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晉江你崩得我崩潰!發得出去嗎?

第31章  晉江你崩得我崩潰!發得出去嗎?

廠裏流程得一層一級地批示。廠辦主任田桂菊親自撰寫了通報批評文件上報, 不過她還是稍微給在廠辦多年的何幹事幾分臉面,只提及重大失誤,并未将她惡意篡改報名表一事點明, 經過半個月走完流程, 這才挑了星期一下午進行公示。

廠辦處罰資歷頗深的幹事何芬, 罰款一個月工資,外加全廠公示欄張貼處罰通知,以及大喇叭通報批評, 這可不是小事!

一廠熱鬧起來,正在車間忙碌的工人們竊竊私語, 手上活計不停, 口中閑話也不斷。

“嚯,何芬這是幹啥了?咋被這麽罰!”

“扣一個月工錢嘞, 想想我都心口痛。”

“肯定是犯了大錯誤呗,咱們廠裏啥時候這麽處罰過工人?”正将鹽和蝦放入攪拌罐的工人左顧右盼一陣, 這才小心翼翼地分享着自個兒得來的八卦,“我大姑在廠辦工作呢, 聽她說啊,何芬是起了壞心思, 針對一小姑娘,想害人進不了一廠。”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饒是田主任沒有明确公布何芬做的什麽錯事, 自廠辦也會流傳些消息出去, 這樣的風聲止不住, 只會迅速席卷全廠。

廠區裏談論着八卦, 不到一會兒功夫,不少知情人士就将何芬的行徑傳了個七七八八, 改人報名表這種事情遭人煩,尤其是軍屬們哪個不是通過招工進來的?這會兒都代入進去,跟着譴責幾句。

在衆多關于何芬的八卦中,零星有幾句關于被篡改了報名表結果分配去二廠的新職工的消息。

“聽說那小姑娘可有本事,高中學歷的,兩輪考試都是第一名,要是沒有何芬在中間折騰,那姑娘肯定能拿下咱們廠宣傳幹事的位子。”

“這麽厲害啊?可惜了。”

大多數人就是這樣,要是林湘直接被安排回來和誰互換了工作,興許會被不少人反對,動搖了原本已經定下的工作分配名額。可要是沒有直接被安排回來,大家反而會惋惜幾句,報以同情和可惜的心情生出幾分共情感。

可這話兜兜轉轉落到現任一廠廠辦宣傳幹事沈春麗耳朵裏就不一樣了。

她自诩有良好的家庭出身,學習優異,高中畢業的學歷在如今也是夠讓人高考一眼的。更別提,兩次考試她都發揮得相當不錯,這才能順利拿下今年招工崗位裏最難最有含金量的一個——宣傳幹事。

入職後的沈春麗積極上進,每天都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四處打聽采訪,撰寫宣傳稿,誓要為食品一廠‘抛頭顱,灑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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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現在倒好,外面的風言風語裏夾雜着自己是撿了別人被陷害後才沒拿到的宣傳幹事位置,要不是林湘被改了報名表調去二廠,自己壓根兒輪不到宣傳幹事這個位置。

沈春麗氣得羞得臉都紅了,急匆匆跑出一廠,正好在廠門口見到林湘。

“林湘,你...你真的是因為被何芬改了報名表才沒了宣傳幹事的位置,被調去二廠的?”沈春麗是個急性子,風風火火的,此刻也沒注意林湘身邊還有誰,開門見山道,“這是真的?你考的比我好?”

林湘并不清楚沈春麗怎麽如此激動,她原本聽到大喇叭裏的通報批評,正和何芬面面相觑呢。

何芬這人像是有一套自己的邏輯,被全廠通報批評了,臉黑得不像話,也不敢向說着閑話的其他工人開炮,卻對着林湘哀怨又陰沉地質問:“你現在滿意了吧?”

