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兩更半

第30章  兩更半

周家今晚格外熱鬧。

周生淮和賀鴻遠結束了為期半個月的出海任務提前歸來, 着實給了家裏三個女同志一個驚喜。

林湘将自己買來的七只螃蟹和賀鴻遠帶回來的四只螃蟹給清蒸了。

馮麗和周月竹準備了地瓜飯和清炒雞毛菜。

漁船四處航行,沿途打漁撒下寬大的漁網,一網上來滿是魚蝦蟹混雜, 撈上滿滿一船。林湘在海鮮站挑的是七只花蟹, 而賀鴻遠下艦艇後遇上漁船回來則是被附近漁民栓繩送的四只青蟹。賀鴻遠要拒絕, 那曾經被賀團長救過一命的漁民塞了蟹就跑,賀鴻遠也沒轍,只能想着後頭找時間給人送些什麽過去。

花蟹個頭大些, 肉質柔軟鮮美,青蟹膏滿肉肥, 味道偏清甜, 林湘盼着這頓清蒸螃蟹許久,等飯菜上桌後, 第一反應就是要去拆蟹。

不料,她剛擡手, 右側便伸來一只手,将拆得幹幹淨淨的螃蟹肉和肥膏放進自己碗裏。

她擡眼看去, 只見賀鴻遠面不改色,收回手的同時繼續與周旅長說着工作上的事。

似乎無人注意到他的異動, 周旅長一心沉浸在工作中,馮姨和月竹正埋頭拆蟹。

林湘心頭一動,到底還是沒能忍住螃蟹的誘惑, 夾着鮮美清甜的蟹肉大快朵頤。

一共十一只螃蟹, 兩個男同志一人兩只, 剩下的都是三個女同志吃了。螃蟹吃完, 林湘将金黃流油的蟹膏澆在地瓜飯上,看着那一點點金黃自飯粒與地瓜中滲透下去, 香味似乎都飄散開來。

這一頓晚飯吃得熱鬧又飽腹,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飯後,周月竹纏着父親和堂哥講了些在海上的趣事,林湘在一旁默默聽着,也是第一次深刻體會到海軍的不容易。

出海在普通人看來新鮮,像林湘和周月竹總覺得好玩兒,可軍人上了艦艇出海要執行任務,精神高度集中,再加上時間不短,一去就是半個多月,要是遇上棘手的任務,在海上飄一個月也是可能的。

這麽想着,日日只能被箍在艦艇上的一畝三分地,睜眼閉眼都是蒼茫大海,着實是枯燥又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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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說說笑笑至天黑,周生淮張羅着燒了熱水,家裏各自準備洗漱,唯一一個不住這裏的賀鴻遠也是時候離開。

林湘見他起身,暗自松了一口氣,幸好進屋後二人便沒有獨處過。不知怎麽回事,自打上回聽賀鴻遠說了那些話,林湘今日見着他,心跳得怦怦怦的,有些快。

現在他要走了是好事,似乎自己的呼吸都要順暢些了。

賀鴻遠一個大男人自然無人張羅相送,馮麗端着三嬸的關心道:“鴻遠,路上看着點路,這天都黑盡了。明兒要是有空也過來吃飯吧。”

馮麗同周生淮一樣,總覺得這個侄子不容易,到底是丈夫二哥虧欠了賀鴻遠的,兩家人的關系能修複就修複。

只是賀鴻遠對自家是客氣敬重的,偏偏因為周生強的關系,不願意親近三叔三嬸,以往馮麗也愛說這樣的話,盼着他來家裏吃飯,可說了十次,賀鴻遠頂多來一次。

“好,馮姨,我明天過來,到時候拎一斤豬肉來。”

這一次,賀鴻遠竟然答應得如此爽快,馮麗有些驚喜。

林湘聽着這話,又明明白白看見賀鴻遠回頭那一下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賀鴻遠一走,林湘終于坦然下來。

他在屋裏,林湘總是覺着有幾分拘謹,就是飄來一個眼神也令人心跳得漏了一拍似的。

臨近夜裏八點,周生淮去了書房,馮麗在廚房在往暖水瓶裏灌熱水,周月竹上二樓房間挑明天約會的衣裳。

周月竹于三天前開始上班,上班的日子就沒那麽自由,雖說也在部隊,可能見到沈建明的機會不多,兩人自然要在星期天休息約會。

客廳只剩林湘一個,她正準備起身去廚房幫馮姨的忙,卻突然見大門口探出一道人影。

去而複返的賀鴻遠赫然出現,對着她驚訝的面容勾了勾唇,輕聲道:“送送我吧。”

