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三更(捉蟲)

第23章  三更(捉蟲)

林湘與熱心軍嫂張羅介紹的軍人一見面, 這才發現對方居然是宋威,那個當日在單身宿舍樓道間被賀鴻遠評價為開屏的孔雀似的營長。

林湘一愣,宋威也是一愣。

宋威臉上露出個略微憨厚的笑容, 撓了撓頭道:“林湘同志, 原來是你啊!”

李大嫂是他營裏三排長的媳婦兒, 比宋威大幾歲,這回過來探親也熱心腸張羅婚事,對着宋威是好一頓誇那林同志多漂亮, 聽說又是個高中畢業有文化的,聽得宋威也願意過來看看。

只是一看不打緊, 竟然是上回見過的!

他顯然也想起了自己被賀團長評價為開屏孔雀的事兒, 當即收斂了臉上笑容,努力端出一副沉穩幹練的模樣來。

二人在國營飯店見面, 一是有地方談話,二是順便解決午飯。

宋威有心發展, 可又想着賀團長那頭,他問道:“林湘同志, 聽說你是賀團長老家那邊的親戚?”

畢竟上回自己意圖和林湘認識,就被賀團長黑着臉阻止了。

那回他事後琢磨, 差點以為賀團長也對人有心思,不過也沒法确定,畢竟賀團長這麽些年, 什麽時候和哪個女同志看對眼過啊?

要真是親戚就說得通了, 不都是說當哥當叔的最看不得自己妹子或者晚輩被狼崽子勾走嘛, 他可以理解!

林湘念着賀鴻遠幾次三番提及要作廢婚約, 加上他是書裏就連女主都攻克不了的男人,這便不做他想了, 當即肯定了這個說法:“是,我是他家親戚。”

得了林湘一句話,宋威終于放心了,看着眼前眉眼靈動,笑靥如花的姑娘,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今日國營飯店供應菜品換新,全在小黑板上寫着,宋威原本準備好好表現請林湘吃飯,誰料她堅持一人付一半的錢和糧票。

最後二人點了酸辣豬皮湯、姜蔥焗草鴨和兩碗地瓜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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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飯菜的過程,林湘聽着宋威熱情地說話一一回應,倒也在認真思考,像是能處個這樣的對象似乎不錯。

雖說書裏原男主蔣正豪和重要男配賀鴻遠最為出色,可其他人也有自己的優點,像是眼前的宋威,熱情洋溢,沒什麽城府,說話做事帶着一股憨直勁兒也挺可愛的。

不過相親結果如何看後續處不處得來,當下,林湘還是更關心招工情況。

“宋營長,聽說後面部隊與金邊市政府合作建的工廠要招工?”林湘這陣子聽說了不少這樣的消息,好些軍屬都躍躍欲試呢。

宋威就是被任命協助招工的。

負責招工的一方面有部隊派人協助監督,一方面由家屬院婦女主任主導。

“是,林湘同志你想找工作啊?那完全可以去報名,咱們軍區六年前和金邊市政府合作一共建立個食品廠,廠子都是招軍屬的,不過軍屬裏有學歷的不多見,你是高中學歷肯定沒問題。”

林湘得了這個準信兒,又問了些注意事項,多少是安心了。

宋威熱情地向林湘介紹起近些年的食品廠情況,119市食品廠分為一廠和二廠,因為靠海吃海,生産加工的多是海裏的東西,以罐頭為主。一廠規模大,職工多,二廠是去年建的新廠區,暫時還沒發展起來。

宋威特意叮囑:“記得一定報名一廠,那邊生産穩定,福利待遇也更好,二廠現在挺瘸腿的,都是處在招工邊緣的人去的,一般有點關系的都要打聲招呼去一廠不去二廠。”

這倒是挺有用的信息,林湘點頭表示記住了。

交談挺愉快,林湘發覺宋威這人熱心又細心,倒真是個不錯的男同志,不管能不能有後續發展,至少能當個朋友。

“3號桌,菜齊了。”自國營飯店前臺飄來服務員的聲音,宋威立刻起身去端菜。

“你坐着,我去!”

兩道熱菜和兩碗地瓜飯上桌,宋威放下餐碗又道:“這個天兒熱,我去買兩瓶汽水吧,你等着,我很快回來。”

林湘還來不及應他呢,人就風風火火離開了。

......

