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雙更
第25章 雙更
沈建明對賀鴻遠團長有所耳聞。
兩人分屬于不同的團部, 可賀鴻遠的名號早就響徹軍區,訓練刻苦,能力出衆, 戰場上英勇多謀, 多次立下戰功, 再就是曾經拿下五屆全軍比武作戰第一名,赫赫有名。
他對賀鴻遠的印象多是能力強,人難以接近, 似乎他和誰都不親近,公事公辦, 難有私交。
與之形成最鮮明例子的便是後來調到軍區的蔣正豪參謀長, 蔣參謀長出身好,能力也出色, 性情也和善。作為軍中最常被用來比較的兩人,沈建明也和戰友讨論過。
只是他沒想到, 有朝一日居然會和賀團長一起去看電影!
就是站在他身邊等月竹和林湘過來的時間,他已經緊張得不行, 不自覺擡頭挺胸,全身都繃得緊, 就擔心在賀團長面前丢人了。
直到兩個姑娘趕到,沈建明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沈建明同志,這是林湘同志。”周月竹作為當之無愧地攢局人, 熱情介紹起來, “湘湘姐, 這是沈建明。”
林湘今天也是正式和沈建明認識, 二人打過招呼,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賀鴻遠身上。
他怎麽會來?
為月竹談對象約會當擋箭牌這種事情, 絕對不應該是賀鴻遠會答應的。
太驚悚了!
尤其是剛聽月竹提及賀鴻遠的身世,林湘再見他便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乎這個渾身是刺的剛硬男人去除僞裝後的模樣,從沒被人看見過。
四個人神奇地聚在一起,林湘不動聲色地瞥一眼那含情脈脈看着對方,只一眼又羞澀扭頭的小情侶,再看看自己和面面相觑的賀鴻遠。
這叫個什麽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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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小情侶和作廢了婚約的前娃娃親對象的四人約會?
海島臨街末尾有唯一一家電影院,七十年代的人們娛樂活動嚴重匮乏,想等到部隊裏組織觀看露天電影一年都等不到一兩次,稍微舍得錢的同志就會上電影院來。
現在華國的電影産業似初生嬰孩,題材來來去去就那麽一兩種,主打紅色革命,想看看別的類型,對不起,沒有。
林湘也就入鄉随俗,她還是第一次看這樣樸實的戰争電影呢。
沈建明今天相當于見對象的家人,時刻保持着高敏感的眼力見,提前買好了四張電影票,緊張地心跳加快了幾分。
觀影的人們随着人流入場,光線由明到暗,周月竹悄悄戳了一下沈建明的手臂:“你別緊張啊,我堂哥和未來堂嫂人很好的,又不吃人。”
沈建明:“...”
你堂哥真的不吃人嗎?
他一個眼風掃過來,我都緊張!
昏暗的放映廳裏,林湘跟在周月竹和沈建明身後,有些犯難。
她原本以為自己一人随便找個地兒看電影就是,把空間留給這對小情侶,可現在還多出一個賀鴻遠,自己是要單獨坐呢,還是跟他一起坐呢?
如果不搭理他,自己單獨坐是不是不太禮貌?
可是他們兩人的關系一起看電影,也真有些怪怪的。
“你想上哪兒去?”就在林湘沉思之際,突然被人拽了一下胳膊,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道迫使她停下腳步,接着就被按在了一張凳子上。
賀鴻遠從容不迫地坐在她身邊的空位,随口道:“人家談對象,你還想跟過去坐?”
林湘:“...”
“我當然不會這麽沒有眼力見兒啊。”她壓低聲音嘟囔道,又想着自己被他吐槽,忍不住也吐槽他一句,“說得你好像很懂似的。”
你戀愛都沒談過,不止呢,你一輩子都談不了戀愛!
