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兩更半
第26章 兩更半
林湘記得聽不少人提起過, 食品二廠幾乎瀕臨倒閉,與一廠完全沒有可比性。
如今部隊主要靠國家撥款,可七十年代到底還是是處于艱難發展時期, 雖說比五六十年代好些, 總歸也難有太大提升。
部隊便也盡量開源節流, 為了讓戰士們吃飽飯,給軍屬們提供工作崗位,同金邊市政府協商, 将搖搖欲墜的有着數十年歷史的老字號食品廠收歸,利用部隊的軍事化管理風格使得食品廠起死回生, 同時也憑借食品廠的秘方罐頭發揚光大, 利用海島上的物産特質,增産效益, 既增加了部隊經費,提高戰士們的夥食待遇, 也穩定了軍人家庭,可謂一舉多得。
只是後來, 廠區倉促發展,興建二廠時也犯了之前全國□□的步調錯誤, 這便一直沒再發展起來,二廠廠區一再萎縮,如今的二廠就是個空殼, 外頭都傳言估計撐不了多久, 到時二廠一關, 興許裏頭職工并入一廠也得不了什麽好差事, 還有可能直接沒了工作。
是以,每逢遇到招工, 真要被分配去二廠的軍屬心裏頭都難受。
林湘倒是沒想過自己會被分配去二廠,她的文化水平在報名的軍屬中是拔尖兒的,全場高中學歷的應該就只有她和沈春麗,再就是筆試和面試的表現...怎麽也不至于拿不到一廠的一個職位。
就在林湘擰眉盯着告示上二廠錄取名單上自己的名字時,周月竹也一眼瞥來,差點驚呼出聲。
“怎麽可能啊!這...”周月竹只覺得沒天理了,林湘姐怎麽可能被分配去二廠,這不是浪費人才嘛!
林湘一把拉着周月竹的手,往食品廠裏去:“走,進去問問。”
她總得問清楚。
今日是招工結果公布的日子,食品廠熱鬧非常,負責招工全程的廠辦職工正在進行錄取員工的核對,并通知衆人三日內都可以報名。
周月竹一路安慰林湘:“湘湘姐,肯定是出問題了,你怎麽可能去二廠。”
林湘心頭隐隐生出不太好的預感:“就怕是真的出問題了。”
而且是有意為之。
食品廠占地面積不小,足足有1300平米,一廠占據了大頭,二廠原本劃分了位置,後來漸漸擱置下來,面積一再縮水,如今僅僅與一廠一牆之隔,只有一廠十分之一大小。
Advertisement
錄取工人的核對流程在一廠廠辦門口的空地上進行,四張長桌一字排開,廠辦職工正比對着錄取名單與來人的戶口頁。林湘與周月竹進廠後,一眼看見了那日收取自己報名表的同志。
這也算是她唯一一個熟面孔。
林湘剛要過去詢問情況,沈春麗就不知道從哪兒就竄了出來:“林湘同志,你也考上啦?分配的什麽崗位啊?”
沈春麗已經拿到了一廠廠辦的宣傳幹事一職,這是今年招工裏最香饽饽的職位,她心情大好。這會兒見到林湘也進來,當即決定暫時先不計較她欺騙自己真實樣貌的事情,畢竟大家以後還是同事呢。
林湘這會兒忙着詢問情況,只含糊道:“還有些問題,我得先去咨詢一下。”
沈春麗瞧着林湘神色匆匆地離開,撇撇嘴,只覺得這人對未來同事一點不熱情!
何芬正在和新工人核對信息,一擡頭,便見到林湘走到了跟前。
她擡手将原本就在耳廓掖着的短發再緊了緊,面帶微笑道:“同志,有什麽事嗎?”
“同志,你好,我叫林湘,關于這次招工錄取的分配問題,我有些疑問...”
何芬早有心理準備,聽完林湘提出的異議,從容不迫地拿出林湘的報名表,指着報名欄裏寫着的食品二廠道:“當時是你報名填寫的二廠,我們也是尊重你的意願。”
林湘定睛一看,當初自己在報名廠區明明白白寫下的是食品一廠,可現在報名表上的一變成了二。
再往下,打勾的崗位也被劃掉,由宣傳幹事變成了車間女工。
“何芬,你那邊的核對搞完沒有?我去個茅房,你幫我這兒也看看。”另一張長桌前的職工着急起身離開。
“好。”何芬點頭應下。
“這不是...”林湘剛要脫口而出這不是自己改的,就見面前的何同志面帶微笑地看着自己女同志,再想起剛剛那人叫她何芬。
何芬?
