉道:“不是年齡的事兒。”

遲逢:“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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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明白, 但她覺得就是年齡的事。

葛喜雙又問她:“姐, 如果有男生喜歡你,你能看出來嗎?”

遲逢垂着眼,慢吞吞點頭:“能。”

葛喜雙一下來了興趣:“西臨一中也有嗎?”

“應該吧。”她也不是木頭。

“誰,誰啊,帥不帥,快給我說說。”

遲逢搖頭:“說什麽說, 都沒高考重要。”

她的人生如果想走上自己期望的那條路,只能靠高考這道窮人的分水嶺。

走偏一點都沒辦法彌補, 沒人能給她托底。

在最關鍵的時候,她一絲一毫都不想因為所謂的“年少的感情”影響自己的情緒,敏感只放在學習上,別的事,就都由遲鈍潤色。

手機震了震,她心頭一跳,點開,是靳越發來的語音。

短短四秒,她沒點開,而是當着葛喜雙的面,長按,轉了文字。

生怕一不小心,就點成播放。

心跳聲就在耳邊,一下一下撞擊着胸腔。

葛喜雙起身,“算了算了,不講這些男的了,我上個廁所。”

廁所門阖上的時候,遲逢點開播放語音,把手機貼在耳朵上,真真切切聽見了他的那句——

“你身邊哪來那麽多男的?”

遲逢垂眼打字,回複他:【你身邊還不是,都是女生。】

這次他沒再回複語音,而是打字:【這次又是從哪冒出來的酷哥?】

遲逢:【這個真是哥,23了。】

靳越又回:【喜歡酷的?】

遲逢老老實實道:【是我妹喜歡。】

靳越回得很快:【沒問你妹,問你。】

遲逢回了個連忙擺手的表情包過去。

靳越終于沒動靜了。

年夜飯吃完,蔣奕川說有事,又先走了。

舅舅收拾着東西,想趕快回去陪舅媽,葛喜雙突然問起來:“爸,蔣奕川為什麽不回他自己家過年?”

“你哥跟我說,他好像跟他家裏人鬧別扭了,本來就不打算回去。”

葛喜雙點頭,之前她是聽葛源說過的,蔣奕川家裏特別特別有錢,也不同意他幹這行,覺得危險。

一行人去了醫院,遲逢沒上去,在樓下給葛玉婷打了個視頻過去,交代這邊的情況,葛玉婷似是喝了點酒,臉紅撲撲的,看起來挺開心。

遲逢又給爺爺打電話,爺爺已經在看春晚了,洪亮的聲音透過電話傳過來。

爺爺問她:“你哪天回來啊?”

遲逢想了想,“明後天吧,等舅媽再好點。”

爺爺連應了幾聲“好”,又像突然想到什麽那樣:“對了,今天下午那個小夥子還來了。”

遲逢心頭一跳,心裏猜測出了大半,但不敢相信,條件反射般問爺爺:“什麽?”

“就是上次來洛平玩的那個小夥子,他說路過,順道給你送你的筆記本來。”

遲逢腳尖蹭着地上,這兩天雪全化了,醫院樓下的地板被掃得很幹淨,水跡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她在蹭什麽,輕聲問爺爺:“什麽筆記本?”

“不t知道,看不懂,有字有字母的……好厚一本呢,你着急用麽?”

遲逢想起來了。

只是之前偶爾有一次,她跟他開玩笑,問他為什麽做筆記只做向量部分,別人的筆記都沒他的好用,別的部分她都不知道要怎麽學。

所以,他是把數學的知識點全整理了一遍?

遲逢忙回答:“着急,挺着急用。”

爺爺在那頭又跟她聊了幾句天,才挂斷。

遲逢在原地走了幾步,腦子不停地轉,心想,他怎麽來的?

大年三十還有車嗎?

他不是跟自己一樣暈車?

大過年的,他有車回西臨嗎?