電影放映開始,對比後世的高科技大熒幕,如今的放映技術簡陋不少。漆黑的放映廳裏,放映機的兩個輪盤漸漸轉動,一束光線投射到正前方的幕布上,漸漸的,上面便出現了人物畫面。
林湘看得津津有味,實在是穿越到這裏就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如今能有個能說話能動的電影畫面已然令人滿足。
電影裏哐哐當當地打着仗,場面簡單卻透着些真實感,暫時吸引了林湘全部的注意力,直到不知是電力供應問題還是技術故障,電影放到一多半,突然沒了畫面,放映廳裏霎時漆黑一片。
林湘迅速左右張望,她沒有遇到過看電影看到一多半沒了的場面,可放映廳裏其他人像是見怪不怪,立刻竊竊私語地讨論起剛剛的情節,安心等待恢複放映。
“放映機老舊,經常會出現故障,大家都習慣了。”耳邊适時響起賀鴻遠冷沉的嗓音。
林湘扭頭看他,只能在黑暗的環境下用視線簡單勾勒出他的輪廓。
“原來是這樣。”林湘刻意壓低聲音,在電影院不大聲喧嘩是她刻在骨子裏的習慣,不過一旦這樣就有些像在和人說悄悄話似的,“那一般要等多久啊?”
“快些十多分鐘,慢的話...”賀鴻遠斂眸下瞥,黑暗模糊了視覺,卻無限拉大聽覺與嗅覺。
林湘為了和他低聲說話,不自覺地靠近了些過來,一張小臉便離賀鴻遠有些近,近到他似乎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在漸漸喧鬧的放映廳裏清晰可聞,近到有股淡淡馨香萦繞在鼻息間。
近到,他似乎聽見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沉穩有力。
“慢的話怎麽了?”林湘有些疑惑,這人說到一半不說了?
你也跟放映機似的宕機了?
“慢的話興許要一兩個小時。”
林湘:“...!!!”
“那大家都等嗎?”林湘不太能想象在電影院裏幹等一兩個小時的情況,這放在後世應該不現實。
“當然。”賀鴻遠理直氣壯,“一毛錢可不便宜。”
也是,一毛錢一張的電影票不便宜,走了多不劃算啊。
......
今日算他們運氣還不錯,放映機修整了二十多分鐘便好了,電影繼續放映,直到幕布上出現“再見”的字樣,大夥兒仍依依不舍地不願離開,只等到幕布上沒有任何畫面,所有聲音終止,這才好似結束了。
林湘起身随着人流往外去,人潮湧動間,她已經看不見周月竹和沈建明這對小情侶的蹤影,唯有自己身後高大挺拔的賀鴻遠惹眼。
自電影院離開,正臨近午飯時間,周月竹自然提議四人去國營飯店吃飯,沈建明正是一副見對象娘家人的架勢,主動提出請客。
可林湘哪裏能是沒有眼力見的,人小情侶好不容易溜出來悄悄約會見面,這時候她可不好再跟着去了:“你們倆去吃飯,我早飯吃得多,還不太餓呢,我去海邊走走。”
說着話,她趁人不注意沖月竹眨了眨眼,一副——看吧,我多為你們着想的機靈勁兒。
至于身邊這個“兇神惡煞”,他一出現,沈建明同志都緊張了幾分的賀鴻遠,應該也會有這個眼力見吧,該撤退就得撤退。
能和對象獨處固然有吸引力,可周月竹仍是抹不開面兒,畢竟兩人都是自己叫出來的,哪能直接将人抛下了,她勸了林湘幾句無果,又看向堂哥。
賀鴻遠很上道:“我也想去海邊走走。”
周月竹:QAQ
沈建明:開心!
四人拉扯了一陣,最終還是林湘的堅持贏得了勝利,目送着周月竹和沈建明前往國營飯店吃飯約會,她則扭頭看向賀鴻遠道別:“賀團長,那我就先走了。”
這種小情侶的擋箭牌,是時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誰料,她走出一段距離,卻驚訝地發現賀鴻遠竟然也跟上來了,她狐疑地看向男人,卻見賀鴻遠嚴肅道:“我真是想去海邊走走。”
林湘:“...”