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耳熟。
林湘琢磨似乎在哪裏聽過,片刻後,她突然想起來,因為下藥被送到公安局的那人叫何芳!
何芬,何芳,難不成兩人是親戚?
就這麽一聯想,她低眉看着自己那被篡改過的報名表,突然覺得何芬臉上的笑容并不是那麽客氣和善,反而帶着一絲看好戲的味道。
電光火石間,林湘便有了猜測。
此處人多,滿是來核對信息的軍屬,加上這個年代可沒有一式兩份的留存,她就算當場發飙指出有人篡改了自己的報名表也拿不出證據,反而可能被人定性為去了二廠反悔,心裏不平衡想回來搶工作。
尤其是所有崗位已定,她要是能從二廠的職位争取回一廠,必然會有人剛剛被錄取的一廠位置不保,可能引發自己成為其他軍屬的公敵。
她冷靜下來,倒也沒有在大庭廣衆聲張,更沒有同何芬繼續溝通,而是趁着何芬去隔壁幫忙,拿着那張報名表去找廠辦主任。
周月竹被擠在人群外圍,後來聽林湘提起有人篡改了她的報名表,更是氣憤不已,尤其那人很有可能是下藥之人的親戚,周月竹心頭又湧上陣陣歉意。
“我馬上去打聽打聽,看看她和下藥那人是什麽關系!”
周月竹行動快,當時事情發生,衆人其實壓根兒沒有深究何芳的姐姐姐夫,總想着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至于連坐的。
是以,周月竹和林湘并不知道何芳的姐姐姐夫到底姓甚名誰。
一會兒功夫,周月竹打聽回來:“湘湘姐,那何芬真是何芳的親姐!我算是明白了,她是在故意報複你!也不對啊,你做什麽了?你救了我,連她妹子都沒見過,她怎麽能這麽對你?”
見周月竹越說越氣憤,林湘倒是平靜下來,果然如猜測那般:“她愛人是團長,平日裏指定是知道審時度勢的。這件事裏,調查處置将何芳送去公安局認罪的是你堂哥,後來你爸又托關系給公安局打了招呼,讓千萬嚴懲。我估計何芬和她愛人本想走關系也未果,心裏便不爽利,可是你堂哥和你爸一個是和她愛人同級別的團長,一個是更高一級的旅長,誰都得罪不起。算來算去,只有我這個無依無靠的普通同志好拿捏,更別提,我去參加招工,正好撞她槍口上了。”
“真是太過分了!”周月竹不願林湘姐因為救了自己一回而平白丢了工作,“不行,我得找我爸媽去。”
她總不能讓湘湘姐吃這個啞巴虧。
林湘琢磨着這事兒好辦也難辦,還是得先向上反映情況,考慮到她和月竹都是小姑娘,在廠辦主任面前興許說不上話,二人便找上了馮麗一塊兒去。
馮麗在家屬院多年,為人和善,加上愛人是旅長,衆人總要賣她一個面子。
聽聞林湘遭遇被篡改報名表的事情,她面色一僵,也有些動怒:“那李軍的愛人真是腦子不清醒!”