賀鴻遠自軍區招待所前臺楊大嫂那裏得了信,聽聞林湘在和軍嫂介紹的對象相看,他眉頭一皺,轉瞬又恢複了往日的面無表情,大步往軍區外頭去。

軍區外有一條街的國營店鋪,規模比家屬院中的大不少,時常會有軍屬出來采買。

街上只有一家國營飯店,賀鴻遠的目的地便是那處。

只是行至國營飯店附近時,他見到宋威從店裏出來,又是一副孔雀開屏的樂呵樣,快步往街對面買汽水去了,而透過飯店玻璃門能瞥見其中一張桌前的熟悉身影。

賀鴻遠心下了然,遠遠望着宋威腳步都雀躍起來,幾乎就要撒歡地亂跑,賀鴻遠眸色深深地注視着他,片刻後,這才走近。

掏錢付完賬的宋威握着兩瓶汽水走到飯店門口,一擡頭便見到了賀團長,他先是一驚,接着迅速收起冒着傻氣的笑容,沖賀鴻遠擡手敬禮:“賀團!”

“來吃飯?”賀鴻遠淡淡掃過他掩藏不住喜悅的臉,視線下移再瞥着那兩瓶冒着涼氣的汽水,北冰洋汽水暢銷全國,一毛五一瓶。

宋威抿着努力想要翹起的嘴角點頭:“是!我來相...”

“一起吧。”賀鴻遠打斷他的話,先一步往飯店裏走去,“正好我也餓了。”

宋威:“...”

他呆愣地望着自家團長的背影,嘴巴微張,腦子還有點發懵呢,就見賀團長轉身看向自己:“怎麽了?愣着幹嗎?”

“哦!”宋威快步跟上。

宋威自顧自出去買汽水,林湘坐在桌邊等他回來,順便計劃着過幾日就用賀鴻遠老家親戚的名義去報名招工,相信賀鴻遠同志應該是願意讓自己借用這個名義的,再不濟還有賀大娘能幫忙呢。這樣她應該是能謀個工作的,順利安穩紮根在金邊市了。

這麽一想,她心情大好,可一擡頭,卻見着賀鴻遠與宋威一起走了進來。

林湘:?

“賀...賀鴻遠同志,你怎麽來了?”林湘不大明白,宋威去買瓶汽水怎麽還買回來個賀鴻遠。

“正好沒吃飯,一起吃吧。”賀鴻遠又去前臺付了一塊六毛錢加了一道椰子雞,回來便坐在了林湘的對面。

宋威将汽水放到桌上,遞了一瓶給林湘,這才跟着坐下,他撓撓頭,笑得喜慶:“正好,大家都是熟人,一塊兒吃。”

林湘哪裏想到一次相親成了三人吃飯?賀鴻遠一來,原本熱情健談的宋威都老實了,活像是調皮學生見到了教導主任,規規矩矩地吃飯,就連坐姿都明顯更加端正。

飯桌上反而是賀鴻遠主動開口的多,随口問起宋威營裏的訓練情況,宋威再認真嚴肅地作答,看得林湘咋舌。

這賀團長威懾力也太大了!

她算是看出來了,以後誰要是嫁給他,興許會被天天訓練,對自己媳婦兒也是軍事化對待。

不對,她差點忘了,書裏賀鴻遠是一輩子單身的,人壓根兒對談對象和結婚沒有興趣。

一頓飯吃得氣氛嚴肅。

飯後,宋威正琢磨着如何擺脫了賀團長,能不能約林湘同志去看個電影或是在街上走走說說話,畢竟,自己還沒提到相親的正經事呢,兩人飯前全閑聊和談幾日後的招工去了。

只是,不待他開口,賀團長先開口了,随口一句話:“宋威你回部隊吧,林湘,我送你回招待所。”

宋威條件反射般應答:“是,團長!”

說完,就想要自己咬舌頭!

該我送啊!