七十年代的大海似乎格外湛藍,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湘的心理作用,一望無際的海水靜靜流淌,仿佛晃動起伏的綢面,在日光下閃耀着點點碎金。
海邊沙灘上,一群小孩兒正赤腳跑來跑去,不時蹲在地上撿漲潮後的貝殼和海螺,不遠處還有人在淺水區‘洗澡’,夏日裏游泳那可不就是堪比洗澡了。
上衣一脫,一個猛子便紮了進去,濺起陣陣浪花。
呼吸着清新的空氣,林湘也來了興致,壓根兒顧不上和一群小朋友的年齡差距,幹脆地加入其中。
她已經許久沒有在海邊撿過這些小物件。
五彩斑斓的漂亮貝殼混雜着海螺和海星,叮叮咚咚地碰撞着,誰不喜歡這樣的小玩意兒?不論任何時代,大家都喜歡用來穿手串。
玩至興起,泥沙鑽進鞋襪裏,林湘幹脆也和小孩子一樣脫了鞋襪,赤腳踩在沙灘上,腳底松軟的觸感襲來,似乎一朝回到童年,總有些無憂無慮能放開做自己的時光。
她完全将賀鴻遠忘了,只沉浸在海邊游玩中。
而不遠處的賀鴻遠從來沒有過這般閑情逸致來海邊玩耍,部隊駐守何處對他來說沒有區別,不論是東北雪地,西北草原,還是東南的海邊,他總是一門心思紮在訓練和作戰中,不曾停下腳步駐足周遭風景。
以往經過此地,看着散步游玩的大人小孩兒也只是一眼掃過,這些對于他來說毫無意義的生活片段并不會吸引他的任何注意力的。
直到現在,他站在沙灘邊,看着林湘混入孩子堆中,赤腳踩在沙灘上四處尋找貝殼海螺,兩條烏黑的麻花辮跟随她的動作時而飛舞,時而擺動,那樣的忙碌。
撿到一個漂亮的貝殼,她會捏在手中朝身邊的小孩兒炫耀一番,得到一群孩子的羨慕驚呼,臉上的喜悅溢于言表。
他默默看了好一會兒,直到一群軍嫂尋着自家孩子回去,最後只剩下林湘一人。
她拾起撿到的十來個小玩意兒,小心地在海水中沖洗,最後甩了甩上面附着的水漬,一擡頭,看見賀鴻遠竟然還在時,眼中的驚訝不加掩飾。
“賀團長,你沒回去啊?”林湘玩得忘乎所以,也尋思賀鴻遠這樣性子的人在這裏應該閑不住,必定早就走了。
不都說他是工作狂嘛,就是休息時間也會給自己找事做的。
“我看你跟那些五六歲的小孩兒玩得挺好。”
他似乎是在默默評價自己剛剛的幼稚行為,連帶着還低頭掃了一眼自己關着的腳,上面沾染了泥沙。
林湘臉一僵,是不是真有些丢臉了!她着急地要去穿鞋,可惜腳上泥沙不少,她又折返到海邊沖洗了雙腿雙腳,感受到沁涼的海水溫柔拂過肌膚,這才一手拎着布鞋,一手捧着貝殼海螺準備離開。
“我平時沒這麽幼稚的。”林湘向他解釋,“這不是難得見到大海,有些高興嘛!”
賀鴻遠意外:“你很喜歡海?”
“嗯!”海風徐徐,吹拂撩動林湘額前碎發,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小時候去過一次海邊,和很多小孩兒一塊兒在海邊撿貝殼啊海星啊,玩得可高興。”
那是前世的一次社會福利救助環節,孤兒院受到資助帶內陸的孩子們去沿海城市參加慈善活動,也是林湘第一次見到大海。在海邊的林湘總覺得這樣的自己并不像個孤兒,一群孩子都在那裏玩,周遭是許多家長,沒人能看出來自己沒有爸爸媽媽。
直到後來,家長們牽着自己孩子離開,她沒有這樣的時刻,只能和其他孤兒一起集合,二十多個孩子和兩個陪同職工站在一起,不像別的孩子,左手牽着爸爸,右手牽着媽媽。
她眼裏的光沉寂下去,喃喃自語道:“我小時候也希望我爸爸媽媽能牽着我的手回家。”
可是她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家。
林湘前世的父母是車禍去世的,兩人拼死保護住了孩子,彼時的林湘還是個嬰兒,自然對此毫無印象,可她記事起聽孤兒院的奶奶說過,便始終記得這件事。
周遭模糊地傳來大人小孩兒說話的聲音,而身旁毫無動靜,林湘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想起今早月竹對自己提起賀鴻遠的家庭往事。
她偏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入眼便是他鋒利的棱角,男人正遙望着漫無邊際的大海,眼眸深邃,不知在想着什麽。
“我曾經也這麽想過。”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聲音響起,賀鴻遠側頭低眉看着林湘,“以為他一定會回來。可是...”