聽聽這話,要是不知情的人路過,不定以為林湘怎麽欺負她了。

林湘只回她一句——“人呢,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少起壞心思才是正理兒,希望你引以為戒。”

林湘算是給了她面子,沒有當面再掰扯何芬幹過的荒唐事,可誰能知道,沈春麗竟然會跑過來,大大咧咧就叫嚷上了。

何芬被沈春麗當面點了一通,哪怕沈春麗并沒看見她的正臉,也是受不住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當即就快步離開了。

“林湘,到底是不是?”沈春麗像是執着地想要一個答案,“這宣傳幹事的位置本來該是你的?”

“我哪裏知道?”林湘聽聞沈春麗在一廠新招工的職工裏格外積極,渾身都是幹勁,也不說掃興的話,“你不是幹得很好嘛,關心這事做什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啊。”

沈春麗看着林湘離開,又想起那日得知她去了二廠的驚訝,咬着唇跺了跺腳,忙跑回辦公室找三姑田主任。

田主任今日忙着何芬的處罰公示,才從廣播室出來就遇到火急火燎趕來的表侄女。

“田主任。”沈春麗是有分寸的人,在廠裏只叫職務,不攀親戚關系,“那林湘真是兩輪考試第一名,卻因為何芬改林湘報名表才被分配去了二廠嗎?”

田桂菊并不意外何芬幹的錯事流傳出去,她端起茶盅喝一口,随口道:“是啊,你怎麽還挺關心這事兒了?”

“那不就是說,原本招工的宣傳幹事應該是林湘?”沈春麗面上焦急,語氣也帶着幾分急切。

“當時要真按表現算應該是。不過那時候誰都沒注意,你安心當你的宣傳幹事,林湘同志的工作過兩個月就有着落了。”

沈春麗臉瞬間垮了下去:“那我把宣傳幹事的位子還給她!”

田桂菊差點被剛咽下的茶水哽住:“你說什麽?春麗,不要意氣用事。”

“那本來也不是我的,顯得我好像占着她位置似的,外頭好些個工人在說呢,原本宣傳幹事該是她的,哪有我的份兒。”沈春麗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委屈,好像自己是撿別人剩下的,還是偷偷摸摸撿來的。

她寧願不要這個最是香饽饽的工作也不想這麽被人念叨。

“沈春麗同志。”田主任聽着表侄女置氣般的話,嚴肅了神情,“這是廠裏安排的職位,哪能讓你讓來讓去的當兒戲?再說了,你把宣傳幹事給林湘同志,那你呢?是按照兩輪考試第二名的水平和廠辦小吳幹事換位置?可你拿了小吳的,小吳又去哪兒?這樣換來換去,咱們招工的百來號人不全亂了?再不然,你就直接去二廠那地方待着,你願意不?”

去二廠?

沈春麗知道二廠有多落後,聽說二廠早被放棄了,裏頭死氣沉沉,壓根兒沒有一廠的奮鬥勁兒與積極性,她哪裏願意去!

被田主任教育一通,沈春麗悶悶不樂地離開,在一廠望着一牆之隔的二廠,若有所思。

====

今天是個好日子。

林湘第一次拿到了工資,還聽見了廠裏對何芬的通報批評,也算是為自己報仇了。

這可不得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剛發工資的票據全都在,林湘出手也大方,上副食品站搶着買下了一斤二刀肉,兩斤豬蹄,再上供銷社買了半斤桃酥。蔬菜的話,周家家裏還有幾十斤大白菜和土豆呢。

提前回到周家,周旅和周月竹都在部隊工作,就馮麗和鄰居閑聊後回屋幫林湘拎東西,掃一眼這豐盛的架勢,她道:“怎麽買這麽多肉?”