一堆問題盤踞在心頭。

正想着,靳越又發來了消息:【年夜飯在哪吃的?】

遲逢不答反問:【你回家了嗎?】

靳越:【回了。】

遲逢又問:【怎麽回的?客車。】

過了會兒,靳越回她:【你知道了?】

遲逢:【嗯,你怎麽不跟我說?】

靳越:【沒必要。】

靳越:【我想着,你這數學也不知道補成什麽樣了,幹脆給你送一趟筆記本,不一定見到你,送到了就行。】

說着,他又補了句:【你別多想,是因為我太無聊。】

遲逢捏了捏凍僵的手指,慢吞吞打字:【謝謝你。】

他無所謂地回:【客氣。】

這句結束之後,遲逢不知道再說點什麽好了。

靳越也沒再回複。

遲逢收了手機,人輕飄飄地,進了住院部。

有點控制不住地,想見他。

葛喜雙正在削蘋果,看見遲逢進來,笑說:“你這電話打得,我爸以為你丢了,叫我去找你來着。”

遲逢笑了笑,只說:“好久沒跟我媽打電話了。”

舅媽的床被搖起來一些,看着就是半躺着的狀态,她問遲逢:“都忘了問了,你媽媽跟那個叔叔相處得還好嗎?”

遲逢點頭:“挺不錯。”

舅媽點頭,也算放心了,“現在這個既有經濟實力,又沒什麽惡習,還能把你轉去西臨念書,比起之前那個,好多了。”

舅舅不怎麽參與這些話題,默默看着春晚,不說話。

葛喜雙把蘋果塞到舅媽手裏,拍了拍遲逢:“姐,聽說今晚有煙花秀,咱倆待會去看看呗。”

舅媽不放心:“你倆約個男同學一起啊。”

葛喜雙又說:“男的都網吧去了,并且,誰愛跟他們一起玩啊。”

“那多不安全?”

遲逢說:“沒事舅媽,我們倆一起,今天跨年的人多,外頭肯定有人管。”

舅舅也說:“沒事,走走在,你怕什麽,好好休息你的。”

過了會兒,舅媽躺着睡着了,舅舅把兩個小孩招呼來走廊上,給她們一人發了一個紅包。

“你倆上街上玩去,哪兒人多去哪裏,有什麽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聽見沒?”

葛喜雙捏着紅包蹦蹦跳跳:“知道了知道了。”

遲逢扯她:“還在醫院裏呢。”

舅舅拽她胳膊:“像個跳跳蛙似的,別鬧騰了大姑娘。”

葛喜雙拉着遲逢就去了電玩城。

她跑到雙人跳舞機上投幣,遲逢站上去,不知道要幹什麽。

僵硬得不像話。

葛喜雙笑:“姐,你怎麽像個機器人。”

廣播體操的噩夢又來了。一曲完畢,遲逢擺手,“不玩了不玩了,你自己跳,我去抓娃娃。”

她站在娃娃機面前認認真真抓着娃娃,一個也沒抓起來。

等葛喜雙玩夠了,差不多十一點半。

兩人出去街上買了兩個虎頭花燈,拎着,随着人群,往廣場聚集。

……

群裏很是熱鬧。

從陳胤之發紅包開始,就沒停過,一群人搶紅包搶得賊歡。

顧瑩問:【今晚還是老樣子?】

陳胤之:【現在出發?】

江宇發了張照片:【買了加特林,誰跟我一起扛?】

何嘉裕:【我舉個手。】

靳越回:【我也買了不少,去哪放?】

周曉芸:【古鎮對面橋上,那裏人少。】

陳胤之又往群裏分享了一條鏈接,是一群人扛着加特林對着天空突突的視頻。

他@顧瑩:【待會兒幫哥幾個拍視頻。】

顧瑩:【不,我要玩這個,你拍。】

陳胤之:【你扛得住嗎?】

顧瑩:【看不起誰?】

何嘉裕:【看不起誰?】

陳胤之拍了拍何嘉裕:【你慣着她,那你就拍視頻。】

周曉芸:【我拍我拍,我可不敢玩這個。】

靳越懶得再看消息,收了手機,看時間,約莫十一點半了。

家裏沒什麽過年的氣氛,吃過飯之後,鄒琦看了會兒電視就上去睡美容覺了。

他開門出去小花園,拼拼還在精神,玩着地上的小球。

他撸了兩分鐘狗,洗手,拎着買好的煙花出門,打車去古鎮。

到地方的時候,顧瑩和周曉芸已經在玩煙花棒了,顧瑩一身白,圍巾裹得厚實,燃了兩根仙女棒之後,衣服被燙了個洞。

陳胤之笑得賤兮兮的,顧瑩沒跟他置氣,只是挺無奈:“我新衣服!”

何嘉裕瞧了眼那個洞,伸手過去,拇指在那一小片蹭了蹭,顧瑩躲了一下。

他收回手,沒什麽情緒地說:“讓阿姨幫你用線縫一下。”

顧瑩小聲道:“衣服都壞了,不要了。”

靳越掃了一眼人,問:“江宇呢?”