他輕笑一聲,難得地在嘴角噙着笑意,落在林湘眼中卻像是無盡的落寞。她記得月竹說的,賀鴻遠的爸爸多年後回來了,卻是回來提出要和他們母子分開的。
“你說得沒錯。”賀鴻遠想起當日自己拿到調查林湘的信息,她訴說着對母親的思念和對親爸的厭惡,“不是所有當爹的都是好東西。”
賀鴻遠一向是高大的,威嚴的,帶着冷厲氣勢的,可是此刻,林湘想到他的父親做的事,再看着如今仿佛用一身尖利的刺包裹全身的男人,像是第一次認識了他,真正的他。
海浪一下下拍打着礁石,濺起朵朵浪花,似乎也拍打在岸潮邊的人心中。
賀鴻遠陡然又變了樣,收斂起眼眸深處的情緒,變回那個無所不能又嚴肅深沉的賀團長。
他淡淡道:“明天就是招工考試?”
“嗯。”林湘點點頭,輕聲道,“你放心,我說是你家親戚,肯定不會給你丢臉的!”
今天是那人的四十四歲生日,前幾日,他想讓賀鴻遠去他所在的軍區慶祝壽辰,賀鴻遠斷然拒絕,還和他吵了一架。
可是到了今天,他心情依舊不太好,待在團部和宿舍樓裏都嫌煩悶,直到聽到月竹說讓自己來幫着打掩護,和林湘一起,大家看電影去。
賀鴻遠是不可能答應如此無聊的事情的,可那一刻,他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就像此刻,他聽着林湘一句不會給自己丢臉,勾了勾唇角:“丢臉也沒事,沒人會把賀家親戚丢的臉算在我頭上。”
林湘:“...”
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我招工考試過了能得個正式工作,以後再擁有一棟面朝大海的小樓房,好像人生就圓滿了!”她望着大海,許下心願。
——
沙灘上的人來了又去,多是軍嫂們帶着孩子在附近玩耍,林湘有些餓了,兩人便準備離開。行至沙灘邊成片茂盛椰林時,正巧碰見一對剛結婚的年輕男女在摘椰子。
年輕男人一副要在媳婦兒面前好好表現的架勢,用長長的竹竿綁上鐮刀揮舞,動靜不小。
林湘許久沒喝過椰子汁,當即心動了。
她琢磨着,興許人多摘幾個下來,自己可以花錢買一個?
好吧,或者兩個。
“同志,你們能不能多摘兩個椰子啊?我們可以買兩個嗎?”她嘴饞啊。
女同志沖林湘一笑:“給啥錢啊,這椰子都是野生的,沒人管,你等着,我男人多摘幾個下來,分兩個給你們。”
“那感情好,謝謝啊!”
林湘同男人的對象一樣眼巴巴望着,可是那男人折騰好一會兒,手都快舉得酸軟了,也沒成功。長杆過長,又直直往上,其實不好控制力道和方向,每回都覺得可以了,可刀刀砍在空氣上,椰子葉落了幾片,椰子卻安然無恙。
年輕的小兩口沒轍了,女同志一心想喝甜甜的椰子水兒,那男人收回長杆,自來熟地對着身材高大,一看就孔武有力的軍人道:“軍人同志,還是你來吧,你給你媳婦兒摘椰子,順便幫我們也摘兩個,我媳婦兒可想喝這玩意兒。”
林湘:“...”
怎麽就認定自己是他媳婦兒了?
林湘剛要開口解釋:“同志,我們不是...”
“行,我來吧。”賀鴻遠接過男同志遞來的長杆,手臂一伸,鐮刀已經攀升至椰子附近。
年輕媳婦兒含笑念叨自己男人沒用:“你怎麽連個椰子都弄不下來呀。”
“不是我太沒用,實在是不好砍啊,你看着吧,那軍人同志估摸最多比我強一點兒,還得我多跟他說說注意什麽,少走彎路...軍人同志,我跟你說啊,你得這樣...”