“馮姨,我發工資了。”林湘眉眼一彎,發工資的喜悅是無可比拟的,“今天必須請你們吃頓好的。”

“你這孩子,發工資了也把錢和票自己攢着,別亂花。”

“我也就偶爾花一點兒。”

兩人在廚房忙碌,林湘捯饬着那一斤二刀肉。這可是以後上班一個月才能領到的唯一一斤肉票買的,太珍貴了。林湘嘴饞,準備炒個蒜苗回鍋肉。

後世的林湘也炒過回鍋肉這道菜,絕佳的下飯神器。不過那時候的豬全是速成出欄的飼料豬,重量足,肥膘卻不夠了,根據老傳統再用二刀肉來炒回鍋肉便不夠肥膩,只覺過瘦。

還是現在的豬肉好,一點點慢慢喂養大的,二刀肉肥膘足足的,肥四瘦六,最适合炒回鍋肉。

熱鍋熱油,肥瘦相間的肉片被爆炒得滋滋冒油,充斥在廚房中,勾得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肥肉炒得卷曲,瘦肉勁道,再配上清香爽口的蒜苗,正正是葷腥中搭配着清香,解饞又解膩。

兩只豬蹄被馮麗按下先挂在廚房牆上,留着過幾天吃,她另外炒了豬油白菜,再涼拌了黃瓜絲,分量都足。

兩人将飯菜準備好,四方桌上飄着熱氣,陣陣香氣散開,周月竹回家後聞着這味兒就走不動道,當即偷嘴了一片肉。等周生淮從部隊回來,卻帶來個賀鴻遠臨時有任務,沒法過來吃晚飯的消息。

林湘一下有些洩氣,哪裏能想到,等了好一會兒竟然等到了賀鴻遠沒法來吃晚飯的消息。

少了賀鴻遠,家裏四口人吃得仍是香。

周生淮關心了幾句林湘在食品廠的工作情況,讓她有什麽困難記得提,林湘只是應好,順道感謝了一家人的照顧。

飯後,周生淮遞給愛人幾張布票,這是馮麗念着給林湘準備的,只是家中的不夠,前陣子都做新衣裳了。

馮麗轉頭拿在手上,準備給林湘做兩身長袖襯衫備着秋冬穿。

海島上的供銷社裏,布料顏色和款式其實不算多,也沒有的确良這樣的高端料子,她琢磨着,這個星期天放假,帶兩個小丫頭去金邊市城裏的百貨大樓買。

林湘在金邊市下火車後就趕到海島上,後來還再沒去過城裏,聽到這話,她當即期待起來,周月竹也興奮,進城買衣裳是最開心不過的事情。

不過,林湘想到昨日和賀鴻遠商量的事情,這下還真撞上了。

兩個年輕姑娘歡聲笑語上樓,周月竹照例竄去林湘房間聊天,從工作的趣事和煩心事說到戀愛的故事。

“我每回記賬都可小心,就擔心給弄錯了。”

“沈建明同志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每回要牽手都是我去拉的他!”周月竹一邊害羞一邊抱怨,“他還跟做賊似的呢,想把我手甩開,說擔心別人看見。”

林湘靠在床頭,聽着周月竹的戀愛故事,以往是覺得嗅到了戀愛的酸臭味,可現在不同于往日,自己也有男朋友。

牽手?她想起來昨天賀鴻遠對自己“耍流氓”,握着自己的手不撒開呢。

想着想着,她再看一眼什麽心事都對自己說的周月竹,覺得瞞着她不太好,這才試探着開口:“月竹,其實我也有對象了。”

“湘湘姐,你說說沈建明同志是不是古板得很...什麽,你有對象了!”周月竹說着話呢,突然就被打斷,打斷她的還是令人震驚的話語。

湘湘姐有對象了,那自己堂哥怎麽辦?

一心篤定兩人會結婚的周月竹心碎了。

可是自己的好友有了對象,她也為林湘開心。

周月竹一張小臉神情精彩,似乎又高興,又悲傷的,看得林湘直樂,感覺影後都沒有這麽豐富多彩的表情。

“你想什麽呢?”林湘問她。

周月竹一時不知道哪種情緒占上風,還是略帶遺憾道:“恭喜你啊,湘湘姐,可惜你不能當我堂嫂了,哎~”

林湘:“...”

樂得彎了眉眼的林湘逗她:“你怎麽知道?對你堂哥這麽沒有信心?”