林湘也沒意見,畢竟她還有事和賀鴻遠說,那份婚書還在賀鴻遠手裏呢。

宋威迫于賀團長的氣勢,有些戀戀不舍地瞥一眼林湘同志,輕聲道了句:“林湘同志,再見。”

“宋營長,再見,今天謝謝你了。”林湘得了招工的準信兒,自然得謝謝人家。

等宋威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林湘和賀鴻遠才往招待所的方向去。

楊大嫂在招待所前臺扇着蒲扇,進進出出的軍屬都和她熟,來往要打招呼,她還惦記着要替賀團長轉交給林湘同志紅藥水,誰知道,她就去上個茅房的功夫,正巧與回來的林湘二人錯過了。

上到二樓,林湘掏出鑰匙開了門,琢磨着賀鴻遠同志是不大願意和自己扯上關系的,估摸連門都不會進,就準備在門口和他談談婚書的事情。

誰料,賀鴻遠這回倒是“賞臉”般往屋裏去了,在房間靠近大門的會客桌椅前坐下,再掃一眼還在門口有些驚訝的林湘,那眼神頗有股你個當主人的沒有眼力見兒的架勢。

林湘還不懂這位大佬在想什麽,便也随口客氣一句:“喝茶嗎?”

“嗯,泡一杯吧。”

林湘:“...?”

說不了兩句話有必要嗎?

她就是随口客氣,您老不是不屑交談嘛!

在心裏腹诽良多,林湘還是老老實實去泡了盅茶,畢竟自己有求于人。

招待所提供有茶葉沫子,估摸是陳茶,味道不好不壞,一小把灑進搪瓷盅裏,再拎着暖水瓶倒入滾燙的熱水,陣陣熱氣飄散間,茶葉沫子舒展着身體,如湖面浮萍,飄來蕩去。

林湘将茶盅遞過去,也開門見山道。“賀團長,我也想通了,就按你說的辦吧,咱們那個娃娃親婚約算了。我們第一回見面不是給你看了婚書嘛,你也沒還給我。”

賀鴻遠像是沒明白她的意思,輕聲道:“嗯?”

“你自己把婚書燒了撕了就是了,一共就那一份,我家那份早不見了。”林湘落得輕松自在,賀鴻遠幾次要作廢婚約,如今那婚書就在他手上,他處理了就是。

賀鴻遠并未應承這話,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桌面,屈指扣出響聲,伴随着他說話的聲音,奇異地踩着節奏:“你很想留在這裏?”

林湘沒有絲毫隐瞞:“嗯,我不想回西豐市,也不想見到我那親爹和後媽一家子。”

“所以急着去相親?”賀鴻遠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直直看着旁人時,總有股令人由心裏生出想要在他面前規規矩矩的壓迫感。

林湘越來越能理解為什麽宋威見到賀鴻遠就像老鼠見到貓,這人氣場實在強大。

“我也不是那麽着急,其實我打算參加幾天後的招工,只要拿到工作我就能安穩留下來,把戶口和糧油關系都轉到這裏。”說到這裏,林湘眼裏亮晶晶的,滿是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

聽到這話,賀鴻遠眉眼漸漸舒展開,可不過片刻,卻又聽林湘道:“工作穩定了,戶口轉過來了,後面再慢慢考慮相親戀愛吧,到時候我肯定得挑個方方面面都滿意的對象。”

一下下扣響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賀鴻遠擰眉,似是不解:“談對象和結婚有什麽好的?”

林湘好奇,按理說這個年代對結婚的執念可比後世深多了,思想也更加傳統保守,賀鴻遠倒像是時代的‘異類’,偏偏他還理直氣壯問自己結婚哪裏好。

“應該是和喜歡的人戀愛結婚挺好的吧。”坦白說,林湘自己都沒體驗過呢。

她這輩子怎麽也要體驗一回。

賀鴻遠聽到這話,沉默不語,沒多久便離開了。

——

林湘得了招工的信息,心下稍定,又和賀鴻遠講明了他厭惡的娃娃親婚事随他作廢,如今可謂是一身輕松。

翌日,林湘在招待所裏清點着自己的全部財産,原本的七百來塊錢還剩六百八十三塊五毛兩分,賀大娘當初給自己的二十塊錢肯定要還給她,她沒成為人家的兒媳,還是得去說一聲。

想到這裏,林湘琢磨着給賀大娘寫封信,解釋清楚,就在她準備出門上郵局買紙筆時,樓下前臺的楊大嫂匆匆敲響了她的房門。

“楊大嫂,什麽事兒啊?”林湘問道。

“林湘同志,你家裏來電話了。”

林湘一驚,自己家裏來電話了?林家人?

招待所一樓前臺處配備了個電話,輕易不會使用,接打都需要花錢,這玩意兒可昂貴,軍屬們都舍不得花這錢,一般放着也就是個擺設。

林湘接起搖把子電話聽筒,剛放到耳邊就聽到一陣咒罵聲——“林湘,你個小賤人,是不是你幹的好事!把建新下鄉的地方給改了,你怎麽能有這麽毒的心腸!”