食品廠廠辦主任田桂菊并沒有去招工現場,此刻她正在家中辦公。
待聽到周旅長愛人馮麗過來,放下手中的事情便迎了出去。
馮麗與田桂菊有幾分私交,這會兒寒暄幾句便開門見山道:“田姐,今兒我帶着兩個小輩過來是反映情況的。”
她将事情簡單講述一遍,最後道:“實在是太欺負人了,不然也不能找到你這裏來。”
同時,林湘将報名表遞了過去,指着二廠的二上面的一橫道:“田主任,我那天将報名表交給了何芬同志,表上原本寫的食品一廠,一橫的位置居于中間,如果我一開始就寫的二廠,那這字就太別扭了。下面一橫是我寫的,與上面被人突兀加上的一橫筆鋒都不一樣,其實還是能清楚察覺到差別,是有人改了我報名的信息。”
田桂菊牽頭的廠辦在負責招工的事,方方面面不說事無巨細吧,可也沒出什麽大岔子,這會兒突然被人找上門來說報名表被篡改了,她眉心緊鎖,仔細觀察,确實發現些異樣。
不過,她自然不會輕易承認什麽,畢竟這事兒是廠辦的臉面,真鬧出去了 ,多少會在軍屬們心中失信。
“田主任,我們特意過來找您單獨反映,沒在外頭鬧開來,就是想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林湘看出來田桂菊的為難,也擔心她想和稀泥,不願意追究,便主動展示誠意。要是能直接更改回來,自然是好事。
既然田主任擔心打臉,那她便給一個臺階,反正她的最終訴求只是工作。
“情況我了解了,這事兒我得調查看看。”有馮麗在,田桂菊多少得賣個面子,也相當于是有了個見證,“等有了結果再通知你,在這之前,最好不要四處散播各種猜測。”
當了領導的人時時刻刻都在意整個集體的臉面和利益。
馮麗替林湘應下:“我都跟湘湘說了,田主任是軍屬裏最公道的,肯定能給她做主!湘湘,你跟月竹年紀差不多,也別一口一個田主任的,多見外啊,還不快謝謝田姨。”
林湘心中暗忖馮姨也是厲害,三兩句就給田桂菊扣了高帽,捧着恭維着提醒她得公道,林湘自然也領情,忙跟着月竹叫人:“謝謝田姨。”
田桂菊送走幾人,臉一下就垮了下來,林湘幾人還算是會做人,給廠辦留了臉,沒讓篡改報名表的事情鬧大,可田桂菊仍是不爽利,也不知道是廠辦裏的誰在背地裏搞小動作!
這事兒其實也好查,田桂菊在當天傍晚召集廠辦幾人開會,稍微詢問一番收集報名表的情況,再拿出了林湘那份報名表,觀察着衆人表情,何芬一下就變了臉色。
再結合林湘當時特意點出一句報名表是交給何芬的,田桂菊心裏便有數。
可是,何芬這會兒卻是咬死不承認,只倒是林湘自己反悔胡說八道,她自己改的報名二廠。
至少現在誰能拿出證據來?證明她何芬有責任?
何芬本想着改了林湘的報名表,就算她事後發現當場質問自己,她也有話給堵回去。報名表就這一份,誰能證明她自己填的什麽?
再說了,所有招工崗位都分配好了,林湘想鬧,想要一廠的名額,誰願意給她?只要自己煽動幾句,周圍軍嫂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畢竟沒人願意将已經到手的一廠崗位讓出去。
她就是算準了,林湘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誰讓她沒事找事害了自己妹子,阿芳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一時糊塗,也沒釀成大錯,分明批評教育一通就行了,哪裏至于扭送公安局!
想到此,何芬面對田主任的心虛也漸漸緩和了。
再說了,自己男人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地過來,她還就不信了,有人真能為了一個賀家的普通親戚為難自己!
“何芬同志,這報名表分明是被人改過了,你說說看,是你親自改的,還是你管理報名表時,被人偷摸拿去改了?”
何芬梗着脖子硬剛:“田主任,就算真被改了,怎麽就不能是林湘自己改的?畢竟也沒人看見啊。尤其是現在所有招工崗位都定下了,難不成還要為了一個林湘鬧得上百名軍嫂人心惶惶,重新分配崗位嗎?”
何芬确實拿捏住了田桂菊的憂心,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
從廠辦離開,何芬拎着包回到家中,丈夫李軍也剛從部隊回來。
一進門,李軍便見着媳婦兒滿面愁容,眼中似有熱淚,他吓了一跳,忙上前安慰:“阿芬,你這是怎麽了?”
自打媳婦兒娘家妹子來探親,後面鬧出一系列的事情,李軍也是焦頭爛額。求情無果,托關系也沒用,他知道媳婦兒心裏不爽利,可自己當真是沒辦法。
賀鴻遠鐵面無私,周旅長更是級別更高,他能怎麽辦?
“軍哥,我把林湘報名招工的報名表給改了,現在她發現了,找上田主任要追究我的責任呢。”
李軍一時糊塗:“林湘是誰?”