“那當然啊,堂哥昨天才回來呢,你有對象肯定不是這一兩天的事兒。”周月竹覺得自己分析得可對了,“應該是去二廠被軍嫂介紹的吧?我懂,我去部隊後勤部工作,也有好些個大姐特別熱情,要給我介紹對象。”

見周月竹越說越遺憾,林湘唇角的笑意越發壓不住,算了,她先不告訴月竹是誰,到時候吓她一跳。

——

賀鴻遠周一臨時有工作,并沒能趕上林湘拿了工資請客的晚飯。

第二天一早,林湘出門上班,在家屬院門口撞見了正趕來的賀鴻遠。

“我昨天下午臨時被安排任務,沒趕過來吃飯。”賀鴻遠匆匆趕來,解釋一句。

“我明白。”林湘并不會在這些事情上計較,尤其他是軍人,更不會太過自由,“可惜了,你沒吃到我請客的晚飯,炒的回鍋肉。”

賀鴻遠被她故作遺憾地小表情逗得跟着彎了彎唇:“怎麽突然請客?”

“我昨天發了工資!”林湘似是同他說悄悄話般,壓低了嗓音道,“才上了半個月,就拿了十六塊五!”

因為高興,林湘的尾音微微上揚,就像是翹起的小尾巴,分明地搖晃出喜悅。

這份喜悅連帶着将賀鴻遠也感染了:“我每個月工資八十六塊五,另外津貼三十一塊,布票糧票肉票糖票...這些的份額也夠。”

林湘被賀鴻遠冷不丁自爆收入驚到,她下意識對比,嚯,傷人啊。

“你怎麽突然說這個,顯得你的工資比我高很多嗎?”她聳了聳鼻尖,氣哼道。

賀鴻遠發覺林湘越來越不怕自己,哪裏還有初到海島上與自己相處時的拘謹。他跟着彎了劍眉,俯身道:“我每個月給我娘寄三十塊,剩下的都交給你好不好?”

清晨的日光并不算太熱烈,可林湘此刻卻覺得熱意襲來,爬上自己的臉頰,微微發燙。

這男人不是不會談戀愛的人設嗎?

怎麽還挺會。

“我才不要,無功不受祿。”林湘翹着嘴角嘟囔道,轉身快步往前,将賀鴻遠甩在身後。

每天早上上班之前和對象慢悠悠地走到廠區門口,似乎這天的心情都好了幾分。

林湘與賀鴻遠道別後走到辦公室坐下,雙手捧着臉頰發呆。

“小林,是不是談對象了?”正在旁邊的辦公桌拆勞保手套的孔真真一邊拆線一邊打量林湘。

“真真姐,你...你怎麽這麽問啊?”林湘收回手,又壓平了嘴角。

“你這模樣一看就是處對象了。”孔真真是過來人,結婚五年,有兩個娃,“我當年也這樣,我男人比我還明顯呢。”

處對象的男女不就是沒事傻樂的嗎?她可太懂了!

林湘正好閑得無聊,幹脆和孔真真聊起天。

聊着聊着,孔真真就給她派活了,幫着拆勞保手套。

廠裏會給車間工人發勞保手套,等用舊用廢了,便要換新的,堆積下來的舊手套不少,全部拆開的毛線挑一挑能用來織毛衣,是省錢的好法子。

孔真真勤儉持家,收集了不少舊手套。

林湘幫忙拆着線,問道:“真真姐,咱們二廠跟一廠沒那麽重的任務,也沒那麽有積極性,廠裏領導會不會不滿啊?”

“你瞎操心幹啥?”孔真真不以為意道,“廠裏領導還能把咱們怎麽?以前有積極性的時候也不見得落着好。”

“二廠以前還挺有積極性嗎?”林湘是真挺好奇,在這個人人都一身幹勁的年代,食品二廠當真是個異類。

“那可不。”孔真真拆完一副手套,将髒兮兮的毛線團成團收起來,準備待會兒去清洗,“以前幹得可帶勁呢,結果啥也沒撈着,好處都是一廠的,算了,還不如現在這樣呢。”