男同志熱情分享剛剛的種種失敗經驗,試圖指點這位軍人同志怎麽摘椰子,他話還沒說兩句呢,就聽到嗖的一聲,上空一個椰子掉落,被軍人同志穩穩接住。
小兩口傻眼了,這也太快了吧。
賀鴻遠将椰子扔在地上,轉身又是幾下,仿佛那長杆在他手裏格外聽話,不一會兒功夫,便割下來四個椰子。
年輕小兩口感謝地抱着兩個椰子離開,臨走時,女同志不忘對着林湘低語:“你男人真厲害!”
雙手抱着兩個椰子的林湘:“...不是,我們...”
人已經走遠了。
不過忽略那句你男人,賀鴻遠是真厲害。
鐮刀割開椰子口,大家就這麽抱着喝,林湘入鄉随俗,仰頭捧着椰子喝上了清甜的椰子汁:“味道真好。”
賀鴻遠割開第二個椰子口,這才将工具放在樹邊:“這裏的人是挺喜歡割椰子喝,跟外面國營飯店賣的北冰洋汽水不一樣。”
“那可以賣椰子汁啊,現在有椰子汁賣嗎?”林湘随口道。
賀鴻遠回想一番:“沒有這種,汽水多半是橘子味和梨味的。”
林湘捧着椰子邊喝邊走,不禁嘟囔道:“那還挺有商機市場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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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鴻遠割的第二個椰子,他并沒有喝,一并送給了林湘。
林湘在連着喝了兩個椰子後,當天夜裏的睡夢似乎都是清甜的。
翌日,晨光熹微時,林湘早早醒來。換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裳,精心地編了兩個麻花辮,這便出發去參加招工考試了。
食品廠的招工考試分為兩關,第一關是筆試,由廠內部出題,多是些文化考試以及測試思維邏輯是否正常的題目,在林湘看來非常簡單,她最早寫完交卷。
第一關便篩選了一批人下去,實在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或者腦子有些異于常人的。第二關類似後來的面試,對于車間女工的要求低一些,要是面試坐辦公室的職位則要多些問題。
林湘在後世就是職場人,摸爬滾打好些年,應付這樣的場面自然是小菜一碟。
從面試官的表情來看,她有信心,一廠宣傳幹事這個職位應該十拿九穩了。實在不行,估摸也能分配到其他兩個坐辦公室的位置上去。
兩關考試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愁。不少軍嫂唉聲嘆氣,對于自己沒念過學,不認識幾個字耿耿于懷。
沈春麗面試結束出來,照樣自信滿滿,對着孟菁道:“表姐,你等着看吧,我肯定能拿下宣傳幹事的工作!”
孟菁知道表妹的文化水平,加上是雙職工家庭培養的閨女,言行舉止都是上得了臺面的:“我看是非你莫屬。”
招工結束,參加的軍屬們相繼離開,只剩下食品廠廠辦的職工們在清理核對結果,一份份報名表下方有兩次考試的結果與評價。
本次得分最高的林湘的報名表被人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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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布招工結果的日期定在考試結束三天後。
周月竹一早就興奮地陪着林湘出發,要去看食品廠外面的告示,告示上會詳細寫上進入食品廠的人員名字以及對應廠區和崗位。
紅榜高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都探頭踮腳在告示上尋找自己的名字。
凡是榜上有名的軍屬都要歡呼雀躍,不過就是成功進廠了,也分去一廠還是二廠,人人都想進一廠,有些處在吊車尾的會被分配到二廠去,不免有些遺憾。
畢竟,大家都說一廠才是先進廠,承擔了大部分的生産線與效益,福利待遇也好。至于二廠,沒發展起來的廠區,現在是“老弱病殘”紮堆的地方,沒人願意去。
“湘湘姐,你肯定沒問題!”周月竹見識過軍區太多人,以她對林湘的了解,就看她這文化水平和談吐想法就知道高出衆人不少,這要是考不上才有問題!
兩人擠進人群中,林湘的視線從最左邊一廠名單開始逡巡,越前面的說明考試評價越好。
可是,她一路看下來,竟然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林湘并不自負,可該有的自信也是有的,甚至當時面試自己的廠職工眼裏的驚豔與欣賞也不加掩飾。
不可能啊。
直到,她看完所有一廠招工的錄取名單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卻在二廠吊車尾的名單上發現了“林湘”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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