林湘跟着賀鴻遠走出周家,步伐緩慢地踩着月光前行。

“你這麽個大男人居然還要我送...”林湘嘟囔着埋怨他一句,可見着賀鴻遠再次出現時,竟然就鬼使神差般地答應了。

“跟你說說話。”賀鴻遠停下腳步,站定後轉身直面林湘,“剛剛在月竹家不方便,我問你,在二廠過得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林湘沒想到他是問這個,愣了幾秒後搖頭:“沒有,沒人欺負我。二廠跟你想象得不一樣。”

哦?

賀鴻遠挑眉:“怎麽不一樣?”

林湘談興大發,對着賀鴻遠講述起這兩個星期在二廠上班的見聞:“大家都挺...自由自在的,沒有半點勾心鬥角。”

何止是沒有勾心鬥角,她懷疑二廠的衆人眼裏壓根兒沒有其他人,就摸自己的魚,哪管你是誰。

賀鴻遠對二廠有所耳聞,在林湘去之前也找人打聽過,聽說裏面沒有脾氣差愛擺譜的職工才暫時放心了。

這會兒聽到林湘親口說了,他更沒有任何疑慮。

“那就好。二廠這樣也沒法,你就安心待幾個月,後面去一廠就好了。”

林湘點點頭。

“走吧,我送你回去。”賀鴻遠問完話,瞧着夜風吹拂下,林湘撫了撫胳膊。

林湘驚訝:“...不是說讓我送你嗎?”

賀鴻遠輕笑一聲,在月色朦胧下被笑意溫柔了眉眼:“哪有讓女人送男人回家的?我送你回去。”

走出周家才十多米,林湘又莫名其妙被賀鴻遠送回了小樓,那滋味怪怪的。

“湘湘,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馮麗驚訝地瞧着出門去送賀鴻遠的林湘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她現在也搞不懂兩個年輕人的關系。不過兩人都是靠譜的,她也不想多管多問,擔心反而弄巧成拙。

“賀團長良心發現,說我一個女孩子送他不合适,又送我回來了。”林湘含糊一句,趕快去洗漱後上了樓,關上房門貼在門板邊,心跳得還有些快。

賀鴻遠叫自己出去就是為了問一句,他不在的日子裏,自己有沒有被欺負?問過了馮姨還不算,要聽自己親口說。

林湘捂着微微發燙的臉頰,感受着淺淺熱意升騰,這男人還怪會的。

——

翌日,林湘将前幾日洗幹淨後放進衣櫃的天藍色布拉吉換上。

七十年代布票太珍貴,三五年才能做一身新衣服都是常有的事,好衣服基本都得省着穿,像是逢年過節的重大日子才舍得。

林湘也沒天天穿那兩身新作的衣服,不然布票沒攢夠,以後還得往新衣服上打補丁多難看啊。

只是今日不一樣,畢竟是個星期天嘛,嗯,是穿新衣服的好日子。

一早,周月竹出門約會去了,美其名曰上同事家打聽後勤部門的工作情況,多跟人學學。

馮麗也沒拘着閨女,她要和丈夫去隔壁戰友家探病,臨走時,她叮囑林湘:“湘湘,我們過會兒就回來,你要是無聊就多出去轉轉,小年輕可別拘在家裏。”

“知道了,馮姨。”

林湘并沒出門,在家擦了雪花膏,又編了兩條麻花辮,整個人捯饬得嬌俏可人。

等賀鴻遠一大早就上門來,見着林湘時,黑沉的眼神瞬間變得明亮了幾分。

一絲驚豔自眼眸中劃過:“做的新衣服?”

“嗯,馮姨給做的。”林湘将人迎進來,向他解釋起家裏空蕩蕩的緣由,“他們都出去了。”

賀鴻遠打量着走出幾步的林湘,裙擺旋轉間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美不勝收,他摸出軍裝上衣衣兜裏的幾張票據遞過去:“給。”

林湘擡手接過,展開疊好的票據一看,竟然是三張五尺的布票:“你給我這個幹嗎?”

“我手上暫時就這麽多,這些年的布票我寄了些給我娘,又借了不少給戰友,平日不怎麽用也沒讓人還。你先拿着這些去扯布料做衣服。”

“我不要。”林湘忙把布票退回去,“我們...非親非故的,你幹嘛把全部布票給我。”

“非親非故?”賀鴻遠劍眉微挑,“我給娃娃親對象送布票怎麽就是非親非故了?”