電話那頭明明白白是後媽邱愛英的聲音,尖銳刺耳的咒罵鑽入林湘耳中,她自動屏蔽些無用信息,敏銳捕捉到關鍵,林建新下鄉地點被改了?

聽邱愛英的意思,必定是改去了一個條件很艱苦的地方,不然她不至于如此氣急敗壞。

哇,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不待她說什麽,那頭的電話又換了個人,林光明氣勢洶洶散發着怒氣,聲聲斥責林湘:“林湘,老子真是後悔生了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給你弟報名自願下鄉,我們沒找你算賬,現在你居然還把我們送禮托關系求來的條件富裕的下鄉地方給換了,你弟到底哪裏對不起你?我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非要給你弟換到最艱苦最惡劣的農村去受苦,你是不是想害死他...你!”

林光明氣得呼吸都急促起來,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噎着自己,林湘卻聽得爽了!原來林建新下鄉地點換去了最艱苦的地方,她忍不住輕笑出聲,隔着電話線,她還怕什麽?!

“爸,建新去建設最艱苦的農村,你們應該支持啊,這是響應國家號召,你們這樣的話要是傳出去,不是和國家政策作對嗎?以後可別說了,當心被舉報到革委會去。”

又将林光明氣了一回,林湘果斷挂了電話。

這電話費昂貴,她接上一回也得花好幾分錢,聽了關鍵的樂子就夠了。

将聽筒放回搖把子電話上,林湘笑盈盈對着一臉八卦的楊大嫂道:“楊大嫂,那是我家裏人沒有思想覺悟,對農村嫌棄,将下鄉建設農村說成是吃苦,看不上農村,死活不願意去,隔着千裏還打電話過來罵我。”

楊大嫂就是農村出身的,聽到這話當即黑了臉,再聽到最後一句更是氣憤:“你爸媽也沒有思想覺悟了!”

“要是他們後面還打來的話...”林湘遲疑道。

“你放心,到時候我接起來都要罵他們一頓!”

“好嘞,謝謝您~”林湘雀躍着小碎步準備離開,卻被楊大嫂趕忙叫住。

“差點忘了這個,前頭賀團長過來說要給你的,你相親去了不在屋裏,就讓我收着了。”楊大嫂将一瓶嶄新的紅藥水往前推了推。

“賀團長給的?”林湘接着紅藥水道了謝,心底泛起一絲異樣,她擡手摸了摸左手手臂的擦傷,沒想到這人還挺細心的。

回到201房,林湘擰開紅藥水給自己擦拭了傷口,微涼的藥水帶來些微刺激感,不過林湘并不在意。她此刻心情大好,林家倒黴就是最好的樂子,就是不知道是誰将林建新的下鄉地點換了。

簡直是無名英雄!

林建新之前能被安排到條件最富裕的地方肯定是林光明和邱愛英托關系送了禮,現在可真是全部打水漂了!

大快人心!

一家子現在肯定氣得跳腳吧!

====

遠在西豐市的林家人确實被氣得跳腳,可他們與林湘遠隔千裏,再氣也無濟于事,一肚子氣完全撒不出去。

被挂斷電話的林光明這會兒也不心疼打電話多貴了,當即又回撥了過去,這回,那招待所的服務員卻沒有幫忙去叫林湘,反而在電話裏劈頭蓋臉地将他罵了一頓,最後硬氣地扔下一句再敢打來就上報部隊處理,這便挂了電話。

林光明心頭的火越燒越旺,偏偏處處受氣,險些将郵局的搖把子電話給狠狠摔到地上,還是一旁的邱愛英心疼錢,好說歹說給攔了下來。

“當家的,咱先回家去!”邱愛英心裏也苦。

自己就這麽一個兒子,原本琢磨着林湘讓出工作給建新,兒子就不用下鄉,誰知道那賤丫頭壓根兒沒讓工作,反倒是偷摸給賣了錢,自己坐着火車跑了。

當時得知這個消息的林光明和邱愛英氣得好幾宿睡不着覺,卻又無可奈何,畢竟距離太遠,他們上哪兒抓人去?更別提她賣工作那家人彪悍,一個能打三個,還是手續完備的,他們條條路子都走不通。