陳胤之說:“他說約他女神來,不知道能不能約過來。我還叫了宋瑤,她帶兩個朋友來,人多熱鬧。”

靳越聽完,挺頭疼。

上次宋瑤帶來那兩個,玩了一下午,老盯着他看。

陳胤之今天怪有眼力見,一眼就看出了靳越在想什麽,于是說:“放心啊,不是上次那倆,今天來的不是花癡。”

靳越沒應聲,笑了下,随手點了一根仙女棒拿在手裏,随它燃着,垂眼看眼時間。

距離十二點還有9分鐘。

他去洛平其實藏了心思。

除了去看她一眼之外,還為了她當面說的一句新年快樂。

他心裏沒譜,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那天她答應過,過年這天要給他說一句新年快樂。

靳越手上的仙女棒滅了,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心想,他什麽時候這樣過了?

矯情死。

江宇和宋瑤都來到的時候,倒計時三分鐘,他們把煙花鋪了一地,準備排着隊放。

西臨禁放煙火,規定好的這一片燃放區倒是快把地面和天空都給填滿了。

“十、九、八、七……”

靳越瞧着漫天煙火,摸出手機,點開和遲逢的對話框,等着時間跨到零點。

沒成想,時間還沒跳,手機突然很連續地震動起來。

他一愣,是遲逢打來的語音電話。

“新年快樂!!!”

煙花随着噓聲沖天而起,迅速綻開。

他在人聲鼎沸中,接起了電話。

“靳越,新年快樂。”聽筒裏,她對他說。

“新年快樂。”

那頭也很吵,靳越走到偏一點的地方,問她:“在外面?”

“嗯,在看煙花,你也在外面嗎?”因為吵,遲逢幾步是喊出聲的。

“對,我在放煙花,你喜歡放嗎?”

身後,人群聚集。

遲逢把聽筒緊緊貼着耳朵,葛喜雙仰脖看着煙花,沒空注意她。

遲逢“嗯”了聲,又聽見靳越說:“明年跟我一起放。”

他甚至沒加上一點詢問的語氣,而是平鋪直敘的陳述。

遲逢愣了一瞬,聲音放到無限小:“那你發小……”

“不帶他們,就我們倆。”

沉默,聽筒裏只有煙花的聲音、吵鬧的人聲……

靳越逼着她應聲:“行麽?”

遲逢捏緊了手機:“行。”

……

新學期一開始便進入到了緊張的二輪複習,班裏氣氛似乎不太一樣了,感覺大家都在憋着一股勁。

遲逢中午回宿舍洗澡,約上宋瑤一起去食堂吃飯。

路上碰上文藝部發傳單的同學,接過傳單一看,一年一度的才藝大賽正在籌備,呼籲各年級的同學踴躍報名。

初賽半個月後開始。

宋瑤掃了一眼傳單上的賽程,對遲逢說:“聽陳胤之說,靳越唱歌好聽。”

遲逢:“是嗎?沒聽過。”

“別說你了,高中三年我都沒聽過。”

遲逢笑笑,又聽見她說:“快高考了本來時間就緊,籃球賽三月份比,才藝大賽決賽是四月份,簡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籃球賽?”遲逢想到,偶爾體育課會上籃球課,靳越打球的姿勢挺好看的。

但在課上沒正式打過,不知道他厲不厲害。

宋瑤“嗯”了聲,接着說:“你就等着被靳越給迷死吧。”

遲逢搖頭:“我不一定看。”

“你不看,他得傷心了。”

遲逢聽到這話,頓了頓,說:“傷心?不會。”

說完,她補了一句:“可能會生氣。”t

這下,宋瑤簡直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本來以為遲逢肯定會三連否認的,她興致上來,抓着遲逢手臂問:“你們倆,有情況啊!暑假幹什麽了?”

“暑假什麽也沒幹,一整個暑假都沒見。”遲逢搖頭,“沒有情況。”

“那咱就不說現在,如果,我是說如果啊,高考完要是靳越追你,你會不會答應?”

遲逢垂着眼,步子邁得很慢,半晌,點頭,小聲說:“會吧。”

宋瑤:“啊——!”

前面正走着的兩個同學聽見這死動靜,立刻轉頭,宋瑤不好意思地捂着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拽着遲逢袖子,壓低了嗓音:“真有你的真有你的。”

遲逢舔了舔唇:“你別跟別人說,行嗎?”