林湘:“...”

她不想再和他糾纏這個問題,耳根微微泛紅地捏着布票胡亂地塞進布拉吉的口袋裏。

——

家裏待着冷清,賀鴻遠和林湘從家屬院走到海邊,貼心地詢問:“要不要撿貝殼?那天看你玩得挺開心。”

林湘搖頭,哪有人要在暧昧不清的對象面前玩得一身泥沙啊,尤其自己還穿着漂亮的連衣裙呢。

這男人這時候似乎又不懂了。

兩人沿着沙灘走了走,又從沙灘邊走上了海岸礁石上。賀鴻遠一改沉默寡言的形象,主動談起出海閑暇時的趣事,林湘聽得津津有味。

“換班休息的時候睡不着,戰友們會在船艙裏打打撲克,或者掰手腕比賽。”在船上待一兩天是新鮮,待上十天半個月就是無聊了,大夥兒總得放松娛樂一下。

“那你能贏嗎?”林湘眼睛亮晶晶地問他,似乎含着許多希冀,希望他能贏。

賀鴻遠向來自信:“我總是贏的那個,什麽比賽都能贏。”

“吹牛~”林湘這會兒也放松下來,笑容似三月春風,不禁打趣他,“人怎麽可能什麽都能贏。”

賀鴻遠站在四五米高的岩石上,腳下是蒼茫大海流淌,海浪循環往複地拍打,濺開朵朵浪花。

他轉頭看向林湘,眼中閃着精銳的光:“敢不敢和我打賭?”

林湘也不是個軟弱性子,聽到這話,竟然覺得被刺激得血液都流淌得快了些:“賭什麽?”

“賭十一點的軍號聲響起時,會不會出現巡航艦艇。”賀鴻遠告訴林湘,巡航艦艇在每天的早中晚會出現三次,中午那趟一般在11點,因為海上容易有突發情況,偶爾會有延誤,不過并不多見,“這會兒距離十一點的號聲也就還剩幾分鐘,敢不敢賭?”

林湘想起這些日子自己時不時來海邊散步,确實每回見到巡航艦艇駛過都是伴着軍號聲的,如此看來,應當很是準時。

“賭注是什麽?”林湘問道。

賀鴻遠看着她,目光不移:“要是我贏了,你就答應當我對象。”

話一出口,賀鴻遠又補充一句:“不止是有一紙婚書的。”

林湘心頭一驚,原本平和的心跳倏地重重地跳了幾下,有些不受控制。賀鴻遠的眼神灼熱,令她偏頭移開視線。

“那我先選?”林湘壓下心頭的躁動。

賀鴻遠像是很好說話,颔首應下:“當然。”

“我選能準時出現!”林湘選下了大概率能贏的答案,自己回回見着艦艇都是準時的,她當然得賭今天也準時。

賀鴻遠只能選擇不準時。

鹹濕的海風吹上岩石,兩人在時間的流逝中等待軍號聲出現,期間,林湘越琢磨越不對勁。

縱使是自己先選,可賀鴻遠在這裏當兵多年,既然他敢提出這樣的賭約,必然是有把握的。

“賀鴻遠同志,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給我設了什麽陷阱?”林湘略帶懷疑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難不成你提前得到了消息,今天會不準時?”

賀鴻遠不知林湘怎麽能如此會聯想:“沒有,我用軍人的誠實向你保證,我不知道今天中午的艦艇會不會準時駛過。”

林湘将信将疑,可見他一臉誠懇也挑不出毛病。

上午十一點,部隊的軍號聲響起,悠長響亮,劃破天際,直直飄過岩石拂上海面。

林湘睜大杏眼盯着海面,伴着響亮的軍號聲,只見遠處一個白色的小點若隐若現,那分明就是——!

“巡航艦艇來...”林湘面帶興奮,剛要轉頭對賀鴻遠炫耀自己的賭局勝利,霎那間,眼前卻襲上一片黑暗。

男人寬大的手掌擋在林湘眼前,似乎遮天蔽日般阻隔了所有光線,自然也将海面的艦艇遮掩。

“哪裏有艦艇?”

仿佛浸在黑暗中的林湘聽到男人沉沉悶笑,頓時氣惱:“賀鴻遠,你怎麽耍無賴?”

艦艇準時駛來,明明是自己贏了,他将自己眼睛一遮就算作艦艇沒有出現嗎?