“就是害了阿芳那個小賤人!”何芬面目逐漸猙獰,咬牙切齒道,“要不是她在中間瞎撺掇,阿芳至于被送去公安局嗎?”
“就是跟賀鴻遠一塊兒發現情況的那個女同志?”李軍這才隐約有了印象。
不過這事兒他也清楚,小姨子幹出的混賬事,後續都是賀鴻遠搜集的證據提交的,再後來是周旅長攔下了自己去托人情關系的路子。
不過愛人心裏不得勁,這口氣總要撒出去,賀鴻遠和周生淮都惹不起,就那個林湘是好拿捏的。
“軍哥,這事兒一鬧,興許我也得臉面掃地,被田主任狠狠罰一通,我也不想拖累你,到時候咱們婚一離,你自個兒另找一個去吧。”何芬像是面如死灰。
“你這說的啥話!”李軍心裏不認同愛人做的事,可到底是一個被窩出來的,他哪能坐視不理,“事情都成這樣了,你也別說氣話,左右不過是賀鴻遠家一個小親戚,上頭不至于為了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把你怎麽着,你怎麽說也是團長愛人。你男人我怎麽也有三分面子!”
何芬喜笑顏開,看着丈夫終于展露笑顏:“真的?我就是想嘛,我們是兩口子,林湘算個什麽東西?她要真敢把事情鬧大丢人了,興許賀鴻遠還嫌丢人,直接把這個親戚扔回老家去。”
李軍點頭:“賀鴻遠這人不愛多管閑事,對這種老家塞來的親戚估摸也厭煩。周月竹那邊也是因為他和周家關系不一般。你放寬心,這事兒我找旅長談談去。”
賀鴻遠與李軍同屬二旅,賀鴻遠是五團團長,李軍是一團團長。李軍資歷比賀鴻遠老,年紀也大上個八歲,一直端着幾分老資歷的做派,總喜歡對年輕人指點一番。
食品廠廠辦主任田桂菊的丈夫正是二旅楊旅長,這事兒找旅長談最是穩妥!
......
翌日,田桂菊再次找上何芬談話,誰曾想,何芬這回倒是痛快承認了,只道是她一時一時大意誤改了林湘的報名表,可把田主任氣得夠嗆。
自己帶的隊伍裏出現這種亂子,當領導的多少覺得有點丢人。
距離招工結果公布後的三天錄取時間還剩一天,她嚴肅批評了何芬一頓,回家琢磨如何處理這件事比較好,何芬必然得受到處罰,不拘是內部的批評教育還是寫檢讨什麽的,又該怎麽給林湘一個合理的交待,自己愛人楊鼎新就回來了。
兩口子在家一般不談公事,可今兒個,楊旅竟然主動詢問起愛人何芬和林湘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了?”田桂菊立刻想到什麽,“難不成是李軍找你求情?”
“我本來也不該插手你們廠辦的事。”楊旅脫下軍裝外衣,将其挂在晾衣架上,沉聲道,“奈何李軍那小子找到我面前了,說是他愛人因為妹子犯了點小錯誤的事情焦頭爛額,一時大意把賀鴻遠那小子一個什麽遠房親戚的報名表弄錯了,為着這事兒,人好幾天沒睡好覺。”
田桂菊哪裏不清楚,何來什麽一時大意,改報名表這種事不是故意的誰信?不過說是那麽說吧,她道:“這批評教育總得有,林湘同志的情況也要處理,李軍找上你算怎麽回事?”
她一向不喜歡有人插手自己的工作,哪怕是自己愛人。
“何芬都鬧着要和李軍離婚了,說擔心影響不好連累他,也擔心鬧大了丢人。”楊旅也不耐煩處理這些事兒,按理說這種軍人及軍人家庭問題的思想工作得是政委去做的,可是維護軍人家庭穩定也是正事,“李軍也跟了我多少年,參軍打仗好幾回都差點丢了命,這還是頭一回求到我頭上。這種事情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要是真的影響了軍人家庭的穩定和團結,不是得不償失嘛。”
田桂菊聽出丈夫的言外之意,直白道:“那你想怎麽着?”