宋瑤猛點頭:“不說不說,我保證。”

又走了幾步,宋瑤又說:“你倆結婚記得叫我喝喜酒啊。”

遲逢驚呆了。

往年的籃球賽,高三年級可以參加,也可以選擇棄權。

但一般來說,這個年紀的男生基本都很喜歡打籃球,男隊棄權的基本沒有。

李衛東上課之前提了一嘴,随後說:“大家已經高三了,學習壓力大,我就不摻合了,參不參加籃球賽你們自己定……”

底下幾個男生立刻喊起來:“參加!”

“行,馬上要高考了,參加也行,千萬注意量力而行,別為了個籃球賽把身上磕了碰了,特別是右手啊,別到時候摔斷手,連字都寫不了,你們上一屆有個學長就是……”

李衛東一講激動了,就會自動形成一篇小作文,同學們懶得聽,開始寫題。

他交代完才開始講課。

朱婷婷最近自閉得緊,今天卻莫名其妙小聲問遲逢:“你到時候看嗎,籃球賽。”

遲逢其實不感興趣。

以往她在洛平念書,圍站在球場外圈看過一次籃球賽,但規則她看不懂不說,每次還要擔心球會不會砸到自己腦袋。

可莫名就想到之前和宋瑤的對話,要是她不去看,靳越可能真的會生氣……

遲逢含糊道:“到時候再說吧,你要看嗎?”

以遲逢對朱婷婷的了解,但凡有點時間,她基本都會擠出來學習。

運動會的時候她就基本沒下過看臺,一直在寫題。

原本預想她會回答“不去”,可朱婷婷卻點了點頭:“去的。”

遲逢一愣,又笑了笑,“去看看也挺好的。”

朱婷婷也笑了笑。

才一天,男子籃球賽就報滿了名,女生這邊直接放棄。

秤砣在後桌算着時間,又講起了百日誓師的事。

“馬上就開始倒計時了,我這心,沒上沒下的。”

“誰不是呢,普通人就指望這一次了。”

“有時候挺羨慕顧瑩靳越他們的。”

“對啊,他們富二代,對他們的人生有絕對的自主權,我們呢,只會被人生糊弄。”

高三壓力大,基本大家都因為這鋪天蓋地的壓力而哭過幾次。

後桌嘆氣,又說:“為什麽我們的青春是這樣的?”

“好想快點長大。”

暗無天日的寫題只為了把成績再提高一點點、與惰性鬥争、隐藏無數悸動與幻想、素面朝天與校服為伴……

可是,我們這一代人的青春就是這樣的。

苦澀,也珍貴。

朱婷婷手上沒停,突然笑了下,難得加入了話題:“我倒覺得已經很好了。”

至少,她還能讀書,至少她還能考一個能稱得上不錯的成績。

這是她倚仗着的,能踏踏實實走出去的唯一一條路了。

後來,遲逢無數次回憶高中生活,她都會感覺到無比的懷念。

當時的她,似乎只要稍微踮起腳尖,就能夠到想要的一切。

校籃球賽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中,百日誓師大會先一步到來。

高三學子排好隊列,頭頂是紅底白字的橫幅标語,他們仰頭望着激昂的文字,如仰望未來,一切都變得灼熱起來。

體育館裏鬧哄哄的,有幾個女生很看重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甚至特意化了妝。

遲逢個子今年只長了2厘米,163的她排在中間靠前的位置,靳越排在最後,兩人隔着長長的一列隊伍。

在隊伍剛剛排好時,遲逢便注意到,有個扛着攝像機的大叔正在拍攝,恰好走過來這邊。

遲逢掃了一眼鏡頭,視線不知道到底該往哪看,等大叔走開,遲逢跟後面的女生說:“視頻是拍了幹什麽的?”

女生塗了粉色唇膏,看起來氣色很好,她笑着說:“你不知道啊?每年百日誓師都會拍一個視頻留作紀念,剛咱倆應該是被拍上了。”

遲逢瞬間不自在起來:“那會放到網上嗎?”

“會啊,所以好多人都化妝了,就是怕留下‘黑歷史’。”女生掃她一眼,接着說,“你不化都行,你好看。”

遲逢搖頭:“你好看,你好看。”

尴尬的互相恭維結束,遲逢轉過頭來。

冗長的儀式,從優秀代表講話到全體宣誓,不少人開始眼含熱淚,最後的環節是在橫幅标語上簽名。

遲逢捏着黑色記號筆,一筆一畫寫下自己的名字。

身旁有人湊近了,莫名其妙的壓迫感,她手上加快動作:“同學,稍等,馬上好。”

“幫我寫一個。”

遲逢聽見靳越的聲音,轉頭向他看去。

她故意問他:“你沒筆麽?要使喚我。”

靳越眼梢微擡,“沒讓你幫我寫作業,只是寫個名字,不行?”