“嗯,我就是耍無賴了。”賀鴻遠的聲音似是自天邊來,帶着前所未有的堅定,“不耍無賴,哪來的對象。”

林湘羞惱地擡手,一把抓上擋住自己視線的手掌移開,這才重獲光明,她直直看着笑意鋪滿眼底的男人,剛要開口說話,卻驚覺自己還抓着賀鴻遠的手掌,男人手掌也是滾燙的,燙得她慌忙就要松開,卻被賀鴻遠以更快的速度反握了回去。

白皙柔軟的手掌被賀鴻遠粗糙的手掌握着,林湘驚得心頭一顫,手背傳來的粗糙觸感像是薄繭摩擦帶來,她用力抽手,卻無奈敵不過男人的手勁,只能被牢牢握着。

“賀鴻遠,你...”林湘覺得自己的手心在發汗發熱,同賀鴻遠的手糾纏交織,一時分不清是誰的熱意傳到誰的手上,亦或是心裏。

手掌交握處竟是比八月的烈日還要滾燙,燙到林湘瑟縮了手,卻無處可逃,燙到心湖暖融融一片。

林湘低眉注視着白色的肌膚與麥色肌膚纏繞,片刻後竟然是受不住這樣的顏色交纏,擡眸望向賀鴻遠,紅唇輕啓:“賀鴻遠,你還是個軍人呢,當心我告你耍流氓。”

聲音輕輕軟軟的,像是被暖陽烘過的嗓子,拂過耳畔只覺得清脆悅耳。

賀鴻遠略歪了歪頭,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耍流氓”行徑,盯着林湘面上爬上的點點緋紅,心中熨帖:“林湘同志,我不在的這半個月,宋威去找過你,食品廠有好幾個嫂子想給你介紹對象。我動作再不快點,這輩子都沒媳婦兒了。”

向來沉默寡言,嚴肅深沉的賀鴻遠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一句這輩子都沒媳婦兒了鑽進林湘耳朵,撩起陣陣癢意,她微微翹了翹唇角,壓下前世今生兩輩子都沒有過的怦然心動,問道:“那你去找別人當媳婦兒啊,賀團長哪至于這輩子都沒有媳婦兒。”

“沒有別人。”賀鴻遠目光堅定,“我這輩子只認定你一個。”

他轉頭看一眼遠處部隊高高升起的軍旗:“我在軍旗下說的話,沒有半句假話。”

林湘側頭瞥一眼遠處天空中升起的軍旗,一抹紅迎風舒展,舞出陣陣波浪。

軍旗下的賀鴻遠給了她一個軍人的最高承諾,鄭重又莊嚴。

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動人的話。

緊握的手掌交疊,熱意互相傳遞,林湘食指動了動,在賀鴻遠掌心輕輕撓了一下,停頓後,又撓了一下。

她笑意盈盈看着男人,眼睫輕顫間,猶如春風拂面,拂過賀鴻遠硬朗的棱角,溫柔了他的眉眼。

兩人相視一笑,無需多言。

只是林湘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

這人還耍無賴。

其實她贏了的話,便要他當對象這個獎勵的。

====

周月竹白日裏和沈建明偷摸約會回來,在家裏吃晚飯時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連着兩日晚飯熱鬧,家裏五口人吃飯,等堂哥離開回單身宿舍後,她才猛然驚覺哪裏不對。

因為二叔的關系,堂哥和周家人幾乎都斷絕了關系,也就是和自家這幾年不鹹不淡地處着,可他也總不愛來家裏吃飯。

這一回,竟然是連着兩日過來吃飯!

着實太奇怪了!

“湘湘姐,你發覺堂哥有哪裏不對勁沒有?”周月竹悄悄問林湘。

林湘一驚,難道自己和賀鴻遠剛剛好上的事情已經被月竹發現了?

明明在飯桌上她刻意回避了的,畢竟兩人才确定關系,之前又言之鑿鑿不會處對象,立刻說出來多尴尬,也顯得倉促。她和賀鴻遠商量,幹脆下個星期天休息,兩人請周家三口吃頓飯,正式公布。

不待她回答,月竹就自問自答了:“難不成堂哥是覺得咱們家夥食太好,嘴饞了想來蹭飯?”

林湘:“...”

我真是白擔心了。

......