林湘明顯聽出些話裏有話,可再想細細追問,孔真真就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兩人聊了會兒天,工人們也差不多就位了,開始新一天的生産任務。可沒多久,車間卻傳來消息,汽水線生産設備突然壞了,怎麽都發不動。

趙主任和馬德發趕過去看看,倒騰一陣也無從下手,林湘跟着看熱鬧,卻見着二廠工人們興高采烈的。

“那正好,設備壞了就下班回家呗。”

一番話說得沒把林湘樂死,大家可真是松弛啊。

她想起以前自己在公司上班,要是停電或者遇到跳閘,電腦全部斷電關機,員工們都可開心了,林湘也會在心裏暗自希望,千萬別修好。

不過,這種時候一般沒多久就能恢複。

趙主任平日也摸魚,可哪能一早上就放假呢,雖說二廠定的任務低,每天也得完成啊。真放一天假,按照這幫人的速度,耽誤的一天任務量可補不回來。

一群懶骨頭跟自己是一樣的。

他大手一揮,叫上馬德發去一廠借維修師傅。

等兩人從一廠回來,林湘卻發現一向樂呵的趙主任臉色僵硬,向來無精打采的馬德發倒是抖擻了些。

孔真真一眼瞧出二人的不對勁:“怎麽了這是?”

“我和主任去一廠找維修隊的,結果那狗眼看人低的維修隊打發我們等着,說咱們二廠也不着急,他們忙着一廠的。”馬德發就數落起人來能顯出幾分精氣神。

林湘想想也知道,二廠的名聲着實不好,一廠的職工都是看不起二廠的。

趙主任一天的任務耽誤不得,不然下個月發工資真扣錢了,大夥兒得哭天嚎地的。

“我再去看看,大夥兒都想想辦法。”

車間裏工人們積極性不高,有一群男同志已經在旁邊湊堆打撲克了,女同志就不時望一望,要麽嗑瓜子,要麽織毛線。

趙主任看下去,板着臉道:“還閑着呢?一廠維修隊師傅沒空過來,這設備今天修不好,耽誤一天任務,明天修不好,就耽誤兩天,這一天天的耽誤下去,你們趕得上月度任務不?等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沒人扣幾塊錢就老實了。”

聽到差一天任務要扣工資,大夥兒急了。

平時再磨蹭再擺爛,遇上關于錢的事情也是在意的。

扔下撲克牌的,忙吐了瓜子皮的,放下毛線的,工人們都圍了過來,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催促道:“主任,你快修啊!我們可不想扣錢啊。”

趙主任:“...”

我要是會修,我至于看這麽老半天嗎?

林湘沒跟去車間,她想到那套老舊的生産設備上隐約有磨損的幾個英文字母,似乎是什麽牌子,她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辦公室雜物堆裏東西不少,林湘剛上班的時候實在太閑,就自己找活兒幹,整理了一些各類文件資料,雜七雜八地一大堆全放抽屜裏了。

這會兒她重新翻找,當真找出了一張皺皺巴巴,泛黃發舊的破損紙頁,只見最上面正是“TIME”這個單詞。

二廠的這套汽水生産設備牌子正是國外的,是以前一廠淘汰下來的,給搬到二廠來用,因為實在老舊,隔三差五就有毛病,一般重重地拍兩下能好使,遇到情況嚴重的就像今天,壓根不運轉了,得請一廠的師傅來。

林湘仔細研究着說明書上的英文文字,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頭疼,其中不乏設備零件的專業術語...

大概弄懂了汽水生産線的原理,林湘帶着說明書趕去車間時,正聽到為了不扣工資的工人們商量着把一廠維修師傅敲暈了帶過來,或者直接綁過來。

嚯,這也太虎了。

果然,扣工資就是要打工人的命啊!

“趙主任,我來看看吧,我找到說明書了。”林湘是二廠最年輕的小姑娘,還是個新來的。

工人們瞧着她帶着勞保手套,一會兒摸摸設備這裏,一會兒摸摸設備那裏,一顆心啊跟着七上八下的。

“小林啊,不然還是讓主任看看吧,你哪動過設備啊?”