工作沒了,兒子就要下鄉,林光明和邱愛英當即就将主意打到了林楚楚身上。

林楚楚再怎麽也有個臨時工,是邱愛英拿從林家摳出來的錢托關系給閨女找的。原本她不想動閨女的工作,可林湘鬧出這麽一攤子事兒着實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為了兒子,便只能犧牲楚楚了。

可這一回,過往懂事聽話的楚楚卻也不答應了,死活不願意讓工作,最後被林光明抽了兩耳光才消停下來,松口會将工作讓給建新。

邱愛英想着事情解決了,哪裏能料到這個死丫頭竟然趁他們放松警惕,自個兒偷摸探視關在牢裏的廠長兒子孫耀祖,說是林湘舉報的他,說想嫁給他,等着他出來。

就這麽着,因為偷盜軋鋼廠設備賣錢以及挪用職工高溫補貼,被判蹲大牢半年的孫耀祖得了個媳婦兒,林楚楚自個兒搬去了廠長家,那工作又死活不讓了。

連着被兩個閨女氣個半死,林光明和林楚楚又不敢和廠長作對,雖說孫耀祖那事兒鬧出來,廠裏對廠長意見不小,一下失了人心,副廠長起了勢,幾乎與人平分秋色。尤其是職工們覺得肯定是廠長在背後出力才讓孫耀祖輕判了,可到底他的位置還在那兒,林光明和邱愛英再是膽子大也不敢得罪。

兩人最終只能上知青辦托關系送禮,忙活了兩天終于給兒子謀了個好去處,所有下鄉地點中條件最富裕,最輕松的農村,既然下鄉已成定局,好歹日子能好過一點。

偏偏昨日他們去知青辦辦下鄉證明的手續,卻得知兒子被安排去了個鳥不拉屎,條件最為艱苦的地方,兩口子差點當場昏厥過去,那幹事嚴厲批評兩人畏難情緒嚴重,思想覺悟不高,沒有充分的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積極性。

一頂頂帽子給戴着,之前送過的禮,幹事也不認了。再求爺爺告奶奶也沒用,這件事竟然就到了無可轉圜的地步,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幹事在林建新的下鄉證明頁填上了條件最艱苦的地點。

最後還是他們再塞了些錢從幹事那兒得知,知青辦主任接了個來自金邊市的電話,欽點了林建新的下鄉地點。

金邊市,那不就是林湘那賤丫頭去的地兒?

林光明和邱愛英當即就怒了,費了些力氣找到個廠裏在浪花島有戰友的退伍軍人,托他打聽聯系這才得知了林湘的住處,上郵局打了招待所的電話過去罵人。

結果自己沒出成氣,反倒受了一肚子氣,幾乎快昏厥過去!

西豐市知青辦又組織着一批知青下鄉,家人們送着自家孩子上火車,在站臺揮別。

林建新坐在車廂靠窗位置,這時才生出巨大的恐懼感,眼淚鼻涕一起流,哭喊着說不想下鄉去,恨不得當即翻出車窗逃跑,還是林光明把人給按住,哪有人敢逃下鄉!要被拉去批鬥的!

從窗戶給兒子遞包袱的邱愛英也跟着哭,心都揪着疼。

綠皮火車再次哐當哐當前行,林光明和邱愛英眼含熱淚目送着兒子離開,心口堵得難受。

待兩人回到家,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神,有些呆呆傻傻地望着顯得有些空曠的家。好好一個家,林楚楚跑廠長家裏嫁個勞改犯去了,林湘跑千裏之外的海島上去了。

唯一一個帶把的寶貝兒子,坐着火車下鄉去了,林光明仿佛突然蒼老了十歲,也不知道兒子這一下鄉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他那要傳宗接代的兒子,以後要撐起林家的兒子,就這麽下鄉了...

一切都怪林湘這個死丫頭!他憤恨難當,恨不得将人毒打一頓,卻礙着相距千裏,無計可施。

====

林湘并不清楚林建新的具體下鄉時間,不過大致也能猜到就是近來某天,想想林光明和邱愛英在電話裏的無能狂怒,只覺得心裏痛快!