活了兩輩子戀愛經驗為零的林湘有了男朋友,這一晚便沒睡好。

她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什麽感覺,估摸是激動羞澀的吧。她沒有經驗,只知道只有面對賀鴻遠時會有心跳得怦怦怦快的感覺。

想東想西的太晚才睡着,第二日林湘早起上班時便打起了哈欠。

幸好二廠工作摸魚,她今天早上還能去辦公室趴着睡會兒,沒人會管,怎麽不是天大的好處呢。

周家人陸續離開,完全沒有打卡壓力,甚至晚去個半小時一小時都沒人管的林湘慢悠悠關上門,這才出發。

結果一轉身,卻見着賀鴻遠站在小樓門口。

“你怎麽來了?”林湘确實驚訝,原本以為兩人就是約會也得像月竹和沈建明那樣。

“送你去二廠。”賀鴻遠像是無師自通,很有當人對象的自覺。

林湘唇角一揚,又努力往下壓了壓,同賀鴻遠一塊兒往外走:“你不去部隊嗎?”

“出海回來一般都會放一陣假,我都閑着。”賀鴻遠以往放假可不閑,他慣會沒事找事繼續去部隊工作。

“那還挺好,假期挺長挺多的嘛。”林湘發自內心的羨慕,這是不是相當于上半個月班,放半個月假?

想到部隊裏已婚戰友經常挂在嘴邊的被媳婦纏得緊,賀鴻遠再次無師自通:“是,外出一趟時間長,但是回來假期也長。你放心,結婚了在家裏陪你的時間是有的。”

林湘:“...”

誰說結婚了,誰讓你陪了!

她臉微微發燙,不知道這男人怎麽突然厚臉皮起來。

只是林湘這一秒還不知道,賀鴻遠下一秒還将帶來驚喜,也可以說是驚吓。

“結婚報告我已經寫好了,待會兒送了你,我就去部隊上交。”

林湘頓住腳步,杏眼瞪得微圓,櫻唇張了張,脫口而出:“你,你和誰結婚?”

賀鴻遠臉色一沉:“除了你,還能有誰?”

好吧,男朋友不高興了。

林湘抿了抿紅唇,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昨天才好上呢,怎麽就打結婚報告了?是不是太快了?”

林湘昨天才擁有了半天男朋友,想着這輩子能好好體會下戀愛的甜蜜滋味吧,這怎麽男朋友就要沒了,變成老公呢?

重點是,他們昨天才好,今天就打結婚報告?會不會太快了!

賀鴻遠微挑劍眉:“我們婚都定了,哪裏快?結婚報告交上去也要時間審批,部隊上需要調查你的身份檔案,确認沒問題才通過。等結婚報告通過了,我才能去申請分配住房,這樣流程下來,時間也不短了。”

他昨夜回宿舍後特意找已婚戰友打聽了結婚的流程細節,可把戰友吓了一跳。

部隊裏誰都可能打聽這事兒,就賀鴻遠不可能啊。

林湘一開始來到海島上,确确實實是秉着在這個年代遲早要結婚,挑上這麽一個英俊帥氣的軍官當丈夫算不錯的想法。

可是經過賀鴻遠最開始的堅定拒絕與林湘後來做夢夢到的劇情,她便打消了念頭,準備找到工作安定下來之後慢慢來,享受享受自由戀愛,再結婚。

這不,昨天才剛體會到一點戀愛的感覺,怎麽就要結婚了?

好歹讓她再享受享受。

不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哪裏有昨天戀愛,今天就要踏進墳墓的道理。

年代不同,觀念到底有差異。

今年二十五歲的賀鴻遠其實算比較大齡未婚的青年了,林湘準備好好同他商量商量:“結婚是人生大事得慎重,等我下班後我們再談。”

賀鴻遠自然認同結婚是人生大事這句話,就是因為太重要,他才迅速打了結婚報告:“好,你先安心去上班,等你下班我來接你。”

“不用,我們下班時間還挺不固定的,大家經常提前走。”林湘近來也沉淪,這樣無法固定下班時間,她也沒讓賀鴻遠來接,只讓他晚飯時間上周家來。

兩人在二廠門口分開,林湘收拾好心情沖他揮揮手,這才轉身進廠。

“小林哪。”二廠汽水線生産車間的王大姐叫住林湘,一臉八卦道:“剛剛送你來的是賀團長吧?聽說你是賀團長家親戚,你們什麽關系啊?他是你表哥還是堂哥?賀團長處對象沒有?我老家有個妹子長得可漂亮...”