“幹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楊旅是個懂得權衡利弊的人,不然也難以坐上旅長位置,“一個是團長愛人,一個是團長遠房親戚,孰輕孰重還是得分清楚,咱們不能寒了做着軍人後勤保障工作的軍屬的心。再說了,二廠哪裏不是人待的地方了?軍屬們中間各種傳聞本來就有失偏頗,如今工作難找,在二廠工作也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總不算虧待了那林湘同志,實在不行,你琢磨着以後單獨給她工資裏加點獎金作為補償就是。”
楊鼎新一番話便是給這件事定了性,也令田桂菊洩氣。
理性考慮,是能這麽說,可就是吧...
哎,也只能算了,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倒也是用人之道。
——
林湘在周家再次見到田主任和何芬,二人将這件事定性為收集報名表的人員一時疏忽大意誤改了報名表。
聽着漏洞百出,可是領導說了,便沒人能提出異議。
林湘前世在職場待過多年,不是沒被惡心過,領導指鹿為馬,任人唯親,普通員工只能忍的事情并不少見。
只是沒想到,來到這個時代,還沒正式工作就遇上這樣的事情。
她大概能預想到,何芬好歹是團長愛人,而自己...
“林湘同志,我也知道這件事對你有些難以接受。”田桂菊拉着她的手道,“不過也沒人是誠心的,畢竟那麽多人參加招工,廠辦幾個人辦事辛苦,出現纰漏也在所難免,希望你能理解組織上的不容易。再者說,如今所有崗位已經定下,也不方便再進行調動,不然軍屬們肯定也有意見。我們食品二廠沒有外面傳得那麽可怕,如今也在發展階段,正需要你這樣有學歷,有見識的年輕同志去發揮餘熱,去建設發展!這也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你放心,我們會額外給你每個月增加一筆補貼,不會虧待了你。”
田桂菊畢竟在廠辦主任這個位置上待了許多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不小,既點明了這件事出差錯不是故意的,也暗暗施壓希望林湘理解組織上的難處,再給林湘吹捧幾句讓她去建設二廠,最後給顆棗,說要給補貼。
一番話下來,不可謂不圓融。
林湘心中暗自也有些佩服,這田主任是個有本事的。
不過,還不待她表态,年輕氣盛沒什麽心眼的周月竹就開口了:“田阿姨,哪有什麽意外能再把一變成二啊?這分明就是故意的嘛!”
成年人多少會顧及臉面,田桂菊沒成想周旅長家閨女跳出來鳴不平,也是,這樣的小丫頭不谙世事,說話只顧自己痛快。
她臉色一僵,剛要勸幾句,就聽身旁的何芬開口。
何芬似是有所拿捏:“小周同志,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和林湘無冤無仇,幹嘛害她啊?”
“那是因為...”
——“月竹!”林湘忙叫住她。
——“月竹,大人說話,你別插嘴,自己出去轉轉。”馮麗也攔下閨女。
何芬之所以肆無忌憚,另一個原因就是知道林湘這方顧及周月竹的名聲,要是真是深究原因,将周月竹中了藥,和一個同樣中了藥的男同志在一間屋子裏待過的事情傳開來,以後得傳成什麽樣?
人言可畏,就算什麽都沒發生,群衆的聯想能力也是豐富且不講道理的。
是以,林湘和馮麗都出聲阻止周月竹開口。
周月竹心裏憋着氣,發覺這條路都走不通,像是真要讓林湘姐吃下這個啞巴虧,她氣憤跑開,徑直往外頭去了。
馮麗瞥見閨女背影,轉頭對田桂菊道:“小孩子說話沒輕沒重的。”
田桂菊笑了笑:“月竹心思單純,有什麽說什麽正常,這多敞亮啊。”
馮麗與她高手過招:“年輕人是敞亮,就是容易受委屈被欺負,小林從外地來的,人生地不熟,更容易被欺負。”
田桂菊和何芬聽着馮麗這話,雙雙收斂了笑容。
林湘是個務實的人,前世在工作時也善于迅速下判斷,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她便要揪着這回的錯處多為自己讨些利益。
“田主任,聽說招工進去的都是臨時工,雖說輕易不會沒了飯碗,可是後續要通過層層考核才能轉正,至于每年轉正的名額都不多,大部分集中在一廠,二廠根本拿不到,我要是去了二廠,那...”