“可別給碰壞了。”

“本來就轉不起來,你再弄壞了,到時候一廠的師傅修不好可咋整。”

趙主任倒沒開口,看着這小林研究說明書和設備有模有樣,他試探着問道:“小林,你行不行啊?”

林湘比對着說明書上的文字介紹和大概的設備示意圖與實際的老舊設備參考,四處尋摸之際,終于發現了問題:“趙主任,行,應該是這處零件托脫落了!”

見林湘要指揮人拆開設備換零件,衆人更是提心吊膽。

幾個大姐都想沖上去阻止了:“完了完了,真要弄壞了,耽誤十天半個月的,我們下個月工資得少一半哎。”

就連孔真真也拽了拽林湘的衣袖,低聲道:“可別把設備弄得更壞了,到時候還成了你的過錯。”

林湘沖她笑了笑,對上說明書,林湘還是挺有自信的。

畢竟知識就是力量嘛。

趙主任一向看中學歷,斟酌片刻選擇了相信廠裏唯一一個高中學歷的林湘,畢竟一廠維修隊的不過來,他們也是幹等,便讓工人按照她的指示拆開了設備,拆了零件。

設備龐大老舊生鏽,運轉困難,經常出問題,林湘讓大夥兒将能換新的都換了,最後重點按照說明書上的構圖,檢修了汽水出水口的零件,只見真的有零件脫落。

一通忙活,夏天車間裏悶熱,一群人聚集着都汗涔涔的。時間拖得越久,大夥兒越着急,就擔心老問題沒解決,反倒修出新問題。

“哎,真好了!”操作的工人換好零件再按照林湘照着說明書的指示複原設備,按下開關,這老舊設備當真又能正常運轉!

大夥兒都伸長脖子望去,臉上漸漸挂着喜色。

工資不用扣了!

這回,衆人再看林湘的眼神帶着一股熱情:“小林啊,還是你懂得多。”

“要不說呢,還是高中生厲害,讀書有用哎。”

“快去跟一廠那邊修維隊的說,我們不用他們過來了,天天狗眼看人低的!”

林湘被熱情的大姐塞了一把瓜子,這才和同事們回到辦公室。

趙主任擡手擦了擦汗,呼出一口長氣,天知道,拆設備的時候他多緊張,就擔心真把設備給搞壞了。

二廠本來就不被待見,以前的廠領導都撤了,就剩下自己這個辦公室主任當老大。要是設備壞了,一廠也許壓根兒沒心思來修,到時候生産停産,任務完不成,興許二廠就這麽銷聲匿跡了。

“小林,幹得不錯。”趙主任表揚林湘兩句,忙又叫上馬德發去隔壁,“走走走,咱們跟一廠維修隊的說說去,用不着他們了!”

那嘚瑟樣,那驕傲樣,走出去幾步都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看得林湘直樂。

——

有驚無險地一天過去,趙主任還懷念着一廠維修隊師傅聽說二廠自己把設備修好的驚訝,嚯,真長臉!

為這事兒,她特意獎勵林湘早下班。

林湘:“...”

真是太實在的獎勵了!

如今能有這麽善解人意的領導,不容易啊!

下班太早也沒事兒幹,林湘琢磨來琢磨去,準備去找賀鴻遠,今天早上分別時,賀鴻遠惦記着要來接自己下班,她這提前一走,不如自己先去部隊單身宿舍找他。

在單身宿舍一樓門崗處登記後,林湘剛準備上樓就聽着有人叫自己。

“林湘同志,你怎麽來了?”張華峰沖林湘呲牙一笑,豁出一口大白牙。

“張政委,你好,我想找賀鴻遠同志,他這會兒在宿舍嗎?”

張華峰聽到林湘是來找賀鴻遠的有些驚訝,他記得之前賀鴻遠口口聲聲不結娃娃親對象,要退婚的,那應該沒事。

“哦,鴻遠啊,他在宿舍,你要上去找他?不過他現在估摸沒工夫接待你,孟菁也找他呢。”

林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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