王大姐前幾日想給林湘介紹對象,現在又盯上了賀鴻遠,林湘哪裏招架得住:“王大姐,這個月的汽水生産量夠沒有啊?我上午得過來檢查。”

林湘還是有一些工作的,雖然不多,還很輕松。

王大姐聽着這話,注意力瞬間被轉移,樂呵道:“那肯定完成啦!咱們二廠的人能完不成任務嗎?”

那是,主要是汽水賣不太出去,任務量也就低,懶懶散散确實都能完成。

林湘逃離了王大姐的熱情,等走近辦公室又被安排了一項工作。

天知道,這是她上班半個月以來,第一次被領導主動安排工作任務,她竟然有些激動。

“小林,你待會兒上一廠財務室把這個月的工資核對好,拿回來給大夥兒發了。”

二廠就是這麽随性,不像一廠廠辦有分工明确的財務、會計、行政、人事、宣傳各種崗位,二廠主打的就是什麽工作誰都能幹。

林湘看一眼牆上釘子挂着的日歷簿,這不是才二十五號嗎?

“趙主任,二十五號就發八月的工資了嗎?”林湘疑惑。

趙主任狐疑地看了林湘一眼:“不二十五號發啥時候發,要是晚一天,咱們高低都得找廠長讨要工資去。”

是了,現在可不是後世。

林湘待過的兩個公司,以及身邊許多朋友所在的私企那可都是每個月十五號發上個月的工資,那是推遲十五天!

現在在國營廠,竟然是當月二十五號發當月工資,還提前五天。

當慣了社畜的林湘有些感動。

上一廠財務室核對好工資,林湘領上一張列滿二廠所有職工信息與工資構成的單頁,再接過一把錢和票據,數十張大團結與一塊一毛一分的各種紙幣,有零有整,沉甸甸的。再有就是每個人根據工作年限和劃分級別能在每月領取的不同定額票據。

119食品廠的工資構成不比後世,一個正式工的工資分為基本工資,根據月生産量分配的獎金,夏天高溫補貼,上夜班的夜班補貼等等。

不過二廠任務輕,大夥兒也懶懶散散,拿個基本工資就不錯了,獎金什麽的是沒有的,整體收入自然比一廠少一些。

林湘手裏捏着工資條,捧着一堆錢和票據到車間,挨個叫名字發工資,幾十雙眼睛齊刷刷望着她,那眼裏都發着光。

林湘心裏想,這才是二廠工人最有積極性的時候。

車間正式工工資大多在二十五塊到三十五塊之間,臨時工在十五塊到十八塊之間。發完車間工人的工資,林湘手中的錢便少了一大半,這才回辦公室繼續發。

趙主任畢竟職務高,放在生産線上算是三級工,八月工資加上補貼總共五十二塊六,馬德發三十六塊八,孔真真三十九塊三。

而林湘只上了半個月班,拿到手的工資得折半,趙主任額外給她申請了票據不折半,按照一個月的定額給的。可這半個月過得實在是過于輕松惬意,她第一次收下半個月工資十六塊五以及一尺布票、二兩糖票、半斤糕點票與一斤肉票,還有些心虛。

這多不好意思啊~

嘻嘻~

工資一發,二廠職工們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不少人已經商量着抓緊幹完活早點下班去副食品站搶肉。

反正也沒人管他們,早點時間下班也無所謂,只要別一個廠的人都做得太過分就行。

林湘摸了摸自己來到這個年代拿到的第一份工資,已經在心裏琢磨着要買些好吃請賀鴻遠和周家人吃飯,另外還得買些禮物寄給賀大娘和西豐市軋鋼廠的劉阿姨,不說是不是未來婆婆的事兒,賀大娘對自己的照顧多多。劉阿姨也是在她逃離西豐市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的。

林湘越發心安理得地摸魚,加入提前下班大軍,準備去副食品站搶豬肉,可她剛走到二廠門口,卻迎面就撞上了一個‘熟人’。

來到食品廠二廠半個月,林湘一次都沒碰上過一廠的何芬,這會兒再見,卻見她行色匆匆,與自己碰上時腳步一頓,瞥來的眼神似乎帶着幾分幽怨。

林湘有些奇怪,這個時間可沒到一廠的下班時間,那邊是管理得嚴格的,何芬這是有事請假先走了?

就在林湘疑惑之際,只聽得高空之上傳來幾聲刺啦聲。

她擡頭望向一廠大門牆邊電線杆上拴着的大喇叭,聽到裏面的聲音:“全體都有,一廠廠辦幹事何芬同志于今年招工工作中出現重大失誤,現全廠通報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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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