田桂菊沒想到這小年輕頭腦還挺活泛,每個月增加的補貼沒令她滿意,反而打起了轉正名額的心思。
臨時工轉正确實不容易,名額有限,每年都是争破頭的,二廠那樣的地方更是難有名額。
林湘瞧着柔柔弱弱的,竟然一針見血地發現了最大的問題。
不過,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廠辦理虧,要按照田桂菊的性子,高低得撥亂反正,還林湘一個公道。
可是老楊都說了李兵求情求到他頭上,還搬出軍人的功勞壓下來,她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存着幾分彌補林湘的心思,也是她有些看不慣何芬讓她男人找自己男人插手這件事的不悅,田桂菊當場道:“那這樣吧,直接給你定正式工職位。你招工考試兩輪都是最高分,組織上安排你去二廠其實是看重你,給個正式工不過分。”
“田主任!”何芬原本隐隐得意地笑看林湘吃癟,自己就算害她了又如何?組織上難不成真的會為了一個團長的遠房親戚,為難自己這個團長愛人?
親疏有別,總得有個順序吧。
可是,正式工憑什麽給林湘?
正式工名額珍貴,甚至還有人為了轉正送禮托關系,從臨時工到正式工更是需要每年考察,一旦轉正,工資、獎金和補貼通通都會翻一倍。
那樣自己費盡心思讓林湘去二廠還有什麽意義?
“田主任,正式工怎麽能直接給林湘嗎?這...這不合規矩吧?”何芬的着急與不滿都寫在臉上。
林湘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可是她以前跟着老板上過不少談判桌,察言觀色不再話下。
她敏銳地察覺出田主任和何芬之間的暗流湧動。
“何芬同志,聽你這意思,還以為你才是廠辦主任呢。”
何芬怒瞪林湘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麽!”
田桂菊本就不滿,經由林湘這麽一句話,火氣更是竄起來,哪怕知道這丫頭是故意說的,可是也說到了她的心坎裏,任憑誰都不喜歡被插手工作。
真是憋屈!
“何芬同志,難道把人報名表改了就合規矩了?”田主任一句話絕殺何芬。
一件事鬧得一波三折,何芬最終啞口無言,跟随田主任離開時,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害了林湘還是幫了林湘。
原本新招進廠的臨時工怎麽也要個三年五載,還得在工作上表現出色才能轉正,可如今怎麽莫名其妙就讓林湘直接成為了正式工!
她腦袋疼,心口也疼!
——
林湘對這個結果大體滿意,她在這裏無權無勢,能掀起多少風浪?如今能借此機會拿到正式工名額可以說是小賺了。
她一向不是個悲觀主義者,二廠難不成還能吃人?趁着兩天時間,她已經私下打聽過,食品二廠有些像混吃等死地擺爛,全是得過且過的,聽起來還挺鹹魚。
不論如何,先把正式工作拿到手怎麽也不虧!
馮麗對林湘多少有些歉疚,本想再和田桂菊交涉一番,接收到林湘的眼神才作罷,反倒是林湘安慰她:“馮姨,這件事你和月竹已經幫我許多了,田主任也賣了您面子。現在我成了正式工已經不錯了,再掰扯下去,您為了我和田主任關系鬧僵了也不好。”
再者說,別看田主任看起來保下了何芬,可對她的不滿也快藏不住了。
林湘并不覺得何芬贏到哪裏去了。
“你這孩子倒是看得開。”馮麗今兒是真覺得林湘這姑娘膽大心細,還敢于提出要求,甚至能拿捏得田主任答應,這膽識不一般,必然不會是個在二廠默默無聞的小姑娘,“月竹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力,我能高興得睡不着覺。”
“月竹那是心思單純,也挺好的。”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性格,林湘自小就是靠自己,在每次困境中尋找相當平衡的出路才是正理兒。
“就是不知道她跑哪兒去了。”
兩人齊齊看向門外。
周月竹氣憤地離開家,想着田主任和何芬的話就生氣,心頭郁結難消,當下就使出最愛的一招——告狀。
“堂哥。”她敲響賀鴻遠的辦公室門,着急道,“有人欺負湘湘姐!太過分了!”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