遲逢笑了笑:“不行。”

手上卻捏着筆,在自己的名字旁邊找了個空位,寫下他的名字。

這是她第一次寫他的名字。

靳越本來想說點什麽,偏偏陳胤之不知道從哪擠過來的,挽住了靳越脖子。

周圍都是人,靳越伸手去拽他手,說:“你什麽毛病。”

怕擠到別人,他把陳胤之推出去旁邊空地上。

遲逢偏頭看了兩人一眼,随後在靳越的名字底下,寫上大大的四個字——

金榜題名。

“遲逢?”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遲逢下意識用身體擋住她剛剛寫完的字,轉頭一看,是宋瑤。

“寫完沒,寫完走了,我快喘不上氣了。”

“好了,好了。”遲逢蓋上筆蓋把筆放下,擠出人堆,和宋瑤一起往體育館外面走。

轉天一早,遲逢來上學的時候,朱婷婷正在走廊上吃饅頭,視線盯着側邊的牆上。

遲逢過去問,“你在看什麽?”

朱婷婷擡手指了指牆上的橫幅:“昨天簽字的橫幅。”

遲逢擡眼,下意識去找自己的名字,視線在看到“遲逢”兩個字時,頓了一頓。

她的名字旁,龍飛鳳舞寫了一句話——

“祝福你的整個人生。”

……

倒春寒的天氣,一輪莫名其妙的降溫襲來。

遲逢把衣服捂得更厚了。

周一,她仍是隐隐有些鼻塞的跡象。

22班的第一場籃球賽安排在周五下午,參加比賽的班級,班上同學可以去觀賽。

大家被學習壓得喘不過氣來,趁此機會恰好可以休息,打球的不打的都挺開心。

第一次小組賽對手分到了28班,譚俊也在場上。

他看到靳越就挺怵,一上場,28班直接被碾壓。

宋瑤跑過來看熱鬧,左右找着遲逢,沒見人。

她發消息給遲逢:【那麽有骨氣啊,真不來?】

遲逢沒回複,宋瑤小聲嘀咕:“奇了怪了。”

孟欣陽說:“她這兩天不是不舒服?估計在班裏休息吧。”

“我給她打電話問問。”宋瑤說着,撥出了電話,仍是沒人接的狀态。

“她不會出什麽事吧?”

第一節結束,22班領先了十幾分,靳越一身黑色球衣,往場邊走的時候惹得幾個女生視線黏住他。

靳越在場邊站定,擦着汗,四處看了眼,沒找到人。

體委點出剛剛那一小節出現的失誤,“馬哥你注意點回防就行,他們那個瘦猴很能竄,一不小心就讓他鑽空子了。”

“行,我注意着點。”

“越哥,你正常發揮就行。”

靳越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一整場比賽結束,靳越都沒見到遲逢。

換了衣服去吃飯的時候,江宇一眼便發現了靳越面色不佳,他碰了下陳胤之,問:“他輸了?”

陳胤之搖頭:“大獲全勝好嗎。”

“那為什麽不開心?”

何嘉裕一眼看穿:“剛我去看了眼,遲逢沒在。”

陳胤之長長地“哦——”了聲,“耍帥失敗了呗,人沒看見。”

江宇很配合地:“啧啧啧……”

靳越眼皮子都懶得擡,沒搭理他們。

吃完飯去上晚自習,遲逢沒在班裏,靳越起身去問朱婷婷:“遲逢人呢?”

朱婷婷擡起頭看他:“她t發高燒,請假回家了。”

靳越聞言,點了點頭。

當晚,靳越跟班主任提了外宿報備,去了何嘉裕家。

何嘉裕在房間寫了會兒作業,靳越坐一旁盯着手機看。

何嘉裕明知故問:“不是來我家跟我一起寫作業?”

靳越答:“懶得寫,沒有提升空間了。”

“別扯,人還沒回你?”

靳越悶悶地“嗯”了聲。

何嘉裕用筆敲着本子,“不放心就去對面問問。”

靳越想了想,搖頭。

他過去問,說不定會給她添麻煩。

“那你在我家幹什麽呢?望妻石。”

靳越起身走到窗戶旁,瞧着對面嚴絲合縫閉上的窗簾。

煩得要死。

他挺後悔。

當時為什麽非要提醒她,千萬關好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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