林家的樂子令人高興,部隊招工的開展更令林湘激動。

八月豔陽天,一張不起眼的告示貼在了海島上由119師創辦,金邊市政府協辦的食品廠大門牆邊。

招工告示簡單列明了崗位和所需條件,唯一的硬性條件必須得是有随軍資格的軍人親屬,換而言之就是家中得有副營長以上級別的軍人。至于崗位嘛,像食品一廠便有招能坐辦公室的高學歷軍屬以及車間女工,後建的食品二廠則要混亂些,乍一看不少人是身兼多職,一個人當多人使。

想起那日宋威的話,林湘果斷領了報名表在填報欄寫下食品一廠,具體職位自然是輕松些的辦公室職工。

将所有信息填好,最好只剩下所關聯親屬簽字确認,這才能上交報名表。

為着這事兒,林湘原本想讓月竹陪自己去一趟賀鴻遠所在的單身宿舍,自己報名還需要他簽字呢,畢竟借的他親戚的名義。

月竹反倒讓她來家裏吃飯,還道堂哥也會過來。

這幾日她身心徹底從被下藥的陰影中走出來,便将這件事和母親說了,周月竹父母一陣後怕,得知是林湘和賀鴻遠救了閨女,後續處置已經快刀斬亂麻解決,便要請兩人再來家中吃飯。

周家人在這些時日時不時照拂林湘,也讓她上家裏吃了幾回飯,只是這回是感謝人救了自己閨女,準備的食材堪比過年。

林湘拿着報名表到了周家,進門便受到馮麗的熱情歡迎,拉着她的手說了半晌話,話裏話外都是感激。

“幸好有你和鴻遠在,不然...”想到可能的後果,馮麗幾乎是渾身發冷。

要是閨女出事了,她也不想活了。

林湘隐約想起,原書裏月竹跳河自殺後,其母也差點跟着去了,被周旅攔下來好生勸說着,以後也是惶惶不可終日。

“馮姨,這些事都過去了,您也別憂心,月竹好着呢。”

“是。”馮麗抿着唇,心頭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回為了感謝林湘和賀鴻遠,周家兩口子特意備了好菜,周旅找炊事班司務長動用旅長每月的食材額度,要了兩條大黃魚,再拎了三斤五花肉回來,馮麗則是上副食品站和海産站買了兩斤蝦,兩斤螃蟹和一斤花蛤,一斤東風螺回來。

林湘已經許久沒見過如此多的海鮮,雖說周生淮身居高位,平日有額外的飲食供應和補貼,可也不會奢侈到哪兒去。

今日當真是周家為了表達感謝,張羅得過于豐盛。

林湘前世作為美食博主,廚藝自然了得,可惜來到這個年代什麽機會施展,這會兒見着七十年代的人們對海鮮處理得有些簡略,當即手癢了。

“馮姨,我來幫你。”她也不能真來當甩手掌櫃了不是,幹脆也拉上同伴,“我和月竹一起。”

兩個年輕的刷着螃蟹,馮麗擡頭望了望客廳的挂鐘,琢磨道:“你爸應該快回來了,就是不知道你堂哥那頭,聽你爸說,鴻遠最近操練士兵練得狠,原本都不打算答應來了吃這頓飯的,說沒時間沒空。”

周月竹也點頭:“我昨天去找堂哥,就見他忙着呢,瞧着心情不大好,是不是二叔快生日啦?”

“大人的事你少操心。”馮麗睨閨女一眼,示意她別亂說話。

林湘聽了一耳朵,似乎這意思是賀鴻遠和他爸的事兒?

不過聽到賀鴻遠這幾日忙碌,她突然也想起自己相過親的宋威,自那日相親吃了飯後,宋威沒再來找過自己,興許是宋威也覺得兩人不太适合吧,倒也沒什麽,相親本來就是得你情我願,這樣沉默着結束也好,避免了尴尬。

而此刻,宋威還在海上飄着,于艦艇上執行任務,實在不是他不想去找林湘,相親當天下午他就被派去執行任務了,他這可飛不回去啊。

......

臨近傍晚,周生淮自辦公室離開,閨女出了這樣一遭事着實令人後怕,侄子已然快刀斬亂麻地解決了此事,下藥的人也被扔去公安局,周生淮自然不會輕饒,中午便聯系了在公安局任副所長的老戰友關照此事。

今天為了表達感激,一家人特意請林湘和鴻遠吃飯,他便繞路去了一趟賀鴻遠所在的團部,打聽到他在通訊室又過去一趟。

只是待他走近,還未說上一句話,就聽到自己這個侄子正語帶嘲諷地對着電話道:“你怎麽有臉讓我過去一趟的?你滿四十四歲關我什麽事?我怎麽說話?我就是這麽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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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